完美現場演奏的培養

于琇偉

摘 要：現場演奏是對演奏者的演奏技術、音樂表達能力、心理素質等多方面的考量，如何在舞臺上充分展示自我，為聽眾呈現出最佳狀態，是眾多演奏者所追求與探索的。擁有完備的技術技巧才能在舞臺上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音樂表達中；要提高技術技巧便需要掌握正確的練習方法；此外，積累舞臺經驗，能夠幫助增強心理素質，鍛煉心理承受能力，總結復盤演奏過程，則有益于減少現場演奏失誤的可能，將音樂更好地呈現給聽眾。

關鍵詞：現場演奏；練習方法；心理素質

中圖分類號：J6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905（2023）09-00-03

現場演奏是藝術的一種表演形式，它要求表演者在有限的時間內將平時練習、積累的成果以最完美的狀態展現在聽眾面前。在演奏中，每一個音符、每一個樂句的表達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可逆轉，無論出現任何的失誤，都不會再有補救的機會。演奏者在舞臺上的表演過程體現了其對樂器技巧的掌控、對音樂作品的理解、對作曲家情感的詮釋與表達。這并不是一個輕易就能完成的過程，這對演奏者的手指技術、音樂理解與表達能力、藝術表現力和綜合心理素質都有著很高的要求。很多演奏者面臨的問題就是，越是到了重大演出場合，就越是無法發揮自己的正常水平，但同時，也有一些演奏者卻能夠在舞臺之上拿出絕佳的狀態乃至超水平發揮。那么，如何獲得絕佳的演奏狀態并減少失誤的可能呢？筆者將結合國際知名藝術家的演奏經驗與自身演出經歷，對這一問題進行系統分析。

一、集中注意力以減少失誤的可能

馬塞爾·杜普雷 （Marcel Dupre）一直以來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管風琴家之一。他不僅在即興伴奏方面頗具造詣，同時具有完美的管風琴演奏技巧以及超凡的記憶力，這使他能夠完全憑借自己的記憶在十場音樂會中演奏巴赫作品全集。杜普雷曾在美國、加拿大、歐洲及澳大利亞舉辦了超過兩千多場管風琴獨奏音樂會，他早年的錄音以及當時的樂評，都反映出他在技術上無可挑剔的質量。即便在他職業生涯的最后幾十年里，他的演奏受到了嚴重關節炎的影響，但那些曾聽過他最后幾年演奏的人，無一例外地對他演奏的準確性表示驚訝[1]。

作為曾在極端的技術難度上取得成功的音樂家，杜普蕾認為，音樂家在演奏作品時的全部注意力都應該集中在詮釋作品本身，只有通過完美的技術支撐，才能充分向聽眾傳達音樂內涵。也就是說，一個音樂家在演奏時，必須沒有任何在技術技巧方面的疑慮，這樣才能不妨礙其音樂的表達。杜普蕾的這一觀點，在周為民的《鋼琴演奏的心理學研究》一文中也曾有詳盡的原理闡述。在演奏中，緊張心理是一個非常重要且不可避免的問題，它通常由多種復雜的原因引起。演奏者出現緊張心理反應是正常的，適度的緊張心理也并不會對演奏效果產生不利的影響，相反會對演奏者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積極的刺激作用，有助于演奏者的臨場技術發揮以及音樂表現，也就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超常發揮”。但過度的緊張心理，則很容易造成演奏的失誤，比如，忘記曲譜、音樂表現混亂、錯音、技術失誤等，也就是周為民文章中提到的“表演障礙”。因為緊張心理會干擾演奏者正常的心理活動以及大腦對肢體的控制，從而形成對人腦活動的阻礙，進而干擾演奏者的臨場發揮和音樂表現。而合理分配注意力，則能夠有效地幫助演奏者克服緊張心理。當演奏者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對音樂本身的詮釋中，也就是常說的“投入音樂中去”，就會容易忽略其他事物對演奏的干擾，從而保證演奏者可以發揮出自己正常的水平。

外界環境是影響演奏發揮的客觀因素，這是不可改變的，因為演奏者不可能只在自己熟悉的場地、面對熟悉的觀眾、以熟悉的演出形式來演奏。當脫離了熟悉的演奏環境，演奏者的心理便會容易陷入一種緊張的狀態。有些心理調節能力較差的演奏者，遇到陌生的外部環境，就很容易出現表演障礙，仿佛肌肉脫離了大腦的控制，明明在練習中從沒出過問題的地方，也有可能會發生失誤。既然客觀環境無法改變，為了盡可能地減少失誤，演奏者便不得不從主觀方面下手，也就是調控注意力，而注意力分散，在演奏中便是像定時炸彈一樣的存在。再者，大腦與肌肉的疲勞也會對技術產生不利影響。眾所周知，在演出中，人的體力與腦力會加倍消耗。腦力的消耗會容易導致注意力不集中，而肌肉的疲憊會使肌肉發生不受控制的可能性，增加技術失誤的風險，因此，疲憊也是藝術家在演奏中必須要克服的一個問題。那么杜普蕾是如何讓自己的演奏技術保持在無可挑剔的狀態呢？他的做法是：在日常練琴中就盡可能地消滅掉一切可控的、有可能對自己演奏產生不利影響的因素[2]。

二、掌握正確的練習方法

雖然杜普蕾是一位管風琴家，但他的技術基礎卻是來源于鋼琴。杜普蕾堅持每天練習鋼琴直到他的生命走到盡頭。每天早上，他都會坐在自己的鋼琴前練上一個小時，以下這些練習內容就是他為自己設定的每日固定的手指訓練。[3]

1．四個八度平行三度音階；2．三個八度平行六度音階；3．平行小三度半音階；4．平行大三度半音階；5．平行純四度半音階；6．平行增四度半音階；7．平行小六度半音階；8．平行大六度半音階；9．雙八度半音階；10．平行小三度雙八半音階；11．快速交替八度半音階；12．一些琶音練習，如大小三和弦琶音、大小七和弦琶音、雙手不同轉位的琶音、雙手反向琶音等。

只要時間允許，杜普蕾就會從他喜歡的鋼琴作品中挑選一些來練習，如《貝多芬奏鳴曲》《肖邦練習曲》，或者門德爾松、舒曼、舒伯特和李斯特的各種作品，甚至在他去世那天早上的早餐前，他也在鋼琴前練了半個小時。他不僅對自己的日常練習嚴格要求，對他的學生也是如此。他要求他的學生掌握所有大小調的音階，以便讓音階指法成為本能，能夠熟練運用到日常曲目演奏中去[4]。

日復一日的刻苦練習是維持演奏機能和狀態不可或缺因素之一，除此之外，掌握正確的練習方法，也是至關重要的。杜普蕾認為，當接觸到一首新曲目的時候，就必須確定好指法，一旦選用了一種指法，以后就不可以再更改，切忌在演奏中隨意更改指法。而指法的選擇，是在第一次試奏時，認真嘗試了所有可能的指法后所做出的決定，必須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指法的選擇絕對不可草率，否則會為演奏帶來一些不可避免的錯誤。針對這一點，筆者認為很多演奏者都深有體會[5]。

在我們學習各種樂器的時候，更換指法都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的，若是在演奏前臨時更換指法，難免會在緊張之下出現一定的混亂。杜普蕾自己很少把指法寫在他的樂譜上，因為對他來說，他只要看一眼新的樂譜，就能發現最好的指法排列方式，并且毫不費力就能夠記住。但這個能力并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的，所以最好的方式，還是將指法用鉛筆標在譜面上，避免出現亂用指法的現象。那么什么是最好的指法呢？對于杜普蕾而言，那就是能夠使樂曲以盡可能少的多余動作演奏出來的。每個人手的大小和手指的靈巧程度都不同，所以同一套指法也并不適合所有人。并且，他意識到每一個小的段落都可能有不止一種理想的指法。就他自己而言，他會選擇讓手指離琴鍵更近的指法，因為他覺得當手指已經能夠觸碰到相應的琴鍵時，就不太可能會漏掉那個琴鍵。此外，杜普蕾對于在演奏中的多余動作是比較反感的，他認為演奏者應該始終放松，調整到最舒適的姿態，不能做任何不必要的動作，并在演奏時保持安靜。也就是說，要杜絕多余的動作所帶來的疲勞與失誤的可能性[6]。

對于長時間的舞臺演奏來說，確實需要盡量保持體力充沛以完成整場演出，減少多余的動作有益于保持演奏者的體能，但這一點也并不絕對。英文中“Performance”一詞可譯為“演出”或“表演”。舞臺上的演出本就是有表演成分在的，在十九世紀就曾流行極具表演張力的演奏風格。在視覺效果上來說，外在的動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幫助演奏者調動起聽眾的情緒，這對更充分地傳達作品的內容有積極的作用，而很多演奏家也并不會因為動作幅度大而在舞臺上出現大量的失誤或者體力不支現象。但對于像杜普蕾這類演奏家來說，通過減少動作而節省體力，并堅信演奏音樂本身就足以傳達一切，無須外在動作幫助，這一點也不無道理，這只是演奏家個人選擇的不同。但他對于指法編排設計的原則，在筆者多年的演奏及教學經驗中深有體會。很多時候，曲子的某一個段落始終彈奏不順暢，很可能就是指法編排不當導致的，換一套指法便可解決。指法最好是在練習曲目的一開始便確定好，后期如果更換指法，為了避免正式演出時，在緊張情況下出現指法混亂的情況，往往需要重復練習無數次新的指法。因為人的肌肉是有記憶的，在適應了一個運動模式后，往往需要更多次的重復才能使新的肌肉記憶徹底覆蓋舊的肌肉記憶，這在無形之中就增加了許多麻煩[7]。

三、提高心理素質

現場演奏不僅要求演奏者具備高超的演奏技巧和藝術修養，對其心理素質也是一項挑戰。演奏這一過程涉及觸覺、聽覺、想象、記憶等多種心理活動，演奏者需要把自己對于作品的理解、對作曲家內心的情感體驗以適當的方式表達出來，并讓臺下聽眾與音樂產生共鳴。在演奏過程中，演奏者必須時刻保持冷靜，心無雜念，保證自己不受外界環境的干擾，才能為聽眾呈現出完美的演出效果。很多演奏者在現場演奏過程中都會有這種追求完美效果的心態，這就會導致演奏者對自己產生過高的要求，反而會在演奏過程中更加緊張，無法以放松的心態將自己投入音樂詮釋中。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無法產生良好的演奏效果，并且會導致演奏者更加緊張，形成惡性循環。由于對自己有著過高的要求，極其渴望獲得演出的成功，害怕失敗，這會讓演奏者的精神進入高度緊張的狀態，部分演奏者甚至會出現生理不適等現象，如心跳加快、腸胃不適、頭暈目眩、血壓升高等。這種生理上的不適會極大地對演奏者產生不利影響，使其希望演奏盡快結束，如此一來，便更加無法投入音樂中去。

再者，這種心態會通過音樂或者演奏者的肢體動作與表情傳達給聽眾，導致演出現場反響不好，進而打擊演奏者的自信心。要知道，聽眾對演奏者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現場演奏并不是一個人的獨白，無論是音樂會還是參加各種考試，臺下都會有藝術修養和音樂欣賞能力不同的聽眾。面對藝術修養較高的聽眾時，演奏者必然會想要發揮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并希望能得到良好的反饋。這在無形當中帶給自己的壓力，很容易使演奏者過度緊張，而當聽眾反饋不佳時，演奏者便容易產生焦躁、失落的情緒，從而影響后面的發揮。由此可見，提高演奏者的心理素質以及臨場應變能力是必不可少的[8]。

首先，鋼琴演奏者應對自己的真實水平和臨場發揮水平有一個正確的認識，不對實際演出效果有過高的期望。每一次演出之后，發現并總結自身臨場發揮時出現的問題，對此多回顧、分析、思考，逐漸總結摸索出有益于提高自己現場發揮的方式方法。波蘭鋼琴家卡爾·陶西格（Karl Tausig）會在音樂會結束回到家后，再把全曲彈上一遍，對音樂會上演奏失誤的地方進行復盤。每次演出后，認真總結問題，分析問題，方能在日后的演出中更好地改進。

其次，多積累舞臺經驗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削減陌生環境所帶來的心理緊張。對于這一點，演奏者可以利用空閑時間在演出場地進行模擬或者彩排，多熟悉環境，以此來降低陌生環境帶來的心理不適感。或者在不同場地、面對不同人群進行多次實戰演練，這樣更有益于積累在不同環境場合下演奏的經驗。只有多模擬、多積累經驗，才能讓演奏者心里耐受度提升，從而以更加平靜的心態面對聽眾。

最后，信心是演奏成功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演奏者應培養正面的思維習慣，在日常練習和演奏中多關注自己的優點，不苛責自己，這樣即便演奏中有偶然的小失誤，也不至于太過影響之后的發揮乃至日后的演奏之路。只有掌握正確的心理調適方法，才能夠以更加積極的心態應對現場演奏中的一切問題，并獲得理想的演出效果[9]。

參考文獻：

[1]周為民.鋼琴演奏的心理學研究[J].中國音樂，2008，110（02）：149-153.

[2]毛冀鈺.如何提高鋼琴演奏的臨場發揮水平[J].鋼琴藝術，2011（12）：30-33.

[3]丁大水.鋼琴教育與鋼琴技巧訓練[J].黃河之聲，2020，557（08）：72-73.

[4]楊曉萌.鋼琴演奏的心理學分析[J].人民論壇，2015，500（33）：36-37.

[5]楊欣.鋼琴演奏心理調適初探[J].藝術教育，2017（Z2）：94-95.

[6]蔡麗，張璇.淺析鋼琴技巧練習的精進措施[J].戲劇之家，2022，420（12）：91-93.

[7]王瀟.鋼琴技巧大師—卡爾·陶西格與他的《每日練習曲》[D].天津音樂學院，2017.

[8]劉丹.淺談鋼琴技巧形成和發展的基礎[J].北方音樂，2016，36（16）：48.

[9]馮媛.鋼琴演奏中情感與技巧的運用[J].戲劇之家，2023，448（04）：7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