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供應鏈和可持續角度的糧食損失研究

胡翠紅

摘? 要：我國人多地少，糧食安全事關國家安全。減少糧食損失始終是我國糧食工作的重中之重。文章基于供應鏈角度，從生產商、加工商、零售商（批發商）角度進行了糧食損失的分析；基于可持續角度從政府、社會、企業三方面對減少食物損失提出了相關建議。

關鍵詞：糧食損失；供應鏈；可持續；生產商；加工商；零售商

中圖分類號：F304.3? ? 文獻標志碼：A

DOI：10.13714/j.cnki.1002-3100.2023.11.031

Abstract： China has more people and less land， and grain security is related to national security. Reducing grain loss is always the top priority of China's grain work.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grain los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ducers， processors and retailers（wholesalers）based on supply chain; introduces the negative impact on government， society and enterprises based on sustainability. Finally puts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on reducing grain loss from the three aspects of government， society and enterprises based on sustainability.

Key words： grain loss; supply chain; sustainability; manufacturers; processors; retailers

糧食損失是指任何改變糧食的可用性、可食性、有益于健康的特性或質量，從而減少其價值的后果[1]。即糧食損失是在生產者和市場之間的供應鏈中所損失的任何糧食，也是糧食種植、收割、倉儲、加工以及流通環節上所損失的糧食。據糧農組織的初步估計，2021年全球在收獲后到零售前的供應鏈環節內糧食損失約占到總產量的14%，損失約4 000億美元[2]。

2012年以來，我國糧食產量10年連增、7年保持在6 600萬噸以上，為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打下了堅實基礎。然而由于產前、產后處置不當等原因，在種植、儲存、運輸、加工、零售等供應鏈環節的糧食損失問題仍然比較嚴峻：損失每年達700億斤以上（約占糧食總產量的10%）[3]。水稻、玉米、小麥的平均產后損失率高達7.9%，遠高于發達國家和世界3%～5%的平均水平[4]。因而如何降低糧食損失是確保我國糧食安全的重要工作。

本文基于供應鏈角度，從生產商、加工商、零售商（批發商）角度進行了糧食損失的分析；基于可持續角度從政府、社會、企業三方面對減少食物損失提出了相關建議。

1? 基于供應鏈角度的糧食損失

1.1? 從生產商角度談糧食損失

1.1.1? 收獲前的糧食損失

收獲前是指農作物播種、生長的過程，我國糧食收獲前的損失率為5%～9%[5]。收獲前造成糧食損失的主要原因有：

（1）生產者選種錯誤，即糧種不符合市場需求或不適合種植地區的地理環境導致糧食損失。截至2021年10月全國已查辦種業違法案件4 000多件[6]，其中2019年黑龍江省佳木斯市某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經營的“龍粳31”假水稻種子，導致當年稻谷減產54萬公斤，經濟損失達140余萬元[7]。

（2）種植技術和種植措施不當會造成糧種消耗偏大、成苗率低。山東省每年小麥、玉米種子用糧約21億斤，如按精播技術要求操作，全省種植用糧可節約6億斤左右[8]；到目前為止陜西省部分地區糧種發芽率還僅為80%左右[8]，為保證出苗率則需要加大糧種投入。

（3）極端氣候導致糧食損失。中國地域廣闊、地形復雜，是世界上自然災害最嚴重的國家之一，極端氣候（旱災、洪澇災、風雹災、冷凍災等）對整個農業生產系統的平衡造成較大影響（見表1）。從表1可知，旱災和洪澇災是導致我國每年農作物成災面積和絕收面積最主要的原因，2016—2019年絕收面積高達2 529千公頃。

（4）病蟲鼠害預防不當導致糧食損失。在我國，能造成糧食損失的病蟲草鼠害種類有1 600多種，每年因病蟲害導致糧食損失高達1 400萬噸[9]。2013—2020年，我國農作物病蟲鼠害發生面積達52.1億畝次、防治面積達66.1億畝次（如圖1所示）。

1.1.2? 收獲環節糧食損失

收獲環節是指農作物從收獲開始至收獲結束過程，包括收割、脫粒、清糧和田間運輸4個環節。國內水稻、玉米和小麥收獲環節的損失率分別為：3.55%、4.41%、2.58%[10]。收獲環節糧食損失率較高的主要原因有：

（1）收獲時間選擇不當。東南沿海區域水稻收獲環節損失率遠高于長江流域區域和東北平原區域（長江流域區域為2.87%、東北平原區域為2.90%、東南沿海區域為3.61%[11]），究其原因，就是東南沿海區域水稻收獲時節常常遭遇臺風、暴雨，造成水稻倒伏的面積較大，使水稻明顯的減產。

（2）收獲方式選擇不當。糧食收獲方式包括人工收獲、半機械收獲和機械化收獲。機械化提高了糧食收割效率的同時，也存在收割機械精細化程度不夠、農機農藝不配套等問題，使得糧食大量損失。例如玉米收割機不能對玉米的籽粒、芯軸、秸稈、苞葉精準剝離[12]；水稻收割機存在的黏附堵塞現象，會造成籽粒不能及時分離[12]；小麥收割機的割臺由于高速碰撞穗頭，造成嚴重的掉粒損失現象[12]。

從圖2可知，小麥機械化收獲損失率最低、玉米是半機械收獲損失率最低、而水稻人工收獲損失率最低；所以糧食收獲環節，收獲方式選擇一定要得當，不能盲目機械化。

（3）農戶規模偏小。不同規模農戶糧食收獲環節損失有所不同，農戶規模與糧食損失率呈負相向關系[13]。根據第三次農業普查數據，我國有2.3億戶農戶，戶均經營規模7.8畝（相當于歐盟的四十分之一、美國的四百分之一[14]）；經營耕地10畝以下的小農戶有2.1億戶，小農戶經營耕地面積占總耕地面積的70%以上[13]。

1.1.3? 倉儲環節糧食損失

倉儲階段損失主要包括進倉損失、出倉損失、蟲害損失、鼠害損失、霉變損失等。糧食在儲存階段損失率為5.0%～8.6%[5]，其中小麥的出庫損失達0.8%～1.5%、玉米出庫損失達2%以上[15]。

倉儲環節糧食損失率較高的主要原因有：

（1）分散式、小規模儲存比例大。中國超過50%的糧食存儲在農戶家中，25%在企業中，只有25%儲存在地方和中央政府中[5]。而農戶由于知識缺乏和儲存設施簡陋、烘干能力不足，缺少技術指導等原因，導致糧食儲存損耗偏高。

（2）儲存、冷藏技術和設備的落后。農戶、企業的儲存、冷藏技術和設備相對地方和中央政府比較落后，甚至部分農戶仍采用大攬堆等原始存放方式，使得糧食進倉損失、出倉損失、蟲害損失、鼠害損失、霉變損失極為嚴重。

1.1.4? 運輸（配送）階段

運輸（配送）階段是指收割后的糧食要從田里運到場院，再運到糧庫和加工廠甚至流通到全國的過程。我國包糧運輸糧食的損耗為3‰，散裝運輸糧食的損耗為1.5‰[16]。

造成糧食運輸（配送）損失的主要原因是：

（1）以包糧運輸為主。我國糧食運輸以包裝運糧為主，東北地區散糧運輸比例最高，只有30%左右，其他地區僅僅10%左右[16]。包糧運輸過程中裝袋、開袋會造成糧食灑漏、遺留，損失大量糧食。

（2）運輸車輛和冷藏設備簡陋。包糧運輸主要采用敞車和篷車運輸，敞車和篷車是不封閉的、不帶有冷藏的運輸車輛，容易造成糧食受潮、發霉，霉變損失嚴重。

1.2? 從加工商角度談糧食損失

糧食加工包括原糧選擇、碾米制粉、成品整理、副產品利用等過程。糧食在加工階段損失為2.2%～3.3%[5]。

加工造成糧食損耗的原因主要有：

（1）加工技術、加工設備落后。目前我國共有16.7萬家糧食加工相關企業，其中以中小型企業居多。中小型糧食加工企業相對大型企業加工技術與加工設備相對落后、加工比較粗放、出米率或出粉率都不高，加工階段糧食損耗率達4.7%[17]。

（2）加工過度。稻谷出米率一般為70%左右、大米出糙率應在75%～79%[18]之間、小麥出粉率應在80%左右[19]。隨著消費者對糧食制品的品質要求不斷上升，一些糧食加工企業受到錯誤導向，過度追求“精、細、亮、白”的米面糧油產品，我國近年來稻谷出米率僅為44%～66%（如表2所示）、大米出糙率僅為65%～74%[20]，出粉率在70%左右的面粉越來越多[19]（有的精加工出粉率僅為20%[21]），我國每年因過度加工造成的糧食損失有150億斤以上[19]。

隨著加工技術的提升，稻谷出米率也應該提高，但由于企業追求精米率越來越高，2016年稻谷出米率達到峰值后，2017年開始下滑，2019年雖有回升，但仍不樂觀（如表2所示）。

（3）農副產品綜合利用率較低。我國糧食加工企業大多存在于農村和鄉鎮地區，糧食加工產能低、規模弱、鏈條短，導致農副產品綜合利用率較低。我國谷殼、米糠、麩皮、胚芽等農副產品加工綜合利用率只有40%，而發達國家則高達90%[22]。米糠的綜合利用率，印度達到了30%，日本可達100%，而我國只有20%[22]。

1.3? 從零售商（批發商）角度談糧食損失

糧食零售商（批發商）包括糧食批發市場、農貿市場、超市、便利店和糧油專賣店等實體。糧食零售商（批發商）由個體工商戶、有限責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構成，其中個體工商戶比例高達87％[23]。

糧食銷售環節產品包裝、產品儲存、裝卸搬運等環節。由于銷售環境（溫度、濕度）、機械化程度、銷售方式不同，造成零售商糧食損失差異較大。

銷售環節造成糧食損耗的原因主要有：

（1）包裝不當造成的糧食損失。受技術、成本、材料的影響，包裝已成為造成糧食損失重要因素之一。我國每年由于包裝受潮、污染、變質等原因造成的糧食損失占總損失的7.5%[24]。

（2）儲存環節的糧食損失。因為銷售環節糧食流通較快、存儲時間較短，銷售環節中的存儲損失并沒有引起大多數糧食零售商（批發商）的重視，高達73.77％的糧食銷售商未對糧食儲存的溫度和濕度進行檢測與調控，存儲設備非常完善的僅為1.78％[23]。

（3）裝卸、搬運環節的糧食損失。機械化設備的配置決定了糧食銷售環節的生產效率，對降低糧食損失水平具有積極作用[25]。而糧食零售商中裝卸、搬運方式采取人工方式的高達84.66％、全機械化的僅為1.12％[23]。

2? 基于可持續角度降低糧食損失的相關策略

減少糧食損失是一個系統性工程，涉及到政策法規、科學技術、經濟方面多種因素，需要政府、企業、社會共同努力，綜合施策。

2.1? 基于政府角度

2.1.1? 加強國際合作，推動糧食減損國際規則的形成

從全球層面推動糧農治理能力，加強與聯合國糧農組織、世界糧食計劃署等國際組織合作，圍繞保障全球糧食安全，提高糧食減損能力設置議題，推動在糧食減損等方面形成合理的國際規則。

2.1.2? 加強頂層設計，完善政策法規體系

Kitinoja等認為，發展中國家糧食損失與政府監管、國家政策與立法密切相關[26]。因此，應將我國針對減少食物損失政策納入法制管理的軌道，克服其缺乏系統性，保證政策的長期性和連續性，促進農戶形成長期減少糧食損失的心理。

2.1.3? 推進農業規模化經營，有序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流轉

截至2021年9月底，全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注冊數量僅有223萬個，家庭農場僅有380萬個[27]。政府應加大力度推進農業規?；洜I、有序引導土地經營權流轉，抓好家庭農場和農民合作社兩類經營主體。

2.1.4? 促進農業信息化建設，構建農業防災減災體系

積極推進信息進村入戶，運用信息技術進一步提升氣象災害、病蟲害監測網絡精準化水平，加強監測預警、綜合防控，構建農業防災減災體系。

2.1.5? 加大研發投入力度、增加單產量

全國主要糧食作物雖然單產量遠超世界平均水平，但與發達國家對比，還有很大的差距，特別是玉米（見圖3）。所以，政府應加大研發優質糧種投入、扶持糧食企業精準研發糧食發展項目和特色品牌、增加糧食單產量。

2.1.6? 防止耕地“非糧化”，穩定糧食生產

雖然2020年播種面積達116 768千公頃，但耕地面積也僅占國土面積的12.2%，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36.0%（世界現有耕地總面積約為15億平方公頃，農業用地面積42億平方公頃）[28]，穩耕地面積任務艱巨。

政府應采取有力舉措防止耕地“非糧化”，切實穩定糧食生產，牢牢守住國家糧食安全的生命線。

2.2? 基于企業和農戶角度

2.2.1? 科學選種，推動糧食產業升級

不同品種之間的收獲損失率差別較大。種糧企業和農戶應科學選種，以種業引領農業向節肥、節水、節藥，高產、優質等方面發展。

2.2.2? 加快糧食綜合機械化進程

2021年全國農作物耕種收綜合機械化率達72.03%，其中機耕率、機種率和機收率分別達到86.42%、60.22%和64.66%[29]。但部分地區由于土地規模小，大型、高效率、機械化收獲的普及還不夠；雙季稻栽植、糧食產地烘干等環節和丘陵山區機械化也尚有不少短板。各地企業和農戶應積極參加相關技術培訓和指導，大力推進糧食耕、種、收綜合機械化進程。

2.2.3? 建設高標準、現代化、配套設施齊全的儲糧倉

由于部分農戶、企業的儲存、冷藏技術和設備的相對落后，使得糧食倉儲過程中損失較高。因而各地企業和農戶應積極采納適合農戶儲糧的新技術、新模式，大力推進高標準、現代化、配套設施齊全的儲糧倉建設。

2.2.4? 發展以散糧運輸為主的糧食運輸模式

我國每年散糧運輸比例僅占糧食流通量的15%左右，遠低于發達國家90%的水平[30]。各地企業和農戶及其有關部門，應當大力發展以散糧運輸為主的糧食運輸模式，提高原糧的散裝、散運和散儲技術，降低糧食在運輸中的損耗。

2.3? 基于社會角度

2.3.1? 加強農業技能培訓

2016—2019年，我國接受技能培訓的農民工比重并不高，特別是接受農業技能培訓的農民工比重更低（見表3）。因為經過培訓的農民，糧食損失要比沒有進行培訓的農戶顯著降低[31]。所以要加大對農民種植、收獲、加工等技能培訓，提高農民技能水平，降低糧食損失。

2.3.2? 加強社會輿論節糧宣傳

利用多種媒體，不僅積極宣傳節糧的重大意義、減少糧食損失的多種措施，增強全社會愛糧節糧意識，還要進一步明確各級政府和全民在減少糧食損失浪費方面的責任和義務。

2.3.3? 建立共同的營養觀，健全糧食加工標準體系

消費者與加工企業要有共同的營養觀，實事求是地修訂一些不合時宜、取消或變更部分不利于節糧減損的糧食加工標準指標，進一步建立健全糧食加工標準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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