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高校教育收入確認對資產負債率影響的探討

江君蓮　張杏

摘要：民辦高校是我國教育事業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我國現有高等教育規模有限與現代化建設多樣化需求之間的矛盾，對保障社會穩定，創造就業機會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由于民辦高校以權責發生制為會計核算基礎，在學費收取過程中形成大額預收賬款，從而影響自身資產負債率。文章通過分析和研究學費收入的確認對于資產負債率的影響，探索更能準確反映民辦高校償債風險的“修正的資產負債率”，從而有助于降低民辦高校的償債風險評價系數，也有助于廣東省民辦高等院校年度檢查評價相關指標的解釋；也為投資者、管理者、債權人等報表使用者提供更可靠的財務信息，從而提高相關者的決策質量。

關鍵詞：民辦高校；資產負債率；預收賬款；收入確認

民辦教育增加了人民群眾接受教育的機會，并為受教育者提供多元化的選擇，民辦學校的蓬勃發展有利于形成相互競爭機制，從而提高社會辦學質量。民辦教育促進了我國的教育體制的改革與發展，推進了我國現代化教育進程。

隨著國家政策進一步對于教育管制的放開，鼓勵并吸引越來越多的民間資本進入教育領域，民間資本的進入，突破了傳統教育框架，與公辦教育單位相比，民辦教育單位的產權結構、分配機制發生了改變，民辦教育單位更傾向于參考企業的組織架構、管理制度、運營模式等。與公辦教育單位不同，民辦教育單位辦學經費需自行籌集，舉辦者投入與學費收入成為主要經費來源，而民辦教育單位的校園土地建設、基礎設施建設、儀器設備購置、實訓室建設、師資隊伍建設等需要巨大投入，僅僅依靠舉辦者投入與學費收入是遠遠不夠的，資金投入不足成了民辦教育單位發展的“瓶頸”。民辦教育單位想要突破“瓶頸”以擴大規模尋求發展時，向銀行等金融機構進行債務籌資成為其首要選擇。眾所周知，債權人更關注的是借出資金的安全性保障即能否及時收回本金及利息，而資產負債率是債權人常用的、最具代表性的償債能力評價指標。

一、民辦高校辦學經費來源以及會計核算基礎簡介

（一）民辦高校簡介

民辦高校是指非國家性社會組織或其他個人利用非財政性資金，在國家有關高校設立標準規定下成立的，為受教育者提供高等教育的學校。民辦高校按勞動力市場需求設立人才培養標準，與時俱進，不斷改進課程設置，不斷提高人才培養質量，為國家培養技術技能型人才、促進社會就業創業發揮了重要作用。

（二）民辦高校經費來源

國家教育體制的不斷改革，民辦教育促進法的修訂主要目的就是盡可能地吸收民間資本進入教育領域，以彌補我國教育資源投入的不足。根據2022年華經產業研究院統計數據，民辦高校的經費來源比例如圖所示。從總體來看，我國民辦高校的經費來源渠道主要包括學雜費收入、財政性撥款、舉辦者投入、社會捐贈及其他收入。由圖1可見，學雜費收入為主要的民辦高校收入，向學生收取學雜費成了學校主要經費來源，而其獲得的財政性經費極其有限，取得的其他收入也非常少。

（三）民辦高校的會計核算基礎

《廣州市民辦學校財務會計管理規定》第三條規定：根據出資人是否要求取得合理經濟回報及學校規模大小，民辦高校可自由選擇適用《民間非營利組織會計制度》《小企業會計制度》或《企業會計制度》。

而無論選擇適用哪種會計制度，都要求民辦高校的會計核算遵循以持續經營假設為前提和以權責發生制為會計核算基礎。

二、民辦高校的收入確認原則

由于民辦高校大部分是民間資本的投入，具有商業社會逐利性，資本家需要看到項目投入與收益，以衡量是否具有投資價值，所以必然是“要求取得合理回報”的；而對于經營者而言，只有以權責發生制為會計核算基礎才能更真實地反映民辦高校財務信息。所以無論是《廣州市民辦學校財務會計管理規定》還是內部管理需要、投資者需求，都決定了民辦高校需要以權責發生制為會計核算基礎的核算方式來反映民辦高校資產狀況、辦學成本及辦學結余。即要求收入及費用按發生所屬會計期間進行確認、計量及報告。

新收入準則規定，銷售商品或提供服務需要滿足五個條件方可在會計上確認收入俗稱“收入五步法”；按“收入五步法”來確認學院收費活動：1. 學生的入學通知及學費收據視為“與客戶訂立合同”；2. 學費、雜費、住宿費等項目為“單項履約義務”；3. 收據體現的學費即為“確定交易價格”；4. 可根據學費、雜費、住宿費等項目分別確定價格為“確定單項履約義務的價格”；5. 按學費、雜費、住宿費等項目進度分別進行收入確認為“履行各單項履約義務時確認收入”。

民辦高校按學年預收的學費是屬于時段性履約義務，應按第五步規定在履約時按服務進度進行收入確認，未進行履約部分不得提前確認收入。將9月份開學時收到的經費總額計入預收賬款，再按教學月份進行預收學費的均攤，確認主營業務收入。所以《廣州市民辦學校財務會計管理規定》第七條規定：“民辦高校按學年、學期或學段收取的學歷教育收入和非學歷教育收入，應按權責發生制原則分攤到每一個教學月份予以確認”。

由于民辦高校屬于教育單位性質，會計期間相較于一般企業有其特殊性，為了會計期間與教學周期相匹配，大部分民辦高校以當年9月份至次年8月份為一個會計周期，以8月31日為資產負債表日。

三、民辦高校收入確認過程中潛藏的問題分析

（一）收入確認前的預收賬款屬性易造成報表使用者的誤解

負債是指企業由于日常經營業務形成的，預期將導致未來經濟利益流出企業的現時義務，即企業未來需要償還的債務。由于預收學費形成的預收賬款存在于負債要素中，其一，會增加負債金額，易造成學校將來需要償還高額債務的表象；其二，以此負債總額為基數計算的資產負債率偏高，容易對高校類投資項目的評估結果造成影響；其三，8月份與9月份預收賬款差額最大，易誤認為高校在此期間進行了大額融資。

實際上，如果是由于預收學費導致的預收賬款高，從而導致的負債金額大，這是學校生源多、營業收入高、市場競爭力強，比較受教育者歡迎的現象，從這個角度分析，應該是一所財務狀況穩健、投資前景較為樂觀的學校。

（二）預收賬款占負債比重大

由于民辦高校教育沒有全方位的國家教育經費投入，為了完善校園基礎建設、提升辦學條件以增強競爭實力，需要大量建設經費，而民辦高校日常運轉經費高度依賴于學費收入，這就決定了民辦高校學費相對較高，開學時收取的學費總金額大，由此，每年9月份開學，一次性計入預收賬款金額較大。表1數據取自東方財富網三家具代表性的香港上市教育集團2022年財務數據，從表1里可以直觀看到三個教育集團每學年的學費收入情況，在確認收入前，他們記于預收賬款科目下，在每年9月份預算賬款將達到最大，分別占24.07%，27.98%。46.19%，平均占32.75%。且也可以看到用含預收賬款的負債去計算資產負債率，資產負債率達到了較高水平。

（三）收入確認過程中導致每個月負債率波動

根據恒等式原則：資產=負債+所有者權益，由于按月平均確認收入，每個月的收入確認額即權益增加額等于負債減少額，如圖2，假設三家教育集團在兩個學年招生情況相當，學年初預收學費總額沒有太大浮動的情況下可看到預收賬款在自然年度的波動情況。每年9月份到次年8月份預收賬款呈現下降趨勢，每年8月份結轉收入后，預收賬款降至最低點，每年9月份預收賬款達到最高點，假設全年資產均衡，資產負債率由于資產不變，負債在不斷變化，資產負債率呈現出每月不均衡狀態。如表1，中匯集團2022年學費收入若全部計入預收賬款，則將占近50%的負債，即收繳學費達到頂峰時，學費收入將貢獻一半的資產負債率。

由此，一般資產、負債狀況應相對穩定的教育行業，民辦高校一個學年內的資產負債率呈現不穩定狀態，并隨著月度呈下滑趨勢，而在一個自然年度中的資產負債率則顯現出較大的波動，尤其在8月份與9月份兩個相鄰月份，在無其他重大債務籌資下，資產負債率達到了極端差異，由此評估的負債能力結論也不盡相同。

四、在不改變資產負債率計算公式前提下，找到適合民辦高校的修正資產負債率

（一）計算資產負債率時扣除由于預收學費確認的預收賬款

資產負債率反映企業報表中有多少資產是通過負債取得的，用于衡量企業清算時對債權人資金的保障程度。通常資產負債率越低，代表企業償債能力越強，債權人資金就越安全。資產負債率還代表企業的債務融資能力，一個企業資產負債率越低，債務融資越容易。如果資產負債率達到一定的比例，代表該企業財務風險很高，就無人愿意提供貸款了。這表明企業已無舉債能力。

但在對于償債能力進行分析時，不能絕對化資產負債率。有時資產負債率高并不代表償債能力弱，通常還應分析預收賬款的比重，預收賬款雖然作為負債科目，但只需未來償付服務或商品即可，無需用現金償還。預收賬款是反映企業未來銷售形勢的重要指標之一，對企業而言，如果企業預收賬款占比長期偏高，則說明企業產品暢銷，在市場中占強勢地位。

如A股一家上市公司，某個年度的資產負債率為79.4%，這顯然已超過傳統的資產負債率紅線，代表該公司債務高壘、具有極高的財務風險，如果以這個標準來判斷償債能力可能導致該企業無法進行債務籌資。實際上，從報表項目觀察，扣除預收賬款科目金額后，得出資產負債率為37.7%，顯然預收賬款占了近半負債，剔除后資產負債率下降了41.7%，而且賬上貨幣資金余333.1億元，足夠償付短期借款及將到期的長期借款合計金額186.1億元，從這個角度進行償債能力分析，企業是具有足夠的償債能力的，債權人的資金也是足夠安全的。

無獨有偶，作為我國熱門行業的房地產行業，由于采取預售制度，該行業在商品銷售前也是收取了大量的預收賬款，但在一些行業交流會、業績公布大會上，通常直接從負債總額中剔除預收賬款來計算資產負債率。一些金融機構的調研報告甚至部分財經報刊關于房地產行業分析報道都認可了這個計算方式。就連地產龍頭企業大連萬達商業地產股份有限公司的招股說明書中也曾應用了這種計算方式。而在2020年8月人民銀行聯合城建部宣布，為房地產企業融資設立新規則，主要內容為：“第一，剔除預收賬款后，資產負債率不能超過70%；第二，凈負債率不能超過100%；第三，現金短債比不能小于1。”可見將預收賬款從負債中扣除以計算資產負債率的方式在房地產行業中已有先例。

對于民辦高校而言，在可預計的未來一年內，發生學生退費的概率小即直接償付現金概率小，更無債券類的集中兌付的情況，并不會提高民辦高校的經營風險。預收賬款的金額實則上是學校未來的收入和利潤情況的體現。若民辦高校賬上存在大量預收賬款，意味著未來有可觀的收入及利潤。

學校按年預收學費，在學年內均勻確認收入，一個學年終了，學費將全部轉為收入，由預收學費導致的預收賬款余額就會變成0。因此建議計算民辦高校的資產負債率時，將預收學費視為營業收入，從負債中扣除。

（二）計算資產負債率時，資產及負債同向減少預收賬款金額

從償債能力的角度考慮，預收學費后學校的償債能力應當等于或者高于收學費前。由于預收學費，資產負債表左右兩邊同時增加了相等金額的資產與負債，即考慮預收賬款對負債的影響時，在負債中扣除預收賬款的同時應在資產中扣除預收賬款等額的資產，相當于收到學費后將資產負債率還原至未收學費前。

由此，建議在計算民辦高校資產負債率時，將預收學費所影響的現金從資產總額減去，所影響的預收賬款從負債中扣除。

這個公式的前提是預收學費給學校帶來了資金，基于流動性考慮，由于預收賬款首先提供的是貨幣資金，若學校賬上現金等價物金額大于或等于預收賬款科目余額，可以用此公式。

當學校賬上現金等價物小于預收賬款時，應當考慮所預收學費的用途，如果是用于購置固定資產等難以變現用以償債的非流動性資產，就與此公式的假設前提相矛盾，若在資產與負債科目中直接將預收賬款余額扣除，計算資產負債率指標來衡量其償債能力，可能會得出相反的結論。在這種情況下，不得直接從資產、負債總額中將預收賬款金額扣除，需要考慮對公式中的預收賬款金額再次進行調整。

（三）從財務風險的角度分析，計算民辦高校的有息負債率

負債可以分無息負債和有息負債。無息負債通常包括客戶先付款后接受服務、商品形成的預收賬款，以及向供應商延遲支付貨款形成的應付賬款等，其特點是不用資金成本而借用款項。有息負債，包括銀行借款、應付債券等，其特點是負債越多，資金使用成本越高。

無息負債不存在固定的財務費用，因此不會撬動財務杠桿，理論上來講不存在財務風險，所以并非所有的負債都是風險，無息負債高，說明企業實力較強，自身有較強的造血能力，現金流良好，甚至可以利用商業信用同時占用上下游企業資金。因此，真正給民辦高校帶來財務風險的應該是學校的帶息負債，只有帶息負債才會提高財務杠桿，與之相對應的是提高了財務風險。預收學費不僅為學校增加了可以流動的資金，增強了資產的流動性、增強了償債能力；而且可以利用預收的款項來減少對外融資，減少利息費用；甚至閑置資金可以投向一些優質項目，良好的投資項目又可以帶來更多的資金收益。有息負債率可以說是更具代表性、更有價值的負債率。

同時用資產負債率、資產有息負債率評價一個企業的償債能力可能會得出矛盾的結果，如某家上市公司，雖然它的資產負債率在行業前列，但是賬上不存在帶息負債，實際上，它的負債是大部分由應付賬款和預收賬款構成，公司可以無償利用商戶的資金來滿足日常業務活動需要，而不需要向銀行進行融資，而且公司還存在大額的資金可進行支配，這足以證明該企業的財務狀況非常優秀。

所以在用資產負債率評價民辦高校償債能力時，建議輔助以有息負債率進行評估。

五、結語

綜上，民辦高校既有國家統一的院校管理制度要求以及教學制度的規定；更有民營企業性質的運營模式，在財管管理活動中要求遵守企業會計準則，真實、及時、完整地反映學校的財務狀況、經營成果、現金流量等，這就決定了民辦高校的財務管理具有復雜性，在進行財務分析時，不可一概而論，而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針對業務實質對系數進行相應的調整。

民辦高校由于預收學費未能確認收入而計入預收賬款科目，導致預收賬款占據大量負債比重，以此計算的資產負債率來衡量民辦高校的償債能力或債務風險是比較片面的，無論是對于傳統企業的資產負債率指標介于40%～60%的標準，或者作為民辦高校評價指標，都應該分析負債的構成及比重，或應該對相關指標進行修正和補充，以全面評價民辦高校的債務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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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廣東省教育會計學會關于2022-2023年度科研課題“民辦高校教育收入確認對資產負債率影響的探討”（JY2022-135）。

（作者單位：廣東嶺南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