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形勢下數字人民幣的機遇與挑戰

摘要：2022年12月，數字人民幣（英文縮寫為e-CNY）試點范圍進一步擴大，截至目前，數字人民幣已在我國10個省級行政區全域以及7個省級行政區的部分城市展開試點測試。本文通過分析各國央行數字貨幣發展新形勢以及國內國際經濟形勢的變化，闡釋了數字人民幣作為一種重大金融科技變革面臨的機遇與挑戰，并對其未來發展給出了合理建議。

關鍵詞：新形勢；數字人民幣；機遇；挑戰

1. 各國央行數字貨幣發展新形勢

21世紀的第二個10年是各種去中心化虛擬貨幣迅速流行、猛漲猛跌，舉世矚目的10年。我國各地方相關部門針對數字加密貨幣都陸續出臺了一系列的管控政策。央行維護貨幣主權和法幣地位的另一個措施是進行數字人民幣的研發和試點。從2020年的冬奧場景試點，到2023年常熟市公職人員工資以全額數字人民幣形式發放，數字人民幣的應用場景正不斷擴大，宏觀、微觀層面都在持續延伸。

近年來，各國對央行數字貨幣的研究與布局逐漸成為熱點。美國期望數字美元能成為其放水撒錢的快捷工具，以維護美元國際地位，因此非常重視數字美元在跨境支付層面的功能。英國對加密貨幣企業一直持開放鼓勵的態度，目標是成為加密貨幣行業的世界中心以及技術創新的領頭羊。英國現已制定計劃表，擬于2030年推出數字英鎊。瑞典的現金使用率低且在快速下降，因此瑞典央行正積極擁抱央行數字貨幣，目前電子克朗已經正式開始測試。此外，歐盟、日本和澳大利亞等越來越多的國家都逐漸加入數字貨幣的研發行列當中。當今世界的政治經濟格局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后疫情時代數字經濟也正面臨新的機遇與挑戰，雖然中國在央行數字貨幣研發時間上領先絕大部分國家，但世界各國研發加密貨幣的勢頭日熾，私營部門各種穩定幣、競爭幣等也層出不窮，加密貨幣賽道競爭正在加劇。

2. 新形勢下數字人民幣的機遇

2.1 移動支付行業的發展與數字支付習慣的養成

據2019年中國人民銀行的中國支付日記賬調查，我國使用移動支付的交易數量和交易金額已經超過了現金交易。再加上新冠病毒這一灰犀牛事件極大帶動了我國線上消費市場，直播、網購、遠程辦公、線上教育等新興產業都得到蓬勃發展，人們的移動支付習慣被進一步強化。數字人民幣也正是在這一期間正式進入試點階段。

當然，這與我國移動支付行業近年的長足發展是密不可分的。互聯網技術以及智能移動終端的普及與發展結合金融機構服務方式的創新，給移動支付業務帶來了快速發展[1]。在移動支付領域，我國已經走在世界最前沿。對比瑞典、挪威等現金流通量較小的國家的央行數字貨幣開發研究情況，可以發現這些條件既是推動央行數字貨幣的動力，也是其試點推廣的良好土壤。

2.2 國際貨幣秩序動蕩與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加快

19世紀70年代，由于“特里芬難題”，布雷頓森林體系逐漸瓦解，美元與黃金脫鉤，貨幣進入信用本位時代。此后在“牙買加協議”下，新的美元國際循環規則形成，但近30多年來以美元為中心的貨幣體系卻逐漸失衡。從牙買加體系的美元循環的輸出與回流兩端看：廣大發展中國家依賴出口換匯來引進先進生產力發展經濟，但隨著時間推移，發達國家的領先優勢相對下降，美元的輸出能力減弱；美元在回流方面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美聯儲的QE政策給其他新興經濟體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這導致許多國家尋求各種方式避開美元波動。

目前許多國家已經開始了去美元化浪潮。與此同時，俄羅斯、巴西、阿聯酋等30多個國家已在貿易結算或投資中啟用人民幣結算，據國際資金清算系統統計，2022年12月，人民幣在全球跨境貿易金額中排名接近2021年同期兩倍，僅次于美元和歐元。具有全球最完整的工業體系與強大經濟實力的中國的人民幣匯率，在全球經濟不確定性因素增多的情況下一直比較穩定，因此許多國家選擇人民幣作為外匯儲備并進行雙邊貿易，以此抵御風險，但目前人民幣的國際支付占比仍只有2%左右，與中國世界第二的經濟總量相比，其支付潛力屬于被極大低估。雖然目前國內數字人民幣只是定位于零售型央行數字貨幣，主要用于滿足國內的零售支付需求，但是央行在研究與布局央行數字貨幣（CBDC）在跨境交易中的應用并未止步，比如2021年我國央行與其他多國央行共同發起的多邊央行數字貨幣橋研究項目，其內容就是研究CBDC在跨境支付中的使用。在未來人民幣國際化的過程中，數字人民幣或許會成為一大助力[2]。

2.3 技術理念優勢與國際金融風險的起伏

數字人民幣以“安全普惠、創新易用、長期演進”為設計理念，將安全性放在首位，同時堅持人民性和普惠性，其創新性則要在發揮央行和各商業銀行各自優勢基礎上長期演進和技術迭代過程中實現。數字人民幣在運營體系上采用雙層運營模式，即在央行的中心化管理的基礎上選擇條件較優的商業銀行作為指定運營機構向單位與個人兌換數字人民幣，充分發揮各方優勢，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此外，數字人民幣還具有銀行賬戶松耦合、交易記錄可追溯等特點。

基于此，數字人民幣具有一些實物人民幣所不具備的優勢。比如預付式消費場景下使用數字人民幣進行預付可實現一筆一清，避免消費者在退款、舉證方面可能面臨的難題；數字人民幣還可以更好地作為政府轉移支付的新工具，從技術層面克服截留擠占和虛報冒用等問題；數字人民幣與消費券結合后還可以實現向特定人員針對特定商品進行消費補貼，以刺激市場消費；在打擊洗錢、反恐怖融資、詐騙等違法犯罪方面，相比傳統現金，數字人民幣在追蹤監測方面可發揮其獨特作用，提高金融監管效率和透明度[3]。

目前中國已有自己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作為我國一項重要的金融市場基礎設施，CIPS正助力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從防患未然的考慮出發，我國也必須準備好西方某些國家金融打壓的應對之法，而加快數字人民幣發展有利于增強CIPS的影響力和安全性，為人民幣國際化提供重要動力。

3. 數字人民幣面臨的風險與挑戰

3.1 信息安全與央行信譽風險

個人信息泄露在當代社會已經成為頑疾。從技術上看，數字人民幣采用的是分布式記賬技術，某些數據會保留在相關應用程序中，這就在一定程度上給不法分子盜取公民金融數據留下了可乘之機；在對外支付方面，由于跨境交易時需同時遵守交易雙方兩國的不同信息保護規定，因此信息泄露可能成為一個顯著的問題。由于數字人民幣是央行以數字形式發行的法定貨幣，具有貨幣的所有職能，實質上由中國人民銀行信用擔保，因此一旦出現信息泄漏問題或技術、業務差錯等風險，將會造成廣泛的社會影響與輿論，勢必對央行的信用造成負面影響，削弱其權威性，動搖市場信心，導致貨幣政策工具傳導機制受阻。

3.2 技術與法律風險

要正確保護、利用、銷毀公民在使用數字人民幣過程中產生的大量數據，有效防范黑客攻擊等各種風險，最基礎的就是要具備先進的技術手段。數字人民幣流通中所加載的智能合約，可保證無第三方條件下交易的不可逆，但這也存在一些問題。當前缺少快速高效的共識協議，因此數字人民幣在交易量上可能因此存在限制；智能合約賦予交易的不可更改性，如果應用到遠期合約、期貨、期權等貨幣金融衍生業務中，可能會產生目前無法預估的風險；智能合約本身的不完善可能會造成因錯誤編碼和指令，但因其不可逆性交易無法撤銷；其架構日益復雜化，再加上代碼的匿名屬性，這會給金融監管帶來極大的難度。此外，雖然尚在修訂中的《中國人民銀行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中增加了人民幣的數字形式，這意味著即將確立數字人民幣的法幣地位，但近年來隨著數字人民幣的推廣試點，各種不同于實物貨幣的許多新問題隨之產生，比如利用數字人民幣違法犯罪的行為已經產生。因此在法律適用于金融監管方面，需要具有針對性的、系統性的法律。

3.3 對現有金融系統造成沖擊

數字人民幣作為一種貨幣創新，將對金融行業發展造成深遠影響。數字人民幣由于不依靠銀行作為第三方即能實現資金轉移，在被民眾大量使用后，可能會對金融系統造成沖擊。具體來說，近年來由于第三方支付更加方便快捷，已經造成了許多用戶存款從銀行轉移到了第三方支付平臺，因此在理論上，銀行的存款負債也可能因為民眾大量使用數字人民幣而減少。而在市場經濟自由交易的原則下，我國的商業銀行相關法律均明確規定了客戶存取自由。政府即使是以維護金融安全為由，也無法突破法律約束，對數字人民幣的周轉流動加以行政強制干預，而且這種行為也會對市場經濟賴以存在發展的根本原則造成破壞。

此外，對于第三方支付平臺，數字人民幣也可能會對其造成沖擊。數字人民幣等同于現金，因此其理論上不存在利息和手續費的問題，而且不允許拒收，這些優勢都可能在某種情況下對第三方支付的業務造成擠壓。在金融監管方面，數字人民幣作為一種新事物，與實物貨幣的反假、不宜流通人民幣的回收等工作不同，數字人民幣面臨著應對黑客攻擊等新問題。因此，金融監管機構必須創新完善監管辦法與其相適應。

4. 政策建議

4.1 構建與完善相關法律框架

根據央行的《中國數字人民幣的研發進展白皮書》可知，構建數字人民幣相關制度框架將是接下來的關鍵工作。許多法律專家學者對關鍵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思考與討論，比如數字人民幣法償性到底是確定為完全等同于實物人民幣，還是確定為在具備相應接收條件下的有限法償性；數字人民幣應當確定為一種物權客體，還是一種網絡虛擬財產；數字人民幣交易產生的個人信息與隱私數據應該如何傳遞、利用、保存、銷毀。這些法律問題的妥善解決需要集合各領域專家學者的經驗智慧。在立法方式的選擇上，由于數字人民幣的研發是逐漸迭代的，推廣過程是謹慎漸進的，因此既要提前預測可能出現的問題，也要研究解決試點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還要提前規劃好合理的整體法律框架。據此，以漸進式立法來適應數字人民幣的研發與推廣是比較恰當的方式。

4.2 加快數字人民幣技術升級

與實物貨幣不同，數字貨幣由于通過網絡媒介進行交易，因此易發生高頻交易，可能產生混幣行為；數字人民幣還可能因數據的可復制性出現雙重支付的問題，與第三方支付平臺能夠實時核對修改賬戶余額來解決該問題不同，數字人民幣由于交易的不可更改性無法對已結束的交易進行改變；雖然數字人民幣可進行“雙離線”支付交易，但是在超出一定交易次數或時間時需要聯網進行數據傳輸核算，離線狀態下的交易由于沒有網絡的實時監測，很可能出現異常的操作與交易；且數字人民幣的交易必須依靠相應的軟硬件實現，因此可能出現被攻擊、修改、拆卸、丟失等情況。在數字人民幣的試點推廣過程中要有效避免或解決這些問題，首先要依靠研發技術的進步。

4.3 加強國際交流合作

近年來，中國的跨境貿易屢創新高，甚至成為全球最大的跨境投資出口國之一，這讓人民幣成為一種有吸引力的支付媒介，中國的CBDC研發工作一直走在世界前列。央行數字貨幣在跨境支付中具有低交易費用、實時跨境交易、減少中介機構的優勢，因為國家對于CBDC的管理規定各不相同，因此也存在一系列問題。這類問題必須通過加強各國CBDC的交流與合作加以解決，而加強與其他國家CBDC的合作與交流，有利于我國在未來的CBDC跨境貿易規則制定中占據話語權，即我國雖然無法影響他國的CBDC開發與使用，但可以在CBDC跨境貿易中制定有利于自身的規則。

4.4 深化金融改革與促進金融數字化轉型

數字人民幣是實物人民幣的升級版本，因此其發行和運營也同樣需要金融行業進行改革升級來與之相適應。面對數字人民幣這一新事物，央行和各金融機構應當健全風險識別、預警和處置機制，商業銀行針對銀行存款可能出現的“擠出”問題，應當提前制定相應的應對措施。同時，要利用好數字人民幣帶來的發展機遇，推動普惠金融發展，為邊遠地區群眾造福，為小微企業紓困減負，為鄉村振興提供金融支撐[4]。

結語

近年來，各種新技術不斷涌現，被金融行業吸收后創造出許多新型金融服務模式。傳統金融業務在市場競爭加劇、用戶習慣變化的大背景下，數字化轉型是大勢所趨。金融領域應該利用數字人民幣作為新型數字金融科技的優勢，給傳統金融行業提供數字化的技術條件與改革動力，尋找更多的數字金融應用場景，用更優質的服務滿足民眾的金融需求。

參考文獻：

[1]中國人民銀行數字人民幣研發工作組.中國數字人民幣的研發進展白皮書[EB/OL].[2021-7-16].http：//www.gov.cn/xinwen/2021-07/16/content_5625569.htm.

[2]柯達.數字人民幣離線支付的法律規制[J].上海財經大學學報，2023，25（2）：49-63.

[3]克里斯托弗·希梅爾斯，馬天.數字人民幣對人民幣國際化影響的研究[J].經濟問題，2023，（3）：23-29.

[4]嚴宇珺，龔曉鶯.數字人民幣的時代機遇發展價值與未來進路[J].學術交流，2023，（2）：88-98.

作者簡介：楊遠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數字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