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視域與旅游情境的研學旅行理實價值探析

張成玉

（廣東輕工職業技術學院 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300）

一、我國研學旅行發展的歷史梳理

我國的研學旅行雛形出現在春秋末期。當時社會就有了“游學”這一活動，孔丘應該是研學旅行的開創人。近代教育家陶行知曾組織“新安小學旅行團”做長途修學旅行，看江南風光，觀察學習沿途地理、風俗、民情，了解近代工業文明，既是對知行合一教育理念的身體力行，更開創了近代修學旅行之先河。由此可見，所謂研學旅行，歷史上一直是教育或學習的重要形式，其作用被高度重視。1980年，國外旅游團開始來華研學旅行，同時我國開始大規模派遣留學生。1983年，廣東地區的“港澳探親游”成為出境游的開始。2013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國民旅游休閑綱要（2013—2020年）》，提出逐步推行中小學生研學旅行［1］。研學旅行在我國旅游行業飛速發展的同時，受到了學術領域的格外關注。2016年，教育部等11部門印發《關于推進中小學生研學旅行的意見》，指出中小學生研學旅行是由教育部門和學校有計劃地組織安排，通過集體旅行、集中食宿方式開展的研究性學習和旅行體驗相結合的校外教育活動，是學校教育和校外教育銜接的創新形式，是教育教學的重要內容，是綜合實踐育人的有效途徑［2］。

綜述這些年來我國研學旅行的發展現狀，由局部的、部門的點滴嘗試，逐漸發展成為被廣泛關注的熱點。對研學旅行的日趨重視，意味著我們的教育在思考與實踐“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為誰培養人”方面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二、研學旅行的教育理論支撐

（一）教學目標分類理論

布盧姆等人在教育目標分類系統中將教學目標分為認知、情感和動作技能三大領域，對指導當代教學目標和課程設計影響深遠。其后，布盧姆提出了認知目標的分類，克拉斯沃爾提出了情感目標，辛普森等人提出了技能目標［3］。如果單純從記憶和理解、接受和反應等層面判斷，我們曾經的教育教學局限于認知目標上，結果機械教學、刻板記憶愈演愈烈，教育整體追求的偏差最終導致教育備受非議和質疑。如果研學旅行真的能在豐富體驗、問題解決、自主合作的層面上做出貢獻，那么在學校和課堂里學習內容的價值性、教學內容的有效性、教學方法和教學組織的科學性方面，研學旅行有可能回答好教育目標分類學所提出的類似的組織問題。

（二）社會終身教育理論

在知識來源呈現方式如此多元的信息時代，人的成長不僅體現在學校教育范圍之內，從終身教育到終身學習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變化，教育也并非教育系統一家之事，學校教育的邊界在消除與重構，學校不再是封閉的孤島。在人工智能大背景下，我們正處在“互聯網+”教育向“人工智能+”教育的過渡時代，傳統學校的形象正在被顛覆，傳統學校的圍墻正在被打破。從學校與社會的關系看，教育的發展正呈現去邊界化的特征，課程的供給不再是傳統學校教育的特權。并且移動學習終端的出現打破了以固定教材、教師和教室為支撐的傳統學校對人類社會知識傳播的限制。

三、基于教育視域與旅游情境的研學旅行理論要點

（一）研學旅行的核心是教育意義

研學旅行繼承和發展了我國傳統游學、“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教育理念和人文精神，成為素質教育的新內容和新方式［4］。研學旅行是深化我國教育改革的重要舉措，有利于推進學生的素質教育，加強學生的知行合一，為培養國家所需人才做好充分準備。同時，研學旅行有助于加強學校教育和校外多樣教育的結合，減少傳統教育的“背書式”體驗，增強教育教學的趣味感，吸引學生的注意力。研學旅行的最終目的就是將書籍上的知識與實踐有機結合，讓學習者能在實際中更廣泛地應用，拓寬視野，激發學習興趣。

（二）研學旅行的關鍵是情境體驗

研學旅行要重視現場性和體驗性，應將教育的現場性和活動的體驗性放在首位，讓學生走入現場、親身體驗，從中接受教育。例如到北方草原上研學，讓學生在蒙古包里體驗儀式表演，真正體會牧民的粗獷彪悍、豪邁大氣，切身感受蒙古族服裝特點、飲食結構、風俗習慣中的文化傳承，加深對游牧民族歷史的了解；到南方水鄉研學，應仔細觀察研究園林的布景特點和建筑的結構形式，才能真正觸摸淵源深厚的人文歷史、細膩委婉的精神基因，對魚米之鄉的文化盛衰、風俗演變有更加深入的體驗，對水韻濃郁的文化底蘊有完整的感知和準確的判斷。

（三）研學旅行的形式是學習共同體

研學旅行不僅是互相學習、共同解決問題的過程，更是實現相互分享、欣賞與彼此交融的過程。其形式不僅是學習共同體，也是生活共同體。研學旅行以學生在學習中真實產生的問題為學習的起點，并在一個學習共同體的生活中，通過對話與交往，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通過相互合作，學生改變了學習方式，從而建構校外第二課堂新生態。學習共同體可以充分調動學生主動參與自我決策、自我管理、自我服務的意識，同時實現良性同伴關系和身心健康的共同發展。

四、“雙減”政策視域下研學旅行的機遇與痛點

2021年7月，“雙減”政策頒布后，學生群體獲得更多的休閑時間。然而，面對教育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的調整，學校和家長雙方卻在焦急觀望。研學旅行以知行合一為出發點，立足完善學校課堂的實踐延伸部分，緊抓“既游又學”的教育理念，作為填補學生課外盈余時間的重要形式，與教育部“雙減”政策希望解放學生課內壓力，使教育回到“滌除玄覽”“返璞歸真”的澄明狀態之核心要義不謀而合。在“雙減”新政下，此前不溫不火的研學受關注度大幅提升，但也暴露出諸多問題與風險。

（一）缺失相應的準入標準

研學旅行被認為是一項具有教育性、公益性的實踐活動，不應以盈利為目的。因此，從事研學旅行的旅行社資質各不相同，相應的保障機制也并不完善，所推出的研學旅行產品質量參差不齊，且旅行社工作人員存在流動性大、定位水平低等特點。同時，對研學導師缺乏相應的從業準則和硬性的行業標準約束，監管力度不強。目前一些研學導師沒有專業知識背景支撐，導致研學旅行浮于表面，出現“研而不學，學而不研”的局面。

（二）缺少成熟的研學基地

從整個研學行業看，上游從業者必須有成熟的研學基地或營地、完整的課程設計團隊和極其豐富的行業經驗。研學基地或營地的建造維護需要極大的費用投入，一些社會實踐基地具有一定的門票費用。而且，合理的研學課程設計需要聘請各種專業的人員參與。這些單憑旅行社或者培訓機構是做不到的。但是校方不具備成熟的操作資源，且不愿意在學校不擅長的事情上花時間。因此，很多旅行社、教培機構和戶外旅行機構等紛紛開拓了研學旅行的業務，形成了價格惡性競爭。

（三）欠缺適宜的課程設計

當前，研學旅行課程一般由社會上的各種教育機構設計，其中絕大部分的研學課程設計機構由旅行社轉型而來。但缺乏對研學旅行深入、突出而引人入勝的主題探究課程，就會導致學生難以產生興趣和自我驅動力，無法達到預想的課程效果。當前開展的研學旅行活動可選擇的項目范圍比較狹窄，說教性強而體驗性、感悟性弱，缺乏有針對性的產品或者項目。

（四）缺乏專項經費保障

當前，開展研學旅行的經費缺乏保障。我國尚未把學生研學旅行費用列入教育公用經費預算范圍。現在組織開展研學旅行的地區，其費用主要由家長負擔，貧困家庭學生給予一定的減免，從學校公用經費中列支部分費用。在實行“一費制”的情況下，向家長單獨收取研學旅行費用面臨“亂收費”的風險。政府、學校、社會、家庭共同承擔的多元化經費籌措機制目前還沒有完全建立。

（五）缺乏完善的評價體系

在研學旅行實際操作過程中，如何建立既能考查學生過程性表現，也能兼顧學生最終收獲的有效的評價體系，是學校應給予重視的一個方面。從研學旅行發展現狀看，大多數學校在實施研學旅行活動的過程中，并沒有建立對學生參與此項活動的綜合性評價體系。評價體系的不完善或者缺乏，會使教師無法直接綜合評估學生是否達到既定的教育目標，學生的綜合實踐能力是否得到提升。

（六）存在安全風險

當前，學校作為研學旅行活動的主辦方，大規模、高頻次組織未成年學生開展研學旅行活動，在集中出行、集中食宿、集中游覽的過程中會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因而如果沒有上級教育部門的強調或者要求，學校主動開展研學旅行活動的意愿就明顯降低。

五、研學旅行的破局與突圍

如何行動才能真正助力學生實踐教育的落實，無疑是擺在研學人面前的重要課題。

（一）設計原則

研學旅行是一種社會性的、體驗性的課程，實施起來要比校內的學科課程困難得多。研學旅行作為一種新的綜合實踐活動形式，提升其專業化、課程化程度迫在眉睫。由于研學旅行這類課程受學生成長環境、主觀經驗影響較大，因此，應從課程目標、空間距離、課程內容、作業要求、學習成果等不同維度進行系統設計，建立小、初、高不同學段研學旅行課程。同時課程設計要有一定的開放性，不同學段課程之間需要有一定的區分點，但也需要保留適當的過渡地帶。

（二）跨界融合

在文旅融合和旅教助力的大趨勢下，研學旅行作為具有顯著旅行屬性的教育活動，整合好課程資源體系是開發課程的核心。研學機構在開發課程時一定要跳脫屬地小區域思維，將各種跨界資源充分融合，才能設計出具有多學科、多門類、多角度、多形式的研學課程。研學課程是多體系的校外課程模式，因而要注重多學科融合設計，避免僅做單項課程開發。

（三）豐富產品

按照寓教于游的理念，鼓勵市場主體開發有針對性的研學旅行產品或者提供相關服務。建議組織開展有關旅游資源或者產品開發方面的培訓，全面提高研學旅行組織方對旅游產業發展的認知，努力提高研學旅行活動的組織水平。開展針對旅行社、OTA等研學旅行承辦方的資格等級認證工作，引導和促進高質量研學旅行承辦方的孵化和成長，不斷提高研學旅行的策劃和承辦水平。積極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研學旅行空間發展結構。

（四）基地建設

研學旅行是學生的出行活動，所以課程服務的承載條件非常重要。研學旅行的營地基地可以解決大批次學生實踐課程的食宿、封閉管理和安全管控問題，是地域性研學活動的重要支撐。營地基地建設是地方性研學產業的必要資源，未來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在資源結構配置中，研學機構可以介入或參與營地基地項目的運作，因此，可承載一定數量并實際可控的屬地研學營地基地資源至關重要。

（五）投入機制

大力推動由政府、學校、家庭、社會共同承擔的多元化資金籌措體制，研究將研學旅行經費納入教育公共經費預算的標準和可行性［5］，確保研學旅行開展的普及性和公益性。鼓勵社會捐贈設立研學旅行基金，研究社會捐贈支持研學旅行發展抵扣企業所得稅或者個人所得稅的可行性。交通主管部門應該制定有關研學旅行公共交通收費優惠辦法，事業管理型景區也應該制定有關研學旅行的門票優惠辦法，鼓勵私人投資型景區給予參加研學旅行一定的門票優惠。

（六）安全體系

在發展研學旅行的過程中，政府管理部門、學校、教師、委托企業、家長、學生、保險公司要各負其責，形成相對成熟、理性的風險管控體系、應對體系和責任劃分體系。要消除基層教育部門和學校對于安全的隱憂，合理劃分各方責任。盡快推動將研學旅行納入責任險范圍，鼓勵保險企業積極開發適合研學旅行的產品。

（七）研學評估

以立德樹人為出發點，關注學生是否全面發展、持續發展和終身發展，注重增強學生在研學旅行活動中的體驗性和研究性，培養學生的實踐能力和創新意識。研學旅行評價內容主要包括學生參加研學旅行活動的態度、學生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發展情況、學生對學習方法和研究方法的掌握情況等。

（八）專業人才

研學服務專門人才引進一直是研學旅行業務中的重要一環，研學旅行從課程開發設計到運營實操都需要專業的服務人才。研學機構尤其是旅行社體系的研學公司要系統、全面地培養研學全產業鏈的專門人才，采用引進高校專業人才，或者企業自訓和外部學習的方式培養，同時要注重人才的多崗綜合能力培養。2019年，教育部增補設置研學旅行管理與服務高職專業。同時，“研學旅行策劃與管理”“研學旅行課程設計與實施”“旅行策劃”已被列入教育部發布的“1+X”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范圍之內。

在自上而下的政策催化下，研學旅行市場迅猛增長，行業內部出現了更為豐富的市場主體，研學旅行產品的豐富化、標準化、立體化、創新化等方面都具有極大的提升空間。但研學發展作為一個系統性工作，需要行業集智集力，將研學旅行引上一條科學、規范的發展道路上。標準化、規范化是未來的發展趨勢，也唯有這樣才能構建良性的行業生態，最終幫助學生從研學中體會到實踐教育的價值。這是愿景，更是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