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
(福州工商學院文法學院 福建福州 350700)
2022年6月24日,我國新修訂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以下簡稱《體育法》),增加專章對體育仲裁進行規制。其中,第九十二條之規定,通過“列舉+排除”的方法,對體育仲裁的受案范圍進行確定。
1.1.1 對體育社會組織、運動員管理單位、體育賽事活動組織者按照興奮劑通過管理或其他管理規定作出的取消參賽資格、取消比賽成績、禁賽等處理決定不服發生的糾紛
體育仲裁的受案范圍之一就是有關興奮劑的體育糾紛。根據《反興奮劑管理辦法》的規定,一旦發生興奮劑違規,運動員將面臨取消比賽成績和參賽資格、停賽、禁賽等處罰。如在2021 年12 月25 日,俄羅斯奧委會隊的花滑選手瓦利耶娃提供的樣本藥檢結果呈陽性,被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臨時停賽。2022 年2 月9日,瓦利耶娃向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紀律委員會提起上訴,該紀律委員會決定取消對瓦利耶娃的臨時禁賽,允許她繼續參加北京冬奧會。隨后,國際奧委會、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國際滑聯均向國際體育仲裁法庭提起上訴,質疑俄羅斯反興奮劑中心作出的撤銷臨時禁賽的決定。2022 年2 月13 日晚,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召開視頻聽證會,決定駁回上述3家機構的上訴申請,認為解除臨時禁賽的這一決定是正確的。因此,為維護運動員的合理權益,并與國際體育仲裁的仲裁范圍相協調,對于涉及興奮劑糾紛的情形應當納入體育仲裁受案范圍。
1.1.2 因運動員注冊、交流發生的糾紛
根據我國《全國運動員注冊與交流管理辦法(試行)》之規定,運動員因為注冊糾紛或違規行為爭議,當事人都可以向其所屬體育項目管理中心或體育協會提起申訴。運動員對其所屬體育項目管理中心或體育協會的裁決不服的,可以向國家體育總局提出書面復議申請,由國家體育總局作出最終裁決。因運動員注冊、交流發生的糾紛需要窮盡體育組織內部解決手段,依然不服的,運動員可以選擇向體育仲裁機構申請仲裁或法院提起訴訟。例如,在崔凱與大連超越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超越俱樂部”)一案中,崔凱向中國足協仲裁委提起仲裁,后者以超越俱樂部被取消注冊資格,已不屬于中國足協行業管理范疇為由不予受理其仲裁申請。此后,崔凱向法院起訴要求受理其與超越俱樂部之間的爭議,法院認為,依據《中國足球協會仲裁委員會工作規則》第五條之規定,足球俱樂部與足球球員之間發生的屬于體育行業規制的爭議,如運動員的參賽資格、注冊轉會、工作合同等事項,屬于中國足球協會仲裁委員受理的案件情形,從而被法院拒絕受理。
1.1.3 我國體育仲裁與勞動仲裁制度
根據我國《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第二條的規定,以及相關司法實踐案例,均認為運動員工作合同糾紛等屬于勞動爭議,雙方當事人首先需向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提出仲裁,對仲裁委作出的裁決不服,可以向法院起訴;也有法院認為,涉及體育的合同糾紛要遵循《體育法》之規定,由體育組織內部仲裁,而不應由法院裁判。例如,在沈陽東進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與于廷瀚案件中,一審法院認為,體育糾紛是指參賽資格、禁用藥物或運動員轉會等體育專業糾紛,并未將俱樂部和運動員之間的勞動爭議糾紛囊括其中。于廷瀚與東進俱樂部雙方之間形成的是勞動關系,于廷瀚就拖欠工資等與東進俱樂部發生的爭議屬于勞動爭議糾紛,雙方當事人首先要向勞動爭議仲裁委提出仲裁請求;如果雙方對勞動爭議仲裁委的裁決不服,可以向法院起訴。而二審法院認為,足球等體育行業屬于特殊行業,足球俱樂部與職業足球球員之間屬于特殊勞動關系,遵循特殊優于一般的原則,此類糾紛應交由中國足協仲裁委員會裁決,其裁決結果為最終結果[1]。于廷瀚與東進俱樂部雙方之間屬于足球俱樂部與足球球員就工作合同發生的爭議,屬于中國足球協會仲裁委員會受理范圍,于廷瀚應當向中國足協仲裁委員會提起仲裁申請,遵循一裁終局原則,將其作為最終結果,所以不能再向法院訴訟。
鑒于體育活動的特殊性和競技性,在涉及體育的合同糾紛中,不應當剛性劃分為勞動爭議糾紛或經濟利益糾紛,也不應當絕對劃分為勞動仲裁的范圍或普通仲裁的管轄。因體育合同產生的爭議可能涉及經濟糾紛,也可能涉及管理和紀律糾紛,還可能涉及轉會糾紛,由體育仲裁專門解決更加適當[2]。
1.1.4 我國體育仲裁與民商事仲裁制度
根據我國《仲裁法》第二條之規定,涉及財產權益或者合同的糾紛,由我國民商事仲裁受理。我國體育糾紛案件中,若涉及體育商業糾紛的多由民商事仲裁處理,但其無法解決所有的體育商業糾紛,其只能處理平等主體之間的商業糾紛,如運動員轉會、薪酬和參賽資格等問題,普通仲裁無法處理[3]。我國運動員因為注冊、轉會、紀律處罰或參賽資格等產生的糾紛,應當由其所屬的體育主管部門或體育協會處理,如果對上述機構的處理結果不服,從而產生的糾紛應該由體育仲裁機構管轄。例如,在范杰、劉照迎等與城俱杯(北京)體育俱樂部有限公司、中視通映(北京)傳媒有限公司等糾紛案件中,法院認為,上訴人的訴訟請求均是因對賽事規則、運動員參賽資格、組委會的裁定結果等不服而提出,且根據該賽事的賽程賽制,該賽事具有競爭競賽結果預先不可確定、具備規則和裁判手段和追求功利目的等主要特征,符合競技體育的內涵,參賽者與主辦方等之間不是平等主體之間的法律關系,對賽事規則、運動員參賽資格、組委會的裁定結果等不服產生的糾紛不屬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訴訟的范圍,故駁回其上訴請求和理由。
較之我國體育仲裁的受案范圍,CAS 和其他國家的仲裁范圍更為廣泛。無論是與體育有關商業糾紛、合同糾紛以及其他利益,或雙方當事人簽訂有效的體育仲裁協議,都同意將爭議提交國際體育仲裁,以上爭議均可由CAS 受理,并且國外很多國家也遵循國際體育仲裁受理范圍的做法[4]。
1.2.1 國際體育仲裁機構(CAS)
根據2019 年1 月生效的《Statutes of the Bodies Working for the Settlement of Sports-Related Disputes》(《解決與體育相關爭議的機構章程》,以下簡稱“章程”),其中S20規定CAS仲裁的不同類型:普通仲裁程序、上訴仲裁程序以及臨時/反興奮劑仲裁程序。其中,普通仲裁案件為與體育有關的爭議的一審爭端,通常具有商業性質,例如約定在CAS 仲裁的與體育贊助協議、賽事電視轉播權、球員或教練工作合同有關的爭議。此類爭議的處理方式與一般的國際商事爭議類似。上訴仲裁案件與普通仲裁不同,其上訴是因為很多體育聯合會,例如國際泳聯、國際足聯,都有自己的內部的紀律法庭之類的機構以處理運動員的違紀事務,若當事人或有關利益方若對這些紀律法庭的裁決不服,可以上訴到CAS進行最終的仲裁裁決。例如,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丹麥帆船隊爭議案中,仲裁庭認為,《國際帆聯帆船指南》第SI21.2 條規定的更換要求,沒有明確指出是在賽或是賽后提出更換要求,只要提出更換要求的是恰當時間即可。而丹麥隊在賽后提出更換請求的行為完全符合此條規定。因此,仲裁庭支持了國際帆聯的決定,駁回了申請人的請求[5]。
1.2.2 國外體育仲裁范圍的具體情況
國外大部分國家都遵循CAS 的管轄范圍,但不同國家的體育仲裁制度有所差異,如日本、英國等,其仲裁機構會專門制定仲裁規則規制仲裁范圍;但美國等國家并未制定仲裁規則,而是在相應的實踐過程中確定仲裁范圍。
(1)無明確的仲裁規則,通過法律規定、體育組織授權以及具體實踐確定仲裁范圍
美國仲裁協會國際爭議解決中心(The 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Dispute Resolution,ICDR),有權利仲裁包括體育以及與體育有關的各種各樣的爭議,如業余體育和職業體育的所有爭端、因國家奧委會或國家體育管理機構(National Governing Body,NGB)作出的奧運會參賽資格決定產生的爭議,等等。體育組織機構成員若自愿加入體育組織,就應受其體育組織的相關約束,因此,ICDR通過《美國業余體育法》、國家反興奮劑機構規定、國家奧委會章程、體育組織授權以及當事人選擇獲得管轄權,從而對相應的體育糾紛行使仲裁權。例如,在愛德華茲訴美國田徑協會案中,愛德華茲被檢測出服用了興奮劑,而被美國反興奮劑機構禁賽2年。愛德華茲不服,將該爭議提請美國仲裁協會進行仲裁,美國仲裁協會依然裁定對其禁賽2年,并且取消其之前所取得的一切成績。愛德華茲隨即向CAS雅典奧運會特別仲裁庭提起申請,仲裁庭經審理后認為,運動員在服用某種藥品前,有充分查明藥品成分的注意義務。愛德華茲作為運動員,在食用時未注意藥品成分中含有違禁物質,屬于自身過錯,對其裁定禁賽2年的處罰,未違反公平原則。因此,仲裁庭駁回了愛德華茲的仲裁申請,并且維持了美國仲裁協會的裁決[5]。
(2)有具體的仲裁規則,并在其中列舉仲裁事項
日本體育仲裁院(Japan Sports Arbitration Agency,JASS)的仲裁規則包括《體育仲裁規則》《基于特定仲裁協議的體育仲裁規則》等[6]。其中,《體育仲裁規則》規定,當運動員對體育組織或體育協會所做的決定不滿時可以提起的糾紛,此類糾紛類似于我國行政糾紛;《基于特定仲裁協議的體育仲裁規則》則類似我國民商事糾紛,主要處理平等民事主體之間的體育商業糾紛。
英國體育糾紛解決中心(Sport Resolutions,SRs)處理的體育糾紛類型廣泛,包括運動員的注冊選拔糾紛、參賽資格糾紛、贊助等商業權利糾紛、紀律處罰糾紛、興奮劑糾紛、體育合同糾紛等等。SRs 仲裁規則的第2.1 條規定,在用盡內部救濟后,且有仲裁協議或相關機構允許仲裁,當事人(上訴人)可對體育聯合會、管理機構、俱樂部、體育協會或其他機構所作的紀律、興奮劑、選拔或其他決定向SRs 提出上訴。而且在1994 年英國就有采用仲裁機制解決體育糾紛的成功案例。
(3)存在具體的仲裁規則,并突出雙方當事人的合意
體育糾紛解決中心(Sport Dispute Resolution Centre of Canada,SDRCC)是加拿大體育仲裁機構,專門制定了體育糾紛解決規定《SDRCC仲裁規則》,其中第2.1條和第3.1 條規定,其有權仲裁任何與體育有關的爭議,只要雙方之間存在將爭議提交給SDRCC的仲裁協議,或雙方被要求通過SDRCC解決,或雙方和SDRCC同意使用本規范解決。并且國內外所有體育組織的成員都可以向SDRCC 提出解決體育糾紛的申請。國內單項體育聯合會和綜合性體育組織也可以向SDRCC 提出包括參賽資格糾紛、反興奮劑糾紛等申請[7]。
我國體育仲裁的受案范圍與《仲裁法》《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的受案范圍進行剛性劃分,未考慮涉及體育的勞動糾紛或商事糾紛的特殊性。另外,我國體育仲裁機構的受案范圍未同國際體育仲裁院的受案范圍相協調,可能會出現國內體育糾紛國際化的趨向。
在涉及體育的合同糾紛中,體育爭端仍有其特殊性,由體育仲裁專門解決更加適當。以運動員的體育合同為例,因合同產生的爭議可能涉及經濟糾紛,也可能涉及管理和紀律糾紛,還可能涉及轉會糾紛。其中,有些糾紛不應絕對定性為經濟糾紛或勞務糾紛,由民商事仲裁受理或勞動仲裁管轄都不太恰當。
一是涉及運動員的工作合同,包括因運動員的勞動合同所產生的糾紛或因運動員注冊、交流發生的轉會糾紛,均屬于體育仲裁的受案范圍。例如,在Christian Gimenez 訴足球俱樂部案件中,該球員和足球俱樂部簽訂雇用合同,后無故終止合同,球員對此向足協投訴要求俱樂部支付工資,而該足協支持球員的部分請求。雙方都表示不服,并上訴至CAS,而CAS仲裁庭最終裁決俱樂部應該向球員支付大部分拖欠的工資。之后俱樂部向瑞士最高院申請撤裁,理由是裁決違反公共秩序,俱樂部主張仲裁庭錯誤選擇準據規則,違反“有約必守”以及誠實信用的原則,這些原則構成公共秩序。瑞士最高院駁回其申請,并指出仲裁庭錯誤選擇應適用的法律規則并不違反“有約必守”以及誠實信用的原則[8]。
二是涉及經濟糾紛,包括因運動員的勞動合同產生的經濟糾紛,也應當由體育仲裁機構受理。例如,在Jose Ignacio Urquijo Goitia 訴Liedson Silva Muniz 案件中,經紀人Goitia和球員Liedson簽訂了獨家經紀合同,由其為Liedson 在歐洲市場的進駐進行談判。之后葡萄牙俱樂部Sporting Lisbon與Liedson簽訂了合同,但這并不是由于Goitia 達成的。Goitia 起訴Liedson 并主張獲取傭金。球員地位委員會的法官以及后來上訴的CAS均駁回Goitia的請求。由此可見,對于運動員和經紀人之間的涉及體育要素的經濟合同,是可以由仲裁機構管轄的。
我國《體育法》第92條之規定通過“列舉+排除”的方法,對體育仲裁的受案范圍進行確定。涉及的受案范圍過于狹窄,無法覆蓋體育糾紛的多元化。
CAS的受理范圍包括兩方面:一是普通仲裁程序,處理與體育有關的爭議,通常具有商業性質;二是上訴仲裁程序,處理對體育機構內部紀律法庭的裁決不服的上訴案件。而我國的體育仲裁范圍通過具體列舉方式,將其框定為三方面:一是對體育社會組織、運動員管理單位、體育賽事活動組織者按照興奮劑通過管理或其他管理規定作出的取消參賽資格、取消比賽成績、禁賽等處理決定不服發生的糾紛;二是因運動員注冊、交流發生的糾紛;三是在競技體育活動中發生的其他糾紛。對于運動員的體育合同所產生的經濟糾紛或紀律處分等,無法通過仲裁方式解決,忽略體育運動的特殊性。例如:在Michel Platini 訴FIFA 的案件中,Michel Platini 之前與FIFA 前主席Joseph Blatter 之間有所謂的“口頭合同”的200 萬瑞郎薪水“補貼”,FIFA 國際道德委員會的審裁處在經過初步調查后,認定為“不當支付”,依照審理時有效的2012 版《FIFA 道德守則》,對Michel Platini 的處分是他被禁止參加國際的和國內的任何與足球相關的職業活動,期間為8 年,罰金為8 萬瑞郎。之后,FIFA上訴委員會維持了該處分,但將限制期間縮短為6年。Michel Platini不服,并針對該決定于2015 年向CAS 提出上訴。他主張在相關行為發生之時,作為處分依據的2012版《守則》尚不具有可適用性,所以本案屬于溯及既往。而且他認為對其處分似乎過于苛刻,處罰過重從而違反比例性。CAS 仲裁庭拒絕采納他的意見,認為即便之前的FIFA程序有瑕疵但是CAS 仲裁程序沒問題,最終出于上訴人年事已高且配合度較好,將限制期間從6年縮短為4年,罰金從8萬瑞郎減少至6萬瑞郎。
正因我國體育仲裁機構初見雛形,各項制度也會在實踐中不斷發展和明確。其受案范圍必然能實現與國內其他仲裁機構的有效銜接,與國際體育仲裁機構的相互協同[9]。一方面,國內獨立的體育仲裁機構與勞動仲裁、民商事仲裁的受理范圍不應剛性劃分,對于交叉案件也應考慮競技體育的特殊性,由體育仲裁機構受理;另一方面,我國體育仲裁機構的受案范圍與國際體育仲裁機構的受理范圍能夠相互協調。國內體育仲裁主要關注國內的體育糾紛,對于其作出的裁決結果,一般不可上訴至國際體育仲裁院,這不僅可以提升體育糾紛解決的效率,還可以有效避免國內體育糾紛被國際體育仲裁管轄的現象。
我國《體育法》已經通過“列舉+排除”的方式確定可以仲裁的事項,從而明確我國體育仲裁機構的管轄范圍。這種劃分是值得肯定,并且具有合理性,可以協調《體育法》《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以及《仲裁法》之間的交叉范圍,將體育仲裁的受理范圍限制在體育行業領域內部糾紛,避免和勞動仲裁、一般商事仲裁的交叉。但此規定未充分考慮體育糾紛的多樣性與特殊性,會繼續導致國內體育糾紛國際化的現象。正如前所述,英國體育糾紛解決中心(SRs)的仲裁范圍十分廣泛,幾乎涵蓋體育領域所有糾紛。而加拿大體育糾紛解決中心(SDRCC)的仲裁范圍更加凸顯雙方當事人的合意,即涉及體育方面的糾紛,雙方當事人之間存在有效協議,就可以由體育仲裁管轄[10]。在我國體育仲裁受案范圍的具體適用過程中,可以參考其他國家仲裁機構的管轄范圍,適當擴大仲裁機構自由裁量權的行使,仲裁機構可以根據個案情況對管轄權作出判斷。涉及運動員的勞動合同糾紛,或因運動員的勞動糾紛所產生的一些經濟糾紛,也可以賦予當事人選擇權或雙方合意權,當事人雙方通過意思自治達成協議,確定由體育仲裁機構管轄,就應當由體育仲裁機構受理,而不應當按照法定的受理范圍一刀切式將其排除在外。
國際體育仲裁院的管轄范圍比我國所規定的受案范圍更廣,對于我國體育仲裁機構無法管轄的案件應當何去何從,因此,為有效避免我國體育仲裁機構對體育合同爭議或者體育商事爭議等國內體育糾紛無法管轄的現象,受案范圍應與國際體育仲裁管轄范圍形成協同的銜接狀態。一方面,我國體育仲裁機構的受案范圍沒有將上述體育糾紛囊括其中,一旦發生這些糾紛,可能會由勞動仲裁機構或一般民商事仲裁機構管轄,而這些相應的仲裁機構無法兼顧到體育活動的特殊性和多樣性,對運動員、體育機構以及體育協會等主體不利;另一方面,當勞動仲裁機構或一般民商事仲裁機構都無法管轄時,國內的體育糾紛可能會出現國際化的現象,由CAS 仲裁。對中國運動員而言,語言不通、路途成本高、法律環境不同等情況,不僅加重其負擔,也會影響仲裁結果。因此,國內體育爭議糾紛應由我國體育仲裁機構管轄,并且遵循一裁終局原則,體育仲裁機構作出的裁決為最終結果,若當事人對我國體育仲裁機構作出的裁決不服,也不可上訴至CAS。另外,在具體適用過程中,可通過明確體育的關聯度標準,動態地將體育相關爭議納入受理范圍。例如,通過特定的主體、時間、事項等標準對體育糾紛類別進行明晰,從而判斷是否屬于體育仲裁受案范圍。
鑒于我國新修訂的《體育法》已經通過“列舉+排除”的方法,對體育仲裁的受案范圍進行確定。但在具體適用過程中,可適當擴大仲裁機構的自由裁量權,體育仲裁機構可以根據個案情況對管轄權作出判斷,或通過明確體育的關聯度標準,動態地將體育相關爭議納入受理范圍,對此,我國體育仲裁機構均可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