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翠翠
(江蘇安全技術職業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4)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從十九大到二十大,高質量發展始終在國家發展戰略中占據重要位置,而科技創新是第一驅動力,以高水平創新引領高質量發展是應有之義。但是當前的創新仍以數量擴展為主,創新質量提高緩慢[1]。企業是創新的微觀基礎,在高質量發展進程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高質量創新研發投入大、創新周期長、生產成本高、利益回收慢等與企業的逐利本質相背離,抑制了企業高質量創新的積極性。許多企業更傾向于選擇成本較小的實用型或者改進型創新,導致創新高量低質,甚至有量無質,阻礙了經濟高質量發展進程,因此,必須加以治理,實現創新質量的實質性提升。
治理企業的低質量創新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因為創新質量是一個綜合、全面的概念,涉及產品或服務的生產[2-3]、管理、銷售等創新鏈條的全過程,實現創新的總體價值[4],表征了創新的水平。影響創新質量的因素很多,涉及顧客參與、創新文化、研發投入、創新數量、風險投資、產學研合作等方面[5],其中,研發投入不足、創新成果產業化機制尚未形成、創新環境不夠優化、路徑依賴難以突破等會導致創新質量明顯降低[6]。企業的生產經營置身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環境中,治理企業的創新質量應全面發揮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的作用。
從政府和市場雙重治理提高企業創新質量的研究并不多見,多聚焦于政府或市場的單一因素對創新的作用。政府層面以政策支持為主,主要有政府補助[6-7]、研發投入[8-10];市場層面主要有市場競爭機制[11-12]、市場化水平[13-14]、市場結構[6,15]等。單純從政府或市場研究其對企業創新質量的影響,得到諸如政府研發經費不足以提升我國創新質量[17]、高強度的市場競爭對企業創新質量有負向影響[18]、市場化水平較高的地區對高質量創新產出促進作用較大[10]等結論。同時考慮政府和市場參與的創新治理方面,李強[19]從高質量發展的視角研究發現,減少政府干預、提升金融市場化程度有利于促進裝備制造企業創新高質量發展,但并未討論政府和市場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趨勢?;诖?本文構建了政府、市場共同參與的演化博弈模型,通過對演化系統穩定策略的討論,探究“政府—市場”對企業創新質量的雙重治理機制。
在治理企業創新質量的過程中,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發揮雙重治理作用,其中有為政府提供各類獎勵措施,并對開展低質量創新行為的企業進行懲罰;有效市場發揮調節機制,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消費者是市場調節的主體[20],通過價格機制調節資源配置,治理企業的低質量創新行為。考慮到企業的趨利性,本文主要研究以下幾個問題:有為政府如何采取監管措施激勵企業開展高質量創新?有效市場如何監督企業的低質量創新行為?有為政府的監管力度和有效市場的監督力度對企業的創新行為有何影響?
根據前文研究問題描述與分析,提出模型假設如下:
假設1:企業、政府和市場三類有限理性的經濟主體為實現收益最大化,不斷調整自己的行為策略。
假設2:企業的行為策略為{高質量創新,低質量創新},高質量創新的概率為x(0≤x≤1),低質量創新的概率為1-x。企業的高質量創新將獲得創新收益R1,低質量創新收益為R2,企業創新要投入一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記企業的高質量創新成本為C1,低質量創新成本為C2,且有C1>C2。
假設3:市場的行為策略為{監督,不監督},監督的概率為y(0≤y≤1),不監督的概率為1-y。因為消費者是市場調節的主體,如果市場監督則會鼓勵消費者購買高質量創新產品,推進創新資源向高質量創新配置,否則消費者購買低質量創新產品,創新資源向低質量創新配置。市場監督力度為s(0≤s≤1),在市場監督下,企業開展高質量創新將獲得超額收益,超額比例為s,該超額收益來自于市場創新環境效益。同樣,企業開展低質量創新將導致超額損失,損失比例為s,該損失被市場吸收,市場監督將要付出監督成本C4,如果企業實施高質量創新,市場獲得創新市場環境效益U2,否則,如果企業實施低質量創新,則市場的創新環境效益為U3,且U2>U3。
假設4:政府的行為策略為{監管,不監管},監管的概率為z(0≤z≤1),不監管的概率為1-z,監管的方式是為企業的創新行為提供激勵或者懲罰。具體表現:為鼓勵企業實施高質量創新,政府為積極開展高質量創新的企業提供財政補貼,補貼額度為T,懲罰低質量創新的企業,懲罰額度為P。如果企業實施高質量創新,政府將獲得創新的社會效益U1,如果企業實施低質量創新,則社會創新效益為U0,且U1>U0,政府付出監管成本為C3。
根據以上研究假設,構建政府、企業和市場在各自策略下的收益支付矩陣,如表1所示。

表1 演化博弈支付矩陣

EG1=P-Px-Tx-C3+U1
(1)
EG2=U0
(2)
(3)

EQ1=Tz-C1+(1+sy)R1
(4)
EQ2=(1-sy)R2-Pz-C2
(5)
(6)

EM1=U2-C4-sxR1+sR2-sxR2
(7)
EM2=U3
(8)
(9)
由式(1)—(9)計算政府、企業和市場的復制動態方程并聯立方程組,得到復制動力系統為:

(10)
令復制動態方程F(x)=0,F(y)=0,F(z)=0,得到8個純策略均衡點分別為E1(0,0,0),E2(0,0,1),E3(0,1,0),E4(1,0,0),E5(1,1,0),E6(1,0,1),E7(0,1,1),E8(1,1,1)。Ritzberger等[21]研究指出非對稱博弈中只需討論純策略均衡點的漸進穩定性,根據 Lyapunov穩定性第一法可知,均衡點的穩定性可通過分析其雅克比矩陣的特征值得出,當特征值均為正時,對應的均衡點為不穩定點;當特征值異號時,對應的均衡點為鞍點;當特征值均為負時,對應的均衡點為穩定點。
將F(x)、F(y)、F(z)分別對x、y和z求一階偏導數,得出三維動態復制系統的雅克比矩陣:
(11)
以均衡點E1(0,0,0)為例,求解其雅克比矩陣的特征根,其余均衡解均據此得出。均衡點E1的雅克比矩陣為:

(12)
并由此計算均衡點E1(0,0,0)的3個特征根分別為:
λ1=C2-C1+R1-R2,λ2=U2-U3-C4+sR2,λ3=P+U1-U0-C3
依此類推,將8個均衡點代入雅克比矩陣中,分別得到各均衡點對應的特征根,如表2所示。

表2 雅克比矩陣的特征根
為討論演化系統的穩定策略,根據特征值判定各均衡點的穩定性,如表3所示。

表3 各均衡點的穩定性判定
依據判定結果對8個點的穩定性分情況進行討論。
情形一:當R1-C1 情形二:當R1-C1+T 情形三:當(1+s)R1-C1<(1-s)R2-C2,U2-U3+sR2>C4且U1-U0+P 情形四:當R2-C2 情形五:當(1-s)R2-C2<(1+s)R1-C1,C4 情形六:當R2-C2-P 情形七:當(1+s)R1-C1+T<(1-s)R2-C2-P,C4 情形八:當 (1-s)R2-C2-P<(1+s)R1-C1+T,C4 綜上,為了達到理想策略,應提高企業高質量創新收益,降低市場監督和政府監管成本,同時加大對高質量創新的獎勵和對低質量創新的懲罰,并加強市場監督。 為更直觀地展示復制動態系統中關鍵要素對博弈演化過程及演化結果的影響,運用Matlab軟件對各種不同狀態下演化博弈系統的穩定狀態進行仿真,并根據仿真結果對主體初始概率、政府的獎懲強度、市場監督力度對各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進行討論。 目前尚未有針對企業創新質量的統計數據,經查閱《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估算各參數之間的比例關系為參數賦值。2021年,江蘇省11.5萬家規上企業R&D內部經費合計達4 382.3億元,引進技術經費為43.197 8億元,消化吸收經費1.667億元,購買境內技術25.614 5億元,技術改造經費支出449.671 4億元,將技術引進、技術購買和改造視為低質量創新,則計算可得低質量創新經費支出為520.150 7億元。 2021年,江蘇省高技術產業收入32 196億元,將高技術產業收入類比為企業高質量創新收益,為便于計算,將創新經費類比為創新成本,高質量創新收益與低質量創新成本比值約為60。其他的參數無法獲得具體數值,也無可類比的統計數據,故將在研究假設的范圍內設定,基于目前創新質量不高的現狀[22],假定高質量創新收益與低質量創新收益的差別不大,但是高質量創新的各項投入較大,因此高質量創新成本高于低質量創新成本。 基于以上分析,各參數設置如下:R1=60,R2=60,C1=10,C2=1,C3=3,C4=3,T=5,P=5,U0=1,U1=10,U2=20,U3=1,s=0.5。 政府、企業和市場的初始概率同步變化對各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如圖1所示。 圖1 初始概率x、y、z同時變化時的演化結果 如圖1所示,隨著初始概率的增加,政府和企業分別收斂于監管和高質量創新的速度均加快,其中政府的變化更為明顯,市場不監督的速度減緩,但是并不顯著,這是因為市場監督的總效應一直較低,雖然初始概率增加,但是基于有限理性思想,市場仍然選擇不監督。 3.2.1 政府獎勵對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 取各主體的初始行為概率均為0.5,政府對企業高質量創新的獎勵T分別取2、4、6、8時,各主體行為決策的演化結果如圖2所示。 圖2 政府獎勵水平變化時的演化結果 由圖2可知,隨著政府對企業高質量創新獎勵的增加,政府的監管概率減弱,最終搖擺不定。當獎勵較小時,企業的創新策略搖擺不定,獎勵水平增加,企業轉向高質量創新。但是進一步提高獎勵,企業的創新策略又開始搖擺,并且與政府的行為策略呈現相反的變化趨勢。這是因為政府獎勵使得企業高質量創新可以獲得更多的收益,但是過高的獎勵也加劇了政府的財政負擔,政府的監管意愿降低,此時企業將不能獲得超額利益,高質量創新的意愿降低,有可能選擇低質量創新,政府察覺到企業的意圖,又開始加強監管使企業獲利,企業又傾向高質量創新,政府又放松監管,如此循環。因此,政府的過高獎勵不利于治理企業的低質量創新行為,制定獎勵措施應全面評估政府的財政能力。 3.2.2 政府懲罰對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 取各主體的初始行為概率均為0.5,政府對企業低質量創新的懲罰P分別取2、4、6時,各主體行為決策的演化結果如圖3所示。 圖3 政府懲罰力度變化時的演化結果 由圖3可知,隨著政府對企業低質量創新的懲罰力度加大,政府傾向監管的收斂速度加快,企業的創新策略由搖擺不定轉向高質量創新,市場的策略由搖擺不定轉向不監督。這是因為政府從對企業的低質量創新懲罰中獲得罰金增加,整體收益增加,監管的積極性加強;當懲罰力度較小時,企業付出的代價不大,且存在僥幸心理,行為策略搖擺不定,加大懲罰后,企業實施低質量創新將要付出較大的代價,于是選擇高質量創新。因此加大懲罰力度可以有效治理企業的低質量創新行為。 保持其他參數不變,市場監督力度s分別取0.2、0.4、0.6,市場監督力度對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結果如圖4所示。 圖4 市場監督力度變化時的演化結果 由圖4可知,市場監督力度的變化對3個主體的行為策略都有影響,市場監督力度越強,企業傾向高質量創新的收斂速度減緩,政府傾向監管的收斂速度減緩。受到影響最大的是市場的監督行為,由開始的快速收斂于監督轉向不監督,表明過強的監督力度使企業獲得更高的收益,同時也消耗了市場的創新環境效應,企業實施高質量創新,市場不進行監督,因此市場監督應保持適當力度。 避免政府的過高獎勵和懲罰影響企業的總體收益,取T=2,P=2,企業高質量創新收益R1分別取40,60,80。各主體行為決策的演化結果如圖5所示。 由圖5可知,當企業高質量創新收益小于或等于低質量創新收益時,企業和市場的行為策略搖擺不定。當企業的高質量創新收益大于低質量創新收益時,企業選擇高質量創新,表明企業的高質量創新收益對其行為有較大影響。同時,隨著企業高質量創新收益的增加,政府的監管行為放緩,因為企業已經選擇高質量創新,政府放松監管,市場則直接放棄監督。由此可見,企業創新收益對企業的行為選擇有直接影響,應培育良好的市場環境,提升企業的高質量創新收益。 本文研究在高質量發展背景下,有為政府監管與有效市場監督相結合如何保障企業高質量創新的問題,構建了政府、市場、企業共同參與的三方演化博弈模型,對復制動態系統均衡點的穩定性進行討論,并仿真分析各關鍵要素對策略演化的影響,得出以下主要結論。 企業的創新收益對其行為選擇有直接影響,提高高質量創新的收益可以提升其高質量創新的穩健性。因此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應合力培育良好的市場環境,促使創新資源向高質量創新方向配置,企業也要采取有效措施降低創新成本,提升創新效率,提高高質量創新收益。 政府的獎懲措施可以有效治理企業的低質量創新行為,提高獎懲力度可以促進企業高質量創新,但是制定獎勵政策應充分評估政府的財政承受能力,過高的獎勵則可能導致政府財政支出增加,影響政府的監管積極性。 提高市場監督力度可以提高企業高質量創新的穩健性,當監督力度達到一定程度后,企業穩定選擇高質量創新,形成良性的市場創新環境,市場無需繼續監督。因此市場應加強對消費者的高質量創新認知教育,引導消費者選擇高質量創新產品,培育良好的市場環境。3 仿真分析
3.1 初始概率對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

3.2 政府獎懲對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


3.3 市場監督力度對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

3.4 企業創新收益對主體行為策略的影響
4 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