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口語體的語言特征及其對高校英語教學的啟示

張云燕

英語口語體是滿足英語使用者口頭交際的語言特征體系，口頭交際的即時性、即興性決定了英語口語體具有獨特的語言特征。我國高校學生在英語口語和書面語輸出中采用的是混合語體，英語書面作文口語化傾向已引起學者關注（文秋芳 2009），而英語口語中的過分“書面化”現(xiàn)象仍未引起足夠重視。如果在日常對話中使用正式程度高的語言，而在書面作文中使用口語化的詞語、句式，就違反了聽眾或讀者對語言的語域期待。目前，國內(nèi)研究主要集中于英語口語體的詞匯、語篇、句法等特征的研究，對英語口語體的整體語言特征研究相對較少，且尚未指明英語口語體的語言特征對高校英語教學中跨文化交際能力培養(yǎng)的意義。因此，英語口語體的語言特征研究和學習應受到重視。

徐江（2007）指出電影對白的特點在于它是社會交際的真實再現(xiàn)，通過演員富有情感的演繹，使得一些人物的話語成為經(jīng)典，深入人心。真實性語料的特點在于目的語受眾均為本族語操控者。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電影對白無疑是屬于真實性語料的范疇。本研究的意義在于語料全部為自然交流環(huán)境下的真實英語產(chǎn)出，通過分析其語言特征，研究對培養(yǎng)學生語域敏感性和跨文化交際能力的提高具有重要的教學意義。

一、英語口語體

著名語言學家馬丁·朱斯（Martin Joos）把英語分為五種變體：（1）莊嚴體（the frozen style），句子結構嚴謹，用詞準確，修辭講究，往往適用于在具有歷史性意義的重要場合進行演講；（2）正式體（the formal style），一種有禮貌的語體，用詞和措辭經(jīng)過潤色，適用于較重要的場合，如學術會議等；（3）商議體（the consultative style），即在商談公事、討論業(yè)務、進行交易等場合使用的文體；（4）隨意體（the casual style），用于非正式場合的朋友間聊天、閑談，句子簡短，結構不完整，往往省略主語、助動詞、代詞等，常常使用俚語；（5）親昵體（the intimate style），用于非正式場合私人之間、家庭成員之間或具有親密關系的人之間的談話，話語親切，不受約束（鄧炎昌、劉潤清 1989）。非正式場合的話語與說話場合是緊密相關的。一些語言學家把莊嚴體和正式體統(tǒng)稱為正式文體；把商議體、隨意體和親昵體統(tǒng)稱為非正式文體。英語口語種類包括演講、會議報告、解說、報告、日常談話等語體。下面重點探討非正式場合英語日常談話文體的語言特征。選取與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的《21世紀大學英語應用型綜合教程》的主題（夢想、愛情、社交、壓力）相關的四部英文電影《瘋狂動物城》（Zootopia）、《穿普拉達的女王》（The Devil Wears Prada）、《尋夢環(huán)游記》（Coco）、《愛樂之城》（La La Land）中的對白為語料進行分析，通過具體例子觀察其使用中的詞匯、句子和語篇特征。

二、英文電影中口語體的語言特征

下面，分別從詞匯、句式、語篇等層面探討電影對白中的口語體的語言特征。

（一）詞匯方面

研究發(fā)現(xiàn)，電影對白中的口語體的語言特征表現(xiàn)為語氣詞使用頻繁、大寫句中的非專有名詞以增加話語的連貫性和交互性、口語書面語混合使用。

例1：

Nate：Wait，you got a job at a fashion magazine?

Andy：Mm-hmm.（The Devil Wears Prada）

Nate：What，what was it?A phone interview?

Andy：Ow，don’t be a jerk!

Nate：Yeah，and Lily，she works at that gallery doing，uh，you know...Oh，I’m sorry，what exactly is it that you do anyway?

例2：

PLAZA MARIACHI：You ARE a musician，no?（Coco）

Miguel（V.O.）：You see that woman was my great great grandmother，Mama Imelda.She died WAY before I was born.（The Devil Wears Prada）

例3：

I will take that pen and bid you adieu.（Zootopia）

例4：

Judy：You told that mouse the Pawpsicle sticks were red wood!（Zootopia）

例1中語氣詞Mm-hmm譯為“嗯”，表示正在聽；Ow表示驚訝；uh譯為“呃”，是插入語，表示引出新的話題；Oh譯為“哦”。使用這些詞能增強話語的連貫性和交互性。例2中are和way被大寫，大寫句中的非專有名詞表明語音語義上的強調。例3中 bid you adieu＝say goodbye，bid you adieu 是從法語借來的詞匯，在正式場合使用，這里顯然是一個口語中使用書面語的例子。創(chuàng)新性的語言使用是電影對白中的一種構詞法。例4中創(chuàng)意詞Pawpsicle＝paw（動物的手掌）＋popsicle（冰棒），符合動畫形象。

（二）句式方面

張德祿、王璐（2010）稱運用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官，通過圖像、聲音、語言、肢體動作等符號資源和手段進行交流的現(xiàn)象為多模態(tài)話語。研究發(fā)現(xiàn)，電影對白的多模態(tài)性與超文本性極強，超文本之間的互文性高。因此，言語表達功能甚至能夠被超文本資源（畫面、音樂、面部表情等）全部或部分取代。影片人物在對話中，由于說話雙方處于相同的語言環(huán)境，句子常呈現(xiàn)不完整、不規(guī)范的結構，且省略的部分常借助于說話的上下文語境、音樂、畫面及說話者的特別表情、重音、語調等補充完整。英文電影對白中的口語體句式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虛擬語氣

例5：

Miranda：Any of the other choices would have found that job impossible.（The Devil Wears Prada）

例5中主人公米蘭達（Miranda）采用虛擬語氣讓安德魯（Andrew）想象自己的能力有多強大，符合情節(jié)發(fā)展及米蘭達的個性。

2.英語口語體中有大量的短句、斷句和不完整句

例6：

TIA GLORIA：...Fills his head with crazy fantasies!（Coco）

例7：

Seb：You are?Why?

Mia：Because...What if people show up?（La La Land）

例6是無主語化句式，省略了主語It（上下文語境暗示主語是Miguel花大部分時間待在廣場上這件事）。例7中大多為省略句、短句及不完整句（通過上下文語境、說話者的表情和語調提示理解劇情），體現(xiàn)了人物的語言風格，口語色彩強烈。

3.句式重復

重復是保持話語連貫的銜接手段之一（Halliday&Hasan 1976；轉引自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1989）。重復能夠體現(xiàn)說話者的個人語言風格，可以彌補話語傳遞過程中（由于噪音或聽者注意力轉移）信息的丟失，因此可以起到強調和聚焦的作用。

例8：

Doug：I will have a drink.I will have a drink.（The Devil Wears Prada）

例9：

Mia：Where are we?

Seb：Griffith Park.

Mia：Where are we?

Seb：I know.I don’t know.（La La Land）

例10：

Mia：I can.When do you leave?The morning?

Seb：Yeah，6：45.Boise.

Mia：Boise?

Seb：Boise.

Mia：To Boise!（La La Land）

例8中的重復體現(xiàn)了說話者的個人語言風格，即對話語的選擇有一定的傾向性。這種傾向性會導致說話者的話語中重復表述某些語言特征。例9會話片段中，“Where are we?”作為主題句子多次被回放重復，作用是使主人公的談話緊緊圍繞一個主題進行。例10中主題詞語Boise的重復即話輪轉換重復：在說話者和聽話者進行角色轉換交流的過程中，聽話者接過話輪時，尤其是在回答問題或表示贊同時會重復先說話人的話語，即當說話者（Seb）和聽話者（Mia）進行角色轉換，Mia接過話輪時，重復Seb（表示疑問）的話語，Seb回答Mia的疑問，然后Mia表示贊同。

4.句式引用名人名言

例11：

Judy：The only thing we have to fear is fear itself.（Zootopia）

引用富蘭克林·羅斯福（Franklin Roosevelt）于1933年第一次就任美國總統(tǒng)發(fā)表演說的開場白，當時美國處于經(jīng)濟大蕭條的年代，用以鼓舞民眾。影片中，朱迪（Judy）引用這句話表明自己當警察的決心，堅定立場。

（三）語篇方面

比伯（Biber 1995）基于語料庫的研究發(fā)現(xiàn)，英文語篇的語體風格一般有兩個基本范疇：感染性語體（involved）和信息性語體（informational）。這兩類語體的區(qū)別在于交際目的差異。感染性語體注重話語的情感表達、注意力轉移和吸引、交際關系的建立及維護，多用強調性副詞、話語小品詞、模糊性語言、夸張性語言等，結構簡潔靈活，正式程度低，適用于非正式語境。信息性語體主要用于信息的表達和傳播，多用名詞，句子結構復雜冗長，正式程度高。研究發(fā)現(xiàn)，電影對白中的口語體風格大多為感染性語體，人物語言性格化，即私人化語言特征明顯，常表現(xiàn)為強調性副詞、夸張性語言及人物創(chuàng)意式措辭的使用。

例12：

Judy’s Dad：Bunnies don’t do that.

Judy’s Mom：Never.

Judy’s Dad：You know what?Pretty much all predators.

Judy：You liar.（Zootopia）

例13：

Andy：They call them Clackers.It’s like，clack，clack，...（The Devil Wears Prada）

例12中強調性副詞never和夸張性語言pretty much all的使用突出影片中人物（Judy’s Dad and Judy’s Mum）堅決反對朱迪當警察的態(tài)度和立場；You liar結構靈活，正式程度低。例13中人物的創(chuàng)意式措辭（Clackers，clack，clack...）的使用動感十足，宣泄說話者飽滿的個人情緒，讓人聯(lián)想到影片中漂亮的女工作人員穿著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走路的咔嚓聲。在上述例子中，感染性語體的屬性顯著，體現(xiàn)了電影中人物的語言性格化。

三、英語口語體的語言特征對高校英語教學的啟示

電影對白對高校英語教學的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培養(yǎng)學生的語域敏感性和提高他們的跨文化交際能力上。教育部頒布的《大學英語教學大綱》闡明：“大學英語教學是以英語語言知識與應用技能、學習策略和跨文化交際為主要內(nèi)容，應特別重視培養(yǎng)學生英語實際應用和交際能力。”（教育部高等教育司 2021）林大津、毛浩然、謝朝群（2012）認為，無論是特殊用途英語還是通用英語，都要在課程設置和教學過程中注重學生的跨文化身份的培養(yǎng)。英文電影對白中的口語體的語言特征對高校英語教學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培養(yǎng)具有以下意義；

（一）為課堂教學提供真實且生動的跨文化交際素材

卡內(nèi)爾（Canale 1983）認為交際能力包括：（1）語法能力，指目的語的詞匯和語法知識；（2）社會語言學能力，即交際活動的情景理論知識，包括話題選擇與形式的語用能力，以及對交際目的的預設能力等；（3）話語能力，指話語的前后銜接能力；（4）策略能力，指言語和非言語交際策略知識的運用能力，包括展開對話、修正話語及結束對話的能力。現(xiàn)階段，我國學生的英語語法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后三項能力卻相當薄弱。英文電影對白中常常會出現(xiàn)我國學生較陌生的表達，如 heck（hell）、bunny（rabbit）、Nope（no）、Guys（Dad）、Gosh/Gee（Jesus）、bucks（money）、moron（stupid person）、weirdo/freak（strange person）、jerk/asshole（fool/cheater）等，但它們通常不會出現(xiàn)在課堂教學使用的教材等紙質媒介中。因此，學生必須有意識、系統(tǒng)地掌握其語言特征，盡可能避免和減少跨文化交際中的失誤。教師可以引導學生通過英文電影對白中的口語體的語言特征了解真實對話語境中的語音特殊發(fā)音特征、詞匯在特殊語境中的具體含義，提高其語用能力和話語的銜接能力。

（二）培養(yǎng)學生的語域敏感性，盡可能減少跨文化交際失誤

韓禮德（Halliday）將決定語言特征的情境因素分為語場、語旨和語式三個方面。語場是語言發(fā)生的環(huán)境，包括談話話題、講話者和參與者，以及他們參與的整個活動過程。語旨指參與者之間的關系，包括參與者的社會地位，以及他們之間的角色關系。語式指語言交際的渠道、媒介及修辭方式（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 1989）。根據(jù)韓禮德的語域理論，通過分析英文電影對白中的口語體的語言特征，能夠培養(yǎng)學生選擇話題進行交際的語用能力，如何表述使話題達到交際目的的預設能力和前后銜接的話語能力，以及如何展開對話、修正話語及結束話語的交際策略能力。因此，教師要結合真實的語境，讓學生在反復不斷的練習和模仿中，進一步提高跨文化交際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