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背景留學生漢語形容詞定語語序偏誤分析

李雪琪?李欣悅

摘要：隨著我國國際中文教育事業的不斷發展，在對外漢語教學過程中一些語用偏誤不斷顯現，在母語為英語留學生的漢語學習過程中，與形容詞相關的多項定語語序偏誤出現頻率較高。本文結合科德偏誤的分析步驟，收集供分析的HSK書面表達中的語料，通過對偏誤進行鑒別、對語料進行分類和分析，解釋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語序偏誤產生原因，并對該語言點的教學提出建設性建議。

關鍵詞：對外漢語；HSK；定語語序；偏誤分析

引言

面對留學生學習漢語出現的問題，需要進行多角度分類，通過對教學現狀的分析，做出具有針對性的措施，系統的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通過列舉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錯序實例，可以深入探討多項定語語序教學中的不足，進而明確對外漢語語法教學的努力方向，使其成為研究語法偏誤的參考。

一、多項定語語序偏誤情況

以HSK動態作文語料庫的語料基礎，選擇句篇檢索中的“錯句檢索”，句型為“語序錯誤”，證書等級、作文分數、作文題目、考試時間、作文分數都選擇“不限”，考生國籍依次選擇美國、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家，經過這些設定進行檢索后，系統會顯示漢語習得者在書面表達中的語序偏誤語料：美國8條多項定語語序偏誤、英國9條多項定語語序偏誤、澳大利亞7條多項定語語序偏誤、加拿大3條多項定語語序偏誤、新西蘭1條多項定語語序偏誤。在檢索出這些結果后，可以將其進行進一步細化為：多項定語中多個定語相互之間的排列順序語序偏誤、定中顛倒偏誤以及結構助詞“的”語序偏誤，源于多項定語中多個定語間的語序錯誤，即多項定語成分間的偏誤，包括與表領屬詞語、數量短語、形容詞、動詞有關的錯序。

二、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錯序分析

語序偏誤分類以及統計結果表明，形容詞的錯序在多項定語成分間的偏誤占比較大，主要包括形容詞與名詞之間的錯序、形容詞與數量詞之間的錯序，詳情如下：

（一）形容詞和表數量詞語的錯序：

形容詞和表數量定語的錯序，主要表現為兩者組合順序顛倒，即將形容詞放在表數量詞語之后，舉例如下：

例1.大哥出生了以后，爸離婚了，和新的一個女人結婚，生了我。

例2.延續生命是最好的一種方法。

例1中“女人”是中心語，“新”“一個”是定語，“新”是形容詞，“一個”是表數量的詞語，形容詞與表數量的詞語進行組合時，表示數量的詞語要放到形容詞的前面，即“一個”應該放到“新”前，正確的說法為“一個新的女人”。例2中“最好的”和“一種”是定語，“方法”是它們所修飾的“中心語”，“最好的”是形容詞，“一種”表示數量，因此“一種”應放在“最好的”前面，正確說法為“一種最好的方法 [1]。”

（二）形容詞和名詞組合語序錯誤：

形容詞和名詞組合錯序，主要體現在名詞性定語和形容詞性定語語序顛倒，即將名詞性定語置于形容詞性定語前，舉例如下：

例3.我們買了大量日本地道的小吃回家。

例4.孩子在一到六歲的時候，人體大腦的成長速度是最快的，也就是說很容易受到他們生活環境周圍的影響。

例3中“地道”和“日本”是定語，“小吃”是中心語，“地道”是形容詞、“日本”是名詞，當形容詞與名詞組合時，形容詞應放到名詞的前面，即“地道”應放到“日本”前，正確的說法為“地道的日本小吃”。例4中“周圍的”、“生活環境”是定語，“影響”是中心語，“周圍”是形容詞，“生活環境”是名詞短語，“周圍”應該放到“生活環境”前面，正確的說法為“周圍生活環境的影響[2]?！?/p>

（三）動詞與形容詞組合錯序：

動詞性定語與形容詞性定語的組合錯序，主要體現在形容詞性定語與動詞性定語位置顛倒，將形容詞性定語放置于動詞性定語之前，舉例如下：

例5.孩子剛生出來之后，最多接觸的人是父母，因此父母一定要給他們一個良好的榜樣。

例6.綜合“代溝”主要產生的原因，不離文化、年齡、教育、生活環境、溝通幾個因素。

例5中“最多”和“接觸”是定語，“人”是中心語，“最多”是形容詞，“接觸”是動詞，當形容詞與動詞組合時，動詞應該放到形容詞的前面，正確的說法為“接觸最多的人”。同理，例6中“主要產生的原因”應改為“產生的主要原因”。

（四）形容詞和動賓短語的組合錯序

動賓短語和形容詞組合的錯序，主要體現在將動賓短語類定語錯置于形容詞性定語前，舉例如下：

例7.最好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是人們的合作。

例7中“解決這個問題”和“最好”是定語，“辦法”是中心語，“解決這個問題”是動賓短語，“最好”是形容詞，動賓短語和形容詞組合時，動賓短語要放到形容詞的前面，正確的說法為“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好方法”。

三、對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語序錯誤進行分類：

（一）按偏誤的嚴重程度分類

根據偏誤的嚴重程度不同，可分為整體性偏誤和局部偏誤，整體性偏誤涉及句子整體組織結構的錯誤（如誤用句式、誤用關聯詞語、語序顛倒等），局部偏誤指某一次要成分的錯誤（如某些助詞、冠詞的誤用等），多項定語語序錯誤屬于整體性偏誤。

（二）從語內或語際偏誤角度分類

根據分類可以進一步分析，按照人們的習慣，將第二語言學習過程中，由于對目的語規則掌握不全面，或因錯誤推斷而造成的偏誤稱為語內偏誤；由于第一語言的干擾造成的偏誤稱為語際偏誤[3]。探究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錯序的偏誤原因，可以發現這些語序偏誤既有語內錯誤，也有語際錯誤，是一種綜合作用的結果。

（三）從理解或表達偏誤角度分類

一些學者認為，應當區分理解偏誤與表達錯誤，造成理解偏誤的原因，主要因為學習者對某一語法規則不夠了解。通過查閱HSK動態作文語料庫，能夠發現學生在書寫作文時，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反映出以上偏誤為理解偏誤。事實上，學生對此語言點的理解存在很多不足，需要引起重視并及時糾正。

（四）從口語或書面語偏誤角度進行分類

結合HSK動態作文語料庫信息，站在口語和書面語視角審視，出現的語法錯誤屬于書面表達中的偏誤，其產生具有充分考慮時間，并在語言知識的監控下形成，這反映了學習者實際語言能力仍存在一定欠缺。

（五）從顯性或隱性偏誤角度進行分類

科德提出了顯性偏誤與隱性偏誤的分類方法，前者指那些明顯帶有結構形式錯誤的句子，后者指語法雖然正確，但在一定語境或交際情境中，顯得不恰當的句子。這種分類法強調不能只注重語言形式，要重視語言在交際中的使用，基于HSK進行收集的信息，有關形容詞的多項定語語序偏誤屬于顯性偏誤。

四、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語序偏誤產生原因

《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中介紹了母語負遷移、目的語知識負遷移、文化因素負遷移、學習策略和交際策略的影響、學習環境的影響等五種偏誤產生原因。我們通過分析發現，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語序偏誤的產生原因，主要有以下兩種：

（一）母語的負遷移

漢語、英語的語法規則與思維方式具有很大差異，雖然母語為英語的留學生在習得漢語時，會套用漢語的語法規則，但仍受到英語語法規則及英語思維的影響，進而導致語法偏誤的出現。

在HSK動態作文語料庫中，語序偏誤語料包含受母語負遷移影響，比如形容詞和名詞組合語序錯誤：上文例4錯誤說法為“受到他們生活環境周圍的影響。”其中兩個定語“周圍”“生活環境”，同時修飾中心語“影響”，“周圍”是表方位、處所的詞，應放到“生活環境”這個名詞修飾名詞的短語前面。但按照英語的表達方式，這一句應該書寫為“Affected by the living environment around them”，即“生活環境”在“周圍”之前，這一類語序偏誤的產生，明顯是留學生受到英語中多項定語語序的影響，屬于母語的負遷移[4]。

再如動詞與形容詞組合的錯序：上文例5錯誤的說法為“孩子剛生出來之后，最多接觸的人是父母，因此父母一定要給他們一個良好的榜樣。”其中兩個定語“最多”和“接觸”，同時修飾中心語“人”，“最多”是形容詞性定語，“接觸”是動詞性定語，當形容詞定語與動詞性定語組合時，動詞應該放到形容詞的前面，“接觸”放到“最多”前。但按照英語的表達方式，則為后置定語修飾中心語的結構，這一句應該書寫為“The person with the most contact.” “最多（the most）”放在“接觸（contact）”的前面，例句出現的錯誤原因屬于母語的負遷移。同理，在上文例3、例6中，偏誤產生原因也為母語的負遷移。

（二）作為習得語的漢語本身具有復雜性

造成漢語多項定語語序偏誤的原因，除了母語負遷移意外，留學生在漢語學習過程中，由于復雜的漢語多項定語語序規則，也是產生較多此類偏誤的重要因素，主要有以下幾種原因：第一，漢語詞類較為復雜，留學生無法清晰、明確的分辨；第二，漢語詞類活用現象復雜，留學生難以完全了解各類詞所充當的成分；第三，在多個定語排列組合之后，留學生不能完全理解多個定語之間的邏輯關系；最后，有些漢語的多項定語語序規則過于靈活，不易掌握。

上文例1中“和新的一個女人結婚”，例2中“了結生命是最好的一種方法”，之所以屬于錯句，是因為將形容詞定語放到了表數量的定語前。這種錯誤用法，在留學生中很常見，很可能是留學生對于“漢語中形容詞放到名詞前，對名詞進行修飾”沒有深刻理解，在這里將“一個女人”“一種方法”作為一個名詞詞性的整體，再用形容詞進行修飾。也可能是因為留學生對多項定語語序規則掌握不足，運用不熟練，對“一種”“一個”數量詞的辨析不到位。

五、對外漢語多項定語語序教學中存在的問題與建議

（一）對外漢語多項定語語序教學現存問題

1.教材編寫不夠完善

在現有教材中，對多項定語語序的講解出現兩種極端：一種是語言點的安排過于簡單，學生無法進行深入學習；另一種是太過于專業化，雖然講解系統且全面，但對于留學生而言卻相對晦澀難懂，教師也無法將其作為授課依據，成為留學生和任課教師都的負擔。

2. 教學中教師存在的問題

課堂教學是留學生學習漢語的最主要過程，教師的授課質量直接影響教學效果。留學生出現多項定語語序偏誤現象，與教學過程具有密不可分的聯系：首先，教師對教材的選取不當，沒有對教材中的內容進行篩選，完全按部就班的將全部內容灌輸給學生；其次，教師對學生的語言水平和學習狀況了解不夠，在綜合班型的授課過程中，未能對每位學生進行有針對的輔導。

3. 學習過程中留學生自身原因

在漢語言就教學過程中，留學生自身也存在一定不足之處，需要引起重視并加以改正，例如學習動機較差，學習態度不夠端正，不能自發地尋求較好的學習方法，無法對多項定語語序規律進行歸納總結，不能將進行對比分析，課后也不能及時進行復習等。對于留學生而言，漢語是一門外語，留學生在實際交際過程中，對不熟悉與未掌握的語言點進行回避，即使發現錯誤也沒有及時作出改正。

（二）對多項定語語序教學的建議

第一，在教材編寫方面，應將多項定語語序作為一個語法專題單獨出現，引起學生及教師的重視，幫助學生將此語言點與實際語境相互結合，為學生進行高級寫作打下堅實基礎；在教材課后習題的設置中，加入HSK動態作文語料庫中多項定語語序偏誤的語料，使內容更求全面、更權威。

第二，教師授課應從難到易、循序漸進，以階梯式教學方法，讓留學生學會單一定語與中心語的搭配后，再進行各類定語排序組合修飾中心語的講解。在進行語言點的練習時，應加強留學生語言能力的培養，使其深入了解漢英差異，注重多項定語語序在漢英中的對比分析，又要嘗試靈活、創新的教學模式，避免聯系過多導致課堂枯燥，避免出現留學生母語負遷移現象。任課教師要使用正確的教學方法，利用情景法、圖片法、實物展示法等，彰顯漢語言教學的科學性和靈活性，堅持進行課前小測試，了解留學生的真實學習情況，根據出現的偏誤進行講解，幫助留學生及時改正。

第三，正視留學生自身存在的問題，在教學中激發留學生的主動性與積極性，使其具有較強的學習動機，任課教師一旦發現語序、語法錯誤，要及時組織學生進行思考、反省與改正，使學生意識到母語對漢語學習的影響，積極探究漢英多項定語語序規則，對課程的重難點知識進行有針對地預習、復習，提升自身學習效果。

結語

我國在國際上的地位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留學生來到我國學習，留學生能否正確使用與形容詞有關的多項定語語序，最大困難在于母語的負遷移和漢語本身的復雜性。任課教師應正視出現的語序偏誤等問題，在漢語形容詞定語語序的教學過程中，不斷收集、閱讀更多相關語料，通過教學實踐積累教學經驗，提高自身漢語形容詞語序素養，從而切實提升我國對外漢語教學水平。

本文系：1.2021年遼寧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課題《遼寧高校教師的應急安慰話語能力提升研究》（項目編號：JG21DB304）；2.2023年遼寧師范大學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省級立項項目《鄉村振興視野下——遼寧地域紅色文化景區抖音平臺微視頻創作與推廣》（項目編號：S202310165034）的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宋樂秀.英語母語留學生習得漢語多項定語的語序偏誤分析[D].湖南.湖南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18.

[2]王瞻琪.漢英定中結構的對比分析[D].遼寧.遼寧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12.

[3]《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出版[J].世界漢語教學，2000（04）：66.

[4]羅名佳.英語背景留學生漢語定語語序偏誤分析——基于“HSK動態作文語料庫”的研究[D].廈門.廈門大學碩士論文，2014.

（責任編輯：豆瑞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