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班牙流亡文學具有極大的表達自由和主題多樣性。該文聚焦于西班牙流亡作家的記憶文學創作,結合歷史文化研究相關方法,在掌握和梳理西班牙內戰及流亡史料的基礎上,對西班牙流亡作家的時代性創作進行文本分析,指明其在歷史構建與記憶捍衛上的重大貢獻,闡釋其創作視野的分裂性與流亡脫根文學的悲劇性。同時選取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和形象,對西班牙流亡史下的受害者、國內幸存者與流亡幸存者三類人物進行肖像復刻與塑建。流亡作家用筆觸回應歷史,傳遞流亡記憶,為西班牙文化文學的保存發展做出了貢獻,對當代和后代仍具有極大啟發性。
關鍵詞:西班牙內戰;流亡;流亡文學;記憶敘事;歷史構建;馬克斯·奧布;弗朗西斯科·阿亞拉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3(b)-0021-05
Narrative of Memory and Historical Construction: An Analysis of the Literary Responses of Spanish Writers in Exile
ZHANG Xiao
(Zhejiang Yuexiu University, Shaoxing Zhejiang, 312000, China)
Abstract: Spanish Exile Literature has great freedom of expression and diversity of themes.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memory literary creation of Spanish exile writers, combines the relevant methods of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research, and analyzes the epochal creations of Spanish exile writers on the basis of grasping and sorting out the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the Spanish Civil War and exile, points out their major contributions to historical construction and memory defense, and explains the divisive nature of their creative vision and the tragedy of exile rootless literature. At the same time, representative works and images are selected to reproduce and sculpt the portraits of three types of characters in the history of exile in Spain: victims, domestic survivors and exile survivors. Exiled writers respond to history with brushstrokes, convey the memory of exile, and contribute to the preser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Spanish culture and literature, which is still of great inspiration to current and future generations.
Key words: The Spanish Civil War; Exile; Exile literature; Memory narrative; Historical construction; Max Aub; Francisco Ayala
流亡是人類跨越地理與政治空間流動性的一部分。從本體論的視角出發,流亡的基本特點必然包括強迫離鄉、宗教與政治的動因,以及對返回故土可能性的信念這3個方面[1]。流亡的現實改變了文學家認識體驗社會的角度,對文學家的認知觀念和創作理念都提出了新的要求。西班牙流亡作家在流亡的敘事維度復刻流亡面孔,塑建不同的命運,揭露內戰真相,復刻歷史記憶,幫助所有流亡者和未曾流亡的人嘗試認識真相和記憶災難。人們不應沉默與遺忘,恢復流亡記憶,捍衛歷史真相對于文化重建非常重要。
1 戰爭與文學:流亡作家視野的分裂與時代性創作
長期存在于“兩個西班牙”之間的沖突是20世紀西班牙不可逆轉地爆發內戰的原因之一。1939年,隨著西班牙國民軍的勝利,內戰結束,滿目瘡痍。西班牙獨裁者弗朗西斯科·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的后續統治導致約25萬支持共和政府的軍隊和平民逃離西班牙,越過法國邊境。大多數支持共和政府的知識分子為了保全生命和自由而被迫流亡。
關于西班牙內戰后分散游蕩在世界各地的西班牙人身份的定義,學界尚未達成共識。通常將流亡者與難民、流放者和移民等身份聯系在一起[2]。事實上,這些術語通常被混用。國際流亡者通常被定義為被迫逃離本國或其常住國家,并因自然災害、戰爭、大規模民事動亂和各種政治迫害被流放到其他國家的人。可以說,流亡者和政治難民之間沒有太大的本質區別。西班牙歷史學家哈維爾·盧比奧(Javier Rubio)認為由于政治意識和永久的家國歸屬感等原因,真正的流亡者是很難融入接收國環境的[3]。
逐漸放棄自己的國家,在這個過程中無疑會經歷巨大的傷痛,流亡者自幼生長在故國的根系被深深地拔除。被流放的西班牙人的生活狀態是孤立的,他們只能在異國他鄉建立同類人聚集的小圈子,以維護和保存他們的民族習俗和西班牙精神。基于此,對于流亡中的西班牙知識分子,對西班牙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發展至關重要,他們無意中在西班牙以外的土地上形成了一種完整的未被審查的西班牙文化[4]。
在內戰之后,西班牙文學最為顯著的特點就是分裂成兩部分,一部分繼續扎根在國內,另一部分則在流亡中漂泊。在這段時期,由于西班牙境內對特定文字表達的審查和自我審查極大地限制了西班牙本土人民的寫作和閱讀,西班牙國內文學是沉默、壓抑和扭曲的,共和黨一方的作家失去了發言權,另一部分作家則公開而貿然地支持內戰。作家馬克斯·奧布(Max Aub)譴責道:“如果不是為了西班牙人,那我寫作是為了誰?當在我的祖國沒有自由時,我享受的自由是什么?這種自由是什么,它不允許我說我想說的話。”[5]弗朗西斯科·阿亞拉(Francisco Ayala)在他的作品《我們為誰而寫》中也描述說,內戰結束后,其直接的影響就是中斷了國家的智力產出:在戰爭期間共和黨派區域的官方支持下出版的某些出版物,有一種難以置信的出色和活躍;而那些內戰結束后在國內出版的西班牙書籍,幾乎只不過是空洞的,用作宣傳的幌子[6]。
與西班牙國內文學發展境況相反,同時期的流亡文學更具現代性和世界性。西班牙流亡文學是指由于西班牙內戰和佛朗哥獨裁統治而被迫離開西班牙的西班牙作家的文學作品。簡而言之,西班牙流亡文學是關于西班牙歷史和文化及流亡作家個人經歷的豐富而寶貴的知識來源。之所以得以定義塑建,不僅因為這種文學是在國土之外寫的,更是因為它自己帶有流亡才能給予的東西:作家視野的分裂。這是由作家在生活中所遭受的切割產生的,是一種頭腦和心靈之間的持續曲折,存在于每個昨天和每個今天之間。諸如阿拉納(José Ramón Arana)、羅莎·查塞爾(Rosa Chacel)、安杜哈爾(Manuel Andújar)、森德爾(Ramón José Sender)等杰出流亡作者不光承受著被迫離開祖國的傷悲,還堅持用筆觸反對獨裁政權,尋求自由和正義,同時在流亡國文學界尋覓立足之地。
馬克斯·奧布曾說:“如果一個作家堅持不成為時代之人,那么他既不是人,也不是作家。”在這個意義上,許多當時流亡的作家有意識地承擔起刻畫記憶并重現歷史情境的責任。在流亡的初期,流亡作家所寫的大部分文學主要是目擊者文學,以及對戰爭失敗心理因素和原因的分析。他們著迷于回顧過去,重建它,用盡方法證明他們所經歷的事情。優秀的流亡文學是一項重要的復盤,它嘗試幫助所有流亡者和未曾流亡的人理解災難。流亡作家在西班牙文化和文學的保存和發展方面負有重大責任。他們的作品能夠保存對西班牙及其人民的記憶,同時將他們的流亡經歷傳遞給后代,對當代和后代仍然具有啟發性。
需要承認的是,流亡文學有著自己的無能和劣勢,但它仍值得尊重。這是一種脫根的文學。由于暴力和野蠻的拔除,它與形成它的土壤分離,導致它幾乎完全喪失了同時代的西班牙本土讀者,流亡文學作品很難經過各種媒介到達他們身邊。在流亡中創作的文學缺乏對內部情況的了解。這使得創作成為空中樓閣。最糟糕的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它的創作難以得到西班牙同胞的回應,因為西班牙境內的人民難以獲取并閱讀流亡文學作品。基于此,流亡者的文學創作是一項帶有悲劇性質的工作。一些流亡作家已經發現了這種情況,并以理性的態度來處理這些悲觀的情緒。弗朗西斯科·阿亞拉在美洲的流亡中反思這個問題,并表示:“如果我們自問:我們為誰寫作?答案將是:為了所有人,也不為任何人。我們的話飄向風中的:讓我們確認其中一些將不會丟失。”
2 敘事與創造:西班牙流亡史下人物肖像的復刻與塑建
流亡書寫涉及“流亡者身份”和“流亡經歷”兩大核心要素,流亡文學是對流亡者移民經歷的文學敘述;流亡經歷是文本化的基礎,是流亡主題的必要因素,也是敘述可信度的保障[7]。無論是從流亡視角創作的作品, 還是流亡歷史本身, 都有極為生動深刻、迥然不同的兩類角色: 受害者和幸存者。此外, 幸存者又可以分為留在西班牙境內的和逃往其他國家的。以上3類角色都可以在《羊頭》(La Cabeza Del Cordero)和《終局》(El Remate)這兩部作品中清楚地看到。
首先,在這兩部作品中,受害者的形象都沒有被直接點明。作者竭盡所能描述其他人的心理、回憶和行為,通過非全知的視角重建過去的情境,匯集關于歷史的真相碎片,實現了勾勒受害者形象的效果,這是簡單但深刻突出的。其中,在阿亞拉的《羊頭》中,戰爭受害者的形象極具特色,通過道德和宗教意味的微妙隱喻,受害者的形象與羔羊的頭完成了重疊。在故事情節中,在令人不快的晚餐之后,主角何塞·托雷斯(José Torres)因疼痛和消化不良而難以入睡。盡管他在晚餐中沒有吃羔羊頭,但他不斷感到一種壓著胃底的令人不快的沉重質地。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是,羔羊頭帶來的折磨和對過去罪行的回憶的巧合重疊。“那個晚上我就是這樣;我無法將我的叔叔赫蘇斯的鬼臉從我的想象中趕出去……無論我怎么努力,我都無法擺脫它……我感到越來越糟。羊頭的重量已經難以忍受,它的牙齒在胃壁上刮痕,讓我感到惡心,我以為我要死了。”[8]羔羊頭的象征意義與受害者的形象有關,羔羊頭代替了那些死于主人公之手的受害者們,深夜懲罰了何塞·托雷斯。
其次,在這些流亡故事中,留守在西班牙的幸存者,也是一個復雜立體的突出形象。何塞·托雷斯表面上冷靜理性,在內戰期間拼命保持著他的財富和生命,甚至不惜以親人的死亡和流亡為代價。他不斷在心中為自己辯護道 “在這些時刻,我的地位并不牢固,沒有哪一個地位是牢固的;每個人都必須努力挽救自己,這已經不是一件小事。因此,我在暴風雨過去之前彎腰,隱藏起來”。在他與尤蘇夫·托雷斯(Yusuf Torres)的交流中,他幾乎對過去保持沉默,不想再重新承認過去。在他的個人認知中,在極端理性的光輝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指責他的良心和行為。然而深處黑夜,當一個人遭遇到不幸卻又難以入眠時,他的理性就會變得黯淡,判斷力會變得模糊,記憶和觀點都會混淆、腐敗、扭曲和惡化,最終被愧疚和負罪感擊倒。
最后,另一種經典形象則是在外流亡的幸存者。在作品《終局》中,馬克斯·奧布殘酷地揭示了流亡者的不同命運。正如兩位主人公,雷米希奧·莫拉萊斯·奧爾特加(Remigio Morales Ortega)和敘述者奧爾特加(Ortega),從一開始,作者就展示了兩者之間的相似之處,包括姓氏、政治和文學立場等方面,這使得流亡帶來的不同命運得以更直觀地呈現。敘述者奧爾特加出逃西班牙后留在法國中部,放棄了公開的寫作,并組建了一個家庭。從那時起,他的整個生活、他的孩子和妻子就與西班牙沒有任何關系了,這意味著一種順從和屈服。另一位雷米希奧·莫拉萊斯·奧爾特加先生則抵達了墨西哥,自此之后一直定居在那里。由于流亡身份的原因,他不被允許進入西班牙境內,故而他決定在西班牙和法國的邊界塞爾貝爾探望他的兒子。但是事實上,這次父子相見以他哭腫雙眼、神情萎靡的模樣結束,他的兒子已然不認識他,待他如同對待陌生人[9]。在墨西哥的流亡生活中,這位奧爾特加一直在為一些無人在意的東西奮斗,但結果仿佛是毫無意義的,這種致命的打擊讓他憮然抱憾。但這正是每一位西班牙流亡者在歷史沖突的40年中遇到的避無可避的命運。
流亡的敘事維度從以上3種人的命運入手,無數相似又不同的情節揭曉了西班牙內戰歷史的真相。那是一個暴力沖突和悲劇不斷重復發生的過程,這正是歷史所做的驚人劃分,在生者和死者,被擊敗者和勝利者,受害者和篡奪者,流放者和留守者之間……歷史的普遍驅動力,或許就是這種不斷產出勝利者和受害者的暴力,這樣的歷史使得幸存者和受害者處于不能調和的位置。
3 悲劇與重建:真實歷史與流亡記憶的捍衛與恢復
事實上,流亡的悲劇并不僅是在離開國土時顯露,更多則是在回歸時;流亡的真正殘酷之處不在空間維度中顯露,而是在時間的維度中展現無余。在游子們的流亡生活實際結束的時刻,他們會發現時間流逝并非毫無痕跡,無論他們是否回到祖國,他們在精神和歷史意義上永遠都變成了一個流亡者。面對這樣無法避免的結局,流亡者往往先是驚詫,后是感到痛苦,隨后對這樣的命運或許還會感到一些諷刺,被迫離開故國的痛苦,與希望盡早回國的烏托邦式期待,密切交纏著,在一個不斷等待的環境中,最終流亡者的生活嬗變成了純粹的奢望。
更惡劣的狀況是,留守國內的西班牙人民的沉默與遺忘,給漂泊的流亡者帶來了漫無止境的“流亡”,這些被迫離開祖國的人身不由己地被他人的意志轉變為“永久流亡者”[10]。流亡是永久的,盡管回歸熟悉的土地是所有流亡者生活的目標,但從離開西班牙邊境線的一刻起,萬事難再轉圜,在具象的漂泊生活后,哪怕回歸到邊境線上,也是一場蕩然無遺,物是人非。
在《終局》中,馬克斯·奧布描述:“我們根本不存在。看:這就是安德森·英伯特編寫的西班牙文學歷史,與其他歷史沒有什么區別:幾乎是詳盡的無邊的目錄。查找我的名字,看看你能否找到它;完全沒有。從西班牙文學的任何一種流派中挑選一個歷史階段;也不行 。”內戰和流亡是西班牙歷史上不可分割、不容忽略的一部分,在西班牙幾乎每個家庭都有與此相關的故事。難以忍受的痛苦、闃然無聲的悲傷、銘肌鏤骨的恐懼及讓人心緒不寧的愧疚,都讓更多人選擇更為容易的沉默和遺忘。年月流逝,山海相隔,西班牙的流亡者將會或已經被埋葬在歷史的塵埃中。
第一代流亡者已經遭受了足夠的痛苦,但他們后代的行為似乎帶來了更多的焦慮和悲傷。在《羊頭》中,年輕的尤蘇夫明顯對當下更感興趣,流亡的歷史在他看來更像是某種無趣的歷史文物;對待父親的祖國西班牙,他亦興致欠缺。這種情況在《終局》中亦有展現,敘述者和雷米吉托(Remigito)對話時,這位兒子情緒激動地表示:“我怎么可能認識他?那么多年!我對其他許多事情感興趣,而他對其他的事情感興趣。他總是堅持回憶那種我從未知曉所以也無從遺忘的東西。我所知道的東西是如此不同,所以我寧愿保持沉默。”在這兩種情況下,流亡者的后代們都有不愿探究過去的情緒。興趣的缺乏、交流的喪失,以及對被篡改歷史的全盤接受,使得西班牙年輕一代無意調查流亡歷史的真相。
從觀察者的角度回顧西班牙流亡者的歷史,是難以避免諸如時間、記憶和遺忘這樣冷漠宏大的表述的。在獨裁者佛朗哥去世后,一個看似和平的過渡時期隨之而來,這被歷史學家稱為奇跡。在短短幾年內,沒有武裝沖突的情況下,西班牙從獨裁統治轉變為民主制度,從封閉到開放,從落后到進步。然而,轉型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抑或是遺忘的代價。一些人認為,遺忘的共識對于實現國家的穩定和統一是必要的,遺忘是西班牙向民主過渡的一個重要方面。它要求拋棄過去,走向更光明的未來,但有時這意味著忽視不公正和過去的受害者。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西班牙的民主過渡是一項重要成就,使民主和人權取得了重大進展[11]。
在這段漫長時間里,記憶扮演著什么角色呢?在哲學思考中,記憶被視為以過去看待現在,記憶是一種既往的知識,是舊物的復蘇,它能夠使在生活中無法獲悉的事情留下印跡,它涉及善、正義、神圣和所有事物的本質,因為記憶,所以洞悉。如果真的選擇忘記,那該如何談論正義,神圣和善呢?受制于現實反復無常的意志,總有一些東西會被遺忘。故而,最讓人惶惶和恐懼的便是忘記,將一切埋藏在陳舊的歷史中。選擇忘記“過去”的民族和文化注定會重蹈覆轍。
4 結語
恢復和捍衛流亡記憶對于避免重蹈覆轍和紀念那些遭受苦難的人非常重要。記憶使我們能夠重建歷史,能夠記住那個時代的痛苦和偉大。遺忘是一種危險的選擇。30年來,西班牙文學史領域的知識分子組織編纂了流亡知識分子留下的手記,許多瀕臨被遺忘的流亡作家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散落在各處的大量書籍和流亡者出版的雜志重新浮出水面,成為研究流亡者心理世界的直接材料。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西班牙學者開始重視這段歷史。不僅在西班牙,法國、墨西哥、阿根廷、美國甚至中國的學者都是致力于研究西班牙內戰和流亡歷史的新興人物。這是西班牙人民的悲傷,也是全世界應該共同記住的事情。不應當在無能為力時屈服于遺忘,通過牢牢的記憶,可以彌補不可挽回的損失,重建歷史,在有記憶的地方,并立著舊的痛苦和未知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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