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數字化戰略下非遺“雙創”路徑研究
——以世界客都梅州為對象

黃水清，呂浩航，李建偉

（1.華南師范大學，廣東廣州 510631；2.嘉應學院，廣東梅州 514015）

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自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對非遺保護與傳承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強調要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以時代精神激活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生命力；要通過數字化、信息化等高技術手段，推動文物數字化回歸，實現文物數字化共享[1]。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堅持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弘揚革命文化，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2]。

為推動文化創新、促進數字經濟發展，政府在政策層面為文化數字化發展保駕護航，2022 年5 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明確提出要形成中華文化數據庫，發展數字化文化消費新場景，發展數字化文化消費新場景，多措并舉，力爭在2035 年實現中華文化全景呈現，中華文化數字化成果全民共享[3]。

目前，國內已有多地開始進行基于文化數字化戰略導向的非遺傳承和保護實踐嘗試，并在非遺數字化傳承和保護方面取得了一定進展，但仍然面臨著技術應用、資源均衡和人才培養等方面的問題，如何從單純地保護傳承轉變成高質量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則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1 國內外研究現狀

近年來，學界針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開展了一系列理論與實踐研究，從CNKI 數據庫調研顯示，近十年相關研究呈逐年增長趨勢，特別是自2021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以來，相關研究顯著增多。2023 年1 月—7 月發表的相關中文期刊文章數已與2019 年全年持平。

國內學者聚焦于非遺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下稱“雙創”）的路徑思考（陳波，2019 年）[4]、關鍵因素（韓若冰，2019 年）[5]、政策引領（鐘茜，2022 年）[6]、價值意蘊（張志勝，2022 年）及特定非遺項目的相關實踐（湯洋，2021 年；張盼盼，2022 年）等領域[7-9]；國外學者則聚焦于非遺旅游（Esfehani，2018 年）[10]、非遺文化景觀（Park，2019 年）及新技術在非遺的應用（Selmanovic，2020 年）等領域[11-12]。國家將文化數字化戰略定位為推動文化強國建設的重要舉措，對非遺的保護、傳承、發展提供了重要指引，但目前相關研究相對較少，特別是數字化戰略下非遺的文化“雙創”研究幾乎沒有。

2 梅州非遺概況

2.1 非遺資源概況

根據 《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規定，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指由人們代代相傳、并視為自身文化認同和民族傳統的非物質性文化表現形式。根據不同特點與性質，常見的非遺包括口頭傳統與表演藝術、社會實踐與儀式、傳統手工藝技藝、傳統醫學知識與實踐、有關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識與實踐等多個種類。

廣東省梅州市作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世界客都、華僑之鄉，以其獨特的地方文化積淀和存續形成了底蘊深厚的客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截至2023 年7月，梅州共有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7 項、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37 項、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112 項，共認定四級非遺傳承人473 位[13]，構建起國家、省、市、縣四級非遺名錄體系，集中表現了客家文化和客家精神的精髓和特色。

2.2 非遺傳承與保護現狀

2.2.1 制度層面

梅州市地方政府為貫徹落實《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 和《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條例》等有關文件精神，先后發布實施《梅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管理辦法》《梅州市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認定與管理辦法 （試行）》等政策文件。文件的制定對非遺數字化轉型作出了制度指引，如《梅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管理辦法》中提出“文化主管部門應當建立本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數據庫”“鼓勵和支持單位、個人合理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開發文化產品和文化服務”等。《梅州市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認定與管理辦法（試行）》中提出：“市文化主管部門應當指導項目保護單位通過培養傳承人、制作影像、編撰圖書、收集實物等方式，對市級代表性傳承人的技藝進行全面保護，完整記錄代表性傳承人所掌握的技藝和經驗。”

2.2.2 實踐層面

近年來，在梅州市文化館（市非遺保護中心）的組織下，深入挖掘、科學梳理，編撰出版了《梅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大圖典》 等圖書，編印期刊《客家非遺》，向社會公開非遺保護與傳承動態。此外，梅州市圍繞本市的非遺文化，積極開展各類主題活動（具體見表1），打造具有客家文化特色的非遺文旅品牌，深挖非遺項目資源賦能文旅產業發展。

表1 梅州市非遺相關主題活動

3 梅州非遺“雙創” SWOT-PEST 模型分析

SWOT 分析法是一種常用于企業或組織的戰略管理工具，用于評估其內部和外部環境，利用優勢和機遇，同時針對劣勢和挑戰采取相應措施，以提高競爭力和長期發展潛力。PEST 分析法則是從政治（P）、經濟（E）、社會（S）和技術（T）4 個方面評估宏觀環境對企業或組織的影響。本研究利用SWOT-PEST 模型分析文化數字化戰略下梅州非遺雙創所面臨的內外部現實因素，以期為非遺數字化雙創發展提供對策建議。梅州非遺SWOT-PEST 模型分析矩陣如表2 所示。

3.1 優勢

3.1.1 政治因素

隨著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激活其生命力”，中辦、國辦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非遺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正煥發出新的政治生命力。在頂層設計層面先后實施非遺傳承人研培計劃、曲藝傳承發展計劃等，為非遺“雙創”發展保駕護航，取得了一些積極的成效。

梅州以國家級客家文化（梅州）生態保護實驗區獲批為契機，對非遺成果建立數字化檔案，實行分類化、網絡化、管理，為后續開發利用提供了完備的資料數據。

3.1.2 經濟因素

近年來，梅州積極對接融入粵港澳大灣區，以完善現代交通路網建設為樞紐，持續優化營商環境。2022 年全年經濟運行呈穩步回升的發展態勢，地區生產總值為1 318.21 億元，同比增長0.5%。2023 年上半年地區生產總值638.02 億元，同比增長5.3%，增速排名全省第五，經濟持續向好趨勢明顯[14]。

3.1.3 社會因素

梅州擁有悠久的客家文化歷史，梅州有國家級傳統村落78 個、國家級古村落5 處、中國歷史文化名街1 條、中國歷史文化名鎮4 個、中國歷史文化名村6 個、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1 個，客家文化（梅州）生態保護區入選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名單[15]。豐富的非遺資源，構建起“國家、省、市、縣”四層級非遺名錄體系。

3.1.4 技術因素

數字化技術支撐下的線上直播、沉浸式體驗、虛擬展廳等非遺數字化實踐為今后的“雙創” 提供經驗。比如，梅州市文化機構自建非遺保護中心網站、微信公眾號，日常上傳非遺動態、活動信息等內容，并通過音樂、視頻、直播等形式開展非遺數字化服務活動。

新媒體平臺的數字化特性也使得非遺內容制作、編輯、傳播和存儲變得更加便捷。信息傳輸技術的發展也使得信息傳遞更為高效，可以迅速覆蓋廣大受眾。

3.2 劣勢

3.2.1 政治因素

非遺的數字化發展需要投入大量資源用于技術研發、平臺建設和專門人才培養。目前政府對非遺數字化轉型方面的投入較少。

另外，異質聲音沖淡非遺傳播力。移動互聯網時代，海量信息滲透至大眾生活中，在消費社會的當下，娛樂性與煽動性兼具的異質信息更易受到大眾青睞。與此相比，非遺文化傳承注重口傳身授，缺乏適應數字化宣傳的相關素材和內容，在短視頻等快節奏的新媒體環境下脫穎而出存在一定挑戰。

3.2.2 經濟因素

一方面，在非遺項目資源配置和基礎設施支持方面，經濟相對欠發達地區可能面臨資金、技術和人才匱乏的問題。以梅州為例，當前最大的問題就是經濟發展不均衡，梅州經濟發展水平低于廣東全省平均水平，這種不均衡也導致非遺數字化轉型在不同地區之間的差異，阻礙了其全面而充分的發展。

另一方面，目前非遺商業化模式發展還不成熟。梅州的非遺資源內涵豐富，意蘊深遠，若要發揮資源優勢就必須揭示其隱藏的時代內涵和地域文化特征，受開發理念、資金和制度等所限，梅州非遺景點大部分仍處于點狀開發的松散狀態，缺少品牌優勢。

3.2.3 社會因素

非遺既是歷史的產物，也應在新時代穩步傳承。傳統非遺傳承需要深厚的文化理解和技藝掌握，但互聯網時代對快速獲利和職業發展的需求使得非遺傳承變得不夠有吸引力，同時碎片化的閱讀認知方式和價值認知也導致年輕一代很難沉下心認真鉆研一門非遺技藝。

從公眾的角度看，非遺數字化為用戶提供了多樣化的參與方式，但在如何精準把握公眾需求方面還處在探索階段，成長在互聯網的新生代青年，習慣了互聯網的便捷迅速和富有沖擊力的信息源，而非遺總體節奏較慢，創新不足，因此數字化傳播效果也得不到相應保證。

3.2.4 技術因素

據統計，從梅州市級以上非遺傳承人年齡分布情況（見圖1）看出，現有傳承主體年齡以50 歲以上的中老年群體為主，非遺傳承主體信息素養存在局限，數字化意識薄弱，數字化轉化能力不足，難以保障非遺數字化創新發展目標的實現。而部分熟悉數字媒體技術的中青年傳承人在實踐中則忽視非遺文化內涵，以致背離了非遺文化傳承傳播的初衷。

圖1 梅州市級以上非遺傳承人年齡分布圖

3.3 機遇

3.3.1 政治因素

客家文化（梅州）生態保護實驗區是廣東省唯一獲批的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在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背景下，有利推動其非遺“雙創”發展，提升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

3.3.2 經濟因素

隨著人們精神文化需求的日益增長，一批兼具文化價值和商業價值的非遺項目逐漸涌現，如梅州客家山歌、客家美食、生態發展區和文化旅游特色區等商業化程度已較高，產生的商業價值和文化價值也能夠反哺非遺數字化傳播實踐。

3.3.3 社會因素

非遺數字化發展是一個涉及面廣泛的系統工程，目前在非遺商業化發展趨勢及民眾文化需求日益高漲的情況下，政府、學界、社會、媒體、商界等多方主體共同參與非遺數字化發展的積極性逐漸增高。

3.3.4 技術因素

云計算環境作為一種分布式、可擴展的互聯網環境，可供非遺數字資源長期儲存。目前基于云計算的大規模云保存技術框架已較為成熟，為廣泛的非遺數字資源長期保存利用提供了可靠的保障。并且云存儲、云倉儲等技術也將發揮云計算技術優勢，實現對非遺數字資源的集中監控和實時管理，有效解決以往數字資源長期存儲在空間分配和管理方面的問題。

3.4 挑戰

3.4.1 政治因素

非遺項目廣泛分布于民間，許多未納入統一的組織機構管理，并且許多項目不止有單一傳承人，因此應該明確項目權屬關系，完善知識產權體系。在對各類非遺數字資源進行規整、分類、管理的基礎上，也應依據知識產權法相關規定，界定不同項目的知識產權歸屬，避免糾紛，構建非遺數字化知識產權保護體系。

3.4.2 經濟因素

當文化產業進行轉型升級時，可能給非遺數字化創新發展帶來挑戰，一方面需要平衡傳統價值與現代技術的結合，應對技術應用可能帶來的商業化壓力，迫使非遺項目適應市場需求，這可能導致非遺技藝的傳承受到商業利益的影響，損害其純粹性。技術和數字化平臺的不斷更新也需要傳承者具備數字化技能，這對一些年長的非遺傳承者可能成為一大挑戰。

3.4.3 社會因素

非遺的傳承與年輕消費者產生情感共鳴具有重要意義。年輕一代是文化傳承的未來，他們的參與和認同對于非遺的延續至關重要。現代生活方式的變化，導致年輕人對于非遺技藝的興趣減弱。此外，數字化媒體的影響也可能造成年輕人對非遺的誤解，使他們難以真正地理解其背后的歷史、文化和情感內涵。

3.4.4 技術因素

一方面，數字化媒體有其固有的局限性，難以完全呈現非遺技藝的復雜性和深刻內涵。數字化媒體往往只能提供有限的視覺和聽覺信息，無法傳達非遺背后的歷史淵源、傳承經驗和文化情感。非遺技藝往往需要通過實際親身體驗才能理解，而數字化媒體無法提供這種實際感受，從而難以讓觀眾真正深入了解非遺的內在意義。此外，語言和視覺的局限性也可能導致信息被簡化或誤解，無法準確傳達非遺的復雜性和豐富性。

另一方面，非遺資源品類較為復雜，在進行分類、描述、數字化時難以做到標準化，從而增加未來各地數據庫融合難度，給資源的組織、利用和傳播帶來了不小的困難。

4 文化數字化戰略導向的非遺“雙創”發展策略思考

4.1 以數字化傳播突破非遺地域限制

數字化平臺可將不同地域的非遺文化向全世界展示，突破時空界限。利用社交媒體、網絡直播等新媒體工具展示非遺技藝的制作過程和實際應用，也有利于吸引年輕一代的參與，傳承非遺技藝。

4.2 積極引進數字技術，創新非遺消費體驗模式

當前，VR、元宇宙等新技術的出現，將虛擬網絡與現實世界交互融合，為我們的生活、商業、娛樂帶來全新的體驗。利用高新技術可實現非遺資源的數字再現、挖掘其深刻內涵，重塑非遺文旅新的呈現形式，創新紅色資源的展示方式，提升體驗感。

4.3 推動非遺數字資源的創造性轉化，加快產業融合

首先，政府可以出臺支持非遺數字創新的政策，提供資金支持，鼓勵企業和個人參與非遺數字化創新。其次，可建設非遺數字產業集群，集結相關產業鏈上的企業和個人，促進資源共享、協同創新和市場開發。最后，將非遺資源與文化創意產業連接，推動非遺元素融入影視、動漫、游戲等領域，創造具有市場價值的作品。

5 結束語

實施文化數字化戰略下的非遺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對國家文化軟實力提升具有深遠意義，是民族認同和文化認同的重要象征，通過非遺數字化傳播推動跨文化對話，促進文明互鑒，潤物細無聲之中擴大中華文化國際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