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合作發展研究

[摘要] 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合作是商業空間更新的常見形式，具體合作方式包括分隔式、重疊式、混合式等。作為藝術展覽場地的商業空間具有自身優勢，也存在客觀問題。藝術展覽需要平衡藝術與商業之間的關系。展覽的策展人和組織者要認識到展覽的公共性，使展陳形式更加多元。

[關鍵詞] 藝術展覽 商業空間更新 展覽策劃 藝術管理

近年來，我國人口城鎮化比例持續提高。2022年末，我國城鎮常住人口占總人口比重（按：即常住人口城鎮化率）為65.22%。城市的快速發展要求商業設施不斷擴張和完善。如今，商場林立，購物中心大量涌現，商業空間在項目定位、業態組合、空間設計等方面趨向同質化。與此同時，隨著網絡技術和移動通信技術的飛速發展，電商經濟開始搶占消費市場，并且體現出多方面的優勢。截至2022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51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4.4%。網民人均每周上網時長為29.5個小時，使用手機上網人員的比例達99.6%。我國網絡購物用戶規模達8.41億，占網民整體人數的80%。電商經濟改變了現代人的消費方式和生活方式，對實體商業形成了巨大的沖擊。

面對線上競爭和線下商業空間同質化嚴重的問題，商業空間為了吸引更多的消費者，刺激消費者的購買力，給區域內的居民和顧客帶來歸屬感，需要新的思路來提升自己的空間價值。此外，城市居民具有較高的審美需求，追求個性化消費方式，重視精神文化層面的需求。重視消費者主觀感受的體驗式經濟已經作為一種新的商業模式應運而生。為了給消費者提供特別的體驗，商業空間與藝術合作成為商家的有效選擇。藝術的加入一方面為商業空間的光顧者提供了更多的消費選擇，另一方面也能使消費者享受到一場藝術盛宴。

與此同時，隨著當代藝術的發展，藝術生態也發生了改變。一方面，藝術表現形式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這就要求展示空間更加多元。另一方面，當代藝術作品更加注重與觀眾之間的互動，因而更在意觀眾的反饋且重視展覽的“公共性”。因此，對藝術家來說，藝術作品只有通過展示才能更好地體現其價值。雖然網絡技術可以解決藝術作品的傳播與交易問題，但是無法取代線下空間所提供的體驗感。商業空間為藝術品提供的公開展示機會正是藝術家所需要的。因此，藝術與商業空間融合成為備受關注的話題。藝術家、策展人、藝術評論家、設計師、商家等群體在這一領域進行了許多有意義的探索和研究工作。

有關藝術與商業空間相融合的研究，現有文獻主要討論了建筑空間設計、藝術帶給商業空間的體驗以及藝術與商業空間合作的多種形式，對藝術與藝術項目的關注略有不足。本文計劃從藝術展覽策劃、組織角度，討論藝術展覽在商業空間中的呈現與實施特點。

一、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

我國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的合作在20世紀初期就已出現，最開始是由上海的百貨公司開始挑戰性地引入現代藝術。1931年，上海市商會常委會議決定劃出天后宮橋商品陳列所底層的全部場地創辦國貨商場。在國貨商場底層舉辦的美術展覽成為滬上百貨公司美術展覽的開端。1936年，大新公司的正式開張轟動了整個上海。從開張以來，大新公司就一直很注重商業與文化的結合，還專門在商場內劃定空間，設置了一個書畫部，租給一些文人或藝人用來舉辦各種展覽。由此，大新公司成為我國歷史上舉辦展覽時間最長的百貨公司，是實現商業與文化消費融合發展的典范。除了大新公司外，永安公司、新新公司、大陸商場等均舉辦過美術展覽。[1]進入21世紀以來，商業空間的業態不僅呈現出多種創新模式，而且與藝術的合作更加緊密，逐漸形成多種藝術展覽形式。

舉辦藝術展覽是商業空間通常采用的藝術合作方式。在全球50家知名商業中心里，舉辦過藝術展覽的商家高達85%，而且有的商業中心還用自己的空間和場地另外設立了美術館或者展廳。雖然商業空間的空間結構和硬裝不易時常改動，但是藝術展覽可以定期更新。因此，舉辦展覽對吸引消費者和普及藝術教育來說，無疑是商業空間投入最少、效果最長遠的一種方式，而且舉辦各式展覽基本可以滿足不同消費者的各種審美需求。[2]

（一）藝術展覽的界定與特點

藝術展覽作為建立藝術家的創作和公眾之間聯系的一種特定而有效的方式，在傳播科學文化知識、豐富民眾精神文化生活和促進文化交流方面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3]從廣義角度而言，所有展示藝術作品的方式都可以視為藝術展覽，包括面向公眾和特定少數人群的展覽、藝術家群體的交流，或者在私人空間中對藝術作品懸掛和展示。從狹義角度而言，藝術展覽需要在特定的空間、時間、主題下公開展示藝術作品，需要人群的聚集和交流。

本文提到的藝術展覽是狹義上的藝術展覽，其在商業空間中具有以下特點。首先，其展出的作品與純粹的公共藝術作品有所不同。本文所討論的藝術展覽所展示的作品并非是專為公共空間創作的定制作品。這些作品創作的出發點是非公共性的，只是因為商業空間的藝術展覽面對的觀眾較為多元，因而被賦予了公共性特點。其次，商業空間的多種業態決定了藝術展覽的多元展示形式。最后，藝術展覽除了靜態展示藝術作品以外，通常還包括圍繞展覽而設計的藝術衍生品以及與展覽相關的交流活動。

（二）商業空間的界定與特點

商業空間的概念可以有廣義和狹義兩種層面上的界定。人們通常提到商業空間會直接想到大型商業綜合空間、購物中心等。它們集時尚、生活、飲食、娛樂等多種消費功能于一體，屬于狹義上的商業空間。從廣義上來說，商業空間包括購物中心與商業街道、品牌專賣店、餐飲空間、美食廣場、酒店、書店等在內的集群或者個體空間。總之，只要其中有商業活動發生和與商業經營有關系的空間皆屬于廣義層面上的商業空間。[4]

本文提到的商業空間為廣義層面上的商業空間，其通常具有以下特點。首先，具有優越的地理位置，交通便利，營業時間較長，人們在休息時間便于前往。其次，空間中的人流量較大，有較為固定的客戶群，只是進入商業中心的人群構成比較復雜。最后，作為銷售渠道，商業空間的銷售屬性易被人們所認同，可以激起人們的消費欲望。

二、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的合作方式

一方面，藝術展覽對商業空間的發展有著重要影響，可以被看作商業空間更新的特殊建設活動，因而成為一種“觸媒”，用以激發和帶動商業空間的各種改造，增加商業空間的市場競爭力。另一方面，藝術展覽在商業空間中獲得了更多的關注和展示機會，參展藝術家的知名度也得以隨之提升。根據不同的分類標準，藝術展覽在商業空間中可以劃分為不同類別。

（一）以商業空間與藝術空間的關系區分

商業空間中設有藝術空間已經頗為常見。商業空間與藝術展示空間之間的三種關系決定了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合作的三種形式。

第一種是分離式，即商業空間中的藝術展覽與商貿部分彼此分離。商業空間中設有專門的藝術空間，專門為藝術展覽而準備。這種獨立空間往往也是固定空間，有單獨的團隊運營、管理。這一類藝術展覽在大型商業中心內較為多見，如南京河西金鷹購物中心與金鷹美術館、德基廣場與德基美術館、環亞凱瑟琳廣場與北丘美術館等。這些藝術空間內部的硬件設施優越，燈光、墻面、空間高度等展覽條件與專業展廳一致，只是展覽目標人群與商貿目標人群之間的重合度較低。

第二種是重疊式，即藝術展覽直接利用了現有的商業空間，藝術作品與商品之間相互混合，商貿行為與藝術展示疊加在一起。很多小型商業空間與一些并沒有專門開辟藝術空間的商業中心使用了這樣的方式，利用入口處、墻面、中庭等位置引入藝術展覽，設計出沉浸式藝術消費體驗感。這種形式對商業空間來說成本較低，可以通過與策展人相互合作的方式來完成。南京新城市廣場與南京藝術學院（以下簡稱“南藝”）設計學院在中庭一層長期合作，用以展示師生作品。隨著作品的不斷更新，既提升了商業空間的藝術氛圍，也成為南藝設計學院對外展示的窗口。

第三種是混合式，即商業空間中既設有分離式藝術空間，又設有重疊式藝術展示形式。這使得整個商業空間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一個展場，或可稱為“藝術主題類購物中心”。各類展覽作品和相關藝術活動分布在商業空間的各個角落。上海K11購物藝術中心、北京僑福芳草地、北京SKP-S等都是范例。

（二）以藝術展覽的表現形式區分

關于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的合作，通常有三種方式，即藝術展覽、藝術交流活動、藝術衍生品。三者以藝術展覽為核心相互配合，其中藝術展覽和藝術衍生品為靜態展示，藝術交流活動為動態展示。

1.單一藝術展覽

這是指僅以藝術展覽介入商業空間，除了可能有簡單開幕式以外，并沒有其他相關藝術活動。這樣的形式多見于中小型商業空間的藝術展覽，規模小，費用少，輕便、靈活。

此類藝術展覽的展品本身通常以二維或者三維形式相對獨立于空間，展陳形式靈活，可以采用擺放、懸掛、組合等常態的安置方式，展示時間也相對自由。[5]商業空間通過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中有目的地將藝術作品進行固定狀態的公開陳列，既可以供觀眾參觀欣賞，給參觀者帶來藝術體驗，又具有教育、傳播和審美等方面的積極意義。商業空間的藝術展覽通常是非營利的，不設門票。除了少數藝術特展、巨型展覽，如2014 年在上海K11購物藝術中心舉辦的“印象派大師·莫奈特展”以外，展覽內容提供方一般無法通過門票、銷售藝術作品等方式獲得收入。同時，商業空間提供的場地通常是免費的。這是因為商業空間中的非專業觀眾并非藝術作品的消費者，一般的藝術展覽對大眾的吸引力并沒有大到可以克服門票成本的程度。

藝術展覽的展陳效果通常分為兩種：第一種，模擬生活中的具體場景，為觀眾提供一種日常居住空間的裝飾參考；第二種，創造游離的審美體驗，使觀眾獲得暫時的避世感受，即回避、暫離由人的身份、地位決定的社會“世界”與空間。商業空間的藝術展覽通常希望獲得后者的效果，使消費者進入所謂“第三種世界”，獲得家庭、職場中鮮有的別致體驗，跳脫平日狀態，獲得短暫新生。

2.多元藝術活動

這是指在藝術展覽之外，圍繞藝術展覽所設計的相關藝術活動和藝術衍生品。這樣做的目的是與觀眾產生多方面的接觸，在時間和空間上增加藝術展覽的話題性和可讀性。

藝術活動在本文專指圍繞藝術展覽專門設計的開幕式活動、藝術沙龍、藝術探討、藝術家分享等項目（見表1），其目的是增添藝術展覽形式的多樣性、增加商業空間的藝術氣氛、增進與觀眾之間的交流、降低觀眾的閱讀障礙。商業空間中舉辦的藝術活動相比在博物館、美術館等專業場所中舉辦的藝術活動，空間更為自由、開放，形式更加輕松、活潑，娛樂性更強。商業空間的藝術交流活動通常也是非營利性的。一方面，藝術活動是圍繞展覽展開的，是展覽的一部分，能夠起到解讀展覽的作用。另一方面，為了烘托商業空間的氛圍，藝術活動出資方希望最大限度地吸引參與者。

在商業空間中舉辦展覽開幕式既是一個打造多樣化生活美學體驗場所和傳播品牌價值的絕佳機會，又是很好的事件營銷方式。由于藝術家、策展人、商業空間等多方帶來的人流量皆匯聚在這個時刻，人群組成比較復雜，因而開幕式開展的藝術活動可以設計得豐富多樣。開幕式現場往往匯集燈光、音響、影像、表演等多種藝術元素，配以酒水、甜品等，可以吸引廣大消費者的駐足關注。總之，開幕式活動可以滿足普通消費者對藝術界的好奇心，使他們有機會參與到藝術項目中。

在展覽過程中，藝術活動同樣貫穿其間。這一類藝術活動較為偏向學術分享，參與的人群也相對單一，基本都是藝術愛好者。該階段的藝術交流經常由年輕藝術家參與，其中更為常見的形式是藝術沙龍。藝術沙龍可以為觀眾提供和藝術家面對面的交流平臺，讓觀眾進一步了解藝術家的創作思路和情感等，以此營造出商業空間的藝術質感。沙龍通常布局在室內公共空間中，觀眾通常由商業空間邀請，交流內容具有一定的專業性。

3.藝術衍生品

圍繞藝術展覽嵌入藝術衍生品，是目前常見的藝術展覽形式之一。衍生品也是在商業空間的藝術展覽中唯一具有盈利可能的部分。藝術衍生品就是由藝術符號衍生而來、具備一定藝術附加值的大眾消費品。由于保持了原有藝術作品的主要符號特征，藝術衍生品也具有一定的藝術附加價值、審美價值和可能的收藏價值。[6]

藝術衍生品具有一定的實用性，形式多樣，價格差異較大，是大眾消費者比較容易接受的藝術產品。配合展覽所陳列的藝術衍生品是消費者參觀展覽所獲體驗的延續。在展覽的語境下，消費者更容易對衍生品產生認同感。衍生品的銷售可以通過兩種方式：其一是小型非正式拍賣的方式，即制造現場氣氛，通過朋友捧場來實現少量銷售。其二是靜態展示方式，即通過商業空間的日常消費人群來實現銷售。

對藝術衍生品的選擇，商業空間會考慮是否與空間原有的商品沖突，盡量回避展示相似產品。同時，由于衍生品銷售會帶來經濟收益，商業空間可能會參與銷售分成。不過總體來說，這種經濟收益是非常少的。因此，這些活動并不是利潤導向的，或者說并不能直接轉化為客觀的經濟收益，其對藝術家和商業空間而言是在以一種藝術的方式產生隱形利潤。[7]

（三）以藝術展覽的目的區分

以商業訴求為主要目的。商業類藝術展是指展覽內容大眾化且話題度較高，展覽制作成本較低，能夠通過大量門票收入實現盈利的展覽。這一類展覽展示形式多樣，強調互動性和沉浸式，會特別設計打卡形式和打卡點，主要面向親子、青年等人群，并且較為關注社交媒體的話題度。這里所謂的“展覽制作成本較低”是指展出的作品大多是可復制的圖片、原作的數字影像等，通過版權授予，就可以實現在不同城市商業空間巡回展出。

以藝術訴求為主要目的。商業空間中的學術類展覽是指展示藝術作品、藝術家的學術探索，強調策展人藝術分析能力的展覽。這一類展覽的內容相對深刻，對觀眾審美有一定的要求，展示形式多樣。有些作品要求觀眾參與才能完成，有些作品甚至帶有一定的實驗性。這類展覽主要在分離式藝術空間中舉辦。商業空間在乎的是借此提升自己的品位，通過“去商業化”的形式增加商業空間的文藝氣質。

以傳播訴求為主要目的。商業空間的傳播類展覽或以傳播商業空間的品牌和形象為目的，或用以強化商業空間的藝術定位、實現差異化競爭。這一類展覽展示形式多樣，展出作品的內容通常較為輕快，可以在不同的空間類別中展示，一般免費向觀眾開放。商業空間樂于圍繞展覽開展各種藝術活動，以此提升展覽的豐富程度。

三、商業中心的藝術展覽之特點

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合作是后者提升品牌形象的一個切入點，既能使消費者體驗到藝術的魅力，又能提高商業空間的競爭力。商業空間中的藝術展覽在策劃與實施的過程中，其展陳條件很多時候與專業的藝術展示空間不同，需要展覽策劃組織者特別關注。

（一）商業空間中展覽空間的特點

商業空間作為展覽場地，具有其獨特的優勢。首先，商業空間具有大眾性。傳統概念中，藝術帶有文化區隔屬性。這導致長期以來藝術市場與大眾生活相隔較遠，無法像一般消費般融于大眾的日常生活中。各商業空間雖然定位不同，但是都以大眾為目標客戶，其細分市場比通常意義上的藝術展示空間大得多。這就為消除藝術作品與大眾生活之間的隔膜提供了可能性。其次，地理位置優越。商業區基本設立在城市中心，商業空間因此擁有便捷的交通、整潔的周邊環境、繁華的社區。普通的民眾參觀商業空間的展覽所花費的時間成本和體力成本較少，觀展的同時可以進行其他的購物和社交活動。同時，商業區通常還配備有能夠滿足大眾不同物質需求的設施，使消費者可以獲得一站式服務。這些設施條件都是一般的藝術展覽空間所不具備的。最后，商業空間具有成熟的安保條件。商業空間在消防、安保等方面必須達到國家標準，這些都為藝術展覽提供了安全保障。同時，商業空間的營業時間比較長，消費者可以選擇的參觀時間跨度較大。

與此同時，除了分離式藝術空間外，作為展覽場地，商業空間的缺陷也是很明顯的。首先，商業空間的觀眾主要是非專業性的。他們的審美能力參差不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輕松地解讀藝術作品。這意味著策展人選擇作品的時候，需要考慮到作品最好簡單易懂，比較美觀且具有裝飾性，避免引起部分人群的不適感。其次，商業空間的展覽場地大部分是非專業的，在設計上并非是專門為展覽服務。因此，商業空間存在光源比較復雜、背景過于豐富、噪音無法控制、觀展動線不夠清晰、展示手段比較粗糙等問題。這些不利因素都會使展覽作品的展陳效果大打折扣。策展人在展陳設計的時候必須克服這些困難，選擇最佳的布展方式，使觀眾能夠順利關注和解讀藝術作品。最后，商業空間的基因是逐利的，這就意味著其本質上是以營利為目的，所做展覽基本為短期或者長期的嵌入式藝術展覽。為了取悅消費者，商業空間的展覽更傾向于成為爆款網紅展，在互動性、娛樂性上要求較多，在學術性上則沒有太多追求。因此，商業空間中的藝術展覽大多數是潮流藝術、當代藝術，易于引起社交話題，成為觀眾分享在社交媒體的照片來源。

（二）藝術展覽公共性的表達

除了大型商業中心的美術館和展廳以外，大多數商業空間與藝術展覽空間是重疊的，散布在非專業展示空間內，向不同類型的公眾開放。因此，展覽空間天然具有公共屬性。這就需要展覽策劃者在展覽的公共性方面多加考慮。

首先，展覽主題具有公共性。主題是展覽的靈魂，貫穿于展覽活動的全過程。其立意直接反映著展覽的藝術水準和創作者的思想深度。[8]商業空間的藝術展覽雖然并不強調思想性和學術性，但是審美性、教育性是無法回避的，因而在選擇主題的時候要盡可能地表達和傳遞作品的藝術性。個體審美心理是具有獨特性的。這就要求策展人要顧及商業空間中不同顧客的審美心理，使展覽主題寬泛易懂。

其次，展覽作品具有公共性。商業空間人流量較大，人員比較密集且復雜。策展人在選擇藝術作品時理應把安全性放在第一位，充分考慮商場的布局特點以及藝術作品中某些材料的介入會不會存在安全隱患。同時，藝術作品具有特殊的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商業空間應加強對作品的保護。尤其有些作品是可以與大眾零距離接觸的，更應及時安排工作人員進行定期維護檢查。此外，不同年齡階段的人群愛好的事物不同。根據商業空間的定位和細分市場，策展人應當有針對性地陳列不同類型的藝術作品，以吸引目標消費者的關注。藝術作品在這樣的場合不能只起到美化或裝飾商業環境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提供有趣的功能和服務，更貼近人的情感和生活需要。[9]

最后，展覽服務具有公共性。在很多當代藝術作品中，藝術家的意圖并不是一目了然的，尤其對普通觀眾來說，解讀藝術作品的困難非常明顯。因此，策展人需要通過提供多種服務來幫助觀眾完成對作品的理解。這些服務就好像翻譯一樣，通過展覽的文字、設計、圖冊、藝術沙龍、藝術家分享會等，把藝術家個人化的藝術語言轉變成可以令更多人理解的語言，降低觀眾的理解門檻。

（三）藝術展覽形態的多元化

傳統的藝術展覽以靜態展示為主，不過隨著藝術的概念一再泛化，傳統藝術的界限正被逐一打破。隨著圖像時代或視覺文化時代的來臨，藝術生態已經發生改變，藝術家正嘗試各種新的表現可能。他們借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藝術追求，并賦予作品新的意義，以行為藝術、環境藝術、裝置藝術、影像藝術等新形式和新材料呈現藝術品。通過混搭的方式，如今的藝術展覽超越了傳統，打開了一個生機勃勃并且極為豐富的新空間。

此外，正如上文分析，商業空間的多元化、顧客審美的多元化都要求藝術展覽摒棄很多專業空間的線性敘事方式，為作品設計一個有劇情的綜合性展示方式。策展人需要為觀眾創造一種“體驗式的趣味觀展經驗”，也就是將藝術作品放置在一個特定的情境中，通過系統的整合、脈絡的串聯來以主題方式呈現，發展出學習式、參與式、互動式、體驗式等多元展示手法。多元化展覽形式希望構建如同舞臺劇一般的觀展語境，賦予參觀者全方位的感受，讓展品所代表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賦予觀眾更深層次的審美體驗。[10]

最后，為了在商業空間營造出“第三種世界”的效果，策展人需要通過多元展示形式造就超越日常工作生活的情景，使消費者產生驚訝和意外之感，愿意徜徉其中。策展人營造新奇的空間感受基本上可以通過兩種方式：一是時間的穿越，二是地域的錯位。這就需要策展人靈活運用立體空間，甚至加入聲、光、電、味等形式，為觀眾提供不同的感官刺激。

四、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合作存在的問題

雖然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的結合已經得到普遍認同，出現了多個成功案例，但是在具體合作過程中依然產生了諸多問題。

首先，商業空間的展覽場地常常無法得到持續的保障。出于利潤考慮，展場經常被挪為他用。這種現象勢必影響展覽的完整性，使觀展體驗大打折扣。其次，藝術展覽淪為裝飾背景。藝術展覽如果無法得到商業空間的重視，被展示的藝術作品將淪為一種商業陪襯，無法和商業空間實現平等互利。有些商業空間只是將藝術展覽作為一種營銷方式，視其為空間中可輪換的裝飾點綴，這會使藝術作品難以獲得有效的傳播。加上商業空間展覽為了追求關注度，可能導致展覽過分娛樂化，因而損害了藝術家的品牌影響力。再次，藝術展覽與空間氛圍不協調。藝術展覽被引入商業空間時，會存在藝術作品和商業空間主題風格相違背的問題。某些商業空間為了追求裝飾性的藝術效果，對商業空間本身以及展陳細節皆缺少打磨，無法實現藝術作品與商業空間的相得益彰，從而導致觀眾產生失望情緒。最后，差異化難題。隨著商業空間與藝術展覽之間的合作效果得到更多認可，彼此聯合成為實現差異化競爭的有效途徑。然而，大多數商業空間在引入藝術展覽之前并沒有考慮清楚自身定位與藝術化路徑之間的關聯，這導致消費者容易產生審美疲勞，無法辨識差異化之所在。

之所以出現以上幾個主要問題，本質上都是由于商業空間重視短期回報，而藝術展覽需要較長周期投入，兩者之間存在一定矛盾。商業空間需要做好藝術與商業之間的平衡，關注藝術對商業空間的氛圍渲染、品牌塑造和消費者對主題文化的認同等方面的文化價值，如此才能為藝術展覽創造良好的發展環境。

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的合作在近年來得到了藝術家、商業空間、消費者等多個群體的廣泛認可。藝術展覽的策劃者希望通過商業空間來使展覽獲得廣泛傳播，從而為藝術家帶來關注度。商業空間意圖引入藝術展覽，吸引消費人群，提升品牌形象和品牌價值。展覽的策劃者和組織者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平衡藝術與商業之間的沖突，尋求和優化藝術展覽與商業空間的合作途徑。

（本文系2022年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城市微更新背景下藝術介入商業空間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22SJYB0408。）

注釋

[1]李柏艷.上海百貨公司美術展覽探析[D].華東師范大學，2014：14.

[2]姜曄.百貨公司藝術管理活動初探[D].中央美術學院，2013：19.

[3]馮博一.地點與模式：當代藝術展覽的反思與創新[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165.

[4]楊光.格式塔理論指導下藝術介入商業空間研究[D].中央美術學院，2018：16-21.

[5]張愛研，王彥.藝術展覽在現代商業綜合體空間中的應用探究[J].美與時代（城市版），2020（1）：90-91.

[6]高峰.現代產業形態下藝術衍生品的界定、劃分與主要特征分析[J].北方藝術，2016（10）：79-81.

[7]王青.藝術表達與商業邏輯[D].深圳大學，2017：44.

[8]張頡.關于當代藝術展覽公共性的思考[J].藝海，2006（10）：61-62.

[9]董晨曦.裝置藝術介入商場展示空間的策略研究[D].中國美術學院，2017：9-10.

[10]程平.正在上演——淺議藝術展覽的多元趨向[J].中國美術館，2012（7）：117-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