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視域下贛儺文化的公共性及其重構研究

摘" 要：贛儺有著悠久的歷史，曾是鄉村人民文化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城鎮化進程加速、農村人口流失、娛樂方式多樣化等原因，傳統的儺文化活動已日漸減少，儺對人們文化生活的影響也越來越小。如今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儺這一重要的文化形式需要重新被理解和接受。該文通過對儺文化公共性進行分析，提出儺文化重構的幾點想法，以促進儺文化產業發展，助力鄉村振興。

關鍵詞：贛儺；公共性；重構；公共藝術；數字藝術

中圖分類號：G127"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9902（2023）21-0172-04

Abstract： Gan Nuo in Jiangxi has a long history and was onc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cultural life of the rural people. With the acceleration of urbanization， the loss of rural population， the diversification of entertainment and other reasons， the traditional Nuo cultural activities have been decreasing， and the impact of Nuo on people's cultural life is getting smaller and smaller. Nowadays， with the proposal of the strategy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Nuo， as an important cultural form， needs to be understood and accepted again.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publicity of Nuo culture，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some ideas on the reconstruction of Nuo culture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Nuo culture industry and promote the revitalization of rural areas.

Keywords： Gan Nuo; publicity; reconstruction; public art; digital art

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是當前國家政策，政策要求扎實推動鄉村產業、人才、文化、生態、組織振興。文化曾浸潤在中國廣袤的農村，人與自然和諧畫面在廣大的農村隨處可見。然而，近十年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村鎮快速萎縮，很多傳統文化日漸式微。儺文化也未能幸免，無論是儺文化傳承人還是儺文化活動場地都在極速消失，儺正從人們的日常生活漸漸退出；我們要如何在鄉村振興中利用好非物質文化遺產，讓儺這一快速消亡的文化形式再次振興起來，為鄉村文明建設作出貢獻，是值得思考的問題。以往儺文化產品的研發更強調其原有特征的保存與傳遞，缺少內容和形式上的創新。這種因循守舊、忽視市場需求變化的傳承和表達方式限制了儺文化的創新與發展，不利于儺文化的傳播與推廣。當今，文化形式多元化，消費需求也多元化，儺產品開發應從市場需求的角度去分析其公共屬性，在此基礎上進行重構，設計出具有新思想、新形象的儺文化產品，讓更多的人了解、接受和消費儺文化，從而推動儺文化的傳承、創新與發展，為鄉村振興帶來強勁動力。

1" 贛儺文化公共性分析

文化常通過一處居民或一群人長期努力而形成，作為公共品為大家共同享有。文化公共性的基本特征表現為文化形式的公開性、文化價值的共享性和文化功能上的秩序性。文化的傳播使文化成為全人類的公共記憶，展現出文化具有共享的性質，具有最大程度的公開性和共享性[1]。儺文化建設要依照這些原則和規律進行，突出文化的公共性特征。贛儺，又名江西儺，是漢族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江西儺文化資源非常豐富，儺舞、儺戲、儺面、儺廟分布在南豐、樂安、婺源、萬載、萍鄉等地，組成了富有地方特色的贛儺文化群。贛儺是屬于“鄉儺”范疇。贛儺文化藝術的公共性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形式上的公開性、公共性；價值意義上的共享性；文化功能上的秩序性。

1.1" 儺戲娛神娛人思想與向往美好生活的文化價值共享性表現

儺戲是一種泛宗教、民眾現實生活的精神化表征。江西現今廣泛流行的儺戲具有一定的故事情節，以娛神娛人為主。里面的人物形象多是人們對于美好生活向往的體現，是一種積極向善的精神寄托和表現。相關主題的儺戲符合大眾審美思想，能引起觀眾的共鳴，具有相當的公共性基礎。另一些以民間故事為題的儺戲大多是耳熟能詳的人物故事，充滿傳統文化中仁義禮智信的思想內涵，既能起到娛樂功能，又有教化人心的作用。如南豐縣甘坊村喜事儺，其舞目以吉祥喜慶的儺公儺母、福祿壽等為主，儺公儺母挨家串戶送祝福，以保佑家人健康成長、平安吉祥[2]。新年送祝福體現了儺文化在中國老百姓之間的價值共享性，雖然如今人們已基本按照科學行事，但對于美好的祝福還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1.2" 儺戲與鄉村宗族觀念傳承的文化功能秩序性

每年新年伊始，“儺舞之鄉”江西南豐縣儺班的儺師們走村串巷跳起儺舞，祈福納祥，歡慶佳節。戲班走巷串戶，一路上村中眾人隨行，氣氛熱鬧祥和。時間較長的表演會在宗族祠堂里進行，如圖1所示，因為空間較大，聚焦的人較多，氛圍自然更為熱烈。這種場合適男女老少一起觀看，是一個大家族參與娛樂、加強宗族情感的良好機會。當前隨著城鎮化發展和農村獨門獨戶的大量出現，大家公共交流的空間變小，聚在一起交流的時間變少，鄰里鄉親之間逐漸變得陌生起來。儺舞、儺戲作為大家可以共享的文化活動，使大家又聚到一起，尋根覓源、認祖歸宗，笑談闊論間促進了感情交流、傳遞了思想，對于宗族文化的傳承、和美鄉村建設具有積極作用，體現了文化功能的秩序性。

1.3" 儺文化形式公開性和共享性符合大眾獵奇需要

文化的交流建立在文化的公開性和共享性基礎上，但同時也表現為人們對于不同文化的獵奇心理。人們對于不曾接觸的文化形式會充滿好奇之心，有想要去了解和掌握的沖動。受地域和交通的影響，對于很多人來說儺是陌生的，很多人對于儺戲的了解只是聽說，大多沒有見過，儺文化主題活動為他們去欣賞儺戲，參與儺文化活動提供了獵奇的可能。不同身份不同年齡的人們會以何視角看待儺，是想要探究儺的歷史和意義，還是純粹看熱鬧？是要領會故事的內涵還是單純地欣賞表演的形式，感受熱鬧的氛圍？無論如何，儺文化活動給人們提供了了解江西廣大農村人民以往某個生活畫面的機會，也是促進國人對自身文化認同的一個重要途徑。對于別的國家的觀眾來說，儺也許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文化語言。越有民族性就越具世界性，與眾不同、富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形式才能吸引人們的注意，才能吸引他人的求知和求異心理，使人產生欣賞或學習的欲望。

1.4" 視覺形象的公共性

儺面具、儺舞等從視覺上來看，遵循基本的形式美標準，是數代民間藝人心手相傳下來，具有一定的審美性，也因此具有文化的共通性和共享性。部分儺面具符合造型藝術審美的基本標準，如南豐開山面具造型夸張、特征鮮明，色彩、圖案裝飾整體效果統一，具有古樸神秘的美感。有的面具造型準確，表情傳神，有一種質樸的美感。可以說形態各異的面具形象給人原始的神秘美感，好看而又新奇，適合人們的視覺審美需要。儺戲也因其一些程式化的動作，具有拙而純粹的自然美感，非常值得我們去傳承與創新。如北京舞蹈學院的師生們對南豐儺舞的學習和創新就是成功的例子。該校有的學生還是南豐當地儺舞班的徒弟，學習儺舞，了解他們的文化，學習他們的動作。一邊模仿，一邊提煉，融合創新。2016年南豐農民儺班走進國家大劇院與北京舞蹈學院的師生們共同演出舞蹈作品《儺·情》，這樣的傳承與創新正說明了儺文化無論在內容上還是在視覺形式上都存在共通性。

2" 贛儺文化藝術重構

重構是將被解構的或原有的若干個小物體組合成新結構的物體。藝術作品重構大多通過形式面貌、媒介材質、思想觀念3個層面來實現[3]。藝術家或設計師以新的思維、新的創作手段和新的表現形式，對某種社會意識形態、審美體系、文化特質、價值觀等進行解構，并通過創作實踐，重構以符合個性價值或大眾審美需求的新理念。贛儺的傳承歷史悠久，其中有一些規制被認為不能輕易改變，面具形象和舞蹈動作都有一定的程式化，代代相傳，延續至今。但這也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儺文化的創新，尤其是當今儺文化的現實意義已從原先信仰傳遞變成了娛樂精神。市場迫切地需要儺文化藝術進行重構，創作出新的藝術作品，以體現儺文化的公共性、共享性，影響更廣泛的消費者。

2.1" 贛儺面具藝術重構

設計與純藝術創作不同，設計需要考慮市場的需要，考慮消費者的體驗，作為公共文化藝術的儺文化產品更是如此。贛儺面具品類豐富，形態多樣，但不是每一款面具都能廣泛地被大眾所接受，不是每一款的衍生產品都能賣得很好。如南豐面具儺面具角色造型眾多，根據神話傳說、民間故事、現實英雄人物等創造了許多人物角色。可細分為上古傳說類（開山、雷神、火神等）；英雄神將（周文王、孫悟空、姜尚等）；武將類（關羽、周倉等）等多個種類。根據調查發現，開山面具、關羽面具等銷量比較好，而有些丑角面具銷量相對就不太好，這與該面具的精神內涵及造型美感都有關系，儺面具藝術重構潛力巨大。

首先，我們可以從造型形式上進行重構。分析江西儺面具的藝術特征，要盡量區別于省外其他地方的面具，突出自己的特點，并結合當代文化市場情況，有針對性地進行新產品開發。有些面具裝飾比較繁復，每一處都代表與之相關的精神內涵，我們可以進行適當的簡化，保留最基本的造型及特征，使工藝變得簡單一些，形象變得通俗一些，這樣更符合大眾審美的簡單化需要。如圖2所示的開山面具，我們可以突出其牙、眼、眉的造型，適當弱化裝飾圖案，以突出其兇悍的形象。有些面具缺少相應的視覺美感和張力，我們可以進行造型和裝飾上的適度夸張，加強對比，突顯其個性氣質，或者進行弱化，使其更圓潤簡潔，突顯和諧美感；有些大家耳熟能詳的人物面具，如西游記人物、三國人物，我們也可以借鑒臉譜藝術或面塑藝術，強調色彩的圖案裝飾效果，突出文化的共通性。

其次，我們可以從材料上進行重構。從傳播效果來看，對于實物的擁有更有利于儺文化思想的傳播。把儺面具設計成不同材料、不同形式的工藝品，以便于人們當成裝飾品或是玩具。以往面具多在表演或祭儺時用，體量都比較大，比較重，不利于佩帶和把玩，因此，不同種類產品的材料、造型、工藝的儺面具開發是必要的。我們可以把贛儺與景德鎮陶瓷工藝相結合，運用陶瓷釉色的變化性，設計出大小、裝飾各異的儺面具小飾品。這方面景德鎮陶瓷大學的師生已做出了很多嘗試，取得了一些成果。

最后，我們可以從精神內涵方面進行重構。面具以前是娛神娛人，現在基本是娛人為目的。對于傳統程式化的裝飾我們可以有選擇性地進行保留，也可以把典型特征進行夸張。我們可以把面具形象當成繪畫、雕塑、裝置藝術的創作素材，進行解構重組，以表達作者對于神與人關系的理解，或者是現實世界與美好愿望的沖突。總之，藝術家有無限的空間和自由去闡述這一古老神秘的藝術，以作品喚起人們對于儺的記憶和熱愛。

2.2" 以儺文化為中心的地方文化資源整合與重構

在江西儺文化保存比較好的縣鄉，進行文化產業整體規劃，以更多維的項目吸引游客是促進鄉村經濟發展的重要手段。貴州“中國儺城”的建設是值得我們學習的，中國儺城把儺文化活動與仡佬族其他文化活動相整合，觀眾可以觀賞當地的打鐵花，體驗民族食俗禮儀，儺與仡鄉風情有機結合，豐富多彩好評如潮。同一地域、同一時間段，不同文化藝術之間是相通的，可相互借鑒共同展現。贛儺也當發揮文化的共享性、兼容性，在特定的區域，引入不同文化活動，如采茶戲、贛劇、雜技等，使觀眾接觸到更多的江西文化樣式。

從消費者這邊來看，人們安排去一個地方實屬不易，都希望在有限的時間內體驗到更豐富的文化，參與更多的活動，把碎片化的知識串聯起來，形成更為深切的感受和記憶。這需要地方政府要做好規劃和牽頭，把當地多個種類的文化遺產集合起來進行開發，給消費者提供更多樣、更全面、更系統的文化產品，讓游客或欣賞者獲得超值的體驗。南豐白舍鎮近幾年的做法效果就很好，當地把陶瓷文化、戲曲文化、儺文化、桔子文化及當地的名人文化結合起來，做了系列安排，使游客去到那里可以從各個角度去體驗儺文化的生存環境。一幅南豐勞動人民的日常生活畫面展現在大家面前，可以說是鄉村振興活動設計的典范。以此為鑒，從歷史研究角度來看，如果要呈現曾鞏（世稱“南豐先生”，建昌南豐人）的生平，我們不僅可以從他的生平紀事、文學影響等方面去進行研究，同樣也可以從他所處時代其他文化藝術情況去研究和呈現，如對他生活時代的南豐陶瓷、儺戲、戲曲、文學等方面進行展現，形成多維的畫面，盡量還原當時南豐的生活面貌，這樣必將產生更好的效果。

2.3" 強調體驗的儺公共藝術設計

公共藝術是指公共開放空間中的藝術創作與相應的環境設計。以儺為題材的公共藝術最能體現文化公共性和共享性，也符合當前秀和美鄉村建設的指導思想。體驗設計是將消費者的參與融入設計中，在設計中把服務作為“舞臺”，產品作為“道具”，環境作為“布景”，力圖使消費者在商業活動過程中感受到美好的體驗過程[4]。公共藝術中任何一種文化形式的存在都不是孤立的，鄉村文化有賴以生存的土壤和環境，在做鄉村或鄉村題材的公共藝術設計時，如景觀設計、公共雕塑設計，我們需要保持文化的鄉土氣息[5]。要讓儺舞、儺面具等視覺形象出現在與之相適應的地方，要讓人們感受到它的來源和環境。如今公共藝術更多強調觀者身臨其境的體驗效果，有時可以聲、光、電結合應用，也可以將觸覺和聽覺等其他感觀的設計都用上。從空間上來看，有的公共藝術體量很大，能夠讓人容身其中，有的則小到可以把玩；從流程上來看，有些表演可以提供觀眾參與的機會，讓人們戴上面具，跟著音樂和指令一起舞蹈的效果肯定會更好。總之要讓人從多維度去感覺去參與，給人們產生良好的體驗，從而產生更美妙的感覺，感受儺的神秘和親切。

2.4" 以儺為中心的數字藝術重構與傳播

時代發展導致觀念的變化，傳統藝術需要與數字藝術融合共生。傳統藝術是數字藝術創作文化根基，而傳統藝術可以借數字技術進行創新和推廣，新觀念與新技術可以使傳統儺文化煥發新的生機[6]。在數字媒介領域里的藝術重構可以更好地展現儺文化藝術的共享性和公共性。

首先，可以通過數字技術對儺戲、儺戲面具以更豐富的形式進行呈現。數字技術既可以運用在現實表演當中，也可以運用在虛擬藝術創作當中。如同春晚或運動會開幕式的舞臺，虛擬與現實的結合產生奇特的空間效果，是儺公共藝術設計的一個重要方向，而把數字技術運用于藝術創作當中，表現作者獨特的美學思想，把傳統的形象以全新的形式展現在觀眾面前，才是藝術重構的真諦所在。

其次，數字信息技術提供了切換獲取的便利。在儺文化專門網站加入同一地區相關文化內容信息，以點成線，以線成面，不同時間段的文化信息串聯，形成立體的知識空間。通過網絡的界面視覺、聽覺、互動等有效地傳遞產品信息及產品文化節信息，使傳統文化產品在一個多維的環境當中展示出來，使人們即使不買相關產品，也可以感受到江西文化的魅力。

最后，互動平臺的設計研究，這需要對消費者心理、網絡技術等有所掌握，對消費者意見的反饋表達，更需要設計知識和技術的支持。現有的互動游戲多以知識問答為主，可以設計儺面具參與設計的小游戲，參與者可以修改造型和配色等，在參與時會有該面具的信息介紹，這樣既有趣味性又有知識性。

3" 結束語

實踐證明，完善公共文化建設體系、提升公共文化的公共性是改善民生、服務民生、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關鍵環節[7]。贛儺藝術重構，就是要在新媒體環境下，在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的背景下，強調群體生活的文化整體性，把儺作為一個支點，去構架鄉村生態文明建設的框架，形成整體建設思路。我們需要把儺產品設計與儺文化大環境結合起來、把靜態藝術與動態藝術結合起來，從消費者需求角度出發，博采眾長，設計出能符合大眾審美體驗的文化作品。在以儺為中心的公共文化建設過程中，應注重儺文化的內在公共性，以文化價值共識建設和文化秩序建設為重點，推動儺文化事業走上良性循環、健康發展的軌道，使儺這一古老的文化為當下鄉村建設助力，為文化復興提供賦能。

參考文獻：

[1] 汪暉，陳燕谷．文化與公共性[M].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

[2] 曾志鞏．江西南豐儺文化（上下）[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5.

[3] 趙躍．地域認同與跨文化重構——中國傳統故事的文化傳播與再生產[J]．山東社會科學，2022（6）：181-186.

[4] 付潔.淺談陶瓷服飾配件網頁體驗設計[J].黑龍江紡織，2017（3）：23-25.

[5] 俞昌斌．體驗設計喚醒鄉土中國——莫干山鄉村民宿實踐范本[M].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17.

[6] 聶森．土家族儺文化數字化傳承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9.

[7] 董艷．淺談文化的公共性[J].管理觀察，2009（10）：3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