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整合理論下旅游文本英譯認知過程

摘 要：旅游文本的英譯對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有重要作用，但關于認知過程方面的研究較少。本文基于認知語義學的概念整合理論的四種網絡，以上海博物館藏品介紹為例，闡釋了旅游文本英譯的認知過程。研究發現，在翻譯過程中，譯者的心理空間發揮重要作用，譯者不僅要掌握源語語言文化知識，也應最大限度激活譯語讀者對源語的心理認知，利用概念整合的四種網絡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才能更好地翻譯旅游文本，實現旅游文本的信息、傳喚和美學功能。

關鍵詞：概念整合理論；旅游文本翻譯；心理空間

作者簡介：段博宇（2000-），女，河北滄州人，東北大學外國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

一、概念整合理論的主要內容

為了改進和完善心理空間理論，福柯尼耶（Fauconnier）和特納（Turner）在20世紀90年代提出了概念整合理論（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基于心理空間理論提出的意義構建的基本原則，概念整合理論進一步研究了意義構建的內在工作機制。人類在思考和交際過程中，為了達到理解和行動的作用，在人腦中生成小概念包，這些小概念包構成心理空間（Mental Space）。概念整合結構包括四個關鍵的心理空間，分別是輸入空間Ⅰ（Input Space Ⅰ）、輸入空間Ⅱ（Input Space Ⅱ）、類屬空間（Generic Space）和整合空間（Blended Space）。下圖顯示了最基本的概念整合結構。

其中，心理空間用圓圈表示，心理空間中的元素或結構用點表示。在概念整合理論視角下，新結構的生成可以分為如下幾步。首先，兩個輸入空間中的對應元素進行跨空間投射，在圖中用實線表示。其次，輸入空間Ⅰ和輸入空間Ⅱ中的部分元素被有選擇性地投射到類屬空間中，在圖中用虛線表示。最后，整合空間包括來自類屬空間的一般結構，輸入空間中的部分元素經過選擇性投射也進入到整合空間中。在整合空間中，這些成分和結構通過組合（composition）、完善（completion）和擴展（elaboration）這三種心理認知操作形成層創結構（emergent structure），用方框表示。

根據不同的映射方法，概念整合結構可以包含多個輸入空間，甚至多個整合空間。福柯尼耶將概念整合網絡分為四種：簡單型網絡（simplex network）、鏡像網絡（mirror network）、單域網絡（single-scope network）和雙域網絡（double-scope network）。在簡單型網絡中，一個輸入空間提供“無框架的元素或情景”，另一個輸入空間提供“無內容的框架”，輸入空間Ⅰ中的元素被整合到輸入空間Ⅱ中產生新結構。在鏡像網絡中，輸入空間Ⅰ和輸入空間Ⅱ雖元素不同，但框架相似，兩者的相似元素經過類屬空間被投射到整合空間中。在單域網絡中，輸入空間Ⅰ和輸入空間Ⅱ中的元素與框架皆不相同，其中一個輸入空間中的元素會部分投射到整合空間中，而另一個輸入空間中元素不進行投射。在雙域網絡中，兩個輸入空間的元素和框架也各不相同，但兩者皆將元素各有選擇地投射到整合空間，產生層創結構。

二、概念整合理論與旅游文本翻譯

概念整合理論可以解釋隱喻等創造性思維活動，還可以分析其他語言學流派無法解釋的語言現象，包括翻譯。翻譯活動不僅僅是譯者簡單地將源語信息轉碼成譯語信息的過程，還涉及譯者的認知結構等復雜因素。翻譯過程中譯文的生成可以視為是新結構的出現，因此該理論也可以用來解釋轉碼的過程。以王斌教授為代表的國內學者最早注意到概念整合理論的強大解釋力，將其運用到翻譯研究中。國內旅游文本翻譯研究主要集中在翻譯的策略、理論和語料庫構建上，從認知角度探討公示語翻譯的研究較少，因此從概念整合理論出發解釋旅游文本翻譯的認知過程同樣必要。

在旅游文本的英譯過程中，至少涉及兩輪概念整合過程。在第一輪整合過程中，由源語特性和社會文化構成的源語文本構成了輸入空間Ⅰ；輸入空間Ⅱ中包含譯者源語表達能力、生活經驗和文化背景等元素。通過閱讀，譯者激活源語文本中與自身文化儲備相近的元素，完成對原文的理解。在第二輪整合過程中，輸入空間Ⅰ由“原文理解”構成；輸入空間Ⅱ包含譯者掌握的譯語語言知識、譯語社會文化和譯者讀者意識等。這兩個輸入空間中相似的元素進入整合空間形成譯文。

三、旅游文本英譯的概念整合分析

旅游文本的主要內容包括食、住、行、娛、游、購、教育等方面，出現場景包括餐廳、酒店、旅游景點、博物館、購物中心等，其功能包括信息功能、傳喚功能和美學功能。作為旅游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博物館藏品介紹翻譯的主要目的是快速傳遞藏品的基本信息，吸引游客了解藏品承載的歷史文化。由于中西方語言和文化的不同，中英旅游文本各有特性。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根據不同的映射方式，可生成三種不同的概念整合網絡：鏡像網絡、單域網絡和雙域網絡。下面選取上海博物館藏品介紹翻譯，分別探討三種概念整合網絡在旅游文本翻譯中的應用。

（一）鏡像網絡

在鏡像網絡中，雖然輸入空間Ⅰ和輸入空間Ⅱ中的元素不同，但他們的框架有一一對應的關系。在旅游文本翻譯中，有些源語中的表達可以直接在譯語中找到，譯者可以將其直接投射到整合空間中，通過組合、完善和擴展等認知操作形成譯文。

例1：整器集圓雕、陰刻、淺浮雕等多種技法于一體。

譯文：Both incised and relief carving techniques are applied.

在第一輪概念整合過程中，譯者需要對原文進行準確理解。輸入空間Ⅰ為原文中的文化內容。“陰刻”是雕刻術語，與“陽刻”相對，意為將筆畫顯示物體平面之下的立體線條刻出。“浮雕”指雕刻者在一塊平板上將他要塑造的形象雕刻出來，使它脫離原來材料的平面。譯者將這兩個雕刻術語與輸入空間Ⅱ自身的知識儲備中的元素對比，提取“線條凹陷”“形象浮起”等相同元素投射到整合空間，完成對原文的理解。在譯語雕刻文化中存在與“陰刻”和“浮雕”相對應的表達“incised carving”與“relief carving”。在第二輪概念整合過程中，譯者的譯語文化知識構成輸入空間Ⅱ，激活了“incised carving”“relief carving”等譯語中對應的表達，他們作為相同元素被投射到整合空間中，形成譯文。該譯文簡潔明了，方便譯語讀者理解，符合譯語讀者的認知結構，實現了旅游文本的信息功能。

（二）單域網絡

在單域網絡中，兩個輸入空間中的元素和框架皆不相同，整合空間中的框架只與其中一個有關，與另一個無關。在翻譯過程中，結合旅游文本的功能以及中英文表達的不同，可以生成兩種單域網絡：譯者只將源語輸入空間中的部分元素投射到整合空間中，采用異化法進行翻譯；也可以只將譯語輸入空間中的部分元素投射到整合空間中，也就是采用歸化法完成翻譯。

例2：（畫軸）后有明董復、清李恩慶兩跋，謂其筆法近似南宋馬和之“蘭葉描”。

譯文：Towards the end of the scroll are inscriptions by two viewers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comparing the brushwork to Ma Hezhi's ‘orchid-leaf outlining’ during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蘭葉描”是一種中國特有的繪畫技法，意思是用狀如蘭葉的線條來描繪人的衣褶。在第一輪概念整合過程中，“線條狀如蘭葉”“繪畫技法”等元素被選擇性投射到整合空間，實現對原文的理解。在第二輪概念整合過程中，譯者尋找與源語形式或意圖相似的譯語結構和元素，但由于譯語繪畫文化中缺失相應技法，也就缺失與源語輸入空間相應的認知元素。故譯者選擇將源語中的元素投射到整合空間中，將源語直接翻譯為“orchid-leaf outlining”。該譯文采取了異化的策略，保留了源語的意蘊，有利于譯語讀者了解源語文化。譯語讀者可以根據譯文直接猜測該筆法勾勒輪廓時線條形狀如蘭葉一般，且有飄動之勢，通過譯文，譯語讀者完成了與場景的互動，實現了旅游文本的美學功能。

例3：史書上記載，馬蹄金是西漢武帝太始二年（前95年）為協祥瑞而鑄造的。

譯文：According to historical records， U-shaped ingot was minted in the second year of Taishi of Emperor Wu of Western Han （95 BC） as an auspicious sign.

馬蹄金指的是形狀像駿馬馬蹄的金錠。在第一輪概念整合過程中，“馬蹄金”激活了譯者自身文化儲備中的元素“狀如馬蹄”，并把這個元素投射到整合空間中，完成對原文的理解。但在第二輪概念整合過程中，譯者并沒有將源語中“狀如馬蹄”這個隱喻元素直接跨空間投射到另一個輸入空間——譯語語言文化中形成譯文，轉而選擇了譯語中的元素“U-shaped”選擇性投射到整合空間中，采用歸化策略進行翻譯。“Horseshoe-shaped ingot”和“U-shaped ingot”兩種翻譯都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兩者看似相近，但譯者之所以沒有將“馬蹄金”直接翻譯為“Horseshoe-shaped ingot”，是因為“U-shaped ingot”這種表達更符合英文旅游文本的語言習慣，其表達更為直接，可以讓譯語讀者在看到字母“U”的第一時間將藏品的形狀與字母寫法聯系在一起，迅速了解藏品的相關信息，實現了旅游文本的信息功能。

（三）雙域網絡

在雙域網絡中，兩個輸入空間的元素和框架各不相同，每個輸入空間選擇性性地選取元素進入整合空間。在進行旅游文本翻譯時，源語元素與譯語元素均通過映射，有選擇地進入整合空間，完成譯文的產出。這時，譯者既可以保留源語結構，也可以利用譯語結構翻譯出地道的譯文，最大限度地實現源語與譯語之間的認知關聯。

例4：方銙上各有一卷發、窄袖、披帛、穿靴、盤坐于蒲席上之樂伎，或擊鼓，或吹蕭等。鉈尾上為一正翩翩起舞的樂伎。

譯文：This jade belt （consists of twelve plates that） are carved with the images of music players of minority nations， with deep-set eyes and Norman noses， wearing narrow-sleeved clothes and long boots， either dancing gracefully or playing musical instruments.

由“卷發、窄袖、披帛、穿靴”可以得知此玉帶紋飾上的樂伎并不是漢人，而是胡人。在第一輪概念整合過程中，“卷發、窄袖、披帛、穿靴”這些表示胡人特征的元素在輸入空間Ⅰ中，與輸入空間Ⅱ中的相似元素被選擇性投射到整合空間，譯者將這些元素進行組合、完善和擴展后，得知這些樂伎是“胡人”而非“漢人”，達成對原文的理解。第二輪概念整合過程中，譯者沒有將“卷發、窄袖、披帛、穿靴”等元素直接投射，而是換之“minority nations”這個更直接的元素投射到整合空間。譯者另外選取譯語中的表達“deep-set eyes”和“Norman noses”來描述胡人特征，作為輸入空間中的元素來生成譯文。為了達到便于譯語讀者理解的效果，在翻譯認知過程中，譯者將“方銙”“鉈尾”等細致描述玉帶部位的元素進行組合，選取上位詞“jade belt”，選擇性投射到整合空間生成譯文；同樣地，“鼓”“簫”等元素被組合后譯為“musical instruments”，譯文語言簡潔。針對“翩翩起舞的樂伎”，譯者選取“起舞”的元素投射到整合空間，舍棄了“樂伎”的元素，將其譯為“dance gracefully”，其認知重點巧妙地從“樂伎”轉移到了“起舞”，化靜為動，符合源語讀者的認知習慣，加強了譯文的生動性，實現了旅游文本的美學功能。

四、結語

雖然概念整合理論被批評“過于復雜，其中的許多整合過程可以用更簡單的方式解釋”，但其強大的解釋力仍為旅游文本的英譯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在翻譯中，譯者的心理空間發揮著重要作用，在理解原文的基礎上，譯者根據不同的投射方式選擇翻譯策略，形成不同的概念整合網絡，最終產生譯文。在第一輪概念整合過程中，因為旅游文本多承載中國歷史文化，內容涵蓋廣，語言華麗，故譯者需要精通中國歷史與文化才能將輸入空間中的元素成功激活，實現對原文的理解。在第二輪概念整合過程中，在理解原文的基礎之上，譯者需要考慮到英文旅游文本的特點及譯語讀者的認知特性，將源語文化與譯語文化進行整合，激活譯語讀者的文化認知框架，譯出更地道的譯文。因此，通過分析旅游文本翻譯中概念整合的過程，譯者可以更好地翻譯旅游文本，實現其信息、傳喚和美學功能。

（注釋：簡單型網絡中的輸入空間Ⅰ只包含無框架的元素，輸入空間Ⅱ中只包含無內容的框架，而翻譯中的源語和譯語作為輸入空間各有其元素和框架，翻譯活動的概念整合過程不會生成該網絡，故不在這里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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