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詩, 史萬兵
(1.東北大學 學生指導服務中心,遼寧 沈陽 110819; 2.南京特殊教育師范學院 特殊教育研究中心,江蘇 南京 210038)
當前,隨著我國經濟已經呈現高質量發展階段特征,國家對于高層次、高素質、創新型人才的需求從未如此迫切。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是國家推進人才戰略的重要組成,也關系到學生發展、家庭和諧、學校建設和社會穩定。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是指在充分就業的基礎上,高校畢業生能夠勝任工作崗位的要求,具有較高的個人工作滿意度,服務于國家和地方需要,對社會經濟生活的貢獻與高校人才培養的目標相匹配。[1]可見,工作勝任是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的重要特征,是學生個體獲得工作滿意的前提,更反映出高校人才培養與國家人才需求的匹配度。高校生涯教育作為整個高等教育系統的組成部分,在促進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上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本研究從勝任力視角審視高校生涯教育促進高質量就業的功能指向及實施進路,以提升工作勝任度為突破口,為解決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的關鍵問題提供新的思路。
大學生高質量就業是多方影響因素作用的結果。勝任力視角下大學生高質量就業的達成是基于個體深層次特征的高質量就業影響因素集中作用的結果。這是勝任力理論在高質量就業領域充分實踐的功能體現,也是大學生高質量就業達成的應然邏輯。
“勝任力”概念最早由哈佛大學教授戴維·麥克利蘭于1973年正式提出,是指能將某一工作中有卓越成就者與普通者區分開來的個人的深層次特征,包括動機、特質、自我形象、態度或價值觀、某領域知識、認知或行為技能等可被可靠測量或計數的并且能顯著區分優秀與一般績效的個體特征。[2]從系統性、相關性和可操作性來看,筆者認為,個體勝任力特征包括外顯勝任力、內隱勝任力兩個層次。外顯勝任力相對容易被觀察和測量,包括知識、技能;內隱勝任力和源勝任力不易被改變和發展、相對難以測量,包括自我概念、特質、動機。其中,個體對自己與職業關系的認知與判定,是個人自我概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按照勝任力一般的作用機理,處于內隱層次的自我概念決定了人的態度和價值觀的改進和發展需要一定時間;處于最深層次的核心動機和人格特質進一步影響知識與技能的獲得,但較難改進。
一項關于大學生職業自我概念與擇業動機的研究結果表明,大學生職業自我概念與擇業動機狀況呈現極為顯著正相關。大學生職業自我概念越積極,擇業動機整體狀況越好。[3]可見,如果能夠對自我概念給予適當的干預,使個體對于職業選擇及相關要素的認知、態度和價值觀得以改進和發展,深層的擇業動機和職業特質將被更精準地識別和合理使用(圖1)。因此,本研究將內隱層次勝任力進行拆分,將最深層次的擇業動機和人格特質定義為源勝任力層次。個體可以通過積極調整自我概念,作用于形成合理的擇業觀念與成就動機,將有益于提升職業匹配度,達到工作勝任的要求。
生涯發展理論認為,大學生處于生涯探索階段的重要時期,其主要任務是進入某一專業領域,接受專業化訓練,明確職業方向,做好職業準備。可見,學生如果能夠在有效干預下塑造科學就業觀念、獲得內在動力激發、專業價值認同、專業能力訓練,設定有針對性的職業發展和擇業目標,將獲得更多高質量就業的機會,創造更大的社會價值,形成社會資源的正外部效應。因此,勝任力模型及其干預影響機理為大學生高質量就業提供了內涵邏輯的學理支持與實現路徑的探索依據。
基于目前國內外的研究成果,本研究以勝任力模型為基礎,建立了大學生高質量就業影響因素構成模型(圖2)。在這個模型中,高質量就業的影響因素包含客觀自我認知、主觀自我認同、生涯準備三個維度。這三個維度之間的影響作用機理是,前兩個維度作為職業自我概念的重要組成,構成了高質量就業的源勝任力和內隱勝任力影響因素,第三個維度構成了高質量就業的外顯勝任力影響要素,客觀自我認知對于生涯準備的影響是通過主觀自我認同產生作用的。

圖2 勝任力視角下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影響因素的構成模型

圖3 高校生涯教育促進高質量就業功能指向之間的關系
(1)客觀自我認知維度 客觀自我認知主要是指學生對社會資源、大學期待、人格特質的了解,是對客觀自我實然狀態的確認。職業輔導理論奠基人安妮羅伊的早期經驗理論認為,個人的早期經驗以父母管教態度的影響為主,不同的親子關系和不同的職業族群聯結起來。[4]在職業發展探索過程中,社會資源中的家庭狀況會對學生職業選擇及社會支持程度產生影響。其次,價值觀念是指學生的入學觀念、學業態度和就業價值觀等,是預判和提前干預學生潛在的就業問題并激發高質量就業動機和行為的關鍵要素。再次,人格特質主要指社會認知理論提出的個體開放性、外向性、盡責性、神經質、穩定性、責任感、宜人性、堅韌性、自我監控等[5],能夠幫助解釋個體在生涯期望、生涯探索、生涯決策行為上的差異性,是預測就業行為的深層次變量,也是提前干預高質量就業行為的基礎。
(2)主觀自我認同維度 主觀自我認同即自我同一性,是指個人對于身心特點、過往經歷、發展期望、社會愿景等的覺察[6],是對主觀自我應然狀態的判斷。根據埃里克森的人生發展階段模型,大學生是自我同一性形成的關鍵時期,是做出職業選擇的重要時期。[7]研究表明,自我同一性直接影響學生的學業、就業與生涯發展的動力和效果。自我同一性發展較好的學生,在大學期間就有著清晰的自我認知和明確的職業規劃,職業目標定位相對準確,期待并主動進行職業世界探索,積累高質量就業所需的人力資本;進入職場后,有著較高的職業熱情、忠誠度和發展需求,職業實踐積極。 本研究認為自我同一性可以從三個子維度進行評估:對過去生涯困惑的思考、對當下自我投入的評價、對未來自我投入的期待。
(3)生涯準備維度 生涯準備主要是指學生在專業投入、環境適應、職業成熟方面的預備行為和程度。生涯準備是影響學習動機、合理職業決策與完成生涯發展任務的關鍵因素。首先,專業投入包括專業認知、專業情感和專業行為。從高質量就業的角度來說,專業投入與就業滿意度之間呈顯著正相關。專業投入度高的學生更愿意立足專業去探究未來的多種可能性,更容易取得較好的學業成績,對提升就業質量產生直接影響。第二,環境適應包括學習適應、生活適應、人際適應和社會適應。良好的適應狀態有利于學生快速地在角色轉變中確立生涯目標、采取生涯行動。第三,職業成熟度包括自我探索、環境探索、規劃與求職行動、職業信念與態度等方面的準備程度。[8]如果學生對于“我是誰”認識不充分,或者對于職業信息和就業機會了解局限,很容易導致職業決策困難,對未來感到迷茫。這都是職業成熟度不高的表現。
教育的本質是培養人的活動,教育的目的是由社會物質關系決定的并需要符合社會要求的。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認為,個體發展是個體成熟的過程。筆者認為,高校生涯教育應是一種連續不斷的教育過程和統整的教育構想,是高校根據辦學定位和人才培養目標,整合多方資源,圍繞生涯意識喚醒、自我探索、專業與職業探索、職業準備、職業選擇與定向等內容實施的,以培育學生科學的就業觀念、合理的生涯信念、生涯適應能力和職業發展能力為目的,使學生獲得職業機會與職業發展滿意并滿足社會發展人才需求的教育實踐活動。
生涯發展階段論認為,大學階段一般處于生涯探索階段的過渡期,這一時期的主要任務是對自我和職業進行探索,力圖實現自我觀念,將一般性的選擇轉為特定的選擇。[9]職業生命周期理論認為,在進入職業選擇階段之前,要進行充分的職業生涯規劃、職業能力儲備、職業信息收集、制定應聘方案等準備。[10]可見,就業結果選定前的漫長過程決定了就業結果的選定,具有較為明顯的“前置性”特征。因此,對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的研究,需要將就業與人才培養全過程緊密聯系,探尋高質量就業的動力根源。這充分體現了生涯發展階段屬性的本質要求以及過往經驗對合理就業行為的有效催生,是構建促進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策略的有效手段。因此,本研究從勝任力視角提出的高質量就業影響因素——客觀自我認知狀態、主觀自我認同狀態和生涯準備度,與高校生涯教育的功能存在高度契合。高校生涯教育對于促進大學生高質量就業有以下三方面的明確功能指向。
生涯目標是指個人在選定的職業領域內未來時點上所要達到的具體目標,包括短期目標、中期目標和長期目標。生涯理想是職業生涯目標的最高層次,是職業價值觀和職業道德品格所至的最高境界。生涯理想的確立,直接影響著學生就業觀念樹立、職業目標定位、職業實現途徑和職業態度評判。因此,生涯理想的確立,以一定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教育為基礎,緊密圍繞學校人才培養目標,將引導學生把未來可能的職業選擇和所想達到的職業成就與國家需要相結合,成長為具有遠大抱負和優秀能力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近年來,高校畢業生“有業不就”“裸辭”“閃辭”等現象層出不窮,不少畢業生在求職擇業時表現出職業價值觀功利、就業誠信和法律意識淡薄等問題,很大程度是生涯理想缺失所致。因此,生涯理想和就業觀念的培育作為生涯教育的重要內容,既是促進大學生高質量就業的現實所需,也是必由之路。
生涯意識是指人們對于職業生涯客觀事實的覺察、感知和概念形成。通過生涯責任培育,讓學生知曉生涯規劃的存在,認可“生涯規劃”的價值,接納學習“生涯規劃”的必要性,建立“職業生涯規劃”與“專業學習發展”的關系,建立“深度思考人生”的知覺,內化“職業生涯規劃行動”的承諾,強化“生涯規劃行動”的動機,讓生涯規劃成為學生內心的需求,從而內化為成長的責任。生涯信念是指個人在社會化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一些有關職業生涯發展方面的想法。通過生涯信念培育,使學生消除對生涯發展的非合理信念,能夠運用客觀、合理、自主等積極的信念要素去看待、評判和建立職業生涯目標、能力與行動。因此,主動的生涯責任和積極的生涯信念能夠在學生進行生涯探索和生涯決策的過程中提升動力、創造正向,是促進大學生高質量就業的保障。
生涯管理能力主要包括自我管理能力和職業生涯建構能力,具體指通過強化自我認知能力、資源建構能力、自我調控能力、時間管理能力以及信息和資源獲取能力、生涯決策能力、生涯規劃能力、生涯適應能力,促進學生自我概念的發展、合理職業安置的獲得以及有價值的職業生涯的建構。生涯行動是指為實現職業生涯目標而采取的具體的、有計劃的、可操作、可調整的行動方案,是提升外顯勝任力的關鍵因素。強化大學生生涯行動,一方面,要幫助學生將職業生涯目標進行拆解,制定行動計劃與具體措施,指導學生采取求職、或獲取深入教育機會的有效行動。另一方面,需要引導學生根據實際情況和環境變化,對生涯行動方案進行評估與修訂,及時修正職業生涯目標,重構生涯路線,變更行動計劃與方案。因此,強化生涯管理能力和生涯行動是促進大學生高質量就業的根本路徑。
為了更有效地促進大學生高質量就業,基于勝任力理論,新時代下的高校生涯教育應重新建構符合新時代發展要求、新生代發展特點的教育模式,呈現“全人發展為導向的價值感塑造,專業發展為導向的生涯自適應力培養”的新特征,推進生涯教育本質轉向,找準具體的實踐路徑。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根據調研數據顯示,高校畢業生的升學意愿有短暫“虛高”現象,與實際升學錄取率存在很大偏差。一方面反映出,學生對升學存在非合理的認知,盲目認為升學是高質量就業的必經之路;另一方面也說明只靠強烈的意愿并不能實現目標的達成,科學的職業生涯規劃和行動是提升職業成熟度的重要方法,是幫助學生實現高質量就業的關鍵。可見,高質量就業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高校就業指導工作不應僅僅停留在為了幫助大學生獲得職業機會和規劃職業行動的教育與指導上,而是應切實轉向“對學生生涯發展規律和生涯教育規律進行多層次、多維度的反思基礎上,提供有效的生涯教育資源,為學生的職業生涯發展提供意義、價值與方法”的生涯教育。為了實現高校畢業生高質量就業,首先要更新就業工作理念,擺脫“了結式就業”目的特征,將生涯教育貫穿學生成長的過程,構建全程化、全員化、體系化、專業化的生涯教育體系,著力于學生就業觀念和價值取向的引導,使他們從內心深處對“家國情懷”產生真正的情感認同、價值認同,主動進行職業判斷與選擇能力的培養,進而做出“人到哪里去”的正確選擇。
大學階段是培養專業思維、獲得專業成長的重要階段。是否喜歡自己的專業,對所學專業的認同情況,直接決定了學生在專業學習上的積極性和投入度,直接影響了學生學業潛能的發揮從而影響學習效果。職業發展的動力依托學業進程對職業發展的結果產生影響。因此,高校應將生涯教育融入到學科教育中,將生涯教育貫穿人才培養全過程。在新生年級開設《專業概論與職業發展》課程、專業優秀校友榜樣訪談等活動,使學生獲取對專業的了解,包括專業課程設置、學習資源、就業方向、就業前景、專業發展空間等多方面的內容,在形成專業綜合認知基礎上提高專業認同度,激發專業學習興趣,獲取專業發展意義,確定專業學習目標,圍繞專業學習目標、專業特征和學業發展任務,結合自己的學習風格,積極投入到專業學習中。
生態系統理論強調,發展的個體處在相互影響的一系列環境系統之中,系統與個體相互作用并影響著個體的轉變與發展。[11]這個系統包括4個層面,即微系統(學生和教師)、中系統(學校)、外系統(家庭)和宏系統(文化、亞文化和社會環境)。學生進行職業準備和職業選擇的過程,體現了時間和環境相結合的動態考量。因此,在個體層面,學生要加強對自我就業動機、個體特質和可用資源的探索,整合指向高質量就業的內生力量和外部支持。在學校和社會層面,高校應結合多方主體的力量,構建高質量就業共同體,創建多元平臺,充分發揮社會、家庭在促進學生高質量就業中的重要作用,加強與企業的合作,開拓高質量就業和實習崗位,促進學生在實踐中獲取更加多元的就業信息,拓展更多的職業可能。
根據《2021大學生就業力報告》調查結果顯示,43.6%的應屆畢業生將“沒有獲得offer的原因”歸因于自身太迷茫,而“未滿足用人單位的要求”“沒有滿足我要求的工作”等阻礙同樣影響了畢業生成功求職。[12]高校應以滿足社會人才需求及學生個性化發展需求為目標,將學生成長發展指導貫穿于整個人才培養體系,從新生甚至準新生抓起,完善“普遍指導、分類指導、個性化指導”相結合、“課程平臺、活動平臺、咨詢平臺”相支撐的“全過程、全方位、全員化”分年級、分層次生涯教育體系,增強過程指導與分類指導效果;應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發展觀、就業觀、學業觀,使學生充分認識到大學生活與職業發展、學業成就與高質量就業之間的關系,避免“享樂”的大學期待過度;應關注“升學意向率較高”“外部探索成熟度低”等實際問題,以“小行動”為突破口,為新生提供有針對性、持續的指導,幫助新生在小行動中獲得成就感,提高生涯探索積極性,內化“生涯行動”內涵,促進生涯成熟;應通過系統的課程培訓、專題調研、理論研究等方式,構建常態化學習與督導機制,不斷提升生涯發展與就業指導教師的專業理論水平與實際指導服務能力,以更好地解決高質量就業的實際問題。
新時代的新挑戰和新機遇,足以引發我們對生涯教育的本質和價值的追問以及對高校生涯教育應該如何“整合新資源、解決新問題”的思考。因此,從勝任力的視角審視大學生高質量就業,推動了生涯教育促進高質量就業的功能升級,更引發了高校生涯教育目的、環境和方式的全方位創新。這不僅讓學生對高質量就業追求的內生動力得到生長,而且使學生高質量就業達成的行動效力得到提升,促成了生涯教育與促進大學生高質量就業工作的耦合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