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軼帆 尤明慧
(哈爾濱商業大學財政與公共管理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提要] 幸福感作為衡量生活質量的重要指標,可直接反映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工作質量狀況?;贑GSS(2017)數據構建有序logistic 模型,分析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的影響。結果顯示:基本醫療保險和商業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提升都有顯著影響,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為中等水平,并且醫療保險的參保率有待提高。在此基礎上,提出相關建議。
社會保障發展的意義在于增強人民的安全感、幸福感、獲得感,更好地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新就業形態作為互聯網經濟與工業化蓬勃發展的產物,是基于互聯網通過整合人力、物力等資源要素達到提供產品和服務的新業態。新業態的出現一方面代表我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也體現國民在滿足物質需求后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追求。新業態延伸出一種新型用工模式,其與傳統就業模式相比,在人員的工作方式、用工關系、工作時間和工作內容上存在著根本區別。這些區別對勞動關系的認定與社會保障制度對勞動者的保護提出挑戰。首先,新業態靈活就業者有著超長的工作時間和超強的工作力度且并無相關帶薪休假等福利;其次,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具有戶外勞動的工作性質,導致職業風險的增加。從目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自身福利狀態來看,工作的高風險使新業態靈活就業人員自身的幸福感發展受阻。
主觀幸福感包括對工作生活的滿意程度、對工作生活的積極或消極態度等,是一項評價生活質量的綜合性指標。21 世紀以來,計算機的應用與普及促使大規模綜合統計調查的實施,業界學者們開始關注社會影響因素與人們幸福感之間的關系,并取得大量研究成果。其中,主觀幸福感起源于積極心理學,現已發展至其他學科研究中,其影響因素包括研究對象的性別、宗教信仰、教育、職業、收入水平、社會融合程度、社會保障水平等。由于勞動關系認定難的原因,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常被排除在基本醫療保險的范圍外,新業態從業者普遍缺乏安全感,使其幸福感降低;不僅如此,新業態用人單位往往追求利益最大化而不愿意主動為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繳納商業醫療保險。截至2022 年底,我國基本醫療保險參保人數約13.45 億人,與2021 年相比基本醫療參保質量穩步提升,但仍有大量的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在保障范圍之外。現已有大量學者論證了醫療保險因素對提升居民幸福感的影響,但在現有文獻中缺少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的影響因素研究。因此,本文通過CGSS(2017)數據進行分析,研究醫療保險與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之間的關系,判斷醫療保險對其幸福感是否有正向促進作用,并試著提出合理建議。
社會保障制度作為社會的“緩震器”和“安全網”起到防范風險的作用。在新業態用工模式方面,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會因工作的不確定性因素所帶來的風險而降低。無論用人單位出于“激勵性”方式還是“懲罰性”方式都將使靈活就業者工作規范降低導致職業傷害事件頻發,可見職業風險高成為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主要職業特點。在職業疾病方面,雖然新業態背景下整體年齡呈年輕化,罹患慢性病的風險較高齡人口較低,但超長的工作時間與高強度的工作特點卻增加了其罹患重大疾病的風險。相關研究中,學者們基本認為醫療保險對幸福感有著重要影響作用,可以防止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的問題出現。有學者發現醫療保障制度通過提升居民的收入保障從而提升居民主觀幸福感。也有學者研究發現參加基本醫療保險可以提升老年人家庭年人均收入從而提升老年群體的主觀幸福感?,F行醫療保障制度對戶籍制度的限制使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參與基本醫療保障呈現碎片化,并且參與醫療保險付出的成本都要高于當地居民與職工。一旦從業者罹患疾病,不僅導致家庭收入中斷,并且需要額外支付高昂的醫藥費,在收入減少和支出增加的雙重風險下,缺少醫療保險的保障將使整個家庭陷入重大風險當中,迫使從業者的幸福感降低。據此,本文提出假設1 和假設2:
假設1:基本醫療保險有利于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提升
假設2:商業醫療保險有利于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提升
(一)數據來源。本文數據來源于《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項目,該數據是由中國人民大學社會系與全國學術機構共同執行完成。問卷采用多階分層概率抽樣進行設計,調查點覆蓋28 個?。ㄊ?、自治區),共完成有效問卷12,582 份。由于本文研究對象是新業態背景下的靈活就業者,因此首先從人員職業數據入手從進行篩選。本文以問卷中被調查者的工作方式自主性程度、管理方式和從事工作狀態特點為條件篩選出與新業態背景下靈活就業人員有共同職業特點的人群。其中,自主性程度上選擇了“在很少程度上能自主”到“完全自主決定”的回答選項;管理方式上選擇了“既不管理別人,又不受別人管理”的回答選項,選擇出自由度高的從業人員;從事工作則是以“自由職業者”“勞務派遣”“零工和散工”等回答選項為條件進行篩選,在以職業特點為條件篩選的基礎上對樣本中存在漏答、錯答進行剔除,最終獲得729 份有效問卷。
(二)變量測定
1、因變量。本文因變量為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主觀幸福感。問卷中因變量的問題為“總的來說,您覺得您的生活是否幸?!保还灿?個答案選項,分別是:“非常不幸?!薄氨容^不幸福”“說不上幸福不幸?!薄氨容^幸福”和“非常幸福”。幸福感隨賦值的增大而提升,賦值越大表明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越高。
2、自變量。本文的自變量為是否參與醫療保險,包括基本醫療保險與商業醫療保險兩部分。問卷中自變量的問題分別為“您目前是否參加了城市基本醫療保險/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公費醫療?”“您目前是否參加了商業性醫療保險?”。每個問題各兩個答案選項,分別是:“已經參加了”“沒有參加”,本文把其轉換為虛擬變量,用0 表示“沒有參加”,1 表示“已經參加”。
3、控制變量。根據以往的研究,本文選取性別、民族、學歷、戶籍狀況、宗教信仰、婚姻狀況、政治面貌、健康程度、個人收入作為控制變量。
(三)模型假定。由于本文的因變量“主觀幸福感”分別對應了被訪者“非常不幸?!薄氨容^不幸?!薄罢f不上幸福不幸?!薄氨容^幸?!薄胺浅P腋!钡奈鍌€回答選項,是一個賦值為1 到5 的有序離散型變量,根據問卷結果特點,本文采取序次logistic 回歸模型來分析醫療保險與新就業形態靈活就業者主觀幸福感之間的關系。
其中,happyi 表示第i 個靈活就業者的主觀幸福感;HLli 表示醫療保險參與情況;Zi 表示控制變量,包括性別、年齡、教育程度、婚姻狀況、政治面貌、戶籍、宗教信仰、工作情況、個人健康程度;μi 代表隨機擾動項;β0 代表常數項;β1 和β2 為待估系數。
(一)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分析。根據表1 顯示,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主觀幸福感平均值為3.83,在幸福感1~5 分的范圍內處于中等偏上水平。其中,“非常幸?!闭?5.01%,“比較幸?!闭?1.88%,“說不上幸福不幸福”占15.80%,“比較不幸?!闭?.40%,“非常不幸?!闭?.91%。新業態靈活就業者主觀幸福感中認為在一般以上水平的占76.89%,由此也可以看出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水平處于中等偏上的一個水平。(表1)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一覽表
(二)新業態靈活就業者醫療保險參與情況分析。從表1 可以看出,新業態靈活就業人員當中參與基本醫療保險的人數占比90.86%,未參與的占9.14%;在商業醫療保險中,參加了商業保險的人數占總人數的13.58%,未參加商業醫療保險的占86.42%,說明在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群體中參與商業醫療保險的人數較少,與基本醫療保險相比,商業醫療保險參與程度低。還有7.4%的新業態靈活就業者既沒參加基本醫療保險也沒參加商業醫療保險;還有少部分人兩種保險都有參與。
(三)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影響的logistic 回歸分析。本文使用STATA17 軟件對上文數據模型進行分析,考察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的影響。本文根據問卷提問方式將參與醫療保險分為參與基本醫療保險和參與商業醫療保險兩種方式,分別進行有序logistic 回歸,最后得到表2 結果。在四個模型的回歸結果中基本醫療保險和商業保險的系數均為正數。在分別納入9 個控制變量后,模型二和模型四核心自變量的系數依然為正數,其中基本醫療保險系數為0.450,并且P≤0.1,表示基本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呈顯著影響;模型4 顯示,商業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仍有顯著影響。綜上所述,本文提出的假設1 與假設2 均成立,但在系數的對比下,商業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的影響作用要弱于基本醫療保險,這可能與商業醫療保險普及范圍小有關。(表2)

表2 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影響回歸結果一覽表
健康狀況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主觀幸福感呈正向的顯著影響,在模型二和模型四中回歸系數分別為0.630 和0.625,且P 值均小于等于0.01,具有顯著相關的變量關系,可以描述為:居民的健康狀況越好,就會覺得幸福感越高。同時,在模型二和模型四中婚姻狀況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553 和0.572 且P 值均小于等于0.01,表示具有正向顯著關系,可以描述為:在新業態靈活就業人群中婚姻圓滿的家庭幸福感要比單身的高。同樣在模型二和模型四中可以看出,個人收入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79 和-0.084,且P 值均小于等于0.1,表示該變量與幸福感呈負向顯著關系,可以理解為雖然個人收入高可以增加家庭收入,但高收入在靈活就業者中代表著從業者需要投入更多的工作時間和消耗更多的精力在多高強度工作上,精力和體力的磨損會降低其幸福感。受教育情況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也呈顯著的正向影響,在模型2 和模型4 中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79 和0.068 且P 值均小于等于0.05,可以描述為受教育水平越高,靈活就業者自身素質越高,幸福感提升越明顯。民族、宗教信仰、性別、政治面貌、戶籍狀況等控制變量對靈活就業者幸福未產生顯著影響。
本文在現有的醫療保險與幸福感研究文獻基礎上,使用CGSS(2017)數據,通過實證分析,驗證了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的影響,并得出研究結論。總體而言,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處于中等水平,其均值為3.83。無論是基本醫療保險,還是商業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都存在顯著影響,基本可以驗證醫療保險對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存在正向影響這一假設。通過對不同醫療保險類型進行有序回歸分析后,從回歸結果中可以看出,基本醫療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的影響強于商業醫療保險。
根據醫療保險對于靈活就業者的主觀幸福感具有顯著的提升作用,本文以擴大基本醫療保險和商業醫療保險對于靈活就業者的覆蓋范圍為途徑,給出提升幸福感的建議:首先,應保證在合理的范圍內增加對于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基本醫療保險的投入,在不斷擴大基本醫療保險覆蓋范圍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升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醫療保險服務水平和醫療服務水平,防范新業態靈活就業群體可能面臨的醫療價格和藥物價格水平提升的風險。由于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很大一部分為城市外來農業人口,為滿足此群體日益增長的醫療需要,應加快完成我國城鄉醫保并軌,加強不同地區之間的醫保連接。通過影響居民的公平感和安全感,基本醫療保險可以促進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幸福感的提升,故應在醫療城鄉并軌和跨地醫療聯網的政策推進中不斷優化對城市外來靈活就業者的服務流程,在服務過程中強調對于不同人群的機會公平、程序公平和結果公平,提升新業態靈活就業群體在為城市服務過程中的公平感與安全感。著力提升靈活就業者的醫療服務均等化水平,使得醫療保險能夠成為新業態靈活就業者抵御重大風險的“穩定器”,滿足其安全感和服務過程中的公平感,進而穩步提升靈活就業者的幸福感水平。其次,對于商業醫療保險,本文結果顯示其對新業靈活就業者幸福感同樣有顯著影響。有效提升商業醫療保險在新業態群體中的參與比例將有利于提升新業態靈活就業者的主觀幸福感。對此,對于商業醫療保險,國家可以適當出臺減稅政策,以較低的投保費用鼓勵用人單位或新業態靈活就業者自己積極參與商業醫療保險。在普惠性保障的基礎上,增強商業健康保險對新業態靈活從業者的補充保障作用,為不同職業需求的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創造多層次、高質量的醫療保險產品供給,持續減少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對疾病和健康風險的擔憂。最后,有效的宣傳普及手段可以增加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對于社會保障的了解。有學者根據調研結果發現,城市中新業態靈活就業者不僅社會保險的參與率低,知曉率也極低,由此可以得知,多數新業態從業者對醫療保險保障作用了解并不多,通過豐富多樣的方式宣傳推廣,可以打破醫療保險在人們心中的刻板印象,讓“保險姓?!钡乃枷肷钊敫鲝臉I群體心中,提升醫療保險在新業態靈活就業群體中的參保率,降低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工作的風險性,進而從整體上提高新業態靈活就業者在工作與生活中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