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集群升級背景下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機制與實踐

鄭彬

摘?要：在新一輪科技革命浪潮下，我國各地區產業集群持續升級，為當地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提供了必要的產業環境。在產業集群信任機制與聲譽機制作用下，職業院校與集群企業合作具有交易成本優勢。粵港澳大灣區產業集群區域中，職業院校與集群企業深入合作、協同育人，對接地方產業建設職教聯盟、職教集團等產學合作組織，為產業集群培養大批新興技術技能人才，促進了產業技術創新與擴散，使產業集群成為我國職業教育創新發展的高地。

關鍵詞：產業集群；升級；校企合作；機制

中圖分類號：F2?????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04.007

產業集群指特定地理空間中具有分工、合作與競爭關系的各類企業、供應商、高等院校、行業協會、地方政府等組織機構的集合，它是世界各國發展區域經濟、提升產業競爭力的空間經濟組織。隨著新一輪科技浪潮興起，5G通信、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加速迭代，產業集群持續升級，急需通過職業教育培養大批掌握先進技術的高端產業工人。《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明確指出，“堅持產教融合、校企合作；與產業結構調整、技術優化升級等整體部署、統籌實施”。新興產業技術技能人才培養需要投入先進的機器設備、技術、師資、資金等大量教學資源，集群企業與職業院校開展校企合作，共享教育資源，能降低技術研發與人才培養的難度與成本，成為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方略。本文探討產業集群升級環境下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機制，分析典型案例，為集群區域產學合作組織創新發展提供借鑒。

1?研究背景

改革開放后，廣東產業經濟走在全國前列，珠江三角洲大大小小數百個產業集群星羅棋布，形成了以行政鎮為單位、專業化生產某種產品的鄉鎮經濟實體——專業鎮。由于專業鎮經濟十分發達，珠三角在全球制造業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曾被譽為“世界工廠”，是我國早期產業集群的典型代表。2019年國家開始實施粵港澳大灣區戰略發展規劃，區域經濟聯動加強，科技創新能力提升、要素集聚效應凸顯，產業集群升級發展并形成強大的國際競爭優勢。尤其是新冠疫情暴發以來，該區域產業集群中密切關聯的生產網絡及產業鏈布局，對維護我國經濟穩定發展、獲取國家競爭優勢發揮了極其重要作用。當前粵港澳大灣區多個產業集群產值已突破萬億元，許多產品產量位居世界首位。該區域將進一步增強集群的穩定性與競爭力，促進產業基礎高端化、產業網絡高效化，培育數十個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產業集群。

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發達，集群優勢明顯、產業體系完備，為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提供了重要產業環境，也為當地高等職業院校改革發展帶來機遇與挑戰。高職院校通過產學合作推進產業集群發展（錢智軒等，2018）。在粵港澳大灣區，許多位于集群區域的職業院校依托本地發達的產業網絡，服務于蓬勃發展的集群經濟，為當地培養輸送了大量技術技能人才。2019年12月廣東省共有14所優秀高職院校入選“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建設單位”（以下簡稱“雙高計劃”院校），其中13所位于粵港澳大灣區產業集群區域，充分表明了產業集群環境對職業院校特色專業、高水平專業建設具有積極影響，該區域產業與職業教育協同發展、產教融合成效顯著。這些“雙高計劃”院校緊跟技術進步，深度嵌入集群產業網絡開展校企合作，對接地方產業組建了許多產學合作組織，專業建設與人才培養取得了豐碩教育教學成果。本文基于產業集群背景分析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機制，考察粵港澳大灣區產學合作組織實踐經驗，為集群地區產業人才培養與職業院校發展提供借鑒。

2?產業集群環境下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機制

2.1?信任機制

產業集群中各類組織機構長期共生發展，形成了信任機制，有利于減少合作交易成本。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威廉姆森教授（1981）認為，交易成本是經濟運行的“摩擦力”，包括搜尋信息、洽談溝通、擬定合同等事前交易成本，以及取信于對方的保證成本、監督糾正、糾紛談判、解決爭議等事后交易成本。在產業集群中，各類組織長期根植于集群區域中，在產業鏈上分工、合作并相互競爭，形成共生、依存的產業關系。在職業教育領域，職業院校與集群企業頻繁接觸、交往，增進相互了解，彼此之間信任感增強，在共同的道德觀念、文化習俗、價值信念、商業倫理引導下，有利于溝通磋商、達成共識，減少了合作前反復談判、簽訂冗長完備協議的事前交易成本。校企合作過程中，基于長期合作的信任關系，雙方即使出現爭議糾紛也將盡可能友好協商而避免對簿公堂，減少了走正式法律途徑解決爭議的事后交易成本。研究表明，信任機制能增加合作意愿和滿意感，減少合作的不確定性與交易成本，提升集群組織的績效水平。（劉琨瑛等，2013）職業院校與集群企業之間建立的信任機制，減少了校企合作過程中反復談判的拉鋸與消耗，降低了爭議摩擦烈度，極大減少交易成本，促進校企深入合作、協同育人。

2.2?聲譽機制

經濟學家亞當·斯密曾經指出“聲譽是一種可以確保契約順利實施的重要機制”。在重復合作博弈中，聲譽機制對雙方利益分割產生重要作用，合作雙方會考慮建立良好聲譽以形成雙方共同利益。（Abreu?&?Gul，2000）在產業集群中，集群各類組織長期根植于集群區域，聲譽、集體懲罰等社會網絡治理機制，使集群組織具有共同遵循的行為規范。（羅黎平，2018）在合作過程中一旦某一方發生惡意違約、損害對方利益的不道德行為，消息很容易在產業集群區域中擴散，違約方在集群產業網絡中的聲譽遭破壞，對其將來與其他集群組織的合作業務產生消極影響，不利于其在集群區域的長期發展。聲譽機制在職業教育領域也發揮著重要作用，它促使校企合作雙方努力遵守協議規定，有利于校企建立與維持長期友好合作關系，謹慎、妥善地協商解決糾紛，降低校企合作交易成本。聲譽機制減少了監督與糾紛處理等事后交易成本，保障校企合作順利、穩定開展，對建立面向集群、服務產業的產學合作組織具有重要作用。

3?案例分析：粵港澳大灣區產業集群升級下職業教育產學合作實踐

在產業集群區域中，大量企業、職業院校共生發展，信任機制與聲譽機制降低了集群組織的交易成本，極大促進了產學合作教育與研發。粵港澳大灣區產業集群升級過程中，許多“雙高計劃”高等職業院校利用集群交易成本優勢，開展各種形式的校企合作，并在多年合作基礎上組建職教聯盟、職教集團，深入進行技術研發與人才培養。通過這些產學合作組織，校企教育資源、優勢互補，創新要素共享，人才培養與技術創新的協同效應增強，合作關系不斷強化升級，逐漸形成規模龐大、具有重要產業影響力的產學合作組織。其中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廣東食品藥品職業學院等“雙高計劃”院校組建的職教集團服務集群產業，形成以職業院校為核心、眾多集群組織參與的產學合作組織，被評為廣東省示范性職教集團。為產業集群升級發展輸送大批技術技能人才，實現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

案例一：地理信息產業集群中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測繪專業職教聯盟建設經驗。

近年來，粵港澳大灣區測繪地理信息產業集群發展迅速，注冊企業近千家。以廣州為中心，主要集聚在黃埔區的南方測繪地理信息產業園、天河區的天河科技園與天河智慧城，以及越秀區的地理科技與文化創新創意產業園（簡稱“雙創園”）等，是我國地理信息產業發展的戰略高地。隨著北斗高精度衛星導航應用市場規模不斷擴大，高精準技術在無人駕駛、智能交通、精細農業等領域加速推廣，粵港澳大灣區測繪地理產業集群持續創新升級，新興技術的產業化、社會化進程不斷加快。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建設工程測量技術專業群，服務粵港澳大灣區測繪地理信息產業集群，在國土規劃、城市測量、線路測量、地籍與房產測繪等領域培養了大量應用型技術人才。

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與廣東省國土資源測繪院、廣州市城市規劃勘測設計研究院、廣東廣量測繪技術有限公司等數十家集群大中型企事業單位開展合作教育，并在多年合作的基礎上積極建設測繪專業職教聯盟，成員單位技術共享、教學資源互補，成為粵港澳大灣區測繪地理信息行業重要的產學合作組織。在人才培養方面，學校與廣州建通測繪技術公司等職教聯盟的多家成員單位合作建立了8個企業工作室。這些工作室的師資隊伍包括企業工程師、管理人員和學校專任教師，教學內容與企業項目交叉融合，教學過程由師生共同完成企業工程項目。學生在校期間在企業工作室至少參加四個工程項目，實現生產教學、實訓實習、頂崗就業相統一的校企協同育人目標。除實踐教學外，工作室還兼有企業員工培訓、社會培訓、技術研發等職責，努力為粵港澳地區測繪信息集群培養創新型、發展型和復合型技術人才。在技術研發方面，學校以服務于測繪信息集群升級發展為目標，牽頭與南方測繪集團等職教聯盟成員單位深入合作，建設了南方衛星導航高校北斗聯盟——廣東工貿應用中心等6個工程技術中心，其中與廣州建通測繪技術開發有限公司共建LIDAR技術應用中心、企業投入設備逾2000萬元。這些工程技術中心具備機載激光雷達、無人機、全球導航衛星系統（GNSS）和自動監測等應用設備與軟件，單點CORS、GPS監測、高分影像處理、測量機器人、虛擬現實（VR&AR）、衛星（航測）影像數據處理與4D產品生產技術，處于粵港澳大灣區行業領先水平。工程技術中心向眾多集群企業提供多種技術開發服務和技術培訓項目，共享教育資源與創新要素，輻射引領粵港澳大灣區地理測繪信息產業發展。當前，測繪專業職教聯盟已成為粵港澳大灣區地理測繪產業集群中重要的產學合作組織，它強化了校企信息交流，降低技術研發與人才培養難度，提升了產學合作廣度與深度。

案例二：生物醫藥產業集群升級下廣東食品藥品職業學院的職業教育集團建設經驗。

生物醫藥產業是粵港澳大灣區戰略性新興產業，廣州黃埔區和開發區集聚大型生物醫藥企業、各類研發機構近2000家，被認定為“國家生物產業基地”。隨著“健康廣東”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實施，粵港澳大灣區生物醫藥產業集群逐步實現高端化、智能化、數字化轉型升級，2025年將建成萬億元規模世界級生物醫藥產業集群，成為廣州第一大支柱產業。廣東食品藥品職業學院緊密對接粵港澳大灣區生物醫藥產業集群，聚焦大健康高端產業升級發展的新業態，依托廣東醫藥大省和嶺南中藥產業優勢，優化調整專業結構，形成以中藥學專業群為示范引領、產業升級與職業教育互利共贏的集團化的辦學特色。

面向粵港澳大灣區生物醫藥產業集群，廣東食品藥品職業學院牽頭組建了“廣東食品藥品職業教育集團”，目前擁有集群企業、中高職及本科院校、科研機構、行業協會、政府部門等成員單位943家。該校大力推進職業教育集團建設，探索集團內部管理體制機制與外部運作方式、監控制度，初步建立現代法人治理結構體系。依托職教集團，該校帶領集團成員深化產教融合，實施各類合作教育。該校與廣東泰寶醫療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創建了“泰寶學院”，校企合作開展成人教育、中高級職稱培訓輔導、現代學徒制教育以及產學研合作。該校與深圳北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等多家知名企業共建“精準健康管理產業聯合學院”，培育粵港澳大灣區乃至全國干細胞與精準醫療產業人才培養與科技創新合作交流基地。基于多年合作，該校推薦廣州白云山陳李記藥廠有限公司、廣州恒芳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等14家集群企業入選為廣東省第一批建設培育的產教融合型企業。該校與廣州坤定實業投資有限公司共建12層面積為12000平方米的科研檢測中心。2021年該校與廣州艾維通生物技術有限公司、廣東嘉盟醫藥有限公司等26家成員企業建立了教學、生產、科研結合的校外實踐教學基地，目前校外實踐基地總數已超過1200家。廣東食品藥品職業教育集團創新人才培養機制，實行生產教學與企業育人結合的集團化辦學模式，通過產學合作支撐生物醫藥產業集群升級發展，人才培養、社會服務、產品與技術研發、中醫藥文化傳承等方面取得顯著成績，被評為廣東省示范職業教育集團、教育部第一批示范性職業教育集團（聯盟）。

4?總結

在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與產業升級背景下，產業集群為職業院校開展校企合作提供了良好的產業基礎。在產業集群信任機制、聲譽機制作用下，集群組織合作獲得了交易成本優勢。職業院校與集群企業合作，不但數量多、規模大，在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上成效顯著；校企通過建設職教聯盟、職教集團等產學合作組織，在技術研發與技術服務領域深度合作，促進了科技創新與產業技術傳播，使產業集群成為我國職業教育創新發展的高地。產業集群區域中的職業院校應充分利用有利條件開展人才培養與技術創新，校企協同發展，增強服務區域產業發展能力，建設具有集群特色、引領新時代職業教育發展的產學合作組織，為推動我國產業集群升級作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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