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教育綜合改革與教師專業發展

本研究將從如下五個方面對新時代教育綜合改革與教師專業發展進行探究。

一、什么是“教育綜合改革”

教育綜合改革是近年來我國基礎教育改革的熱點、趨勢和方向。如今，改革已經走向了綜合時代。回到原點進行思考，什么才是教育綜合改革？教育綜合改革的初心、目標、宗旨、實踐路徑和落腳點是什么？

教育綜合改革的初心與核心在于“綜合”。如何理解“綜合”、把握“綜合”、落實“綜合”，是這項改革能否成功的關鍵原點。與其他類型的改革不同，教育綜合改革要遵循和建構的是“綜合邏輯”。關于邏輯的把握，華東師范大學基教所生命教育團隊，一直在一線致力解決一個關系問題，那就是實踐的邏輯和理論的邏輯之間的關系。理論和實踐為什么不同？實踐的邏輯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怎么辦、怎么做、怎么解決，既是做事的邏輯，也是操作、行動的邏輯。但是，理論邏輯更多地考慮兩個問題：一個是“為什么的問題”；另一個是“是什么的問題”?！笆鞘裁础笔抢碚摰倪壿?，兩個邏輯各有價值。但在現實中、在日常生活中、在課程改革中，兩者往往是對立的、矛盾的、分離的，而改革需要處理好這兩種邏輯的關系。因此，我重新提出了在理論邏輯和實踐邏輯間還存在一種轉化的邏輯，怎么把理論轉化為實踐，把藍圖變成施工圖、實戰圖，還要把實踐轉化為理論，學會用理論化的方式來表述實踐經驗。教育綜合改革就是要把握教育綜合改革之綜合邏輯，要破解這一邏輯，需要探究四個問題，分別是“為什么需要教育綜合改革”“教育綜合改革需要避免什么”“教育綜合改革追求什么”“教育綜合改革的理念與思維方式如何落實”。

二、為什么需要教育綜合改革？

為什么需要教育綜合改革？我的回答是，教育太復雜了，因為它是“育人”的。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復雜的生物，無論是身體世界，還是精神世界，都極其復雜。只靠某一方面、某一維度、某一類型或層次的教育改革，“育人”難以達成教育目標。單方面、單維度、單層次、單類型都無法育出理想的、綜合的、全面發展的人，只能通過綜合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無教育，不綜合。”沒有一種教育改革，是可以通過“非綜合”的方式來實現的。反過來說，“無綜合，不教育”，沒有綜合性的路徑與舉措，就難以實現教育自身的目標。所以，無論是高質量教育體系的建設，還是“雙減”“雙新”，從政策設計、政策實施到政策評價，或者從傳統教育走向現代教育，都是出于綜合、為了綜合、在綜合之中、并以綜合的方式來推進的。以高質量體系為例，高質量教育體系要綜合理念體系、課程體系、教學教研評價體系，不綜合就無體系。

三、教育綜合改革需要注意什么？

（一）避免以做加法的方式來綜合

加法的背后就是加法的思維。當前一些教育綜合改革的方案，就是以加法的方式做成的規劃方案。怎么做呢？學前教育是一部分，義務教育是一部分，高中教育是一部分，大學是一部分，加起來就是教育綜合改革。同時，普通教育、職業教育、特殊教育加起來叫作教育綜合改革。這是典型的加法思維，是拼盤式的改革，只是簡單的疊加。

（二）教育綜合改革要體現教育的邏輯

畢竟是教育綜合改革，教育放在前面，就像教育信息技術，是教育引領的信息技術變革。教育信息技術改革與現在流行的人工智能，如ChatGPT都屬于教育技術的范疇。教育技術是教育目標、教育價值、教育導向所引領的信息技術變革，教育要為信息技術立法，切勿綜合之后失去了教育的獨特本性。

（三）避免只有綜合之事，沒有綜合之人

教育綜合改革要做很多事情，如做規劃、做設計、要實施、要反饋、要評價等。但這么多事情只是途徑、載體、手段，教育綜合改革的目標是要培養綜合之人。因此，理想的綜合改革一定是成事成人的改革，是在成事中成人，以成人來促成事的改革。

四、教育綜合改革追求什么？

“綜合”不僅是一個詞，而且是一個概念，它背后蘊含的價值導向，是對“綜合性”“綜合化”這種理想目標的價值追求和思維方式。一個概念、一個理念，背后往往蘊含著思維方式。中國人倡導天人合一、知行合一，不僅是追求合一的結果，背后也蘊含了文化所提倡的綜合的、融通式的思維。為此，最應當避免的就是二元對立、非此即彼的思維，而是將綜合融通的思維方式滲透在教育綜合改革過程的方方面面。我們提倡的“公平而有質量的發展”“教育優質均衡發展”，體現了公平與質量的綜合融通，優質與均衡的綜合融通。還有“跨學科融合”，以及今天所講的“五育融合”“普職融合”“學校教育力、家庭教育力和社會教育力融合”，乃至“大中小學一體化”“思政課程一體化”“幼小銜接”“初小銜接”“基礎教育與終身教育的銜接”“構建終身學習的全民體系”“激發辦學活力”“培養拔尖創新人才”，這些都離不開不同主體、不同機構、不同目標和路徑之間的“綜合融通”，而不僅僅是各司其職、各盡其力。

五、教育綜合改革的理念與思維方式如何落實？

（一）落實的關鍵要素之一：機制

教育綜合改革必須有“綜合機制”，其要義是銜接機制或融通機制。不少城市的綜合改革方案，不缺學前教育的思路，以及義務教育、高中、大學的思路方案，缺的是把大中小學幼銜接起來。銜接點、融通點在哪里？銜接的方式、融通的方式是什么？教育綜合改革不缺普通教育、職業教育、特殊教育各自的方案，缺的是用什么機制讓普通教育、職業教育、特殊教育融通起來，這才是關鍵、難點。機制與教育不同，機制的精髓是不同主體、不同單位、不同要素之間的“關聯銜接”和“發生過程”，前者解決的是“如何聯動”，后者探索的是“如何發生”。

理想的教育綜合改革方案，一定要有學前教育、義務教育、高中教育和大學教育的銜接機制或關聯機制，沒有這些機制，很難說是教育綜合改革。目標上如何銜接關聯？課程上如何銜接關聯？教學和教研上如何銜接關聯？家庭、學校和社區如何銜接關聯？這都是機制創新必須回答的問題，涉及銜接，諸如銜接關聯點、銜接關聯方式、銜接載體如何確定？銜接關聯過程如何設計？需要有哪些必經的、繞不過去的發展階段？如何診斷、發現并解決銜接關聯過程中的具體困難？再如，學校教育和社區教育的融通：傳統的方式是“合作”，先明確學校之“我”和社區之“你”分別做些什么，再商定“我們”共同做些什么；現代的方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我們”的關系。

（二）落實的關鍵要素之二：人

教育綜合改革涉及方方面面的主體，包括政府領導、教育行政領導、校長、教師、教研員、學生、家長，其中最重要的是教師。

六、在教育綜合改革中促進教師專業發展

教育綜合改革不僅為區域發展提供機遇，也是學校綜合發展的機遇，對教師專業發展也是機遇和平臺。要以綜合改革促進教師綜合發展，以教師綜合發展推動教育綜合改革。從綜合改革到教師發展，是雙向的，不是割裂的。教育綜合改革對教師的新挑戰，根本上是能力的挑戰，要求教師要有“教育教學綜合能力”。

（一）教師要具有協同力

現在，人工智能進課堂，機師進課堂，人類進入了雙師協同育人的時代。那么，人機怎么協同？雙師怎么協同？家校社怎么協同？

（二）教師要具有融合力

今天，跨學科、跨時空融合教學，特別是線上線下融合教學、跨五育融合教學，要求教師一定要有融合的理念。教師要把融合化為自己的視角與眼光來解讀課標、解讀教材、解讀學情、解讀具體的教學內容，善于以五育融合為視角在教學中找到合適的路徑、載體、抓手，讓五育在課堂上真實地發生。

（三）教師要具有轉化力

轉化力之一是從理論向實踐的轉化。它回答的問題是：理論有，實踐怎么辦？

案例一：把課堂還給學生，讓課堂煥發生命活力。這是很好的理念，怎么落地呢？怎么轉化呢？一是要讓教學組織多樣化。改變以往傳統單一的組織模式，即師生一對一、點對點地溝通?，F在多樣化，既要有師生一對一交流，也要有同桌互動、小組合作、組內對話，將課堂真正地放下去，讓學生真正地有機會思考、表達、交流。二是把時間、空間和權利，以及提問權、質疑權、評價權、工具權、總結權等都還給學生。這樣一來，課堂就有活力了，理念就化到課堂之中。

案例二：學生立場。將學生立于課堂教學正中間，這個理念怎么轉化呢？將研究學情作為教育教學的起點與出發點，滿足并提升學生的發展需要。

案例三：五育融合。怎么讓五育融合進課程、進教學、進教研、進評價？教師要通過設計、過程、反思、評價四大抓手，讓理念化到教學之中。

轉化力之二是從實踐向理論的轉化。從經驗的方式表達經驗，轉向以理論的方式表達經驗；從實踐創新，轉向基于實踐創新的理論創新；將實踐經驗“理論化”，讓實踐之樹在理論的根基上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