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能否促進農民共同富裕？

摘要 準確把握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共同富裕效應具有重要現實意義。然而，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能否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目前還缺乏系統性證據。該研究從理論上闡述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與作用機理，并利用2006—2022年中國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實證研究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共同富裕效應。研究發現：①基準回歸結果表明，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對農民共同富裕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在解決內生性問題、進行穩健性檢驗后仍得到一致結論。②機制檢驗發現，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通過利益聯結機制、生產投入機制、鄉村建設機制以及福利保障機制促進農民共同富裕。③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共同富裕效應還存在明顯的異質性，受到人力資本水平、經濟發展水平和地理區位差異的影響。④進一步討論發現，相較于共同富裕水平較高的農民群體，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共同富裕效應對低共同富裕水平的農民群體更加顯著，具有對較高共同富裕水平農民群體的追趕效應，這一結果揭示出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能夠彌合農民群體間的共同富裕鴻溝、促進農民群體整體共同富裕。因此，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未來還需繼續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充分發揮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利益聯結、擴大生產、鄉村建設以及福利保障等方面的作用，促進農民的共同富裕。該研究有助于理解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理論支撐與經驗證據。

關鍵詞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農民；共同富裕；內在邏輯；作用機制

中圖分類號 F321. 3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04（2024）12-0153-14 DOI：10. 12062/cpre. 20241025

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1］。在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進程中，縮小城鄉差距、推動實現共同富裕應始終建立在完成農村最艱難最繁重的致富任務基礎之上。當前，雖然中國的城鎮化率已經達到65%，但農民群體規模仍然龐大，接近5億人口的農民是實現共同富裕需要重點關注的群體。長期以來，國家對于農業農村發展、提升農民福祉給予大力支持，然而相較于城市居民，農民收入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大、農村居民社會保障不完善等問題也是基本事實，這一事實背后所反映的問題不僅是農民整體實現共同富裕的阻礙，更影響著中國式現代化戰略的穩步推進。因此，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發展，需要以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為基礎為中國式現代化提供內生動力。那么，應如何把握當前經濟社會發展背景下推動農民走向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應該從哪些路徑突破？

關于如何促進農民共同富裕這一議題，習近平［2］指出要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走共同富裕道路。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高度重視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通過歷年頒布的政策文件可以看出，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被視為促進農民增收、供給公共服務、夯實治理基礎、促進鄉村振興的重要舉措，與共同富裕的價值目標相契合。從理論與實踐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被認為是農民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基礎，但需要厘清的問題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作用機制如何？如何有的放矢發揮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共同富裕效應？鑒于此，本研究以如何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為線索，分析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與作用機制，探究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共同富裕效應。這不僅對把握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與運行機制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還有助于為政府部門在農業農村發展方面提供相關理論參考，在實踐層面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 文獻綜述

為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需要，集體經濟的體制機制在建國初期被設計形成，其基本形式是集體成員共同占有生產資料的一種公有制經濟［3］，是具有公有制屬性的特殊類型的農村經濟。作為中國公有制經濟在農村的具體實現，集體經濟不僅是中國農業發展的“第二次飛躍”［4］，也是提高農民生活水平、促進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重要經濟形態。當前，學術界圍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這一主題從多個視角展開研究，研究內容包括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理論內涵、發展模式、實現形式以及經營中存在的問題等。就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如何促進農民共同富裕這一視角，既有文獻主要從產權改革、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功能作用以及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共同富裕的內在關聯進行深入研究。

第一，基于產權理論，有研究認為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能夠保障集體成員對集體資源資產的“剩余索取權”，在集體資源資產價值顯化的基礎上實現集體成員財產性權益，進而拓寬集體成員增收渠道［5］，其內在的經濟邏輯是通過構建邊界清晰、主體明確的產權制度，激活并釋放集體資產資源的經濟效益［6］。

第二，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揮的作用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農村經濟發展、社會保障與基層治理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可以有效保障基層組織正常運轉、農村公共物品供給以及農民收入提升［7］。具體表現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僅能夠克服小農經濟的局限性［8］，為解決土地細碎化和農戶分散化提供組織保障［9］，在鄉村基層治理方面也能夠通過塑造治理權威形象、強化治理資源、豐富治理形式促進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10］。

第三，關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共同富裕的內在聯系，現有研究主要從“何以必要”“何以可能”與“何以可行”這3個角度進行探討。首先，“何以必要”以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長期以來，集體經濟以其特殊的經濟形式與制度性質肩負著實現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使命，是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重要任務［11］。其次，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何以可能”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一方面，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公有制性質融合了集體優越性與個體積極性，在制度上具有巨大優勢，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制度保障［12］；另一方面，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中所包含的經營、積累與分享機制能夠與共同富裕的發展、激勵與分配環節相契合［13］，為促進農民增收提供直接貢獻［14］。最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何以可行”。有效發揮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共同富裕效應需要探索多樣的實現形式、有效的治理機制以及合理的利益分享機制［15］，形成農民參與集體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關鍵［16］。

關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既有成果為本研究提供了理論基礎。然而，通過文獻梳理發現，大多數圍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農民增收、共同富裕與鄉村振興等話題的討論主要是基于案例分析與理論闡述進行展開，缺乏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共同富裕效應的定量評估。首先，大多數采用規范分析法的案例研究所得出的結論在普適性方面難免會有所欠缺。其次，相關理論研究多聚焦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鄉村振興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對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進行定量分析不足，難以準確評估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共同富裕效應。最后，使用區域性抽樣調查數據進行研究導致結論難以具有全國代表性，而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對農民的共同富裕效應可能會因為地理區位、發展條件、資源稟賦的差異而不同，因此有必要利用全國范圍的面板數據來進行實證考察。鑒于此，基于2006—2022年中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面板數據，在總量層面驗證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對農民共同富裕的影響，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如何發揮其共同富裕效應提供一定的經驗證據。本研究的邊際貢獻主要體現在：第一，聚焦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共同富裕效應，并利用公開數據與定量研究方法來規避單一案例研究可能出現的偶然性問題。第二，分析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與農民共同富裕之間的內在邏輯，總結新型集體經濟發展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為深化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研究提供理論參考、實證支撐與政策設計依據，對于研究分析農民農村共同富裕問題也是一個有益補充。

2 理論視角與研究假說

實現農民共同富裕是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價值旨歸，理論邏輯與現實經驗均表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農民共同富裕之間有著緊密的內在關聯。本研究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邏輯與機制入手，探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如何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應的研究假說并構建理論框架，為實證分析厘清脈絡。

2. 1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

2. 1. 1 理論邏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賦能農民共同富裕的內涵闡釋

在國家政策層面，《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明確了農村集體經濟的基本內涵，即“集體成員利用集體所有的資源要素，通過合作與聯合實現共同發展的一種經濟形態，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重要形式”［17］，從參與主體、生產要素、發展方式和經濟性質層面對農村集體經濟的內涵進行定義，并在集體資產管理、集體資產產權制度改革以及探索農村集體經濟有效實現形式等方面做出詳細要求，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指明方向。在此基礎上，學術界從產權制度、集體組織、實現形式、經濟性質等角度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內涵做出闡釋，認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呈現出“產權關系明晰、內部治理有序、經營形式多樣、分配制度靈活”等共性特征［18］，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經濟形態。在制度方面，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以集體所有制為基礎［19］、以現代產權制度為底色、以股份合作為紐帶［20］構建其發展運行的制度框架。在實現形式層面，各地在實踐探索中逐漸形成租賃型、黨建型、托管型、電商型、股份合作型等多種集體經濟實現形式，創新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模式，激活了集體資源資產的經濟價值［21］。在生產要素方面，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僅是勞動或財產的聯合，也是農村生產要素與技術、管理、制度的聯合。在基本職能層面，《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示范章程（試行）》規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具有管理集體資產、開發集體資源、發展集體經濟、服務集體成員等職能，部分還承擔社區公共品供給、社區治理和文化傳承服務等公共職責［22］。這表明新型集體經濟組織不僅承擔著農村經濟發展職能，還承擔著部分行政和社會職能，發揮著公共物品供給和保障農民基本福利的功能。

換言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僅具有促進集體資產保值增值、優化鄉村產業布局、實現農民就業增收的經濟功能，還具有支持鄉村建設、服務集體成員、優化鄉村治理的社會功能［23］。在新發展階段，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僅承擔著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發展任務，更承擔著農民農村實現共同富裕的底線任務［24］。

2. 1. 2 價值邏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拓寬農民共同富裕的路徑選擇

在中國式現代化語境中，農民共同富裕并非“同頻均富”，而是在實現權利平等、機會均等基礎上，通過人人參與、共建共治共享發展達到相對富裕［25］。從內容上看，農民共同富裕包含物質生活、精神生活富裕兩大層面，即農民實現共同富裕是指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生活得到改善并達到相對富裕［26］。換言之，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核心是在做大“蛋糕”的同時合理分配“蛋糕”，實現發展與共享的統一、效率與公平的和諧［27］。因此，農民共同富裕以“富裕”為根本，以“共同”為特征。

農民共同富裕與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價值目標相吻合。從“富裕”視角看，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農民實現共同富裕的物質基礎，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以培育鄉村在地化經濟基礎和鄉村內生性發展主體，以集體產業吸納本村甚至外村的農民就業、增加農民收入，進而做大農民共同富裕的“蛋糕”。從“共同”視角看，共享性是共同富裕的本質特征，主要體現在資源、財富和利益的分配正義，彰顯對公平正義的價值追求，如鄉村社會福利、公共服務、基礎設施等方面的普惠性供給，進而分好共同富裕的“蛋糕”，讓農民共享做大“蛋糕”的成果。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僅具有做大“蛋糕”的經濟屬性，還具有分好“蛋糕”社會屬性，內含著發展致富與分富共享的雙重邏輯。因此，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農民共同富裕是發展邏輯與價值目標的統一［28］。

2. 1. 3 現實邏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夯實農民共同富裕的發展基礎

中國農村集體資源資產存量巨大，但由于產權模糊，缺乏有效的市場機制，農村集體資源資產的經濟效益難以得到充分釋放。因此，自2015年開始在全國范圍內分批啟動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為農民共同富裕奠定了堅實基礎。根據農業農村部公布的數據，目前已取得的階段性成果主要為：①在集體資源資產存量與價值核算方面。截至2021年底，已清查核實農村集體土地面積為65. 5億畝（1畝 ≈ 667m2），集體賬面資產8. 2萬億元，已完成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農村量化資產總額為2. 7 萬億元，村均473. 2萬元，通過清產核資與股權量化為盤活農村集體資產發展集體經濟奠定了良好基礎。②在成員確認與成立組織方面。截至2021年底，已確認集體經濟組織成員9. 2億人，已登記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約96. 6萬個。③在收入增長方面。參考2016、2022年數據，全國農村集體經濟總收入從4 257億元增長到6 711億元，當年收益為零的“空殼村”占比從51. 5%下降至22. 2%，當年集體經營收益在50 萬元以上的村莊占比從5. 5% 增加至10. 8%。④在收益分配方面。當年村集體股金分紅從2016年的272. 2億元增加至2021年的859. 2億元，向成員分紅的村達6. 1萬個；集體經濟本年可分配收益從1 930. 6億元增加到3 890. 1億元；村集體提取公積金、公益金從447. 3億元增加到853. 1億元；村集體向成員分配收益從567. 6億元提高到843. 8億元，計提的福利費從293. 6億元增加到388. 7億元。⑤從支出用途看。集體提留用于擴大再生產支出從144. 9億元提高到160. 8億元，用于公共服務的支出從147. 3億元增加到265. 2億元，用于村干部報酬發放的金額從357. 0億元增加至426. 1億元。

可以看出，自農村集體產權改革推行以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為村莊收益分配、公共服務等方面提供著經濟保障，通過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已具備一定的制度、組織和物質基礎。

2. 2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

基于理論邏輯與現實經驗，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影響農民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2. 2. 1 利益聯結機制：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農戶收益分配→農民共同富裕

集體收益分配權是農民作為集體經濟組織成員應當享有的合法財產權利，因此集體經濟組織成員權兼具財產性和身份性的復合性權利［29］，不僅是一種身份區分，更代表著一種利益聯結機制，是保障農民共同富裕的基礎性權利。在政策設計中，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體制機制著重強調要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如《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明確指出要“探索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資格認定辦法和集體經濟有效實現形式，保護成員的集體財產權和收益分配權”［30］。從統計數據看，2021 年農村居民財產性收入占總收入的比例僅為2. 48%，相較于目前農村居民其他類型收入，財產性收入的增長潛力和空間較大［31］。因此，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可行路徑是讓農民享有穩定的租金收益、股金分紅等形式的財產性收益分配收入。從地方實踐看，各地因地制宜設計出有利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合理分配收益的股權配置模式，為農民參與村集體發展、促進共同富裕奠定基礎。如陜西省榆林市趙家峁村綜合采用土地股、勞齡股、人口股、舊房產股、資金股等多類別股種建立集體經濟組織成員間的利益聯結機制，通過發展鄉村旅游、規模化溫室大棚等產業增加農戶收入。

2. 2. 2 生產投入機制：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集體擴大生產→農民共同富裕

基于理性經濟人思維，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在共同富裕的目標驅使下會繼續擴大再生產促進集體經濟收入增長。根據馬克思的擴大再生產理論，擴大再生產以二分法分為外延式擴大再生產和內涵式擴大再生產兩種類型［32］。就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而言，外延式擴大再生產支出具體表現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新增雇傭勞動力、購買生產設備、建造廠房等；而內涵式擴大再生產包括成立集體股份經濟合作社、引入新的生產技術、引進專業人才等，從而提高集體資源資產使用效率，推動集體經濟經營高效運轉，促進農民收入增加。因此，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關鍵在于利用好集體經濟收益，通過增加擴大再生產投入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提供內生動力，有利于農村集體經濟更好地賦能農民共同富裕。如在江蘇、浙江、上海等集體經濟發達地區，村集體經濟組織通過盤活閑置資產發展物業經濟，或參股工商企業發展實體經濟，以市場化機制發展農村集體經濟，做大了農民共同富裕的“蛋糕”。

2. 2. 3 鄉村建設機制：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基礎設施建設→農民共同富裕

基礎設施是國民參與社會財富創造、交換和分配的承載平臺［33］。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深刻地影響著農民生活、農業生產和農村發展，是農民走向共同富裕的重要物質基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以為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提供經濟支持，減少鄉村發展對政府財政的依賴，通過改善農民生活條件、完善農業生產條件以及優化農村經營發展環境賦能鄉村發展，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實現［34］。具體而言：一是通過完善鄉村生產性基礎設施夯實鄉村產業發展基礎，進而吸引外部工商資本下鄉投資，為城鄉融合發展奠定基礎；二是通過完善鄉村生活性基礎設施改善農村生態環境、農民居住條件，為農民享受美好生活、農村留住專業人才創造軟實力環境，進而激活農民發展集體經濟走向共同富裕的內生動力［35］。換言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以推動集體經濟發展成果惠及全體村民，發揮集體經濟財政再分配的補充效應［36］。因此，盡管當前國家及地方財政對鄉村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有限，但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可將集體經濟收益投入鄉村基礎設施建設，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創造條件。

2. 2. 4 福利保障機制：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公共物品供給→農民共同富裕

公共物品供給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重要的社會功能，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特殊性的充分體現，具有共享特征的社會性是新型集體經濟的核心屬性之一。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將村集體收入用于醫療、教育、環保、文化等基本公共服務的供給保障，通過構建福利保障機制使集體成員平等地享受集體經濟發展所帶來的公共服務，實現集體經濟發展成果在集體成員間共享的目標，進而彰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中的公益屬性。從促進農民共同富裕視角看，公共物品供給有助于夯實人力資本發展的機會基礎，通過激發人力資本發展動力，培育人力資本內生發展能力，使之成為農民共同富裕的關鍵機制［37］。具體而言，公共物品供給讓集體成員有了更好的生活、發展環境，在積累農村人力資本的同時增強了農民的內生發展能力，即集體經濟通過供給基本公共服務增強了集體成員內生動力與能力，為促進農民持續增收奠定長遠基礎，這也體現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包容性與平衡性［38］。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設。

H1：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以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即在發展致富中做大農民共同富裕的“蛋糕”，在分富共享中分好農民共同富裕的“蛋糕”。

H2：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通過利益聯結機制、生產投入機制、鄉村建設機制和福利保障機制促進農民共同富裕。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