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顧客

時 間：早晨。

地 點：燒餅店門口。

人 物：李師傅——燒餅店的師傅。

小 陶——徒弟。

大 爺——患有老年失憶癥、聽力不好的老人。

導" 游——旅游團的女導游。

［燒餅店門口：一張小方桌，兩張方凳，桌上放著水瓶、方便杯、一疊裝燒餅用的塑料袋。店內響著做燒餅噼啪噼啪的響聲。

［光啟。小陶拿著“李家燒餅”的牌子從一邊上。

小 陶 哈哈，剛才我玩了個小計謀，終于把老爺子蒙走了。

［李師傅上，張望。

李師傅 哎，小陶，王大爺今天咋沒來買燒餅？

小 陶 我把這牌子放在旁邊，他沒看見，不認識這里了。

李師傅 你！以后不準這樣對待他！（將牌子重新放回顯眼的地方）

小 陶 師傅，燒餅早已賣三塊錢一個，他每天來買兩個，只給兩塊錢。一天少收四塊，你算算一個月、一年就少收他多少錢？做這種賠本的買賣，你圖個啥呀？

李師傅 小陶，他是特殊顧客，你剛來不久，有些情況你不懂。

小 陶 師傅，更頭疼的是，他在這里邊吃燒餅邊做活廣告，說燒餅一塊錢一個，經常引起顧客誤會。這些時日，外地來旅游的人特別多，他一來，要影響做生意。

李師傅 有什么影響？（推小陶進內）走走，快做燒餅去。

［大爺拄著拐杖上，手里拎著茶杯，邊走邊自言自語。

大 爺 李師傅的蘿卜絲燒餅好啊，又酥又香，一塊錢一個……哎，奇怪呀，今天我咋找不到燒餅店了呢？（發現了牌子，高興地上前用拐杖指指牌子）哈哈，我找了一大轉，原來你在這里。

大 爺 （在桌邊坐下，對內喊）李師傅，老規矩，來兩個……

［大爺從口袋里掏出兩枚一塊錢的硬幣并排放在桌上。

［小陶上。

小 陶 哎，想不到老爺子又找來了。

大 爺 （手指點著桌上的錢）一塊錢一個，兩塊錢兩個……

小 陶 （旁白）又開始做廣告了。哼，從今天起，他別想再吃一塊錢一個的燒餅。

大 爺 哎，燒餅咋沒拿來呀？

小 陶 （上前明知故問）大爺，你想買燒餅？

大 爺 啊？你說啥？

小 陶 （大聲地）你想買燒餅？

大 爺 還用問，老規矩呀，兩個蘿卜絲燒餅。（指指桌上的錢）

小 陶 燒餅一塊錢一個是幾年前的價，早就賣三塊錢一個啦。

大 爺 咋會呢，我都吃好多年了，老規矩，一塊錢一個，我記得清清楚楚，去，快給我拿兩個蘿卜絲燒餅來。

小 陶 （撒謊）蘿卜絲燒餅沒有了。

大 爺 我天天吃慣了的，今天咋沒有了呢？

小 陶 你來遲了，早已賣完。

大 爺 我就愛吃蘿卜絲燒餅，去給我做兩個。

小 陶 蘿卜絲也沒有了。

大 爺 蘿卜絲也沒有了？咋會沒有了呢？

小 陶 沒有就沒有，用完了唄。

大 爺 這……有沒有做薺菜的？

小 陶 做了。

大 爺 將就著點兒吧，給我拿來。

小 陶 你來得不巧，被人家一次都買去了。

大 爺 也賣完了，罷了，罷了，就吃蔥油的吧。

小 陶 今天沒做蔥油的。

大 爺 糖的呢？

小 陶 也沒做。

大 爺 哎，奇怪呀，咋會全沒有了呢……

小 陶 （暗笑，旁白）我就不信改不了他的老規矩——大爺，你還是趕快到別的店里去買吧。

大 爺 不，我只認李家燒餅，我找李師傅去。李師傅——（起身欲走）

小 陶 （旁白）咳，我還真拿他沒辦法……

［李師傅手托盤子，放著兩個燒餅，樂呵呵地內應上。

李師傅 來了，來了。（大聲地）大爺，你的蘿卜絲燒餅，剛出爐的。

大 爺 好，好。哎，小師傅說蘿卜絲燒餅沒有了，咋又有了？

李師傅 有，有，你放心，你老人家的燒餅，老規矩，我每天保證供應。

大 爺 哈哈，還是李師傅懂得我的脾氣。

小 陶 （與李師傅旁白）師傅，他坐在這里，生意怎么做呀……

李師傅 你咋說謊騙大爺？以后不準這樣！做燒餅去——大爺，你慢慢吃。

［李師傅推小陶下。

大 爺 蘿卜絲燒餅好啊，又酥又香。（欣賞著燒餅）哎，做得比以前還大了。（細細品味）嗯，地道，地道，一塊錢一個，貨真價實！

［導游上。

導 游 來這里旅游觀光，聽說這城里的燒餅很香，今天一定要品嘗品嘗。（在大爺對面坐下）

大 爺 （邊吃邊自語）蘿卜絲燒餅好啊，又酥又香，一塊錢一個……

導 游 一塊錢一個？大爺，你說這燒餅多少錢一個？

大 爺 一塊錢一個。

導 游 一塊錢一個，便宜。

大 爺 我吃好多年了，老規矩，都是這個價。

導 游 哦。（對店內喊）師傅——買一個蘿卜絲燒餅。

［小陶內應：來了——手托盤子，內放一個燒餅上。

小 陶 燒餅來了！

［導游從身邊拿出一枚一塊錢硬幣給小陶。

小 陶 （手托著錢）還，還……

導 游 什么意思？

小 陶 還少兩塊錢。（將一塊錢放在桌上）

導 游 還少兩塊？我買的一個呀。

小 陶 是三塊錢一個。

導 游 三塊錢一個？不是一塊錢一個嗎？

小 陶 一塊錢一個是好幾年前的價，這燒餅早已賣三塊錢一個了。

導 游 有沒有一塊錢一個的？

小 陶 沒有。

導 游 哎，剛才這位大爺說一塊錢一個，我這燒餅跟他的一模一樣，怎么貴兩塊錢一個呢？

小 陶 不一樣。

導 游 我的燒餅跟他的燒餅不一樣？

小 陶 不是燒餅不一樣，是你跟他不一樣。

導 游 我跟他不一樣？他是本地人，我是外地人。

小 陶 不是這個意思。

導 游 那是什么意思？他是你爺爺？

小 陶 我爺爺？哎呀，不是，不是。

導 游 都是顧客，為什么價錢不一樣？是不是因為我是外地人就賣高價？

小 陶 咋會呢。

導 游 大爺，你說這燒餅到底多少錢一個？

大 爺 老規矩，一塊錢一個，我記得清清楚楚。

導 游 聽見了吧，你瞧，老人家兩個燒餅的兩塊錢還放在桌子上呢。

大 爺 這蘿卜絲兒燒餅好啊，一塊錢一個……

小 陶 （大聲地）老祖宗，我求求你別啰嗦了，你走吧！

大 爺 忙啥，我還沒有吃完呢。

［李師傅上。

李師傅 小陶，什么事？

小 陶 這位小姐買一個燒餅，只給一塊錢，（指大爺）他證明是一塊錢一個。師傅，我就說這燒餅不能賣給他一塊錢一個……

李師傅 你少啰嗦！

導 游 （生氣地）你們怎么可以一樣生意兩樣做呀，這不是欺騙外地人，賺過路人的錢嗎？

大 爺 （邊吃邊自言自語）這燒餅好啊，一塊錢一個。

導 游 大爺的話你們聽見了吧。

小 陶 （發火）啊呀，老爺子，你吃你的，就別往火上澆油了！

大 爺 （聽不清）這燒餅油不少，用不著澆油。

李師傅 姑娘，你們是外地來的旅游團吧？

導 游 對。

李師傅 歡迎，歡迎！啥都不說了，你是遠道客人，平時請還請不來呢，今天我請客，這個餅不收錢。

導 游 那不行，我不能白吃你們的燒餅，這一塊錢說什么我也得給。

李師傅 沒事兒，沒事兒，小事一樁。

［導游拿起桌上的一塊錢給李師傅，將燒餅裝進塑料袋中，下。

李師傅 你走好！

大 爺 蘿卜絲燒餅好啊，一塊錢一個……

小 陶 （對大爺）你算了吧——師傅，他待在這里，麻煩事還在頭呢！

李師傅 有啥麻煩事？你少啰嗦，別讓大爺聽見了不高興。

［大爺將剩下的一個燒餅往塑料袋中裝。

小 陶 （有意支走大爺）大爺，早點回去吧，我送你過馬路。

大 爺 哎。（站起欲走又坐下）不忙，不忙，我還要再喝會兒茶呢。

李師傅 好好，再喝會兒茶。（給大爺倒水）大爺，你慢慢喝。

小 陶 （著急地）真傷腦筋……

［導游上。

導 游 師傅，你們店里的燒餅真是名不虛傳，價廉物美，大家都想嘗嘗，我給旅客買二十個。

李師傅 好，保證供應。

［導游拿出二十塊錢給李師傅。

李師傅 （愣住）你想再買二十個？

導 游 對。

李師傅 嗯……

小 陶 （旁白）哎，她占了個小便宜，又想占大便宜。（對導游）二十個燒餅六十塊錢。

導 游 哎，你們賣給大爺的是一塊錢一個，剛才賣給我的也是一塊錢一個，怎么一眨眼又要三塊錢一個？

小 陶 （旁白）我說吧，麻煩事來了……

李師傅 姑娘，這燒餅現在確實是三塊錢一個。

導 游 你們用老大爺在店門口做廣告招攬生意，說燒餅一塊錢一個，顧客來買，卻要三塊錢一個，太不像話！

大 爺 （沒聽清，插嘴）李師傅的燒餅做得好，待人也好，這里的人誰不知道？用不著做廣告。

李師傅 不不，大爺，你不知道。

大 爺 我知道，老規矩，一塊錢一個，我是怕這姑娘不知道。

導 游 做生意要誠實、守信、公道，你們這是商業欺騙行為，我要向消費者協會反映！

小 陶 （沒好氣地）你去反映也不怕，別的店里也是這個價，不信你去問問，想吃就別嫌貴。

李師傅 小陶，咋這樣跟顧客說話！

導 游 我就不服這口氣，今天這燒餅，一塊錢一個我買定了！

李師傅 （倒水）姑娘，請喝水。

小 陶 （著急）這，這……

導 游 你們說說，為什么要賣兩個價？

李師傅 因為大爺是一個特殊顧客？

導 游 什么特殊顧客？

李師傅 姑娘，情況是這樣的，這位大爺患了老年失憶癥，聽力又不好，他喜歡吃我店里的燒餅，只記得幾年前燒餅是一塊錢一個，每天自己買一個，還給鄰居行走不便的大爺帶一個，我寧可貼本，這燒餅對他只賣一塊錢一個，圖的是讓老人家高興。

導 游 噢，原來是這么回事……

李師傅 小陶啊，王大爺并不是經濟上困難需要幫助，而是精神上需要關懷，我們對這樣的人應該理解和關心。小陶，總有一天我們也會老的呀。

小 陶 （領悟地點點頭）

李師傅 小陶，你不但要學會做燒餅，更要學會做人啊。

導 游 （感動地）師傅，你這種不因善小而不為的精神令人感動，敬佩！

李師傅 哈哈，過獎，過獎，小事一樁，微不足道。

導 游 （拿出六十塊錢）對不起，剛才誤會了，我給六十塊錢。

李師傅 沒事兒，沒事兒。

導 游 （又拿出兩塊錢給李師傅）還有兩塊錢。

李師傅 哎哎，這是……

導 游 剛才那個燒餅我少給了兩塊錢，應該補上。

李師傅 沒事兒，沒事兒。

大 爺 （拎起燒餅袋，拿起拐杖，忘了拿茶杯）我也走了，李師傅，明天見，老規矩。

李師傅 大爺，你走好，明天見，老規矩！

大 爺 （高興地邊走邊說）老哥兒，你的燒餅我帶來了。

小 陶 （連忙拿起茶杯送上）大爺，你的茶杯——明天見，老規矩，蘿卜絲燒餅，一塊錢一個！

眾 哈哈……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