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文娜
這學期有一節關于小組合作的心理課,其中有個活動名叫“集體創作”,規則是根據座位劃分好小組后,每組同學依次在黑板上一人畫一筆,組成一個或幾個圖形;過程中每次只能上臺一人,組員可以放棄自己的權限,但不可把權限轉移給其他組員;組內不能提前商量繪畫內容,其他人也不能提示。在各組成員都用完自己的上臺機會后,教師帶領學生逐一欣賞并分析剛才完成的作品。
這一活動是我教學中的經典活動,每屆學生都體驗過。然而這學期某班級在“集體創作”過程中出現的一個小插曲,讓我對心理課的“可控”與“失控”有了新的認識。
當時,有一個位置靠后的女生上臺用簡筆畫勾勒出了一個女性的身體曲線,還特意在胸部位置做出了標記,我看到后頓時愣住了,而此時臺下已經有學生開始起哄。我冷靜了幾秒鐘,等她將作品畫完,一邊觀察她的表情變化,一邊思考在這之后要如何帶領大家進行畫作欣賞和感悟分享。
在該生回到座位后,我問“下一個輪到誰了?”然后就有一些聲音傳來:“畫的是啥啊,快擦了”“不堪入目”。對此我沒有作出回應,而那位學生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由于每個人只能畫一筆,后面同組的人想做修改,卻無處著手,只好在別的地方重新作畫。輪到這組最后一個女生時,她巧妙地為方才的圖畫添加了一件婚紗,然后又連筆增添了一件發飾,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當她從講臺走下來的時候,班里學生開始鼓掌。
之后,我開始帶領大家欣賞每一組的畫作,當欣賞到那幅作品時,我問:“你們在看到第一位同學畫完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學生們表示有點“坐不住”,但是又覺得自己改的話也不知該如何改,直到最后那位女生添加了那一筆,才有種使命終于完成了的感覺,松了一口氣。我說:“‘坐不住,是因為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但是由于有的人把權限用掉了,沒法上去;有的人棄權了,不愿上去。而最后上來的那位同學,從你的繪畫過程中,我感覺你是那種在生活中遇到了不平之事能果斷出手的人。”這時有學生說:“她是我們的班長。”
最后,我借著“失控”插曲,給大家分析了活動的目的:它可以在沒有太多規則的束縛下,觀察到每個人的狀態以及每個小組的配合情況。同時,活動過程可以反映出很多班級特點,比如個人與個人、個人與集體的關系。例如在班級生活中,有的人在每個人的權限相同時選擇棄權,這種角色叫做“隱身者”;有的人會忍不住總要提出建議,這是“領導者”;有的人雖然不棄權,但是也不會提出自己的建議,只是更喜歡配合他人,他們是“跟隨者”;還有第四種角色叫做“破壞者”,例如在剛剛的活動中,有的人用粉筆將前面同學畫好的作品涂花。
這個活動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完全無法對整個活動進程作預設,只能根據每個班級的情況臨時分析、分享,但正因為這種真實性和不確定性,它才更有價值。透過這一活動,每個人——包括沒有參與的人——都能夠找到自己的定位,每個人都能夠從中得到啟發。
通過多次主持這一難以掌控的活動,我得到了鍛煉,從最開始的忐忑,到后來的從容。忐忑是因為擔心課堂會“失控”,而經歷“失控”后我發現,看似“失控”的進程反而更能揭示活動設計的初衷——完全展現每個人最真實的一面,并以此為切入點,通過后續的分析與引導,讓每個人都能夠得到啟發。并且,這種靈活應變、順勢而為的發掘一定更加深入人心,更富有教育意義。
在心理課堂的“可控”與“失控”之間,教師不必為了保證教學過程的“安全”而追求“可控”,因為出人意料的“失控”更有可能幫助教師看到學生的真實自我,有助于教師幫助學生覺察自己、理解自己,完成心理課的教學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