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中夔鳳紋的藝術特征

[摘 要]自古以來，夔鳳紋在裝飾藝術中就是一種十分重要的紋樣，通過對商代山西青銅器子匿方鼎和夔鳳紋的資料搜集整理，從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出土及所屬年代的時代特征對其進行分析，從構成形式和造型特點對夔鳳紋的藝術特征進行分析，通過探討夔鳳紋的內涵以及其對商代的社會影響，認為夔鳳紋是由當時作為商代圖騰的鳥紋演變而來，作為裝飾紋樣出現在商代的各個地區也彰顯出商代時高度集權的政治面貌。

[關鍵詞]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夔鳳紋；藝術特征

[中圖分類號]K876.4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2-0013-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張佩茹.淺談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中夔鳳紋的藝術特征[J].天工，2024（2）：13-15.

在中華文明的歷史長河中，留給后人的不僅有優秀的精神文化，還有滄海遺珠般的青銅文明。青銅文明中不僅蘊含著我國歷朝歷代的優秀傳統文化，也蘊含著豐富的精神文化內涵。研究青銅文明就要從青銅文物入手，從青銅文物產生的歷史背景以及當時的社會特征就能探究出我國社會歷史的演進以及發展趨勢，所以關于青銅文物的研究與鑒賞對研究我國歷史以及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在幅員遼闊的中華大地上，有著各種各樣的青銅文物，山西地處華夏文明的核心地，擁有深厚的青銅文化底蘊。而位于山西太原的山西青銅博物館中收藏著一大批彌足珍貴的青銅文物。

一、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考察

在山西青銅博物館中寫著“吉金光華”四字，古時候人們常把青銅器稱之為“吉金”，“吉金光華”四字彰顯了中國絢爛輝煌的青銅文明。中國是最早進入青銅時代的國家之一，在商周時期青銅文化達到鼎盛時期，而鼎是商周奴隸制社會時期非常重要的存在，是奴隸主貴族們用來代表權力和地位“別上下，明貴賤”的器物。

（一）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出土地及年代

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作為大貴族才能使用的重器，是在山西聞喜酒務頭商代晚期高等貴族墓中發現的，這無疑體現了墓主人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

山西聞喜酒務頭遺址位于商王朝統治區域的西部邊緣地帶，當地擁有豐富的鹽與銅資源，為青銅器的鑄造提供了優越的條件。遺址中出土的物品彰顯著墓主人所代表的族群在捍衛都城、調運資源方面起著重要作用，是商代晚期河東地區諸多地方勢力中的翹楚，在千里河山之間留下了璀璨的青銅文明之光[1]。2018年，山西聞喜酒務頭遺址被列入“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它填補了晉南地區晚商遺存的空白。

山西青銅子匿方鼎通高21.6厘米，重2 370克，為長方槽形，上大下小，方唇，雙立耳，直口，四足柱立微斜，四隅處扉棱，平底，腹部以扉棱為中心，飾以饕餮紋和夔鳳紋，以云雷紋襯底，從內壁的族徽銘文“匿”可以看出，該鼎為匿族墓鼎。

《周禮》中記載“方者有國也”，意思就是說：方是指由一個部落演變成一個小國家?！澳洹庇执碇裁?？雖然在相關文獻中沒有找到答案，但是一些考古學者從山西歷代考古中先后發現“丙、先、倗、霸”等方國的存在，所以根據此判斷，“匿”就是一個方國的名字，酒務頭遺址所在的地方在商朝時期應該是一個名為“匿”的小王國。匿族青銅器的發掘也是“匿”族在中國考古史上首見。

（二）晚商時期的時代特征

山西青銅子匿方鼎鑄造于商代晚期，體現著商代的時代特征。商代的青銅鼎以方形和圓形的幾何體造型較為常見，雖然這些幾何造型大多顯得粗重，但注重各部位的比例協調，達到均衡狀態且重心大多盡量下沉，在視覺上達到莊嚴肅穆的效果。而這種美學工藝的特點源于商代的政治思想。首先，商代統治管理一般由兩個基本區域組成，一個是天子直接管理的區域，另一個是天子通過分封而實行間接統治的區域。所以，山西聞喜酒頭務遺址所在地應該是當時的一個小方國。其次是商代統治階級的宗教觀念，商代已經由原始社會的多神教，轉為一神教，且商代認為統治者是神指定的，所以認為統治者的命令就是神的旨意，繼而在青銅器的裝飾紋樣上也往往帶有宗教色彩，這對后來中國社會宗教信仰的發展影響也很大。最后，商代統治者還崇尚武力，刑罰極其殘酷，所以商代工藝美術的特點就是威嚴、神秘、莊重、嚴謹，具有威懾的精神力量。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裝飾紋飾就很好地遵循了這個規則。

二、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夔鳳紋的藝術特征

作為崇尚宗教神權的商代，在器物與服飾或藝術作品中都會出現帶有神奇色彩的裝飾紋樣，此時動物紋也開始出現在青銅器物上，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就是最好的代表，在其腹部除了饕餮紋還飾有夔鳳紋。鳳鳥作為中國古老的文化圖騰標志之一，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會根據當時社會的審美觀念和思想風貌變換出豐富多樣的造型，出現在各式各樣的器物中。

（一）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夔鳳紋的構成形式

按照傳統的分類方法，一個獨立的個體且具有完整性的紋樣簡稱單獨紋樣；兩個方向連續排列的紋樣簡稱二方連續紋樣，四個方向連續排列的紋樣簡稱四方連續紋樣，這兩種紋樣統稱連續紋樣；受一定外形限制，其紋樣必須安置在特定外形中的紋樣簡稱適合紋樣。

1.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夔鳳紋的位置

夔鳳紋裝飾依附在青銅鼎上，其作為一種裝飾手段，除了具有裝飾功能以外，還擔負著鞏固和傳承精神文化的目的。通過考察可以看到，夔鳳紋位于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上腹部（見圖1、圖2），下方是商代代表性紋樣——饕餮紋，在這兩種動物紋下方都襯以云雷紋。

2.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夔鳳紋的構圖特點

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上的夔鳳紋屬于單獨紋樣，雖然單獨紋樣的組織與周圍的其他紋樣沒有直接聯系，但在運用刻畫時也要注意保證其外形的完整性以及嚴謹的結構，避免松散和凌亂。單獨紋樣作為圖案的最基本形式，從它的布局上分為對稱式和均衡式。

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上夔鳳紋的造型不受軸線制約，而是根據當時的審美和政治思想自由安排的，排列方式以鼎正中間的扉棱為中軸線，左右兩邊各飾有兩個同方向的夔鳳紋，再以云雷紋襯底。

（二）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夔鳳紋的造型特點

商周時期因崇尚神性，其工藝特點多為對稱式，且是兩個單獨圖案的對立，這種情況在商代的青銅器上大量出現。作為動物紋的夔鳳紋經常被用來以這種單獨對稱的紋樣使用，中間以一扉棱或其他間隔物作為中線。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夔鳳紋就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1.山西子匿方鼎夔鳳紋的造型分析

根據搜集到的資料來看，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上的夔鳳紋為勾喙，圓眼，鳳冠較為厚重，有爪，鳥身有紋飾裝飾，鳥尾向頭部方向上卷，整體呈現出前視的形象（見圖3）。中間以扉棱為中線，左右各有兩個獨立的夔鳳紋形象進行對稱，以云雷紋做底紋。

2.山西子匿方鼎夔鳳紋的主要特點

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屬于商代晚期的器物，所以其紋飾相對于早期和中期的形象更加明確清晰，整體更加突出。以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上的夔鳳紋為例，其整體有四個單獨的夔鳳紋，兩兩一組，組組相對，體現出對稱的莊嚴感。夔鳳紋取鳳鳥的側面進行刻畫，圓眼占據了大半個頭部，呈前視狀態，巨大的勾喙向下彎曲，花型鳳冠也顯得很有肉感，爪上有足趾，向前伸去，鳥身伴有線狀紋飾，鳳尾向上折然后向下彎曲，整體造型莊重肅穆，再與井然有序的云雷紋相結合，體現了商代的秩序感與韻律感。隨著時代的變遷，商代晚期青銅器的鑄造工藝也不斷提高，使夔鳳紋的形象也逐漸逼真生動起來，鳳鳥這一類紋樣也不僅僅只是保持圖騰的神秘性，更轉變成一種現實的圖案，使民眾可以自覺接受并加以崇拜。

（三）山西青銅子匿方鼎夔鳳紋的審美特征

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上的夔鳳紋作為一種吉祥圖案，其美學特征可以從其題材選擇和構圖形式上分析。

在題材選擇上，有學者認為“助巫覡通天地的若干特殊動物，至少有若干是祭祀死去的動物。以動物供祭也就是用動物協助巫覡來通民神、通天地、通上下的一種具體方式?！备袑W者指出：自殷代到西周前期鳳都具有作為帝的傳達者的性質，卜辭中的“帝史鳳”就是證明?！对姟ど添灐ばB》中記載：“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彼曾P鳥作為商代的圖騰，作為當時商代人民原始的宗教信仰，也體現了其思想觀念。在構圖形式上，首先，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夔鳳紋作為次要紋樣位于方鼎的上腹部，與作為主要紋樣的饕餮紋相輔相成。其次，夔鳳紋的擺放布局與商代所流行的“中剖為二”“相接化一”的兩分傾向的世界觀有關，對稱格式的運用是為了更好地表達內容，在圖案格式上也更具有莊嚴感。最后，因為當時的青銅器采用模塊制作花紋，所以制作的花紋大多整齊流暢。

三、山西子匿方鼎夔鳳紋的美學分析

一件工藝品的制作與當時的政治以及文化背景是有關聯的，所以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夔鳳紋除了具有觀賞價值外，還具有一定的政治意義。

大自然變幻莫測，古代人對自己所不能解釋的自然現象就會產生一些自認為合理的鬼神論和崇拜心理。太陽作為光和熱的主要來源，應該是人們最先投向目光的物象，所以它具有了一定的象征意義，比如光明。鳥禽類的生活習性使它們會受到太陽運動的影響，比如金雞啼鳴、大雁南飛等。在對鳥禽類的行為還不能做出科學解釋的古代，人們便加以神化，將兩者聯系起來作為頂禮膜拜的對象。到了商代逐漸演化成“丹鳳朝陽”，“鳳鳥”也成為原始崇拜的形象。商人認為“帝”掌管人間福禍，“帝”是最大的權威，商王的福禍與權威皆由帝授予，而“鳳”就是在帝與王之間往來的使者。山西青銅子匿方鼎的墓主人英勇善戰，在捍衛都城的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同時作為商人也具有強烈的宗教情感和原始崇拜性，所以會借用原始崇拜來希望自己的領土五谷豐登，江河永固。

進入奴隸制社會，王權高度集中，由原來的多神教轉變為一神教，這也有利于鞏固以血緣關系為紐帶的統治集團政權，同時使商人對祖先神極為崇拜，所以鳳鳥這一形象便充當了商人的祖先神和上帝。山西青銅子匿方鼎證明了鳳鳥這一形象不僅在中原地區獨有，在商代的各個方國同樣存在，這就說明鳳鳥這一形象是商代各個地區都認同的文化紐帶，同時通過文化認同也加強了中央集權。

夔鳳紋作為一種紋飾，其功能已經遠遠超過裝飾的功能。山西青銅子匿方鼎通過其紋樣展示了商代人們對于圖騰的崇拜，同時通過文化認同也代表著商王朝集權的強大力量。

四、結束語

夔鳳紋作為山西青銅子匿方鼎裝飾上的一小部分，使莊嚴肅穆的青銅鼎變得內容豐富、寓意深刻。在題材內容上，夔鳳紋作為商代原始圖騰的演變，同樣具有對宗教的神秘性質，體現了商代人們對鳳鳥這一神化的物象的追求與信仰；在造型特點上，山西青銅子匿方鼎上的夔鳳紋線條凝練剛勁，給人一種威猛肅穆且不可侵犯的感覺，體現了墓主人高貴勇猛的氣質；在構圖形式上，對稱工整的構圖使山西青銅子匿方鼎更具有威懾力，體現出大貴族們至高無上的權力，同時也使抽象的鳳鳥形象變得更加具體清晰，突出商代晚期精湛的雕刻技術。

總之，夔鳳紋在商代的演變受到當時宗教信仰以及社會風尚的影響，整體形象莊重厚實具有威嚴感，同時作為一種文化的物象反映也體現了商代高度集權的政治風俗。夔鳳紋的發展對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起著積極的推動作用，對稱工整的裝飾手法也為后世的裝飾藝術帶來很大的影響和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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