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制度邏輯下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邏輯沖突與發展向路

摘" 要：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了我國競技體育競賽發展的方向與定位，推進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助力體育強國建設、撬動中國式體育現代化發展成為重要議題。從多重制度邏輯視角對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進行邏輯審視，發現改革變遷形成了基于國家發展和頂層設計下中央政府的國家邏輯、基于利益固化與政績導向下職能部門的科層邏輯、基于效益優先和規律主導下行業企業的市場邏輯、基于權益保障和競賽公平下運動員的個人邏輯。不同行為主體的利益博弈促成了多重制度邏輯間的相互沖突，國家邏輯與科層邏輯、市場邏輯、個人邏輯間存在著政策與選擇執行、市場缺陷、公平訴求的沖突，科層邏輯與市場邏輯、個人邏輯存在著權力與契約追求、全面發展的沖突，市場邏輯與個人邏輯存在著逐利與權益保障的沖突。基于協同治理理念，提出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發展向路為：中央政府應以競技體育競賽政策為引領進行頂層設計、地方政府及其職能部門應優化以法理為基礎的競賽治理模式、行業企業應推進市場調節為主導的競賽發展機制、運動員應參與完善以話語為支撐的反饋和保障制度。

關鍵詞：競技體育競賽體制；多重制度邏輯；邏輯沖突；發展向路

中圖分類號：G8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840（2024）01-0001-09

Logical Conflict and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China's Competitive Sports Competition System Reform under the Logic of Multiple Systems

XIA Jing1， LI Zan2， LI Xin2

（1.School of P.E and Educational Science， Tianjin University of Sport， Tianjin 301617， China; 2. School of Sports Training Science， Tianjin University of Sport， Tianjin 301617， China）

Abstract：The Report of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clarifies the direction and orientation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hinese competitive sport competition. Promoting the reform of the Chinese competitive sport competition system to help build a strong sports nation and advanc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Chinese-style sports have become an important issue. A logical examination of the reform of the Chinese competitive sport competition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logic of multiple systems shows that the reform has formed the national logic based on the national development and the top-level design of the central government， the hierarchical logic based on the interest consolidation and the performance-oriented functional departments， the market logic based on the benefit priority and the rule-oriented industrial enterprises， and personal logic based on athlete right and interest protection and the fair competition. The game of interests of different actors leads to the conflicts of multiple institutional logics. There are conflicts between the logic of state and hierarchy， and between the logic of market and the logic of individual in terms of selection and execution， market defect and fairness demand; there are conflicts among hierarchical logic， market logic and personal logic in terms of power and contract pursuit and all-round development; there are conflicts between market logic and personal logic in terms of profit pursuit and interest protection. Based on the concept of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the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the reform of Chinese competitive sport competition system was put forward： the central government should conduct top-level design under the guidance of competitive sports competition policy; local governments and their functional departments should optimize the competition governance model based on legal principle; industries and enterprises should promote market-oriented competition development mechanism， and athletes should participate i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feedback and guarantee system supported by discourse.

Key words：competitive sports competition system; multi-system logic; logical conflict; development direction

收稿日期：2022-12-04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編號：20FTYB001）；天津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青年項目（編號：TJTYQN20-005）。

作者簡介：夏" 靜（1997-" ），男，湖南郴州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運動訓練過程調控與管理。

通訊作者：李" 贊（1975-" ），男，河南鶴壁人，博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運動訓練過程調控與管理、體能教學與訓練。

2022年北京冬奧會的成功舉辦，標志著我國體育強國之路邁入新階段。同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促進群眾體育和競技體育全面發展，加強建設體育強國”，明確了我國競技體育競賽發展的方向與定位，推進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助力體育強國建設、撬動中國式體育現代化發展成為重要議題。回望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發展歷程，社會對于競賽功能訴求變化起決定性作用［1］，而這種訴求則由不同的邏輯主體主導著。競技體育競賽作為推進新時期我國體育強國建設的重要杠桿，撬動著整個體育的發展。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背景下，滯后于政治、經濟體制改革的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也逐步進入深水區。當前改革已不再是針對表面細枝末節進行修補，而是涉及到更深層次的問題，牽扯多方利益主體，受到多重制度邏輯的影響。

制度邏輯最先引入社會學進行組織行為研究，逐漸拓展至其他領域的行為研究，關注維度也從單一制度邏輯到多種制度邏輯。制度邏輯是指在某一領域中宏觀層面的制度安排和微觀層面的行動機制［2］，不同的制度邏輯場域有著符合自身核心利益與價值向度的行為取向［3-4］。不管是個人行為還是組織行為，這些多元主體的微觀行動都深受其所處場域制約［5-6］。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是由多元主體協同作用的集體行動實踐，涉及到中央政府、地方政府、職能部門、行業企業、運動員等多個組織及個體，它們有著相應的制度場域，不同邏輯主體基于不同制度場域有著不同的訴求。孤立片面的從單一邏輯對制度變遷與改革進行討論容易導致形而上學，需從多重辯證的觀點去看待制度變革。

在體制變遷的過程中，不同制度邏輯的作用強度程度并非一致，而是表現出碎片化、中心化等特征［7］。國外學者［8］從兼容性（compatibility）和中心性（centrality）兩個視角對多重邏輯制度相互作用模型進行了分類界定，提出了四種模型：爭議型（contested）、結盟型（aligned）、疏離型（estranged）、主導型（dominant）。其中兼容性向度是指多重制度邏輯目標、價值等趨于一致發展的程度，中心性向度是指各個制度邏輯作用強度趨于一致。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是低兼容性低中心性的疏離型模型，不同參與主體的訴求一致度較差，各主體間具有較強沖突。

基于此，本研究從多重制度邏輯視角對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進行邏輯審視。梳理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變遷中的多重邏輯演變，詮釋競賽體制改革中的多重制度邏輯，厘清不同邏輯主體的利益主體及訴求。并分析不同邏輯下推進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服務體育強國面臨的困境，即邏輯主體產生的邏輯沖突，探討多重制度邏輯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服務體育強國的發展向路。

1" 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變遷的多重制度邏輯闡述

審視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變遷過程，不同主體帶著各自的利益立場參與制度變遷的過程，反映了各自場域的制度邏輯［9］，其中主要存在四個行動主體：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及其職能部門、行業企業和運動員，四者圍繞競技體育競賽體制形成了國家、行政、市場和個人四重制度邏輯。

1.1" 基于國家發展和頂層設計下中央政府的國家邏輯

國家利益是國家這一邏輯主體的核心訴求，國家邏輯的立場本質上是由不同時期國家發展戰略決定，在黨的領導下中央政府通過行政手段和法律手段制定法律法規和行政指令，進行頂層設計。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將體育強國夢與中國夢相結合，而建設中國特色現代化競賽體系是我國體育強國建設的重要任務。因此筆者認為，新時代競技體育競賽體制發展的國家邏輯是把服務體育強國建設，進而助力中國夢作為根本遵循。

作為體育體制的一部分，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具有自上而下性，由中央政府引領，體現國家意志，彰顯國家邏輯。在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發展歷程中，國家邏輯是主導邏輯，建國早期基于“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這一指導思想，我國體育競賽活動蓬勃開展，同時為保障各項體育競賽活動順利開展，以《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競賽制度的暫行規定》（草案）為中心的一系列競賽制度相繼頒布實施。1992年后，隨著鄧小平同志南巡講話和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國家頒布了《關于深化體育改革的意見》和五個配套文件，《意見》指出要建立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的競賽體制，競賽改革的重要任務是發展競賽產業，開拓體育競賽資金渠道，推進體育產業化。到2019年，《體育強國建設綱要》提出努力將體育建設成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標志性事業，首次在政策層面從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高度審視體育事業。

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變遷和改革中，國家邏輯的主導作用是較為穩定的。演變至今，中央政府基于新時代我國“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中國夢”宏愿，從發展全局的高度賦予了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服務體育強國建設這一新的歷史使命。具化到競技體育乃至競技體育競賽中，提升競技體育綜合實力、增強為國爭光能力仍將是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核心邏輯，在此基礎上融合群眾性競賽助推健康中國、傳承國內競賽文化挖掘體育文化、加快發展競賽產業助力體育產業、接軌國際競賽推進體育外交。顯然，中央政府賦予了競技體育競賽體制多元化發展方向。

1.2" 基于利益固化與政績導向下職能部門的科層邏輯

科層制是基于嚴密的金字塔型的權力結構，其權力運作體系遵循自上而下的信息傳遞鏈［10］。二十世紀初，馬克斯韋伯對科層制進行了系統化理論研究，而科層制實踐遠遠早于理論研究。就我國而言，科層制是我國行政管理體制的衍生品，與我國政府管理架構和運行機制密切相關。

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中，其管理體制是由政府主導，社會輔助管理的結合型管理體制。以國家體育總局管理為主，發揮體育總會、單項體協、行業體協等社會體育組織的輔助管理作用，實行分級比賽、分級管理。國家體育總局居于核心地位，統籌管理整個競技體育競賽，體育總會和單項體育協會附屬于體育總局，輔助管理綜合性賽事和單項賽事。由此，競賽管理體制的科層制結構是以體育行政部門為基礎，國家體育總局為核心，通過各級地方政府和項目協會進行層層指令下達而建構的。其主要特征是“條塊分明”，包括“縱向”管理和“橫向”管理，“縱向”管理主要是指國家體育總局、省體育總局、市體育局等政府機構主導的，由上至下的管理；“橫向”管理主要是由國家其他部門或社會輔助體育部門管理。依附于我國行政體制形成的科層制在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中較為穩固，從科層制邏輯視角進行研究有助于厘清管理部門的邏輯立場。

在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實踐中，簡政放權和審批改革使體育競賽活力得到釋放，但競技體育競賽活動控制和審批的權力仍然在政府職能部門手中，其控制著競賽資源分配的權力，而管辦不分使得非政府職能部門（即項目協會）仍處于科層制邏輯之中。一方面，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作為既得利益集團，為了維護自身利益，往往會出現“抱團”現象促成利益捆綁。如，近年來國家體育總局不斷優化《體育賽事活動管理辦法》，除特殊賽事外體育總局對體育賽事活動一律不做審批，而最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第五十條指出：國家對體育賽事活動實行分級分類管理，具體辦法由國務院體育行政部門規定。表明體育競賽資源以及審批管理權力仍處于各級職能部門手中，這些權力和科層制結構促成了利益捆綁現象。另一方面，在“奧運爭光”戰略的驅動和慣性，競技體育中的競賽成績一直是我國各級體育主管部門的重要績效考核標準，體育競賽也成為了政績展示臺。

總而言之，科層制是以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為基礎，其期冀維持自身對競賽利益的持續占有，使得利益在利益集團內固化。另外，競技體育競賽是政績趨唯一的考核標準，導致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在此激勵制度下，重視自身科層利益，而對于上層政策和指令進行“選擇變通執行”。這共同促使了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的科層行政邏輯。

1.3" 基于效益優先和規律主導下行業企業的市場邏輯

行業和企業是市場邏輯的主體，也是競技體育競賽體制發展的重要參與單元。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完善，市場在資源配置過程中的基礎性地位逐步穩固，行業企業這一邏輯主體作用于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變遷中的作用強度也呈現增長趨勢。競技體育競賽作為核心資源，成為了市場爭奪的焦點，而體育競賽市場化是行業企業的邏輯體現。體育競賽市場化是指體育競賽遵循市場經濟規律，以滿足消費者需求來達到其效益實現的目的，其本質是通過體育競賽的自身及其衍生價值，實現效益最大化的過程。

回望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變遷，行業企業產生一系列逐利性的市場行為，雖說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盲目和自發性，但也促進了體育競賽經濟效益的溢出。在計劃經濟時代，舉辦類似全運會這樣的大型體育競賽成本較高，個體或企業尚未有能力舉辦，所以政府辦賽就成了計劃經濟時代的主流。隨著改革開放的進行，國民經濟得到快速發展，社會個體和企業的資金開始涌入體育競賽，競技體育競賽市場、社會化勢在必行。如，從第一屆全運會到第五屆全運會都是由政府財政出資辦賽，而在1987年第六屆廣州全運會上發生轉變，開創了吸引社會資金辦賽的先河。發展至今，以體育競賽為核心的體育競賽表演業已初具規模，國務院辦公廳明確提出到2025年中國體育競賽表演產業規模達2萬億目標。為此，在體育競賽市場化過程中，行業企業需要借助體育競賽獲取最大效益，體育競賽也需要企業帶來活力，二者相輔相成以實現雙贏為共同目標。與此同時，體育競賽作為市場資源，行業企業期望在競技體育競賽市場化過程中，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作用，尊重市場經濟發展規律和契約精神。

1.4" 基于權益保障和競賽公平下運動員的個人邏輯

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總書記不斷強調要尊重人民主體地位，牢記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中，堅持把人民群眾作為改革的主體是對馬克思唯物史觀和“以人為本”思想的重要傳承。

運動競賽是在裁判員的主持下，按統一的規則要求，組織與實施的運動員個體或運動隊之間的競技較量［11］。顯然，運動員是運動競賽的主體，體育競賽需要運動員或由運動員組成的隊伍進行較量才能展現。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集體化使得集體的利益是至高無上的，而運動員的個人利益往往得不到保障。特別是在國內競技體育競賽中，“金牌操控”“利益輸送”的狀況屢見不鮮，這種現象不僅是背離了競技體育的本質，更是對運動員權益的漠視。如果運動員權益都得不到保障，那么運動競賽的發展將越走越窄。只有充分尊重運動員的主體地位，才能使我國競技體育后備人才源源不斷，競技體育體育競賽持續高質量發展。

在競技體育中，運動員往往僅能通過體育競賽完成自我價值實現，這種實現渠道與評價方式使得體育競賽對于運動員個體意義重大，以致于運動員對于競賽公平以及其權益保障的訴求十分強烈，這也是運動員基于競賽參與主體的邏輯呈現。

2" 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邏輯沖突

不同時期的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變遷有著對應的主導邏輯，不同的主導邏輯決定著體制變遷方向，影響主體的行為目標和方式。多重制度邏輯的相互作用和影響造就了體制變遷的動態演化，共存和沖突是多重制度邏輯體制變遷的主要形式，多重制度邏輯間的沖突、融合與共存推動了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良性發展。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中，國家邏輯與科層邏輯、市場邏輯、個人邏輯間存在著政策與選擇執行、市場缺陷、公平訴求的沖突，科層邏輯與市場邏輯、個人邏輯存在著權力與契約追求、全面發展的沖突，市場邏輯與個人邏輯存在著逐利與權益保障的沖突（如圖1）。厘清不同制度場域間的邏輯沖突，有助于推動不同邏輯走向融合共存、提升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治理能力。

2.1" 國家邏輯與科層邏輯沖突：政策制定與選擇執行

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發展實踐中，中央與職能部門逐漸形成了“委托—管理”式組織結構，中央通過政策制定進行宏觀指導，委托各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進行體育競賽管理。而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基于壓力型科層制結構，自上而下往往出現政策制定與政策執行的偏差。

在1965年全國體育工作會議上，賀龍元帥為了貫穿中央“八字方針”和全國一盤棋精神提出了“國內練兵，一致對外”的國內競賽指導原則，旨在提高國內競賽質量，取得優異運動成績。基于此理念下，使全運會直接對接著亞運會和奧運會，形成了我國以省市為單位的競技體育訓練競賽體制，也催生了地方的全運會戰略。在原有的“國內練兵，一致對外”理念指導下，地方全運會戰略是服務于奧運戰略的。然而在具體實施上，由于利益分配不均和總局地方兩套不同系統等原因，各省市對于“國內練兵，一致對外”并不是完全配合，出現諸多矛盾，國家把全運會當成奧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地方把全運會當作政績的展示平臺。于是就催生出各地方利用巨額福利獎勵全運冠軍，導致一些項目運動員出現了“奧運出工，全運出力”的現象。為了進一步鞏固“國內練兵，一致對外”的思想，國家體育總局對國內競賽進行了長時間的改革，而最終國內競賽也成了國家和省市地方政府博弈下的受害品。說明中央政府國家邏輯和地方職能部門科層邏輯之間的沖突勢必會影響到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阻礙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

在國家邏輯的政策一統性和科層邏輯的政績考核壓力下，地方職能部門進行利益捆綁出現利益固化，導致政策執行中的“變通”。一方面，中央政府基于國家發展戰略下，從宏觀層面對競技體育競賽發展進行頂層設計，產生了宏觀指導性政策，對全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進行指導。然而，政策時效性以及地區與各級職能部門的差異性使得政策不具有普適性，在科層制結構中職能部門又不得不迫于層級壓力，遵循政策指示。另一方面，地方體育局年度目標責任考核中，體育行政部門將競技體育成績作為績效考核的重要指標，占據較大分值和比重，促使地方體育職能部門為完成考核指標追求政績利益對競技體育競賽進行干預，進而就促成了國家邏輯和科層邏輯沖突，產生政策選擇和變通執行現象。

2.2" 國家邏輯與市場邏輯沖突：政策供給與市場缺陷

國家邏輯和市場邏輯的本質問題就是宏觀調控和市場調節的問題，無法合理地協調宏觀調控和市場的關系必然會引起矛盾。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行業企業的愿景是體育競賽表演業高度市場化，使市場在競賽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但市場弊端不可忽視仍需宏觀調控手段。

在實然層面上，國家邏輯和市場邏輯的沖突主要體現在兩方面：一是體育競賽表演業的政策供需矛盾。隨著體育競賽與市場經濟不斷融合，體育競賽不再局限于競賽本身，競賽多元功能逐漸被開發，逐漸衍生出體育競賽表演業這一產業，為體育競賽賦予了更多經濟職能。隨之而來的是法律法規出現供給矛盾，對于體育競賽的法律供給不能滿足日益增長的需求。在舊版《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中，只對重大體育競賽的部分知識產權（名稱、徽記、旗幟及吉祥物等標志）進行保護，對于體育競賽表演、轉播等權利并未明確立法，侵權和盜版轉播現象盛行。2022年6月修訂之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增加“未經體育賽事活動組織者等相關權利人許可，不得以營利為目的采集或者傳播體育賽事活動現場圖片、音視頻等信息”條例。但沒有專門的法律法規對體育競賽中各種權利的定義和劃分，導致維權時需要借助其他領域法律進行裁決，對體育競賽權利進行維護時容易出現爭議。即使不同學者對于體育競賽轉播權、著作權和表演權進行了深入探討［12-13］，但由于沒有國家專門出臺的法律法規，爭議仍將繼續；二是競賽市場化不足，弊端凸顯。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李穎川在《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競賽表演產業的指導意見》政策例行吹風會上，指出我國體育競賽表演業總體上呈現出有效供給不充分、總體規模不大和大眾消費勢頭不強的問題。從具體層面上看，最突出的問題是融資渠道單一、競賽開發欠缺、競賽效益不足，這是我國競技體育競賽的頑疾。當前，我國各類大型綜合性競賽和各全國單項競賽都由政府提供資金支持，具有明顯的事業性質。在我國進入新常態的大背景下，加之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我國經濟面臨著下行壓力。國家體育總局也依據國家縮減財政支出，過“緊日子”的相關指示，厲行節儉削減一般開支，特別是體育競賽等非急性剛需項目。根據國家體育總局公布的2020年部門預算顯示，2020年支出預算比2019年減少約16.5億元［14］，這對體育競賽社會化、市場化的考驗加重。作為我國職業化最為成功的單項賽事，中國足球超級聯賽近幾年因為資金缺口解散的球隊不絕于耳，從之前的四川冠城、廈門藍獅到現今的天津天海，都逃不過入不敷出后解散的結局，更甚者是2020年中超聯賽冠軍江蘇隊在奪冠后即解散。這些充分說明了中超聯賽的“偽”職業，其融資渠道主要來源其投資商，一旦投資商撤資就將面臨解散命運。

在實際操作過程中，為了充分發揮競技體育競賽的杠桿作用服務體育強國大局，同時彌補體育競賽市場中自身調節的弊端，中央進行宏觀調控的力度較大。加之，法律法規供給不充分，使得中央多以行政手段進行干預，容易出現“朝令夕改”的現象。因而，如何處理好競技體育競賽中市場調節和宏觀調控的關系，是緩解國家邏輯與市場邏輯沖突的關鍵。

2.3" 國家邏輯與個人邏輯沖突：政策落實與公平訴求

近年來，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逐漸開始從以集體為主體向以人民為主體轉變，秉承著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從推動全面健身到關注運動員需求，無一不體現著人本思想［1］。中央政府也越來越重視運動員個體，在宏觀政策上給予了關注。《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要求體育賽事實行公平競爭的原則，表明國家對于競技體育競賽中運動員公平競賽的權益給予高度關注。

與政策關注并行的是，在競技體育競賽實際層面上運動員競賽權益受損嚴重，主要體現在運動員參賽資格受損。現行《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規定“代表國家和地方參加國際、國內重大體育賽事的運動員和運動隊，應當按照公開、公平、擇優的原則選拔和組建”。但該條文失之寬泛，缺少選拔主體、選拔程序的明確指引，其附加解釋條款“具體辦法由國務院體育行政部門規定”導致了選拔程序的行政壟斷，權力干涉運動員選拔，使得一些優秀運動員不能晉升和參賽。主要因為目前對于運動員參賽權的具體細化政策法律保障尚無，權利意識保護薄弱。

運動員作為競技體育競賽多重邏輯主體之一，其地位和作用力較弱，往往受損程度是較為嚴重的。運動員的職業生涯較短，其競技巔峰及競技機會更為稀少，其訴求是較為強烈的，然而現行反映機制不健全，導致運動員發聲渠道較少，使得政策制定、實施與反饋機制不能互通，國家利益與個人利益不能有效結合。

2.4" 科層邏輯與市場邏輯沖突：權力擴張與契約追求

理順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前提條件，根據已有的研究來看，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可分為四種類型：“強政府強社會”“ 強政府弱社會”“ 弱政府強社會”和“弱政府弱社會”［15］。我國傳統體育管理屬于“強政府弱社會”類型［16］，競技體育最為典型。而“強政府強社會”則是我國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目標，也是我國競技體育發展的必然選擇。推進“強社會”建設并不是通過削弱政府作用，而是通過強有力的政府去做大做強社會與市場。如今，強政府過于“強”阻礙著強社會的形成，競技體育競賽體制中“強政府”對競技體育競賽的強勢管理一直存在，“社會”和“市場”一直處于被支配地位的困境中，管理問題已經在體育事業發展中根深蒂固，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中也不例外。現行《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明確規定：“國家對體育賽事活動實行分級分類管理，具體辦法由國務院體育行政部門規定”，更是賦予了體育行政部門行政干預的法理基礎。

早在2016年，國家體育總局發布了《體育發展“十三五”規劃》，展望“十三五”期間體育發展存在的問題時，指出我國當前體育管理體制改革尚需深化，“管辦不分”“ 政社不分”的體制弊端依然存在，遏制了體育發展活力。政府職能部門既是競賽的管理者，又是競賽的舉辦者，將政府管理與社會組織管理混為一體。由于多年舉國體制的影響，政府職能部門掌控著大量競賽資源的調配，競賽資源過于集中，形成了現有的競賽管理體制。而為實現舉國體制下競技體育競賽發展效率最大化，進行集權管理是重要手段，以此帶來的路徑依賴和體制慣性巨大。盡管國家體育總局在2019年發布了《關于全面展開行業協會商會與行政機關脫鉤改革的實施意見》，但原屬體育總局主管的已經啟動脫鉤的89個運動項目協會中，只有21個完成脫鉤，剩余68個還在脫鉤當中。總而言之，“管辦不分”“政事不分”是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主要掣肘和頑疾，其實質困境是各利益主體在利益分配問題上產生的利益糾葛，導致職能部門不僅不愿“讓權”，甚至出現“越位”現象。

隨著市場經濟的高質量發展以及法治社會的持續建設，在市場中行業企業主體對于契約精神的追求日趨顯現。但隨著政府職能部門的權力在場乃至權力擴張，出現決策“朝令夕改”等不合理、不科學現象。作為我國體育項目改革和職業化改革的先鋒，足球項目是我國最早走向市場化的項目之一。經過多年的市場化改革，我國足球賽事的發展方向仍被足球協會掌控。而中國足球協會既未脫鉤，也不是擬脫鉤，致使我國足球職業聯賽行政干預明顯，如U23政策、國青踢中乙等政策使得中國足球競賽環境較差。這一系列的職業聯賽改革嚴重擾亂了市場秩序，違背了契約精神，使得行業企業苦不堪言，最終導致投資人不愿投資，俱樂部紛紛退出聯賽。

2.5" 科層邏輯與個人邏輯沖突：權力加持與全面發展

誠然，舉國體制下我國以三級訓練網為基礎的競技體育后備人才培養體系獲得了重大成效，該體系是依托我國行政體制而建立的，受各級政府職能部門所管理，則必然受制于科層制框架之內。審視我國現階段競技體育后備人才的培養，問題仍然突出。雖說數量上仍未有明顯的變化，但在結構上依然存在區域和項目失衡情況，進而影響競技體育競賽發展的項目和區域失衡，致使以政績為導向的各省市和項目職能部門出現權力加持問題，在競技體育競賽中以“有形的手”去干預競賽過程與結果。

可以窺見，運動員資格造假是科層制干預競技體育競賽的顯性表現，使用年齡、姓名造假等行為嚴重損害了青少年競賽秩序。基于對運動員參賽資格利益鏈條的考量，雖說“金牌至上”的物化思想影響較大，但不容置否的是，法律法規對此的規范稍顯模糊，使得審查、監管和處理環節出現紕漏。從運動員參賽資格管理看，我國對其主要采取行政手段進行監管和約束，意味著審查和監管都成為體育系統內部問題，導致最終處理追責時難免力度不足［17］。因此，制定與執行運動員資格審查工作條例過程中公開透明化是必要的。

除此之外，科層制結構中，科層制邏輯訴求是通過運動員參與運動競賽獲取較好的名次，以此來實現利益和績效追尋。這就導致職能部門對于下屬運動員管理，包括競賽的管理，較為嚴苛與封閉。相對來說，依據《關于進一步加強運動員文化教育和運動員保障工作指導意見》，運動員屬于“事業單位工作人員”，享受事業單位福利的同時，也受到“編制”內的束縛。那么，運動員想要謀求自身全面發展和競賽效益最大化的邏輯，將受到科層制邏輯的約制，出現了諸如“寧澤濤退隊”等事件。

2.6" 市場邏輯與個人邏輯沖突：競爭逐利與權益保障

在競技體育競賽中，賽事資源和運動員資源是市場爭奪的焦點。隨著我國體育競賽表演業的高速發展，市場資本開始涌入體育競賽領域，極大地推動了競技體育市場化。然而，市場化商業行為的背后是資本逐利野心，與競技體育本質背離。市場化作為一把“雙刃劍”，一方面給予了運動員巨大的利益，另一方面也會物化運動員思想。

運動員基本權益主要包括競賽參與和成績認定等競賽性權益、獲取榮譽和獎勵等聲譽性權益、獲得工資和報酬等待遇性權益［18］。在市場利益和“物化”思想的驅使下，競技體育競賽中興奮劑和假球現象時有發生，特別是我國3名舉重運動員因興奮劑違規被取消2008年奧運金牌，最終導致運動員競賽性、聲譽性權益以及待遇性權益均受損。在運動員各項權益中，與市場聯系最為緊密的權益是待遇性權益，工資和報酬是運動員參與競技體育競賽所能獲取的最為重要的物質利益。在競技體育競賽市場化蓬勃發展時，運動員物質利益可得到極大滿足，如“金元足球”下我國職業足球聯賽欣欣向榮，我國足球運動員賺得盆滿缽滿。而隨著資本洪流的褪去，中國職業足球聯賽中眾多俱樂部紛紛退場，運動員欠薪事件源源不斷。

市場將利益作為唯一取向，當利益趨于一致且高獲利的情況下，體育競賽行業企業和運動員才能統一戰線。如競賽市場遇冷、競賽行業無利可圖，資本必將火速退場，運動員權益是很難維繼，最終導致運動員權益受損，且申述渠道窄、效果甚微。

3" 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發展向路

在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中，不同邏輯主體產生的國家邏輯、科層邏輯、市場邏輯和個人邏輯造就了改革中的多重力量，中央政府通過政策來表達國家愿景、地方及其職能部門以權力鞏固層級、行業企業通過市場來獲取利益、運動員期望擁有話語保障權益。而不同行為主體的利益博弈促成了多重制度邏輯間的相互沖突，基于協同治理理念調節不同制度邏輯間沖突、發揮各主體作用形成合力是應然向路。協同治理就是尋求有效治理結構的過程， 在這一過程中強調各個組織行為體之間的協作，各個主體都需在各自場域發揮自身作用，在相互斗爭的力量之間尋找分化與整合的途徑，不斷實現治理效果的優化［19-20］。因此，由中央政府以競技體育競賽政策為引領進行頂層設計、地方政府及其職能部門優化以法理為基礎的競賽治理模式、行業企業推進市場調節為主導的競賽發展機制、運動員參與完善以話語為支撐的反饋和保障制度（如圖2）是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中多主體間的作用模式，可促成多重制度邏輯目標、價值以及作用強度共向發展，使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走向結盟型的共存和融合發展。

3.1" 以競賽政策為引領，加強競賽政策供給與執行，促使政策形成閉環

競賽政策是競技體育工作中發揮舉國體制與市場機制結合作用的必要引領，在特定的時期有重要的導向作用，是競技體育競賽工作的行動準則。在新時期新階段，應一以貫之地強化競技體育競賽發展政策的引領作用。

（1）加強競賽政策供給質量和時效。競技體育競賽政策供給質量可有效提升競技體育競賽發展質量，推進政策供給的有效性，突出問題導向和注重自下而上訴求顯得尤為重要。作為體育主管部門，國家體育總局在制定競技體育競賽政策時應基于問題導向進行政策考量，以解決競技體育競賽中的問題為把手，著力解決競賽公平、市場化等問題，關注政策的實用可操作性，細化競技體育競賽政策，對競技體育競賽各方面發展進行明確指引。如2022年8月深圳頒布了《深圳市體育賽事市場化辦賽申報指南和審核指引（試行）》，明確了市場化辦賽模式及其適用范圍、賽事分類、賽事申辦、受理審核、負面清單等，市場化體育賽事舉辦規則更加明晰、規范和高效。同時，各級政府和各級體育主管部門則應基于本地區自身特點進行競賽政策制定，如中西部地區加強民族傳統體育競賽扶持、北方地區推進冰雪競賽政策支持等。2022年3月云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云南省“十四五”現代服務業發展規劃》，以“旅游觀光+戶外運動+賽事體驗”為路徑，打造體育旅游賽事和民族體育賽事活動。相應而來，在基于地區特點進行政策供給時，需注重基層競賽訴求，可以適當給予政策寬松，引導地方進行競技體育競賽體制及模式創新。

（2）推進政策制定與政策落實形成閉環。政策制定和政策落實的偏差不僅會導致國家邏輯和科層邏輯沖突，還會間接引起國家、科層邏輯與市場、個人邏輯之間的沖突。在政策作用全程中，需在進口和出口端形成一致，統一標準執行促成最優解。推進競技體育競賽發展的政策過程是動態的，加強政策執行過程評估能有效推進政策執行，并行的是注意評估體系的多元化，不能過于關注競技體育競賽本身評價指標，還需要注重競技體育競賽對于體育產業、群眾體育、體育文化等維度的多元作用。

3.2" 以競賽法理為基礎，優化法理基礎治理模式，明晰政府職能與邊界

競技體育競賽體制中“強政府”對競賽的強勢管理一直存在，“社會”和“市場”一直處于被支配地位的困境中。在競技體育競賽管理和治理過程中，法理性的缺失容易導致競技體育競賽治理混亂，競賽相關主體權益得不到保障，導致競技體育競賽發展緩滯。而依法治國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治理國家的基本方略，也是各領域治理的基本方略［21］，更是政府職能部門治理社會活動的重要遵循。

（1）堅持競技體育競賽治理的法理性。“強政府”使體育行政職能部門行使管理權力時，容易產生對于競技體育競賽管理的過度掌控，以及權力干預擾亂競賽導致競賽治理法理性喪失等現象。而堅持依法治體是競技體育競賽治理的基本宗旨，需建立以《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為基礎，體育競賽相關法律法規為保障的競技體育競賽法理體系，進一步規范管理職能防止權力加持及擴張。如，歐足聯與皇家馬德里、巴塞羅那、尤文圖斯等俱樂部組織的歐超聯賽產生了較大爭議，最終正通過歐盟法院進行司法裁決。

（2）堅持政府競賽管理職能的規范性。依法治體和依法管賽就是要求競技體育競賽管理的規范化，依據競技體育競賽管理政策進行管理，深化“放管服”改革，在競技體育競賽申辦、監管、評估等各方面進行規范化管理，使競技體育競賽管理公開透明化。在競賽審批環節，進一步明確國家體育總局以及各級職能部門權力邊界及審批職責，明確審核條件及內容，提升審核效率。其次在競賽監管環節，競技體育競賽管理部門要落實監管責任。2022年新修訂的《體育法》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體育行政部門對體育賽事活動依法進行監管”，明確要求要對賽事活動場地實施現場檢查，查閱、復制有關合同、票據、賬簿，檢查賽事活動組織方案、安全應急預案等材料。然后在競賽評估環節，體育行政職能部門應避免審批、監管及評估一套班子，積極與第三方合作，制定量化可實施的評價指標。如，上海市體育局聯合上海體育學院、上海東方體育評估咨詢中心從關注度、專業度、貢獻度三個維度進行體育賽事影響力評估，有效提升了上海體育賽事管理服務水平。

3.3" 以競賽市場為主導，推進市場調節與監管規制并行，激發競賽活力

我國競技體育競賽對于政府有著明顯的路徑依賴，體育競賽市場化發展呈現出“強政府弱社會”狀態，遲遲無法轉變為“強社會”［22］。而競技體育競賽的高效發展需要競賽市場規律進行調節，充分發揮競賽市場價值、競爭和供求規律能有效激發市場活力。以美國為代表的國外體育強國，無論是體育GDP貢獻率還是體育競賽GDP貢獻率，都遠遠高于我國，市場主體本位是競技體育競賽市場化發展的必由之路。

基于競賽市場價值規律進行自主調節。一是依據價值規律發展相關體育競賽。不同體育項目具有不同屬性，具有高對抗高觀賞性項目競賽其價值較高。應重點扶持高價值體育競賽，讓諸如綜合性運動會、“三大球”項目的競技體育競賽充分市場化，先探索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市場化之路。先“富”帶動后“富”，通過高價值體育項目競賽高度市場化帶動低價值體育項目競賽市場化，最終促進我國競技體育競賽市場化立體發展。二是依據競爭規律發展體育競賽。優勝劣汰是市場化發展的必然結果，推進體育競賽市場化競爭，能有效各個項目體育競賽及市場主體充分參與競爭。同時，充分尊重契約精神，依據契約精神進行市場競爭，能有效提升體育競賽市場化競爭環境。如，男子足球是擁有巨大市場和關注度的項目，國外實踐也證明男足市場化的有效性，探索中國式男足市場化道路，可充分發揮足球競賽的潛在效益。

誠然，市場調節是競技體育競賽市場化的重要推手，但市場調節的弊端仍然凸顯，適度的行政監管與調控是不可或缺的。政府職能部門應基于市場調節主體地位，用好“有形的手”，把競技體育競賽發展交給市場，確保市場在競賽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穩步挖掘和激發競技體育競賽市場潛力和活力。

3.4" 以競賽話語為支撐，完善運動員反饋和保障制度，維護競賽主體權益

作為競技體育競賽中最為重要而最小話語權的參與主體，運動員在權益申述、反饋和保障方面往往較為弱勢，在賽前、賽中以及賽后權益維護上呈現出諸多困難，致使運動員個人邏輯與國家邏輯、科層邏輯、市場邏輯之間發生沖突時處于被動地位。

（1）需完善運動員體育競賽保障體系，無論是賽前選拔、賽中公平、賽后激勵都需要公平公正公開化。在賽前選拔上，完善和統一競技體育競賽參賽機制，量化參賽選拔指標，減少參賽選拔操作空間，給予符合相應條件（注冊、興奮劑等）運動員同等參賽機會。在競賽過程中，減少競賽各利益主體對于運動員的干預，提升各主體的法律和權利意識，特別是加強運動員法律教育以及權利保護教育。在賽后激勵上，明確各級各類獎勵制度，同時確保落實到位，除了注重即時性激勵外，還需注重延續保障性激勵。如，四川省2021年5月發布了《關于切實做好我省優秀運動隊退役運動員擔任學校體育教練員有關工作的通知》，率先試水優化退役運動員職業轉型渠道，充分發揮了激勵政策的延續性。

（2）完善運動員申述程序。運動員在競技體育競賽中權益受損往往是通過行政手段進行申述，而單一行政手段往往不能很好地維護運動員競賽權益，需要通過法律等申訴渠道達成相應訴求。早在1984年，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作為國際奧委會的一個下屬機構正式成立，專門解決體育糾紛的國際性仲裁機構，而我國遲遲沒有建立自身的仲裁法庭，不能及時、有效、公正地解決競技體育競賽中的糾紛，保護運動員的合法權益。因此，需依據《體育法》建立了適合中國國情的體育仲裁制度并予以實施，健全運動員司法申述程序，才能有助于豐富運動員維護競賽權益渠道。同時，為促使運動員權益申訴更為高效和有力，還需各項目建立運動員工會，幫助運動員進行申訴，維護運動員競賽權益。如，成立于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運動員工會極大地改善了運動員的地位，提升了其在體育競賽中集體議價能力。

4" 結" 語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促進群眾體育和競技體育全面發展，加強建設體育強國”，明確了我國競技體育競賽發展的方向與定位。我國競技體育競賽體制表面細枝末節的改革不利于體育競賽杠桿作用的涌現，深化改革必將牽扯多方利益主體，受到多重制度邏輯的影響。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變遷中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及其職能部門、行業企業和運動員四個行動主體，形成了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的國家、行政、市場和個人四重制度邏輯。不同行為主體的利益博弈促成了多重制度邏輯間的相互沖突，基于協同治理理念中央政府應以競技體育競賽政策為引領進行頂層設計、地方政府及其職能部門應優化以法理為基礎的競賽治理模式、行業企業應推進市場調節為主導的競賽發展機制、運動員應參與完善以話語為支撐的反饋和保障制度，使多重制度邏輯在競技體育競賽體制改革中協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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