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水彩畫藝術市場發展

摘要：今天的中國水彩是世界水彩畫壇的一面旗幟，綻放著耀眼的光芒，但中國水彩藝術缺乏獨立性，學術研究水平較低，長期以來，水彩畫的藝術市場接受程度十分有限，成交價與藝術價值不相匹配，長期遭受冷遇。

關鍵詞：水彩畫；藝術市場；特征；現狀；發展

明清以來，西學東漸，西方水彩畫傳入中國，在中國的土地上生根發芽，同時，得到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文化的滋養，孕育出具有中國民族精神、民族氣質和中國藝術情趣的新的水彩畫—中國水彩畫[1]。將中國的傳統水墨藝術特色融入水彩藝術，是中國水彩畫的最大特點，這種方式也將水彩藝術發展推向了新的高度。中國水彩畫的起點很高，并得到了西方畫壇的廣泛認可，但縱觀中國書畫藝術市場，水彩藝術猶如大海中的潛流被忽略，人們總是關注海面的浪花，卻忽略了海水中的暗流。相較于同樣為舶來品的油畫藝術，水彩給大眾的印象總是停留在油畫替代品、色彩練習稿上。長期以來，在中國傳統藝術與西方油畫藝術兩大板塊擠壓下，水彩畫在我國的藝術市場接受程度十分有限，長期處于市場洼地，備受冷遇。

一、回顧中國水彩畫藝術市場興盛的三個階段

（一）“外銷畫”階段（1750—1880年）

中國水彩市場最早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的廣州。1684年，清政府被迫開放海禁，設立通商口岸，以廣州為中心的珠三角地區對外貿易繁榮，十三行商業區內外銷畫店鋪林立，匯集了眾多以繪制“外銷畫”為生的畫師，深受西方人的青睞。外銷畫種類包括油畫、玻璃畫、水彩畫等，其中，水彩畫因價格低廉、運輸方便、色彩穩定、制作工藝簡單、適合流水線作業等優點成為外銷畫的主力軍（圖1）。水彩畫師除了承接國內商賈官員的私人訂單外，多數訂單來自歐洲外商、教會、船員等。繁榮的水彩畫市場，導致水彩畫的產量與銷量巨大。據史料記載，目前可追溯姓名的水彩畫師有四十余人，佚名者高達數千人，包括蒲呱、庭呱、關喬昌等名聲享譽西方社會的畫師。這一時期的水彩畫作品色彩鮮艷、飽和度高，以人物、風景為主要題材，跟隨貿易航線主要銷往英國、美國、法國，有著廣闊的海外市場，在向西方介紹中國社會文化方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這種意義上，“水彩是外銷藝術中最令人興奮和典型的種類”[2]。

（二）“月份牌”階段（1864—1934年）

1864年，上海天主教創辦了土山灣孤兒院附屬工藝廠，后被人稱為“土山灣畫館”。截至1934年，70年間土山灣畫館共收養孤兒4000余人，孤兒們在風琴作、圖畫間、印書館、照相部、中西鞋作、五金部里學習木工、制鞋、成衣、雕刻、鍍金、繪畫、印刷、木板等手藝，開啟了中國近代文化史的重要一頁[3]。土山灣畫館被徐悲鴻先生譽為“中國西洋畫之搖籃”，培養了中國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水彩畫家，為水彩藝術市場的繁榮打下了基礎。其中，劉德齋、徐詠青、張充仁等成為中國水彩藝術的開拓者。此時的上海是一個對外開放的通商口岸，資本主義市場發展勢頭強勁，各國買辦、洋辦云集上海。使用水彩創作的月份牌、年畫廣為流行（圖2），在社會商業活動宣傳與大眾家庭日用品包裝中都很常見。水彩畫成為社會文化潮流，深受大眾喜愛。由于社會需求量大，眾多畫家以創作水彩畫作品為生，以畫家徐詠青為例，其開設水彩畫館，教授、展示水彩畫作品，所創作的水彩作品被海內外眾多藝術藏家珍藏，出現了一畫難求的場面。

（三）“資本化市場”階段（2000—2013年）

進入21世紀后，在市場經濟浪潮推動下，藝術品市場飛速發展，中國水彩畫也開始在拍賣場上陸續出現。雅昌藝術市場數據顯示，2000—2010年的十年間里，每年都有水彩畫作品上拍。在北京瀚海2006年秋拍中，徐悲鴻水彩作品《群馬》最終以561萬元落槌，在北京匡時2010年秋季慶典拍賣會中，顏文梁的水彩作品《春夏秋冬四景山水》經過多輪激烈競價，最終以112萬元成交。2011—2015年是中國水彩市場發展的鼎盛期。2012年，上海泓盛拍賣公司推出“中國早期水彩畫專場”，上拍了從臺灣征集的520幅水彩作品，作品涵蓋潘思同、雷雨、李詠森、張眉孫四位水彩大師的精品力作。這次拍賣是首次中國大規模水彩拍賣專場，把水彩藝術推向中國藝術市場的最前沿。2013年春拍，上海泓盛拍賣公司推出“紀念哈定誕辰90周年水彩藝術專場”，上拍56件水彩畫家哈定的水彩畫精品，最終以87.5%的成交率、930萬元的總成交額圓滿收官。此次水彩拍賣引起了國內藝術市場對水彩藝術的關注，也讓藝術品藏家看到了水彩畫的市場潛力。在此次春拍羅中立專場中，羅中立創作的30件水彩作品也半數成交。2013年上海朵云軒春拍中，上拍的17件中國早期水彩作品，經過激烈競價，有10件以超高估價落槌成交。在此次拍賣中，萬眾矚目的徐悲鴻水彩作品《康南海六十行樂圖》（圖3）以1610萬元的價格成交，刷新了中國水彩拍賣的最高紀錄。2013年北京榮寶在春拍油雕專場中上拍33件水彩作品，最終有31件作品落槌成交。

二、中國水彩畫的市場特征

（一）中國水彩空前發展，市場潛力巨大

水彩藝術雖起源于歐洲，但今天的中國水彩早已收獲累累碩果。中國水彩經過幾代水彩畫家的共同努力，從最開始單一的畫面表現到今天的多元化表現，從最初的模仿到主觀創作，極大地豐富了水彩藝術的表現力，水彩創作隊伍日益壯大，世界級水彩大師層出不窮。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對水有著特殊的感情，存在不一樣的認識和感受。中國的國畫被稱為“水墨畫”，與水彩一樣是以水為媒介。二者作畫工具十分相似，但水墨畫講究“氣韻生動、以形寫神”，十分注重筆法的運用與意境的表達，通過水表現濃、淡、干、濕、深、淺不同的變化，皴、擦、潑、染、勾、描等技法十分常見?；趲浊陙碇腥A傳統繪畫的成就，第一代水彩畫家就有意識地將中國的水墨韻味融入水彩創作，讓中西方藝術在水彩畫里找到了交匯點，將水彩藝術推向了新的高度。例如我國老一代水彩畫家關維興的作品在國際展覽中屢獲大獎，被西方藝術界譽為“無與倫比的水彩大師”，英國皇家水彩協會主席沃斯先生稱贊他的作品清新優美、是天才和技巧的完美結合，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中國水彩已成為世界水彩畫壇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推動水彩藝術發展的重要力量，其藝術收藏價值不輸于其他任何畫種，有極大的漲補空間。

（二）中國水彩處于價格洼地，成交價與藝術價值不相匹配

長期以來，在中國藝術品市場中，水彩都未被當作獨立畫種，常被歸類于西方藝術板塊或油畫與雕塑板塊，水彩藝術往往被藝術市場忽略，處于價格洼地。雅昌藝術拍賣數據顯示，水彩畫成交價與油畫、國畫的價格完全不能相提并論。以我國藝術大師徐悲鴻先生為例，其最貴的中國畫作品《九州無事樂耕耘》市場成交價為2.7億元，最貴的水彩畫作品《康南海六十行樂圖》市場成交價為1610元，二者價格相差甚遠。無論是中國畫還是水彩畫，對研究藝術家本身都具有極高價值。2010年北京匡時春拍中推出了我國著名畫家顏文梁的水彩作品《春夏秋冬、四景山水》，這幅畫最終以112萬元的價格成交，但是其油畫作品拍出了700萬元的高價。一方面，中國水彩畫兼具中國傳統水墨與西方藝術的特點，是中西方藝術融合的最佳呈現，但目前的市場價格遠低于油畫或者國畫，甚至是其幾十分之一或百分之一，成交價與藝術價值不相匹配，以大眾化的價格就能收藏精品。另一方面，水彩畫在國外市場的境遇大相徑庭，早在2007年倫敦蘇富比透納水彩畫專場拍賣中，14幅作品拍出1077萬英鎊高價，約合人民幣1.7億。中國水彩畫近些年在國際藝術市場同樣大受追捧，不少精品被境外藏家與藝術機構收藏。可見中國水彩畫的收藏是一座尚未被挖掘的金礦，將成為市場潛力股。

（三）中國水彩市場純凈，不存在贗品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藝術品拍賣市場的成交額也隨之水漲船高。高額的投資回報吸引了更多人關注藝術品投資，也有不少造假分子在關注藝術品市場，開展造假售價的違法犯罪行為。曾有專家公開表示：“在北京潘家園多數是贋品，真品不足十分之一。”有關數據顯示，1957年已經離世的齊白石在近20年間的作品“產出”卻絲毫沒有減少。從拍賣紀錄和對行業專家、齊白石家人的采訪中可以了解到，2000年齊白石有381幅作品在市場上流通，而2011年，市場上流通的齊白石畫作高達5600幅。贗品泛濫已成為影響中國藝術品市場正常發展的嚴重問題[4]。水彩畫領域則不存在造假售假的問題，水彩畫依托水這一媒介，將各種顏色暈染、重疊，畫面效果具有很強的偶然性，即便是水彩大師也無法復制同一幅水彩作品。中國的水彩藝術市場尚未成熟，價格普遍偏低，尚未被造假分子染指，目前未發現有贗品存在。

三、中國水彩畫藝術市場的發展現狀

（一）社會基礎薄弱，缺乏獨立性

相對于國畫、油畫藝術而言，水彩藝術的社會基礎最為薄弱，大眾常將“水粉”與“水彩”概念相混淆。缺乏對水彩藝術的認識與了解，成為阻礙水彩藝術市場發展的主要因素。水彩畫自傳入中國后，大量被用于月份牌廣告、攝影背景幕布的創作，相對其他藝術形式其功能性過強，缺少專門從事水彩創作的職業畫家。同時很多藝術家習慣使用水彩畫寫生、繪制草稿，把水彩畫當作“色彩基礎訓練的工具”，使得水彩畫失去了自身的獨立性，被視為“小畫種”。水彩藝術市場還在成長階段，尚未確立自己的地位，一些著名水彩畫家的作品沒有合理穩定價格體系，市場低迷，國內藏家更愿意在國外購買水彩作品。改變這種現狀需要更多的水彩創作者共同努力，擴大市場份額與影響力。

（二）價格普遍偏低，缺乏市場關注

畫廊作為藝術商業活動的一級市場，是藝術商業中介的常見模式，也是藝術市場的關鍵性環節。雅昌藝術數據顯示，在國內1366家畫廊中，專門以銷售水彩畫為主的畫廊僅有3家，占比0.2%；以拍賣為代表的二級市場，其經營范圍集中于傳統書畫、油畫和當代藝術。水彩畫整體價格偏低，并未引起一二級市場的足夠重視。

（三）學術研究水平薄弱，缺乏市場推動力

在各類藝術種類的學術研究中，關于開展有關水彩藝術的學術研究是最薄弱的，學術研究的滯后性導致水彩藝術的話語權薄弱，無法充分展示水彩的藝術價值與歷史價值，最終導致藝術市場對水彩藝術缺乏整體的認識，市場增長動力不足，長期處于遇冷狀態。

目前，我國水彩畫家人數眾多，各地水彩藝術團體不斷涌現，創作了一大批具有鮮明民族特色、藝術風格多樣的優秀作品，水彩畫逐漸發展成可以與油畫、國畫相媲美的畫種。盡管近兩年藝術市場處在低谷階段，但我國藝術市場所蘊含的巨大發展潛力尚未得到釋放[5]。隨著經濟收入的增長、消費能力的提高、文化消費品位的提升，普通民眾對于文化消費的需求逐步增加，水彩藝術的價值也會被逐步發現與認可。

作者簡介

翟清，男，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藝術理論、美育。柳賀，女，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外國藝術理論。

參考文獻

[1]袁振藻.中國水彩畫史[M].上海：上海畫報出版社，2000.

[2]蔡鴻生.廣州匠圖志[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9.

[3]宋浩杰.土山灣記憶[M].上海：學林出版社，2010.

[4]毛玲玲.中國藝術品拍賣“贗品泛濫”的原因及對策分析[J].陶瓷研究，2019（6）：16-18.

[5]李明泉，宋峰.中國藝術市場的現狀與走勢[J].中華文化論壇，2016（10）：25-31，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