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262.3A1009-3176(2024)02-083-(11)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研究”(20ZDA013)的階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23-10-20
作者簡介:牛乙欽" 男(1995-" )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博士研究生
郭定平" 男(1965-" )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教授" 博士生導師
干部教育培訓是黨和國家干部隊伍建設的先導性、基礎性、戰略性工程,影響著黨的領導水平和國家治理能力。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能通過賦能機制提升貧困治理效能。通過構建一個“組織-環境-行為者”的賦能機制三維分析框架,以2018-2020年脫貧攻堅階段云南省怒江州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為案例,剖析培訓對象、培訓內容、培訓形式,結合訪談、問卷等資料對理論進行檢驗。研究發現,干部教育培訓賦能貧困治理的作用機制包括:組織維度上,拓展政策溝通渠道、生成促進成員合作的社會資本;環境維度上,提升組織成員理性程度,降低外部環境不確定性對組織行動的負面影響;行為者維度上,通過理想信念和鄉土情懷教育激發政策執行者公共服務熱情。實踐中,干部教育培訓工作還存在形式主義問題,相關部門有必要按照分類分級原則進一步創新培訓形式,引導各級干部提升參加培訓的積極性。
中國共產黨;干部教育培訓;貧困治理;賦能理論
一、研究背景
干部教育培訓是黨和國家干部隊伍建設的先導性、基礎性、戰略性工程,是“黨管干部”原則的具體體現,是確保黨的政治路線、思想路線、組織路線得以實現的重要抓手。2023年10月16日,中共中央修訂《干部教育培訓工作條例》,指出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發揮著為國家發展和民族復興“提供思想政治保證和能力支撐”的作用[1],是影響黨的領導水平和國家治理能力的關鍵性因素。
開展干部教育培訓工作是中國如期戰勝絕對貧困的一大重要法寶。201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在《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中提出,要“加大培訓力度,全面提升扶貧干部隊伍能力水平”[2]。2017年,國家公務員局、國務院扶貧辦聯合印發《關于開展行政機關公務員脫貧攻堅培訓的意見》,提出要在兩年內把貧困地區公務員全員培訓一遍[3]。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三年行動的指導意見》,強調干部教育培訓要堅持分級分類原則[4];同年8月,中組部、國務院扶貧辦頒布《關于聚焦打好精準脫貧攻堅戰加強干部教育培訓的意見》,圍繞增強干部脫貧攻堅實戰能力,明確重點培訓對象,完善并創新培訓內容和形式[5]。2018年以來,全國共培訓扶貧干部2631萬人次,縣級及以下基層扶貧干部占90%以上。2020年,中組部又推動各地對23.7萬名新選派的駐村干部和新上任的鄉村干部全部輪訓一遍[6]。建黨百年之際,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如期完成了消除絕對貧困的歷史性任務,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創造了人類減貧史上的奇跡[7]”。
干部教育培訓為什么能促進貧困治理效能提升?圍繞這一問題,本研究從地方實踐層面考察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對貧困治理的影響,在回顧中國共產黨干部教育培訓相關研究的基礎上,構建一個“組織-環境-行為者”的賦能機制三維分析框架,以2018-2020年脫貧攻堅階段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以下簡稱“怒江州”)的貧困治理和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為案例,對理論進行檢驗。
二、干部教育培訓相關文獻回顧
作為中國政治、黨史黨建研究的熱門議題,中國共產黨的干部教育培訓長期以來備受海內外學者關注。先前研究主要聚焦干部教育培訓的制度和功能、干部教育培訓的經驗與績效兩方面內容。
相關海外研究帶有“情報學”色彩,一方面,他們重點關注中共干部教育培訓的制度設計,如鮑大可(A.Doak Barnett)和傅高義(Ezra F.Vogel)描述了1950-1960年代中共的干部教育培訓制度[8],舒曼(Franz Schurmann)從意識形態和組織方面討論中共早期的干部培訓[9]。劉(Alan P.L.Liu)以中央黨校為對象,分析其歷史、教學體系,課程內容和培養目標[10]。另一方面,海外研究也對中共干部教育培訓的功能進行分析,為對華政策的制定提供決策咨詢。沈大偉(David Shambaugh)認為中國的黨校系統在干部能力培訓、思想教育、政策咨詢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11]。彭柯(Frank N.Pieke)指出當代中國干部教育培訓制度有強大的精英培養和組織能力[12]。李(Charlotte Lee)認為黨校是政治運動的宣教所[13]。蔡文軒(Wen-Hsuan Tsa)認為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局集體學習和其他黨內學習制度構成一個完整體系,該體系能夠統一黨內思想、賦予政權歷史合法性,增強政黨適應能力[14]。
相較于海外研究,國內研究更注重干部教育培訓歷史經驗的總結,及其在實踐中績效的評估。例如,陳家喜提出黨在干部教育培訓方面的重要經驗包括注重組織塑造、緊抓理想信念教育、突出服務大局能力、構建系統化培訓體系[15]。仇赟指出中國特色的黨政領導干部教育培訓制度體系有利于在強化黨的建設的同時服務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16]。王亞華和肖亞洲發現中國的干部教育培訓有利于提升公職人員的公共服務動機,促進治理效能提升[17]。范柏乃和阮連法設計出一套干部教育培訓績效的評估指標,針對不同績效評估理論模型,就問卷設計、數據處理方法等問題進行規范[18]。秦浩對中國干部培訓績效的提升提出對策[19]。
上述研究從不同角度分析了中國共產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成果頗豐。但它們多聚焦于干部教育培訓工作本身,未能進一步探討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對國家治理的影響。政黨中心主義的國家治理理論認為,政黨不僅是一種利益代表機制,更是一種治理主體和治理結構[20]。俞可平同樣指出:“中共自身的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直接決定著中國國家治理能力的強弱和治理狀況的優劣?!保?1]干部教育培訓是中國共產黨在人力和組織層面提升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重要手段,從這一角度開展研究,理論層面上有利于在國家治理研究領域“找回政黨”,探索政黨與國家治理關系的新議題,促進政黨政治學和中共黨建學研究的交流借鑒;實踐層面上有利于促進各級黨政機關科學把握組織規律,更好地將中國共產黨領導這一最大的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
三、理論框架與研究方法
(一)理論框架
為分析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與貧困治理之間的聯系,本研究在二者之間引入賦能機制,提出干部教育培訓將通過賦能機制對貧困治理效能發揮積極影響的假設。
“賦能”概念源于組織行為學和管理學領域的“授權賦能”理論,指通過改善組織結構與環境、干預成員心理、優化領導方式等途徑影響組織成員行為,達到提升組織績效的目的[22]?!百x能”也指“賦予能力、能量,創造必要的條件,促使既定目標的實現成為可能”[23]。目前,這一概念已被學術界延伸運用,賦予行動主體能力、促進組織績效提升的方式和手段皆可稱作“賦能”,如數字技術賦能[24]、黨建賦能等[25]。郁建興和樊靚構建了包含社會情景因素、社會治理作用機制、政府整體智治和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數字技術賦能分析框架[26]。尹瑤提出包含賦能主體、賦能機制、賦能方式、賦能對象和賦能目標的賦能式治理分析框架[27]。
本研究認為,賦能理論的本質是組織績效的改善,干部教育培訓賦能貧困治理的關鍵在于組織績效的提升。威廉姆森(Oliver E.Williamson)指出,組織制度、外部環境和行為者是影響組織治理的三個關鍵因素。其中,組織是治理行為的載體;外部環境是影響組織行為的“變動參數”;行為者心理動機也會影響治理效果[28]。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一個“組織-環境-行為者”的賦能作用機制三維分析框架:
第一,干部教育培訓可能增進組織內成員間的溝通合作效率。奧克森伯格(Michel Oksenberg)認為,中國以文件、電話、電報為主要信息傳遞方式的傳統科層等級制難以適應新的治理環境[29]。一方面,干部教育培訓搭建了一條跨越層級的信息傳遞渠道,教育培訓的過程同時也是政策溝通的過程;另一方面,社會資本和社會信任能促進合作[30]。干部教育培訓為行為者提供了一個拓展社交網絡的平臺,為其在工作中的信息分享和資源交換提供便利。
第二,干部教育培訓可能增強組織應對外部環境變動的能力。組織的外部環境不確定性程度越高,影響治理的偶然性因素越多,組織中行為者越不可預測治理行為后果。湯普森(James D.Thompson)指出,環境不確定性的一項重要來源是組織中行為者對環境變化缺乏因果知識的認知[31],而教育是解釋組織專業化程度的核心因素[32],干部教育培訓能提升組織的專業化程度,提高政策執行者的理性水平,使其能更好地理解上級意圖、把握形勢政策、掌握應對環境變動所必需的技術和方法。
第三,干部教育培訓可能抑制組織中行為者的機會主義傾向。干部教育培訓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增進集體認同的儀式,組織“……依靠其象征性和表征來維持認同感和凝聚力”[33]。在儀式中提倡“團隊精神”,形成組織成員間的集體認同會大大提升組織內部的資源配置效率[34]。新制度主義經濟學也強調,塑造共同體成員的集體信仰或意識形態是抑制組織成員機會主義傾向的重要手段[35]。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個案分析方法,選擇云南省怒江州的貧困治理和干部教育培訓為研究對象,通過參與式觀察、調研訪談和問卷調查獲得研究數據。個案研究不追求對某一現象有統計學意義上的總體性認識,而在于深入復雜的“關系”領域,講究“親耳所聞、親眼所見、親身所感”,使研究更具畫面感和現場感[36],將研究焦點從對個案的描述回歸到對個案所呈現的理論問題——干部教育培訓賦能貧困治理這一機制存在的檢驗。
怒江案例具有代表性,表現為兼具極端性和集中性[37]。案例極端性方面,怒江州是國家級深度貧困地區,貧困發生率56.24%,是全國平均水平的10倍以上。2014年以來,該州識別貧困人口26.78萬,全州255個行政村中有249個貧困村。2020年底,該州所有貧困人口出列,全部貧困村摘帽,在全國深度貧困地區“三區三州”中脫貧效率最高。案例集中性方面,怒江州干部教育培訓工作表現優異,州黨委獲“全國脫貧攻堅先進集體”榮譽稱號。該榮譽的一項重要評選標準,即“把培養鍛煉干部與定點扶貧工作有機結合起來,指導、支持、幫助扶貧干部開展工作,建立培訓、管理、考核、監督服務工作機制,在脫貧攻堅主戰場發現、培養、選拔干部”[38]。
本研究人員在2021-2022年期間,分兩次在怒江州調研,參與機關日常工作、旁聽會議、陪同調研考察。在此過程中,分別運用半結構型訪談采訪對象16人,非結構型訪談采訪對象44人,收回有效問卷60份。上述一手數據和感性經驗能夠為理論檢驗提供有力支持。
后文首先從培訓對象、培訓內容、培訓形式三個方面介紹怒江州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的運作情況,在此基礎上根據“組織-環境-行為者”的框架對研究案例進行分析,論證干部教育培訓在貧困治理中發揮賦能作用的理論邏輯,最后就相關理論問題進行總結和討論。
四、干部教育培訓賦能貧困治理的怒江案例
(一)案例介紹
2018年以來,云南省怒江州先后頒布《怒江州貫徹落實〈關于聚焦打好精準脫貧攻堅戰加強干部教育培訓的意見〉的實施方案》《關于進一步加強脫貧攻堅干部能力素質培訓的通知》《怒江州扶貧干部素質提升培訓計劃》《怒江州干部教育培訓學員管理規定》等文件。上述文件明確脫貧攻堅期間,該州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的總體目標是提升干部綜合素質,打造高素質干部隊伍。干部教育培訓突出加強黨的理論教育、黨性教育和專業化能力培訓,以政治教育為基礎、能力建設為核心,培養“有信念、有思路、有激情、有辦法”的脫貧攻堅干部。
2018年以來,該州分類培訓黨政領導干部4491人次、行業扶貧干部4144人次、扶貧系統干部1520人次、幫扶干部3234人次、貧困村干部10797人次,集中輪訓處級黨員干部999人次、科級黨員干部2372人次、機關黨員6160人次、農村黨員22300人次。2020年,全州共舉辦脫貧攻堅培訓班53期,共計培訓21172人次。按照“誰管理誰培訓”的原則,各縣(市)委組織部、各相關單位采取不同形式開展各類培訓84期,培訓12698人;開展“送教下鄉”培訓11期,培訓村(社區)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黨員、駐點工作人員877人次。下文從培訓對象、培訓內容(含培訓目標),培訓形式三方面呈現脫貧攻堅中怒江州的干部教育培訓實踐(見表1)。
1.培訓對象
怒江州按分級分類原則劃分黨政領導干部、部門行業干部、扶貧系統干部、駐村工作干部、村干部和其他幫扶干部六大類。地方黨政領導干部包括貧困地區縣級主要領導和分管扶貧開發工作的領導干部、貧困地區鄉(鎮)領導干部等,培訓圍繞樹立正確政績觀、增強責任感和使命感、強化組織與領導能力、區域發展等基礎性理論。部門行業干部包括各級扶貧開發領導小組成員單位和相關行業部門負責扶貧工作的管理干部等,培訓旨在強化專業能力、履行行業扶貧職責,運用行業資源服務脫貧攻堅。扶貧系統干部包括各級從事專項扶貧工作的扶貧部門領導干部、業務骨干、財政部門負責專項扶貧資金管理的干部以及鄉鎮扶貧專干等,培訓圍繞專項扶貧業務知識和專業技能、項目資金規范管理、扶貧統計與貧困監測、扶貧開發監督與績效評估開展。幫扶干部包括駐村工作隊(背包隊)干部、各相關單位參加定點扶貧、東西扶貧協作、對口幫扶和參加國際減貧領域交流合作的扶貧干部等,針對幫扶干部,培訓重點在于強化紀律作風、提升服務能力。貧困村干部包括貧困村村民委員會主任、基層黨組織負責人、集體經濟組織負責人、村民小組長、農村創業致富帶頭人等,培訓重點包括基層組織建設、集體經濟發展、特色產業開發等。
2.培訓內容
本研究將培訓內容分為政治教育和能力提升兩大類。政治教育類培訓旨在提高各級干部的政治站位、錘煉黨員干部黨性修養、加強干部隊伍作風建設;能力提升類培訓按照“分級分類”的基本原則,以實際需求為導向,目標是提高各級干部的政策落實能力和問題解決能力。
(1)政治教育:“講政治,強作風”。政治教育類培訓是怒江州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的基礎性內容,主要由州一級組織部門、紀檢部門、黨校等機構開展。該州明確要求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扶貧工作的重要論述作為培訓主課,課時不低于理論培訓總課時的70%。州委組織部推動廣大干部系統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決戰決勝脫貧攻堅座談會、“兩次考察云南”和對怒江“兩次回信、一次接見”重要講話指示精神。脫貧攻堅期間共舉辦相關主題培訓115期,培訓干部21000多人次。此外,怒江州高度重視干部隊伍的紀律作風建設,全力培養“苦干實干親自干”的怒江脫貧攻堅作風。2018年國慶以來,州委要求全州機關單位堅持周一例行開展“升國旗唱國歌”和“國旗下的講話”活動,經常性開展“對黨忠誠、履職盡責、攻堅克難”廉政談話,累計談話12426人次。
(2)能力提升:“懂政策,教法子”。能力提升類培訓一方面通過形勢政策學習增進各級干部對貧困幫扶政策的理解和掌握,另一方面傳授政策執行的具體方法和技術。怒江州將中央、省、州脫貧攻堅相關政策、精神作為干部學習培訓的必修課,學習內容包括脫貧攻堅“六個精準”“五個一批”政策,中央決戰決勝脫貧攻堅座談會精神,全國、全省抓黨建促決戰決勝脫貧攻堅電視電話會議,怒江州抓黨建促決戰決勝脫貧攻堅座談會精神等。同時,該州經常性就脫貧攻堅階段性中心工作開展專項輔導,對目標任務、總體要求、具體措施、工作方法進行解讀。該州組織部門還在組織領導、群眾工作、文字表達、口頭匯報等方面開展基礎能力培訓。例如,2020年,怒江州舉辦“脫貧攻堅實戰能力提升培訓班”,州委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針對基層黨建方法、組織領導藝術、跨部門協調與合作技巧等內容親自授課講解。
3.培訓形式
怒江州根據不同受訓對象的現實需求和不同培訓內容的實際特點,采用以會代訓、黨校集訓、現場實訓、交流培訓等多樣化培訓形式,在改進傳統講授式教學方法的基礎上,推廣研討式、案例式、模擬式、體驗式、辯論式等互動教學法。
第一,以會代訓。以會代訓形式靈活,在傳達政策精神、進行工作部署、開展黨組織生活的同時,就政治教育和工作技巧等內容進行培訓。第二,黨校集訓。黨校是干部專項培訓、集中輪訓的主陣地。2018年以來,怒江州開展“萬名黨員進黨?!毙袆?,州委書記帶頭上講臺講課,各級黨員領導干部上黨課3662堂,全覆蓋輪訓基層黨組織書記,輪訓黨員干部1.83萬人。第三,現場實訓。現場實訓突出實戰性,將脫貧攻堅一線作為干部教育培訓的重要課堂,受訓對象既在干中學,又在學中干。例如,2018-2020年期間,怒江州把福貢縣鹿馬登村拉馬得易地搬遷點建成黨員干部教育實訓基地,舉辦“基層黨建與脫貧攻堅雙推進”“貧困黨員脫貧技能提升”等14期培訓班,培訓1040余名州縣鄉村黨員干部。第四,交流培訓。怒江州在外派干部學習的同時,積極爭取和利用上級單位和發達地區的選派干部資源。脫貧攻堅期間,1000余名干部參加各類交流學習,56名干部到東部發達省市、中央和國家機關、省內各部門掛職,24名專業技術人員到省內高校、科研機構研修。中央部委、高校、中央企業等部門選派300多名干部到怒江幫扶工作,既進行有關專題輔導,又加強對駐地干部的傳、幫、帶工作。
(二)案例分析
根據“組織-環境-行為者”的賦能機制三維分析框架,首先,干部教育培訓的相關安排要有利于組織結構優化;其次,培訓必須使參訓人員熟悉相關政策,掌握政策執行必需的知識和技術,最大限度地降低外部環境對政策執行的影響;最后,教育培訓要能使政策執行者的主觀意愿與組織目標相契合,在價值上肯定組織目標的合理性與正當性。
1.干部教育培訓增進組織內溝通合作
組織層面,組織結構影響組織績效,組織復雜程度、組織層級與厚度、組織內部信息封閉程度都是重要影響因素[39]。干部教育培訓能夠優化組織結構,拓展信息傳遞渠道,通過跨層級交流實現組織內部的高效政策溝通。脫貧攻堅期間,怒江州常舉行電視、電話、網絡政策培訓會議,利用新媒體的速度優勢,避免因逐級政策傳遞導致的信息失真和扭曲。村干部通過在線上參加培訓,實時學習省市乃至中央層級的脫貧政策解讀和理論宣講,一位村干部認為這一學習形式能夠為自己的工作提供便利:
“我是屬于學習能力強的人,比如通過電視會省里的政策我們直接就能掌握,不需要鄉鎮再過一遍。一個是速度非常快,這個會開完鄉鎮也會再部署一遍,但我們理解了,就可以自己先動起來,節約時間;另一個就是,說實話鄉鎮有些干部水平還是差點,有些東西他們也講不清楚?!保ㄔL談記錄:CGB-20220914)
干部教育培訓還通過生成社會資本增進了組織內合作。社會資本是關于“互動模式的共享知識、理解、規范、規則和期望……”[40],高社會資本意味著行為者能更好地利用正式制度外的私人網絡傳遞信息和處理問題。調研中,幾乎所有受訪干部都表示,他們在參加培訓的過程中與體制內、外平時不易接觸的其他治理參與者建立了個人聯系,拓展了社交網絡,這為他們在脫貧攻堅中跨部門協調工作創造了有利條件。L縣農業局一位干部提供了他的案例:
“我平時在基層工作忙,圈子小,還是會有意識在培訓的時候認識朋友。尤其是上來州里面集訓,一次培訓好幾天,大家吃住在一起,遇到處得攏的自然就成了朋友。有一次我們進村指導農田灌溉,灌溉用的管子是農業局管,外面接進來那段管子又歸水務局管。我通過(水務局的)朋友(協調),當天就把問題處理了?!保ㄔL談記錄:XNYJ-20210706)
另一種常見情況是,農村基層干部通過參加教育培訓,結識了原本沒有機會接觸的技術專家,在鄉村產業發展、農業種植技術等方面得到直接指導,一位村黨支部書記提到:
“有一次縣里搞‘大講壇’,請了省農科院的專家開講座,結束后我就要了人家微信。我們村搞草果種植,回去以后我遇到點技術問題就給人家打視頻問,人家專家還是相當熱情的,就在電話上手把手地教了好多東西,我學會了再教別個人,感覺幫助還是相當大的。”(訪談記錄:CGB-20210807)
事實上,彭珂早已注意到中共黨校的一項重要非正式功能,正是作為為官員提供地位識別、身份認同、搭建社交網絡的場所[41]。本研究中的案例進一步驗證了上述結論。
2.干部教育培訓提升工具理性
卡爾伯格(Stephen Kalberg)區分了人類理性的三種理想類型:價值理性、工具理性和形式理性。其中,工具理性基于功利性和現實可行性,即行為者認為如此行事能達成目標[42]。怒江州開展的能力提升類培訓使行為者理性化程度得以提升,提高了組織應對外部環境變動的能力,具體而言:
(1)掌握“工作技術”(對事)。脫貧攻堅期間,貧困戶識別、項目安排、資金使用、搬遷點安置等工作對操作規程有嚴格要求,需要各級干部掌握相關工作技術。例如,T鄉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設立后,州黨委相關部門協調力量編寫“怒江州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基層黨建和社區治理工作手冊”,并進行現場實訓。工作手冊內容覆蓋社區建設、黨建、組織、學校、社區文明、應急預案、人才工作、財務工作、檔案管理工作等各方面[43]。該安置點黨支部書記認為:
“新成立的扶貧安置點情況復雜,原先不同行政村、自然村,不同少數民族的村民經易地搬遷全部聚集到我們社區,一下子很多工作找不到思路。經過這個系統培訓(易地搬遷工作培訓),我們一下子沒有后顧之憂了。遇到問題的時候翻下冊子,基本都有原則性指導。當然具體工作還是我們基層來做,但這個冊子的功能還是很大,主要是原則上指導什么可以做,做什么會犯錯誤?!保ㄔL談記錄:SQSJ-20210805)
又如,脫貧攻堅中農村基層干部的一項重要工作是做好“數據清洗”工作——將建檔立卡貧困戶信息錄入“國家扶貧開發信息系統”(“國辦系統”),根據情況及時更新“國辦系統”中的陳舊和錯誤信息。某駐村第一書記指出:
“實際上扶貧信息監測有兩套系統,一套‘國辦’系統,省里還有一套系統,貧困戶的數據兩套系統都要上報,這是硬性要求。我們來之前村干部根本做不了這個事情,因為他們連電腦都不會用。說實話我們這種掌握一點電腦技術的人也是經過學習才對兩套系統有一點掌握。他們之前發過一個冊子,就是教怎么填數據,相當細致,按照冊子一頁一頁翻著來做不會出問題?,F在搞鄉村振興,之前‘國辦’系統變成‘全國防返貧監測信息系統’?!保ㄔL談記錄:DYSJ-20220920)
(2)學習“工作藝術”(對人)。脫貧攻堅工作更多是和人打交道,從百姓口中得知真實收入情況、勸導百姓配合搬遷、動員百姓到外地務工、準確向上級匯報工作、反映困難,都需要基層干部掌握“工作藝術”。一位州級領導談論了干部“工作藝術”的培訓思路:
“我們對基層干部的教育培訓一個是突出‘底層能力’,就是要懂‘接地氣’,曉得人情世故,掌握了‘工作藝術’才曉得怎么和老百姓打交道?,F實工作中情況千變萬化,書本上你抄不到,只有去現場看了,自己做了才有‘悟性’,才曉得上面的目標有一個,做成事情的辦法有千萬種。”(訪談記錄:ZZZB-20210701)
“工作藝術”培養一靠典型引路,即邀請某方面成績突出的先進典型進行經驗分享;二靠傳、幫、帶,即新干部與老干部、外來干部與本地干部“結對子”,在實際工作中邊干邊摸索。一位年輕村書記談道: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上面就要求我認真向H書記(該村老書記)學習。H哥給我好好分析了每家每戶的情況,每家幾口人、因為什么原因致貧,有些什么愛好、毛病都清清楚楚。這個非常重要,因為了解了這些情況才好對癥下藥去做工作。所以我后來再入戶走訪的時候因為基本情況已經清楚,心里面有底氣,溝通起來也更順利。”(訪談記錄:CGB-20220911)
“工作技術”培訓使組織內部建立起一套解決問題的標準化流程,該流程形塑組織成員對未來可能性的共同預期,從而提升組織的風險應對能力;“工作藝術”教育使組織中行為者在應對外部環境變化時更具靈活性,二者共同提升了組織的適應能力。
3.干部教育培訓塑造價值理性
價值理性基于原則性的價值觀念或意識形態,即行為者認為如此行事是“對的”[44]。怒江州開展的政治教育類培訓一方面通過學習黨的理論、黨的歷史、黨內榜樣先進,強化了各級干部服務國家、服務人民的理想信念;另一方面結合州情進行鄉土教育,激發干部服務家鄉的情懷。
(1)強化理想信念。政治教育類培訓使怒江州各級干部的政治自覺、行動自覺得到增強,對脫貧攻堅的重要意義有了更明確的認識,同時增強了對本職工作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實踐中,政治理論教育類培訓的效果發揮具有滯后性,相當一部分干部反映自己是在培訓結束后,參加工作的過程中才理解、內化所學知識。L縣發改局駐村扶貧工作隊員起初對參加培訓有抵觸心理,認為政治理論學習的形式大于實質,但在駐村工作后他的認識發生了變化:
“2015年我剛進村的時候,到處是‘杈杈房’‘板板房’,人畜共居的情況很普遍。村里面到處是酒瓶垃圾,雖然我生在農村,但從來沒見過這么落后的地方,農戶家地上鍋、碗、盆隨意放,又臟又亂,看著都惡心。村頭村尾看不到一個廁所,村里人都隨便到隱蔽地方解決,人均純收入超過2000元的幾乎沒有。2016年,國家開始做易地搬遷,基礎設施一下子得到改善,如今人居環境大為改觀。以前覺得教的那套是空話套話,實際經歷后真的才明白只有聽黨話、跟黨走、感黨恩,才能真正地脫貧致富,絕對不是隨便說說。”(訪談記錄:XFGJ-20220916)
某央企駐村扶貧第一書記、工作隊隊長,在參加工作的過程中將自己對貧困群眾的悲憫之情、幫助群眾解決困難后獲得的成就感,轉化為對黨的宗旨的認同與黨員身份的自豪:
“剛參加扶貧工作的時候,當地人都說怒語,熟悉普通話的不多,我和懂怒語的隊員一起外出。一次到百姓家,了解了這家女兒被某職業學院錄取,學費都是向親戚朋友借的,生活費還是很大問題。后來我聯系公司同事,他同意每月資助500塊生活費,我代表村兩委簽了資助協議。后來村里老百姓都說有困難找書記。所以剛來的時候我就當扶貧是一般工作,現在我覺得作為黨員這就是我的事業?!保ㄔL談記錄:ZJJT-20210805)
(2)激發鄉土情懷。湯普森指出:“無論個人成員的私人動機如何,它們都必須被轉化到這些成員和其他人能夠認同為組織目的的組織領域或責任中?!保?5]怒江州經濟條件差、基礎設施落后,鮮有外地人來生活工作。除外來幫扶干部,絕大部分公職人員是本地人。針對這一特點,州委有意識地提出“怒江每天都在變化,每時都在進步”口號,激發本地干部的鄉土情結,鼓勵他們為家鄉建設和發展做貢獻。一位本地州直機關駐村工作隊員談道:
“我是本地人,從小最感慨怒江山高路遠。(地理條件)客觀反映這里生活勞作不易,大部分都是陡坡地,農作物產量極低。但是我們生活在這里的人不是要去征服大自然,而是要努力去融入自然。培訓老師給我們講‘沒有比腳更遠的路,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我駐村以后就下了決心,我們駐村隊員就是要帶著老百姓在看著不可能的坡上用鋤頭種下希望苗?!保ㄔL談記錄:ZZZB-20210702)
在干部教育培訓中激發各級干部的鄉土情結,使他們由衷地相信通過自己的工作能讓自己的家鄉得到更好的發展,更讓他們堅信自己的鄉親和家人在未來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由此,這一培訓策略成功使組織成員的個人動機與組織目標相契合,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組織中行為者的機會主義傾向。
問卷調查也從側面為上述分析提供了佐證。從培訓效果的總體認可度來看,95%的受訪者認為參加培訓對脫貧攻堅工作是有幫助的,這充分體現了各級干部對干部教育培訓工作的認可。具體而言,絕大部分受訪干部肯定參加培訓在提高政治站位、改進工作作風方面的作用,但也有近10%的受訪對象未做出積極評價,還有極少數干部認為這類培訓完全“沒有幫助”;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分別有80%和85%的受訪干部認為接受培訓在增進對脫貧攻堅政策的理解、學習工作方法和技術方面“很有幫助”(見表2)。
五、結論與討論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好干部是選拔出來的,也是培養和管理出來的。要加強干部教育培訓,使廣大干部政治素養、理論水平、專業能力、實踐本領跟上時代發展步伐。”[46]不論是貧困治理還是其他國家治理任務,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都發揮了重要的賦能作用。通過考察云南省怒江州的案例,本研究驗證了干部教育培訓賦能貧困治理的作用機制,包括在組織維度上拓展政策溝通渠道、生成促進組織內部成員合作的社會資本,在環境維度上提升組織成員理性程度以應對不確定的外部環境,以及在行為者維度上通過理想信念和鄉土情懷教育激發政策執行者的公共服務熱情。
就普遍性意義而言,本研究結果還表明政黨在國家治理中能夠作為獨特的治理主體,通過賦能機制持續改善政府組織績效,進而促進國家治理效能的提升。練宏指出,“黨委和政府有著不同的權力分配、管轄事項和對下級的影響力”,因此應當注意二者間的異質性[47]。部分行政學、管理學研究將中國共產黨簡單抽象為科層等級體制中自上而下傳導壓力、分配和發包行政任務的權力主體,未能充分體現作為治理主體和治理結構的政黨在治理過程中的實際功用。具體而言,組織學理論視角下,中國共產黨與國家治理的關系問題被還原為作為組織的政黨與作為組織的政府之間的關系問題。該問題的核心內容是執政黨如何客觀、科學地認識科層等級制組織的特性及其運行規律,并利用各種可能的手段提升政府組織績效。隨著對該領域認識的不斷深入,“中國官僚制組織追求可計算、可操作、標準化、確定性的理性化路徑”[48]正在逐漸呈現。
本研究還注意到,干部教育培訓賦能貧困治理在實踐過程中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某些地方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存在形式主義問題。在未來,黨委相關部門有必要嚴格按照“分級分類”指導原則,根據受訓對象的具體特征進一步優化授課內容,探索更生動、更形象的授課方法,使各級干部主動參與到教育培訓中來。此外,本研究尚有不足之處留待學界補充。首先,本研究是一項定量研究,僅分析了中國共產黨的干部教育培訓工作賦能貧困治理的作用機制,未對賦能的程度進行量化處理;其次,由于缺乏“賦能”發生前的相關實證資料,未能比較“賦能”前后變化,因此口述訪談資料的信度有待檢驗。未來的研究可嘗試細化賦能概念,羅列更多能夠被觀察和測量的操作性指標,以定量研究形式進一步對研究假設進行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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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powering Poverty Alleviation:
Case Study on Cadre Education in Nujiang Prefecture, Yunnan Province
Niu Yiqin / Guo Dingping
Cadre education is a guiding, basic and strategic project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Party and state cadres, which affects the party’s leadership level and national governance ability. This paper proposes that the Party’s work of cadre education can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poverty alleviation through the empowerment mechanism.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three-dimension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the “organization-environment-actor” empowerment mechanism. Taking the work of cadre education in Nujiang Prefecture of Yunnan Province during the poverty alleviation period from 2018 to 2020 as a case, the theory is tested by analyzing the training object, training content and training form, and combining with interviews, questionnaires and other data. It is found that the empowerment mechanism by cadre education includes: from the organizational dimension, expanding policy communication channels and generating social capital to promote member cooperation.In the environmental dimension, the rational degree of organization members is improved, and the negative impact of external environment uncertainty on organizational actions is reduced. In the dimension of actors, the public service enthusiasm of policy implementers is aroused through the education of ideals, beliefs of local feelings. In practice, there are still formalism problems in cadre education and training, and the authorities need to further innovate training form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principle of classification and classification, and guide cadres at all levels to enhance their enthusiasm to participate in training.
Cadre Education; Poverty Alleviation;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Empowerment Theory
周" 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