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文獻文化價值及其傳播研究

2024-04-29 00:00:00劉桂杰

湖北經濟學院學報·人文社科版 2024年2期

摘要：黃河文獻是中華文化，尤其是黃河文化的重要載體之一。梳理黃河文獻并挖掘其文化內涵有助于厘清黃河文化的精神實質，并在跨文化傳播中實現其創造性轉化，以文化軟實力的隱性力量提升民族文化話語權。基于跨文化傳播的理論基質和多樣性文化動態互滲與遷移的本質，本研究且以文化的他者接受為旨歸，探究黃河文獻的文化價值以及其“走出去”與“融進去”實施過程中的傳播路徑，并提出以話語權建構、共同體意識培養和國家形象塑造為特征的傳播效果評價機制。

關鍵詞：黃河文獻；黃河文化；傳播路徑；評價機制

一、引言

黃河是中華民族根之所系、情之所牽。2019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先是提出“生態優先，綠色發展”戰略定位為黃河流域發展繪就生態底色；習近平總書記更是提出“中華民族的根和魂”作為對黃河以及黃河文化的頂層認可。循此路徑，深入發掘與傳播黃河文化的時代價值不僅是民族基因與記憶傳承的橋梁，而且是中華文化賴以存續的重要方式，同時，“黃河故事”的講述與傳承亦成為延續多元一體歷史文脈與堅定文化自信的重要手段。這些有著深厚歷史和文化底蘊的“黃河故事”的載體即是黃河文獻。黃河文獻是挖掘中華文化，尤其是黃河文化的重要史料源泉，從跨文化傳播的視域出發，挖掘與整理這種文明傳承的載體的時代文化價值是文化“走出去”與“融進去”的前提要件，將成為文化軟實力的重要體現，也是中華文化世界性的重要理論支撐和事實依據。

新時代的黃河文化之內核更為包容，即使是橫亙綿延歷史長河中的農耕文化，亦不是文化落后的表征，而是富含文明的基因。段志鵬（2020）撰文認為，對黃河文獻整合研究，有助于黃河文化價值闡釋以及外延傳播，“采匯京師，以彰千古”，但其卻重在文獻界定、分類、考論與整合[1]。李景文（2020）則從黃河文獻的內涵入手，綜述其保護與利用性研究[2]。張玉梅（2021）對寧夏黃河文獻進行個案研究，詳述寧夏黃河文獻的背景源流、載體類型，兼及價值體現[3]。習近平總書記提出“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之后，關涉“黃河”的相關研究也日益增多[4～5]。上述研究多是對黃河文化或文獻的歷時性梳理，鮮有以黃河文獻的文化價值以及傳播路徑為焦點的論文或專著，亦沒有論文涉及傳播效果評價機制的建構。本文著力論證的脈絡和焦點源于黃河文獻文化價值的多維闡釋，兼及傳播路徑、效果評價機制，且以文化對話作為“文化記憶”傳承的旨歸。

二、黃河文獻文化價值：“文化共同體”的可能性

黃河文獻的文化價值是多元的、動態的，需要在不斷挖掘中融入社會建構與文化形構。只有對黃河文化的形態、基質、結構以及價值整理與挖潛才能更好理解基于母親河的文化血脈，沿著中華民族五千多年的歷史追尋精神支撐，才能最終展現黃河文化的凝聚力、整合力與孕育力。現代社會的價值體系和規范的生成由傳統文化提供啟示和動力，因此集中了民族文化精華的黃河文獻對現代社會的中華文化提供具有價值引領和內化于心的源泉。黃河文獻源遠流長的歷史書寫積淀著中華民族的精神追求，關涉黃河的詩詞歌賦表達了民族的神韻與氣質，散見于黃河流域九省份的石刻與碑記被譽為一部流動的“黃河石頭書”，浸潤人文精神的文學作品總也繞不開“無私奉獻、開拓進取、天人合一”的黃河精神書寫，這些黃河文化的記載將成為價值觀引領的源泉與根基。

文獻對悠久的黃河流域的變遷與沿襲的多維度呈現，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邏輯論據，并為此提供寶貴的歷時性史料。“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核心概念之一，黃河文獻的文化要素為建設一個“人類命運的共同體”賦能是時代的需要。如何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因而也成為學術和理論界急需思考和論證的重大問題，同時，如何在實踐層面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也是擺在我們面前急需解決的“人類紀”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一系列講話中提到，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首先要做到文化自信。說到“文化自信”，首先要反對文化復古的論調，因為此種語境下的“自信”確定無疑地是指對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認同和尊崇，這種自信源自于中華民族延續不斷的五千多年文明歷史所孕育的文化理念和文化觀，黃河文化則是其中最為根本和純粹的表征之一。就中國歷史來說，儒家文化以“仁”“禮”的思想魅力使50多個民族上至國家政治、經濟文化，下至日常生活、家庭結構一體性和諧共處，在中國土地上躬行、進步和發展。這就是儒家所說的“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其實質就是“和而不同”，就是中華文化的協調與和諧精神[6]101。費孝通先生認為，中國文化的核心是“和而不同”，即強調和睦協調、主張求同存異、推崇慎思篤行，這是文化自我建構的文化自覺。于民族文化自覺而言，“和而不同”的理念使各民族友好團結，形成了中華民族統一的價值觀念，從而中華文明的疆域擴展有了動力之源。也正是由于“和而不同”，中華文明的特征更趨凸顯：既統一于因時代發展而提出的“共同體”理念之下，又接受因民族文化差異而存在的多樣性。這種多樣性的外延可以闡釋“類存在”的人類世界。以此觀之，黃河文化既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人類社會是一個多民族、多國別、多文明的異彩紛呈的世界，聚合各民族而呈現文化多樣性的黃河文化自然成為推動世界文明對話的重要精神力量。

“嵩岳蒼蒼，河水泱泱，中原文化悠且長”，以黃河文獻研究為核心的“黃河學”涵蓋政治經濟、人文社會等內容，這契合“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代使命，但復興不是民族主義，更不是對世界霸權的追逐，我們的目標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為解決當代世界問題乃至人類問題提供中國方案、中國智慧[7]68。與此相應，在文化上，我們不追求文化帝國主義，即以中國文化統一世界，我們的目標是在文化自信的基礎之上，創造人類文化共同體，這就是在共同利益中或利益鏈接中創造文化的“和而不同”或“在異之同”，即各種差異之間的相互認知、應和、和包容，從而走向人類命運共同體[8]101。

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明確提出，“人是類存在物……人把自身當作現有的、有生命的類來對待”[9]74。對于以“類存在物”作為顯著精神標識的人類來說，共同體因此是其得以生存和發展的最基本方式。“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的提出順應了當代世界發展的內在要求，也解決了多元文化主義、世界主義及全球化的理論難題，在尊重差異的普遍性的基礎上設立一個共享的未來。以賽亞·柏林認為：“一種文化可以借助想象的洞見，去理解另一種文化或社會的價值、理念以及生活方式，即使另一種文化在時間和空間上都很遙遠，亦是如此。他們可能覺得這些價值觀無法接受，但如果他們彼此開闊眼界、互相交流，讓與自己完全不同的異質文化的價值觀照亮自己的存在，他們便會成為一個完整的人。”[9]74

如果我們都能開闊自己的想象力，跨越自己的文化藩籬，建立超越國家和意識形態的“球域”觀，把異文化的特殊性放在自己的眼界之中，就不會再存在人類心靈的黑暗之地，因為我們深知，我們共有一個命運，同屬于一個命運的共同體[8]105。

以學理視角觀之，黃河文獻是文化遺產的載錄，文化遺產的保護性開發行為深化了人們對于黃河文獻文化價值的認識。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巴黎舉行的第十七屆會議上發布的《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Convention Concerning the Protection of the World Cultural and Natural Heritage，1972）對“文化遺產”作出了首次界定；《文化遺產學初論》[10]中對“文化遺產”的外延作出學術規范，文獻遺產涵蓋其中；《巴拉憲章》（The Burra Charter，1999）提出要對具有文化意義的、作為歷史記錄的文化遺產進行“保護性利用”，憲章第十三條特別指出“文化價值共存”的涵義。“文化價值共存”理念視文化遺產為一個具有內在邏輯的文化生命體，它超越一個特定文化群體在政治、精神和道德方面的信念。黃河文獻的價值也是多元的，歷史、文化、藝術、科學等都有可資挖掘的空間，本文所談其現代文化價值更多的是從文化的視角分析黃河文獻所展現的黃河文化的特性，以期對當代和未來人類社會的存續提供滋養。

黃河文獻作為一種文化遺產，是黃河流域的人們群體記憶的重要構成部分，它是對既往社會萬象的回溯和映射，也必將召領群體記憶的未來，并以各種特殊的方式加深這種記憶，從而產生人類的心理共鳴。比如，黃河文獻中的紅色文化基因記錄和表達著中華民族的偉大革命精神；根祖文化又孕育了民族文化自信的魂；文旅大融合盤活了黃河文化。作為黃河文化載體的黃河文獻以觀念、典故等形成文化架構，對其自覺意識和創新性思考有助于文化遺產的保護性利用，“文化對話”是賴以踐行“文化即交流”（跨文化傳播）的途徑之一。

三、跨文化傳播：文化互通的模式

“跨文化傳播”是個聚合概念，由文化、傳播、跨文化傳播三大要素構成。文化是以符號為基礎的完整系統，它的核心元素為系統中的成員共享，具有“共享的意義”[11]18。丹斯（F.E.X.Dance）和拉爾森（C.E.Larson）[12]曾對交流（傳播）的定義進行文獻搜索，結果發現100余個有影響力的概念譜系，分離其共性可知，傳播即是為引起回應而傳輸符號的過程[13]8，傳播具有符號化的動態性。而跨文化傳播是文化符號在不同文化體系之間的時空流動，符號的差異性使各方透過“棱鏡”審視他者。黃河文獻的文化價值的跨文化傳播是在權力關系的平衡中溝通、遷移、擴散，其異域或他文化接受的最終軌跡可能產生文化反哺的作用。然而，跨文化傳播的動態互動受到文化價值觀等認知因素的影響，在多元文化語境間傳播時，一種文化的內容和形態或許不被他文化接受，從而在文化間游走，形成非此非彼的“第三空間”。

全球化的趨勢速度放緩且日漸式微，文化間的融通也將要經歷重新洗禮，一方面跨文化傳播的媒介時空遷延性更強，人工智能等產業的蓬勃發展造就了文化形態從鑲嵌到再融合，媒介發揮作用時或顯現或遮蔽，或鏈接或斷裂，這個階段的跨文化傳播具有極大的形塑功能，即以隱性的方式掩蓋了建構世界的本質，跨越文化界限的“橋”的媒介意涵被無視。另一方面，跨文化傳播是文化間的互滲、互鑒與凝視。文明（文化）互鑒延續了文化的適應性，同時是人類作為一個整體發展的重要途徑，也必將成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基礎。自然地，跨文化傳播的時空動態性特征推動了文化間的相互理解，這正契合了共同體視域下共建可持續發展的未來。跨文化作為過程和動態理解的前提即是承認文化悖論的存在，但延續性的調整與發展進程中的嬗變是確保文明互鑒的最佳選擇，也是跨文化傳播能夠行穩致遠的重要因素之一。

黃河文獻的文化價值首先具有民族性特征，若要發揮其普適性的世界文化影響力，產生不同文化間互滲、互鑒與凝視的傳播效果，就必須重視在傳播過程中浸潤文化共同體的理念，打破文化圈層隔閡、文化認知定勢以及固化的文化傳播方式，構建長效的、文化共興的以及整合規范的傳播路徑。2023年4月18日，“黃河文化國際傳播論壇”在山東召開，這一國際性會議能夠讓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他者集中了解黃河文化特色和其精神譜系，揭示本源并促進交流借鑒；圍繞“黃河文化內涵及國際傳播”“黃河文化國際傳播策略”“媒體傳播經驗與實踐”等開展的圓桌對話共同為保護、傳承和弘揚黃河文化獻計獻策。這些活動聚焦于黃河文化及其傳播路徑，是交往互動中融合差異、解決矛盾、緩和沖突的主要方式。文化混合理論認為，運用多樣性、混合性和動態性的語言模式、媒介形式和結構范式，讓兩種文化高度融合而為兩種文化所理解，最終共同建構了自我與他者文化共在的交往域，這反映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文化共同體的內容和構式，是黃河文化國際傳播的成功實踐。

四、傳播路徑：“三大創新”作為實踐建構的核心

黃河文獻文化價值的異域傳播與接受為創建人類文明新秩序建構了可能性，也建構了全球化與共同體倫理的空間。由于文化對一個群體的行為、價值觀設定了行為規范，黃河文化的他者接受必須借助于文化“后天習得”的特性，在社會關系構建與社會交往行為中聚焦“全球場域”與“全球視域”，通過傳播促成文化整合，構成世界“文化地圖”。這種文化“延伸”與“同化”需要視域轉型，以“全球意識”（Global awareness）使文化傳播的文化生態建構人類整體的生活世界，統一不同文化間的深層結構。整體來看，“創新”才能達至創造性轉化，從而實現文化傳承與精神延續。

首先，創新傳播思路，從“走出去”到“融進去”。“走出去”是行為導向，而“融進去”是結果導向。德國哲學家與社會學家阿多諾與霍克海默在使用“文化產業”一詞時就已經暗含了“文化是對一定主體的投射”，而在愛德華·湯普森（Edward Palmer Thompson）看來，文化的形成是斗爭的結果。霍爾（Stuart Hall）對從傳播內容的編碼到受眾的思考解碼過程提出“霍爾模式”，把文化受眾置于傳播鏈條的本原地位。以跨文化傳播的視角來看，文化“走出去”只能算是以文化鋪路，想要把優秀的中華文化帶向世界必須指向他世界的文化受眾，在其產生情感共鳴時才能“融進去”。且以孔子學院、漢語教育為例，以語言架構交流，以文明促進共享，已經成為異質文化互通的橋梁、民族國家間合作共贏的推進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文化介質和平臺，也可以成為黃河文化“融入”他文化的新思路，“云展覽”“微展示”等現代手段有助于形成立體化、多模態和多層次的聚合傳播效果。

其次，創新傳播媒介，從平面多元到全媒體傳播矩陣。讓·鮑德里亞（Jean Baudrillard）將圖像、聲音和廣告等媒介理解為現實的擬像（simulacra）或表象（semblances），并認為比物質和社會的現實更為真實[14]18。黃河文化想要“落地生根”，融入西方社會并建構文化影響，必須借助于多維的傳播矩陣。傳統的大眾媒介，如報紙、電視等，在文化傳播中依然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技術發展下的新媒體形式逐漸發揮了其特殊的作用，如VR、AR等可以實現視覺、聽覺與觸覺的同頻體驗式在場感，這種傳播是語言與非語言符號的社會互動，尤其是其中的非語言符號超越時空、國界與文化差異。傳播媒介的范式轉換激發“文化想象”的空間，如麥克盧漢所言，“媒介的延伸影響了人人關系，形成新的文化經驗”[15]351。當技術成為人類在世的方式，它就改變了世界結構，所有的外來文化都是技術生成的結果，黃河文獻中的黃河文化的對外傳播經過新媒體創建的技術空間甚至虛擬社區，將在文化多樣性與文化現代化之間以對話、合作的方式建構文化共同體。“共同體”不僅體現在形態上，也體現在內容、價值觀與哲學肌理上，這是黃河文獻文化價值對外傳播時需要先行明確的要素。

第三，創新傳播內容，從側重整體輸出到聚焦文化對話。文化對話聚焦主體參與、消弭文化距離，在多元主體的互動中形成文化互構。這種“去中心化”的文化交流尊重“主我”與“他者”各自的認知，二者互為文化他者，文化成為間性符號維系二者關系，這種主體二元（甚至多元）的文化互動可以產生文化互構的心理，弱化文化交流中“他者”或“弱者”的自我認知。文化對話一改以往“文化走出去”時的“硬著陸”，可視為不同文化交流時的文化擺渡。文化開放是前提，文化互動是保障。按照巴赫金文化外位性的觀點，文化對話的參與者在對待他者文化時需要保持主體自我和文化自我，亦即主體性。一種新的文化或是價值觀只有在文化間性關系中存在、生發，所以文化對話的終極目的是人類社會的整體進步與共存。有鑒于此，黃河文獻中文化價值具體內容的民族性與普適性需要區別對待、分層推進。“民族性”的內容，需要考慮文化他者的接受反應；“普適性”的內容，則可以堅持“他者視域下的自我文化的自覺接受”的傳播路徑。

五、傳播效果評價：文化“融進去”的效果機制

跨文化傳播的基本路徑范式是傳播主體通過傳播媒介向目的對象傳遞信息，其共性要素包含傳播主體、傳播媒介、傳播內容和傳播效果等。概括來看，主體、媒介和內容對傳播效果的影響的研究較為系統，但傳播效果作為傳播鏈條的終極一環，還未有合理且可行的評價機制。在“軟實力”、“硬實力”和“巧實力”的塑造中，文化將從靜態的群體性思維架構借由傳播發生改變，而其影響力向度則可以經由話語權、共同體意識和國家形象三大要素呈現出來。

（一）軟實力與話語權的建構

文化傳播的影響力受制于多種因素，一種文化的獨特內容能否為他者認同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傳播能力。傳播影響力與文化軟實力是一體兩面、互為促進和制約的關系。亨廷頓（Samuel Phillips Huntington，1927—2008）之所以認為文化沖突不可避免是因為他靜態的理解文化現象，把客觀存在的文化差異視為文化沖突，主觀建構了“每一個文明都視自己為世界的中心”的觀點。“和而不同”的思想與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文化互補”的理念能夠處理不同文化間的對話關系，“文化大同”是在解決“和而不同”基礎上的理想狀態，顯然也是以承認文化多樣性為前提的。

文化互補其實表征著文化對話中的文化選擇，在吸收他者文化精華為我所用之后建構自我文化的話語權。哈貝馬斯（Jürgen Habermas，1929—）認為，作為社會中的人的存在必然存在交往行為，交往行為則蘊含了交往理性，進一步言之，通過交往理性才能實現文化對話。“對話即交流”，交流涉及到交流主體、內容和方式等諸元，當異域文化接受者形成了情感共鳴和視域期待時，恰是黃河文獻文化價值生命力形成之時，也即軟實力和話語權的建構過程。

（二）共同體意識增強

文化對話的前提是文化多樣性的客觀存在，在承認主體性與相對性基礎上的對話可以促成人類的和諧共生，由此，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將在打破文化隔膜之后成為指導人類存續的價值原則和交往理念。多元文化主義（multiculturalism）建基于政治和社會理論，它試圖描述社會實在卻挑戰了主流文化的根基。這種理論雖然提出“承認”和“平等”，卻預設了一種不合邏輯的邏輯起點：認為個體或因語言、因宗教、因生活方式等的差異外在于以“共享”為特征的社會關系，即個體游離于而不是生存于社會關系之中。人們只有通過與其他人進行對話才能標示著對存在的承認，即意識到自己屬于一個特定的共同體，確立平等和自信的身份認同。多元文化主義的理念現在頻頻受到攻擊。齊澤克認為多元文化主義庇護歐洲中心主義對地方文化的疏遠和/或者尊重，卻又不植根于任何一種具體文化之中。換句話說，多元文化主義就是一種不被承認的、顛倒的、自我指向的種族主義，“一種帶距離的種族主義”[16]64。多元文化主義試圖消解差異，以民族融合的幌子造就文化同質的事實，這從起始就決定了它并不能解決原本要公開抨擊的問題。人類面對和應當接受的事實是文化多元化，即是在對民族文化的優秀基因繼承與傳播之外，兼收并蓄世界其他符合社會發展規律、彰顯他者民族特征的文化，從而形成和而不同的文化圈。這個文化圈最終聚焦在共同體意識之下。

世界主義在哲學上是建立在對公民身份、民族國家等概念的挑戰的基礎之上。馬克思和恩格斯把世界主義看作是對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方面的反思。他們把市場資本主義看作是內在的、擴張性的，它打破了民族國家體系的束縛，正如生產與消費變得與遙遠的國土相適應這個事實所證明的那樣。在他們那里，“世界主義”一詞是和資本主義的全球化效應聯系在一起的，這種效應特別是包括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世界主義的一個最普遍的反對意見攻擊的是一種事實上毫無價值的立場。經常有一種說法，即沒有世界國家，世界主義是沒有意義的，或世界主義必然地包含對世界國家的承諾。這些論斷旨在說明，共同體的存在是必然和實然的，其對黃河文獻文化價值傳播的解釋力體現為世界主義視域下的共同體意識的強化。

（三）國家形象的塑造

國家形象具有多維性和整體性，是一國軟、硬實力在全球場域下權力和利益博弈的結果，因此國家形象是歷史的、動態的，國家形象的塑造也是歷史的、動態的，經由媒介（這是麥克盧漢意義上的廣義媒介論）的跨文化傳播行為的力量和路徑而達至目標。我們同時必須明確，跨文化傳播行為對國家形象的成功塑造離不開文化的異域認同。尋求黃河文化與他者文化在價值、倫理等層面的共振，形成多元文化間的“文化生態平衡”，決定于國家的整體傳播能力，也決定了一國國家形象的塑造。跨文化交際在國家交往層面就是文化外宣，在價值多元、媒介多元的今天，國家形象的他者評價必須憑借全球化的驅動力，在文化共軛中突破意識形態屏障，逐步形成以公共理性與共享價值為基礎的全球倫理。

塑造國家形象要動態地改革傳播方式。在以“我塑”為主的新媒介環境下，“共同體”理念——如“命運共同體”、“衛生健康共同體”以及“人與自然共同體”等，要始終如一地利用新形勢下的表述彰顯中國智慧，提供解決世界性問題的中國方案。黃河文獻中價值觀因素要堅持“和而不同”的哲學思維，而其科學精神與人文情懷的因素要積極推介與引領，這是國家形象塑造、話語權建構與文化“走出去”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六、結語

黃河文化歷經五千余年的風雨變幻卻不曾斷代，這源自于橫亙華夏疆域的黃河之生生不息。因此，百川之首才能堪稱中華民族母親河的美譽，綿延九省更是四瀆之最的見證，這是黃河文化形成的空間地理結構。同時，黃河文化的文脈雖經流變，但其精神卻在黃河文獻的載體中亙古流傳。跨文化傳播中以“我”為基，以“融進去”為本，以“對話”為綱，在堅守文化精神的同時強化對話的傳播路徑，在全媒體矩陣下實現文化的雙向互動，從而發揮黃河文獻中文化價值的最大社會功能，這種文化對話同時對文化合作路徑與文化保護效果亦具有導向性作用。

不可否認的現實是，由表達主體在跨文化交際中的權威性決定的黃河文化對外傳播話語權尚在建構之中，我國的國際傳播力與我國在國際舞臺中的地位不相稱，在國際輿論場中某些時候處于被動和被“圍堵”的尷尬境地。提升黃河文化的國際認同感需要創新傳播形式，努力構建多元聲音的傳播主體，以文化對話追求情感共鳴。本文論證的以創新為特征的傳播路徑和傳播效果評價機制將能夠為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的黃河文化國際傳播提供借鑒和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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