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習近平法治思想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飛躍,其中也包含了深邃的法學方法論,是解決法治領域一切困難與障礙的理論工具。其從馬克思主客同一的辯證思維中汲取了法治運行的精準思路;從人民主權的歷史唯物主義法學中凝練了法治實踐的價值取向;從列寧蘇維埃的法制探索中堅定了黨對法治的全面領導,為法治道路和法治模式提供了方略,既包含方法層面的辯證思維,也蘊含價值層面的法治原則,還彰顯本質層面的法律哲學與政治定力,是新時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法學方法論。
關鍵詞:習近平法治思想 馬克思主義法哲學 法學方法論 法治模式
一、引言
習近平法治思想凝聚著中國共產黨人在法治建設長期探索中形成的經驗積累和智慧結晶,習近平同志對法治建設一系列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進行了深邃思考和科學判斷,在我國法治建設實踐以及中華文化營養的基礎上,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方法,提出了一系列原創性的法治思想,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主要創立者。習近平法治思想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飛躍,是新時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法學。雖然在政策層面,是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首次提出“習近平法治思想”概念及其理論內涵,但并不意味著習近平法治思想就以此為起點,任何思想的形成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還應當考慮其縱深歷史維度,吸納必要的歷史內涵。莫紀宏教授對習近平法治思想進行了法知識學視角的考察,指出習近平法治思想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的“百科全書”,也是馬克思主義法治理論中國化的最新成果。張文顯教授對習近平法治思想的理論體系進行了學理化闡釋,并將習近平法治思想劃分為三個層次三大板塊,即法治的基本原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的基本理論、全面依法治國的基本觀點,分別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理論基石、理論內核與理論要素。還有法學界的諸多學者對習近平法治思想進行了很好的歸納、總結和闡釋,對于具有法治價值基本精神和法治理論邏輯形式的習近平法治思想體系的建構具有積極意義。梳理目前的文獻,較多闡釋還是集中在與習近平法治思想有關的黨的文件以及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論述等內容的本體論上,而對于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法學方法論進行系統闡釋還較為鮮見。
馬克思主義既是世界觀也是方法論,習近平法治思想的博大精深同樣體現在豐富內涵的方法論方面。雖然習近平法治思想方法論的深邃程度與延展空間難以全面描述,但最核心的可以概括為以主客同一的系統思維方法、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考量方法以及堅持黨領導法治的立場鑒別方法等進行闡釋。
二、習近平法治思想的系統思維是馬克思主客同一辯證方法的發展
馬克思通過歷次的批判與反思終于形成主客同一的辯證思維,確立存在決定思維的唯物主義立場,這是習近平法治思想方法論的根基。正是因為建立在馬克思主義法哲學基礎上,所以習近平法治思想是新時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法學。
1. 馬克思法哲學的主客同一辯證方法
大學時期的馬克思,開始接受的主要是康德、費希特的形而上學法哲學,即以應然統轄實然的法。依據他給《父親的信》的講述,他的“法的形而上學”那一部分是以費希特《以知識學為原則的自然法權基礎》為藍本的,他沿著康德、費希特的形而上學式的方法進行研究,權利關系和實定法律既不是國家公權力機關的產物,更不能夠由市民社會中粗糙的物質關系所創制;相反,法連同整個對象世界都是主體活動的產物,因此它的真理應當在先驗的概念和原則及其推演中被呈現。依照這種研究脈絡,那種抽象的價值或原則才是法的圣神本質,所有的實證法律都是這些抽象觀念的演繹或具體表現,法律關系也應當是這些原則的具體展開形式。費希特知識學的特點是主張一切由理性出發,即他所推演的一切法權關系也都建立在主體的理性之上,主體試圖使用理性來統轄客體,將理性法則強加于現實之上,這就不能解釋客體如何一定會展現出理性本身。雖然馬克思一度曾是法的形而上學的秉持者,但他已經意識到了康德、費希特哲學的缺陷,他認為這里出現了認識法的真理的嚴重障礙,即產生了“應然之物”與“實然之物”的對立。所以,馬克思開始反思康德和費希特的形而上學法學觀,認為這種法學思想是空洞的與非現實性的。
于是,馬克思投入到黑格爾哲學的門派下,成為了一名青年黑格爾主義者。在黑格爾看來,法是自由意志的體現,而真正的自由絕不只是主觀的東西。主觀之物看似具有無限性,如果未能考慮現實的需要與條件,那么主觀事物所引以為傲的無限性便難以落實于客觀世界;而既然它只是存在于幻想之中,那么這種無限性恰恰是主觀事物的有限和缺陷之所在。他進而指出,費希特這種從形式的原則開始,而推演出來的實在就會同自身相對立,即會造成形式與經驗內容的脫節。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立場,即主觀是統一于客觀的有限性之中的,就這個角度而言,黑格爾的辯證法在追求主客觀統一的過程中,已經為批判形而上學,即批判那種從觀念中產生的抽象真理提供了可能。正如恩格斯所說:“沒有一個人比恰恰是十足的唯心主義者黑格爾更尖銳地批評了康德的軟弱無力的‘絕對命令’( 它之所以軟弱無力,是因為它要求不可能的東西,因而永遠達不到任何現實的東西)。”馬克思也就是在這個意義上批判了應然之物與實然之物的對立。但他所接觸到的應然之物絕非黑格爾辯證法中走向客觀具體的現實的理想,而是主體性哲學中那種作為理想的理想。于是馬克思意識到,如果僅僅沿著主體性哲學的思路走下去,法學恐怕只能在思想家的觀念中自在地展開,而繼續保持著同現實世界的分裂。他接受了黑格爾辯證法的核心之思維與存在對立統一的理論,從而克服了康德、 費希特的主觀唯心主義將主體與客體、思維與存在絕對對立起來、以主體駕馭客體、用“應然”去審判“實然”的缺陷。
馬克思預設了主客同一的目標,從黑格爾辯證法中看到了曙光,并從當時眾多的法學家思想中汲取營養。其實,那個年代很多法哲學家都在關注并試圖解決“應然”與“實然”之間的對立,除了康德、費希特從普遍有效的最高原理出發,強調現實完全服從于主觀,是一種主觀構造的先驗主義立場外,我們熟知的歷史法學派薩維尼則是從經驗的、歷史主義的角度出發,認為法是民族精神的表述,是對歷史經驗的抽象與對現有經驗內容的整合,是從實然抽象出體系形式的經驗主義立場,但他們都沒有解決馬克思所預設的主客同一問題,黑格爾的辯證法也是,因為他走錯了方向即邁向了絕對精神。當馬克思投身于社會政治實踐時,開始發現他所目睹的社會現實與自己頭腦中所信仰的黑格爾學說之間存在矛盾。他覺察到了物質利益對于法的影響和制約作用,并且強烈地感到要認識法和法律現象,就不能忽視對于物質利益問題的探討。他原來所信仰的黑格爾唯心主義法學觀與社會現實發生了劇烈沖突。此時的費爾巴哈哲學出現,他一改思辨哲學將“思維”作為考察對象的做法,而將思維主體的人作為考察對象,他認為應該從存在出發而不是從思維出發來認識現實的世界,他堅持物質第一性,思維和意識是來自存在和物質的,將黑格爾唯心主義哲學所主張的思維與存在關系徹底顛倒過來了,這讓馬克思拋棄了絕對精神的神話,為馬克思提供了批判黑格爾哲學的思想武器,加速了馬克思向唯物主義轉變的進程。
2. 習近平法治思想的系統辯證思維
唯物辯證法是習近平法治思想一以貫之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習近平法治思想把唯物主義辯證法運用于法治的各個領域,提出了許多飽含辯證思維的理論觀點和命題。
(1)克服應然與實然之間割裂的錯誤法學思潮
首先,克服以“應然”統轄“實然”的法形而上學的缺陷。特別是前些年出現困惑著法學理論研究的一些不良思潮,主要表現為兩種類型:一種是主張從抽象空洞的所謂普世價值出發,演繹各類實證法律,檢驗現實法律運行的效果,持這一主張的觀點,否定我國的法治實踐及其已經取得的成果,得出我國不是法治國家的結論;還有一種是主張依據西方的法治理論來評價與檢驗中國的法治成果,運用西方的憲政理論批駁我國的人民民主專政制度、運用西方的三權分立理論攻擊我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運用英美司法獨立機制否定我國審判獨立制度等。這些觀點都混淆了主客同一的關系,而走向了主觀唯心主義,并將主體與客體對立起來,以主體認識駕馭客體。我國是一個有十四億人口的大國,地域遼闊,民族眾多,國情復雜,我們黨在這樣一個大國執政,要保證國家統一、法制統一、政令統一、市場統一,要實現經濟發展、政治清明、文化昌盛、社會公正、生態良好,都需要從中國的實際出發。選擇什么樣的法治模式,習近平法治思想強調推進全面依法治國,決不照搬別國模式和做法,決不走西方所謂“憲政”“三權分立”“司法獨立”的路子,走什么樣的法治道路,建設什么樣的法治體系,是由一個國家的基本國情決定的。
其次,糾正從“實然”簡單抽象出體系形式的法治思維的不足。薩維尼在《法學方法論》中提出了法學研究的三項基本原則,即歷史的、哲學的以及歷史和哲學統一的三個原則。他認為大多數法學家只是停留在對法律規范的匯編,并不具備體系化闡述的能力。法學目標的真正實現既需要用歷史的方法考察法源,也需要用體系的方法把多樣性的法律素材組成一個內部關聯的統一體。馬克思在肯定薩維尼的歷史法學方法基礎上,也指出了薩維尼不免還是一種生搬拼湊的法律體系,沒有體現出法的真理或精神,其錯誤在于其沒有意識到實體與形式的發展是決不能分裂開的。習近平指出,歷史是最好的老師,經驗和教訓使我們黨深刻認識到法治是治國理政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他強調,“辯證唯物主義是中國共產黨人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要學習掌握唯物主義辯證法的根本方法,不斷增強辯證思維能力,提高駕馭復雜局面、處理復雜問題的本領”。習近平法治思想強調,對全面推進依法治國作出部署,要立足于解決我國改革發展穩定中的矛盾和問題的現實考量。關于法治理論研究,要加強中國特色法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建設,要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思想落實到各法學學科的教材編寫和教學工作中。可見,歷史維度與體系化思維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思維方法。
(2)確立主客同一的由本國國情決定法治模式的道路抉擇方法
首先,確立實然決定應然的唯物主義法學立場。實然與應然的關系不是機械僵化的關系,在法學領域通常有兩對關系都冠置于“實然”與“應然”的范疇之下,一對是從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關系中演繹出來的,例如社會現實、歷史事實與法律制度的關系,持社會現實、歷史事實決定法律制度的立場就是唯物主義的立場;還有一對關系是從實證法與抽象的法律價值之間進行言說的,通常將實證法律視為實然范疇,將正義等法律價值視為應然范疇。習近平法治思想強調堅持從實際出發,就是要突出中國特色、實踐特色、時代特色,要總結和運用黨領導人民實行法治的成功經驗,圍繞社會主義法治建設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不斷豐富和發展符合中國實際、具有中國特色、體現社會發展規律的社會主義法治理論。此外,我們的先人們早就開始探索如何駕馭人類自身這個重大課題,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了自成體系的成文法典,漢唐時期形成了比較完備的法典,要注意研究我國古代法制傳統和其成敗得失,挖掘和傳承中華法律文化精華,汲取營養,擇善而用。關于實證法與法律價值之間的關系也是如此,每一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法律價值追求,正如恩格斯指出,在階級產生以后,道德又具有階級性。不同的階級有不同的道德。“人們自覺地或不自覺地,歸根到底總是從他們階級地位所依據的實際關系中——從他們進行生產和交換的經濟關系中,吸取自己的道德觀念。”因此,不存在超階級的、對各階級都“絕對適用”的道德與法律價值。我國也確立了與我國法律制度相適應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當然,主張實然決定應然的唯物主義立場,并不否認應然會對實然產生反作用。
其次,確立主客同一的辯證主義法學方法論。習近平法治思想堅持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把唯物辯證法嫻熟運用于法治領域,厘清了許多模糊認識和錯誤觀點,體現了富有鮮明時代精神和實踐導向的辯證思維。主要表現為以下兩個方面:第一,改革和法治的關系。在我國當下的語境中,對改革的評價側重于提高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成效,經濟方面考量多一些;而對法治的評價,則側重于維護國家安全穩定、社會公平正義、人民合法權益的成效。人們對于這兩者關系存有不少誤解,習近平法治思想以精準練達的辯證思維將改革和法治比喻為“鳥之兩翼”“車之兩輪”。習近平指出:“我國歷史上的歷次變法,都是改革和法治緊密結合。”改革總是一馬當先,沖破束縛生產力發展的舊的體制和制度;法治則緊隨其后,建立適應生產力發展的新的體制和制度。從戰國時期商鞅變化、宋代王安石變法到明代張居正變法,莫不如此。習近平還闡釋了改革先行的辯證思路,指出改革既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是“法律禁地”,對實踐條件還不成熟、需要先行先試的,要按照法定程序作出授權,既不允許突破法律紅線,也不允許簡單以現行法律沒有依據為由遲滯改革。第二,發展與安全的關系。習近平法治思想明確提出統籌發展和安全、辦好發展和安全兩件大事,健全國家安全法律法規,完善國家安全制度體系。關鍵是如何處理發展的速度、改革開放的力度與社會可能容忍的風險、可承受的程度之間的關系,注重底線思維,闡明安全是發展的前提、發展是安全的保障這一辯證思想。面對高發的矛盾風險,要維護社會穩定和安全,建設高水平的平安中國,必須依靠法治保障,因為法治保證了人們在社會各項活動中的穩定預期,使人們在社會網絡中對權利和義務可以快速定位,這就形成了安全感和秩序。
三、習近平法治思想的價值權衡方法是馬克思人民主權論的中國化
馬克思在政治社會實踐中深刻認識到黑格爾哲學將國家抽象為絕對自在自為的理性所存在的問題,這種缺乏家庭的自然基礎和市民社會的人為基礎的抽象國家事實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國家和法律說到底都是以統治階級的物質生活條件為基礎,在新型的社會主義制度中,法律是為了人而存在的,是人民意志的體現。
1. 馬克思堅持人民主權學說,確立人是法律的主體與目的
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對黑格爾的主張“國家是至高無上的,是絕對自在自為的理性東西,國家代表最高社會倫理生活原則,而市民社會則是一個非自足領域,以特殊性為原則,所以國家和市民社會之間并非是平等和對等的關系,國家在地位上高于市民社會,是市民社會存在的前提”給予了強烈的批判。馬克思一針見血地指出,黑格爾在探討國家與市民社會之間的關系時顛倒了觀念和現實,這種思辨的思維把事實說成是觀念活動,將觀念作為主體,而將家庭、市民社會等現實作為觀念活動的做法顯然是典型的唯心主義錯誤。在馬克思看來,“政治國家沒有家庭的自然基礎和市民社會的人為基礎就不可能存在”。進而,馬克思將地產、繼承等制度置于黑格爾所謂的市民社會中進行考察,指出地產與繼承實質是私有財產,是私有財產決定法律,而不是法律決定私有財產;而且國家制度的基礎和本質也是私有財產,是私有財產決定政治國家。但是,馬克思在批判黑格爾法哲學時還是堅持黑格爾市民社會的內涵,其結論也是市民社會決定國家,私有財產決定國家與法。直到馬克思與恩格斯會面并合著《德意志意識形態》,系統地論述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為馬克思主義法學的產生提供了科學的哲學前提,從而使法學理論真正建立在現實基礎之上,即法律是社會上層建筑的組成部分,其內容歸根結底是由統治階級的物質生活條件決定的,而且法律的產生、發展、消亡也說明了法律對經濟的依賴關系。
馬克思除了發現國家與法律是由物質生活關系決定外,還始終堅持人民主權說以及人是法律的主體和目的觀點。黑格爾將國家權力劃分為立法權、行政權和王權,并按照“普遍性——特殊性——單一性”,即“正——反——合”的邏輯發展順序,賦予王權至高無上的地位,極力主張君主主權和君主立憲制。不過,黑格爾并不認為君主主權與人民主權二者之間是對立的,他將二者之間的關系描述為前者是后者的象征,他認為一個國家如果沒有作為主權者的君主,那其中的人民便是沒有定形的存在,這樣的人民就不再是一個國家,從而就沒有主權、沒有政府。馬克思認為黑格爾的主張是一個荒謬的觀點,主權這個概念本身不可能有雙重的存在,更不可能有對立的存在,所以人民主權不可能存在于君主立憲制。相反,人民主權只能存在于民主制,在民主制中,國家制度是人的自由的產物,表現為人民的自我規定,是人民主權的現實的真正的實現。而且,他認為法律也是如此,在民主制中,法律為人而存在,法律是人民意志的體現,是服務于人民而存在。在1848 年,馬克思、恩格斯寫成的《共產黨宣言》,標志著馬克思主義的正式誕生,也標志著馬克思主義法學思想的正式形成,明確提出無產階級建立新型社會主義法制的偉大歷史使命。
2.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價值權衡方法
在2015 年,習近平同志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一次集體學習時提出:“司法體制改革必須為了人民、依靠人民、造福人民,司法體制改革成效如何,說一千道一萬,要由人民來評判,關鍵是要了解人民群眾在期待什么。”
(1)人民是法治的目的,明晰法治結果的選擇方法
首先,關切人民的法律期望。習近平同志始終把人民放在心中的最高位置,關切人民的法律期望是理解與踐行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重要認知脈絡。期望從社會學的意義上,是一種生活方式也是一種生存狀態,它在人類的生存與延續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具體包括以下幾個層次:第一,平安是人民最基礎的法律期望,從平安浙江到平安中國,按照心理學家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生存需要與安全需要是一個人的最基本需要,只有基本需要得到滿足后,人才會產生尊嚴、審美、自我實現等高級需要。習近平同志高瞻遠矚,強調一定要站在政治和全局的高度充分認識促進社會和諧穩定、人民安居樂業的重大現實意義,這一符合人性基礎的制度安排贏得了人民群眾的擁護。為了避免因缺乏法治支撐與約束的平安建設可能導致公權力的利器誤傷無辜公民的情形,習近平同志始終堅持把法治建設作為推進平安建設的重要支撐與保障。第二,說理是人民的認知性法律期望,要讓老百姓有地方說理。說理是理性的人們所表現出來的一種重要的認知需求。認知又是情緒反應的基礎,無處說理或剝奪說理都會促使一個人引發不良的情緒反應,甚至憤怒或仇恨。所以,良好的社會都會設置一些機制用以緩解或宣泄人們的不良情緒反應,其中司法是現代社會設置的最規范、最理性的說理場所。習近平指出,我們黨代表的是人民的利益,我們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應該讓老百姓有一個說話的地方,有一個訴求的地方。如果老百姓有了意見、有了要求、有了冤屈,訴告無門,連個說話的地方都沒有,就根本談不上人民當家作主,根本談不上代表人民的利益。所以,他在浙江時提出要改老百姓上訪為領導干部下訪,要求領導干部主動解決人民群眾的困難與訴求,還強調發揮楓橋經驗的作用,積極主動將矛盾化解在基層。
其次,實現個案的法律正義。正義是法律的終極價值追求,是最大的善和最高的倫理價值,也是人們內心強烈的精神需求。習近平同志擔任浙江省委書記期間,就對司法的公平正義一直高度重視,多次強調法院要審慎處理各類糾紛,確保司法公正,無愧于頭頂上的天平,還專門聽取與支持法院作出三項承諾即“努力做到不使有訴求的群眾因經濟困難打不起官司,不使有理有據的當事人因沒有關系打不贏官司,不使勝訴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因執行不力、不公得不到保護”。他把法治浙江的核心價值追求定位為四個字——法治為民,老百姓關心什么,法治就要在哪里落腳。十八大以后,習近平同志還進一步致力于將抽象的社會正義轉化為具體的個案正義,提出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從法治浙江到法治中國,公平正義、司法為民的這一價值定位從未改變,一脈相承。個案的法律正義實現,最終要體現為權益的實現上。人民群眾對于法律規定的權益有理由相信可以得到實現,國家也應當兌現人民群眾基于法律所持有的實現權益的期望。人們所持的法律期望如果沒有得到支持,依然堅持自己的意愿而不放棄期望,就會產生失望的心理反應。在社會系統中,失望的累積會對社會肌體產生損害,現代社會為避免損害不斷擴大,都在法律領域設計了一些救濟程序,可以視為規范性期望的疏散軌道,這也是社會為應對因偶在性與復雜性所致失望的正常機制。人民法律期望的穩定性對于維系司法運行、化簡司法場域的復雜性與偶在性都是至關重要的,但如果出現大規模的群眾權益無法保障,則這一法律期望的穩定性就得不到妥善處理,勢必會給社會系統引發難以承受的壓力。應當認為,理想的司法裁判連續地輸出個案正義,為法律期望的穩定提供連續性的紐帶,而法律期望又通過司法實踐中的反饋機制促進法律的發展與協調,因此法律期望的穩定化與免于失望的一般化在法治建設中都是至關重要的。群眾的法律期望得以實現,關切人民群眾對正義的向往,這既是體恤民情的政治情懷,也是法律發揮功效的應有之義。正如邊沁認為,法律的功能歸根到底在于使期望得到可靠保證。
(2)人民是法治的主體,確立法治力量的凝聚方法
首先,人民是我們黨執政的最大底氣。習近平指出,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是決定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根本力量。我們黨來自人民、根植人民、服務人民,一旦脫離群眾,就會失去生命力,我們要把黨的群眾路線貫徹到治國理政的全部活動中,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我國社會主義制度保證了人民當家作主的主體地位,也保證了人民在全面依法治國中的主體地位,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區別于資本主義法治的根本所在。堅持人民的主體地位要做到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始終將人民作為依法治國的主體和力量源泉。歷史唯物主義深刻揭示了人民群眾是社會實踐和社會歷史的主體,人民是國家和社會的主人,理所當然是全面依法治國的主體。我國又以憲法的方式確定了我國的國體是人民民主專政,我國的政體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就明確了人民當家作主的根本政治制度。習近平法治思想強調,堅持人民主體地位要充分調動人民群眾投身全面依法治國實踐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更好發揮主人翁精神,尊重人民群眾在實踐活動中所表達的意愿、所創造的經驗、所擁有的權力、所發揮的作用。要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為法治建設永恒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二是,始終將人民作為法律權威的維護主體與堅守力量。法律制定如果脫離人民的擁護,必將成為一紙空文,所以法律要想有權威,就要動員全社會共同投入法治建設偉大實踐中來,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建設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培養全民法治思維和法治習慣,提升全民族法治素養。特別是要拓寬人民群眾參與法治實施的渠道,使人民群眾認識到法律既是保障自身權利的有力武器,也是必須遵守的行為規范,切實增強尊法學法守法用法意識,培育全社會辦事依法、遇事找法、解決問題用法、化解矛盾靠法的法治環境,自覺抵制違法行為,自覺維護法治權威。
其次,人民是我們法治建設的最大依靠。現在,我們國家和社會生活各方面總體上實現了有法可依,但也要看到,實踐是法律的基礎,法律要隨著實踐發展而發展。?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擴大社會主義民主,推進行政體制改革,提高立法質量,這些都要依靠人民。一方面,我國法律本來就是人民意志的集中體現,法律的創制離不開人民群眾的支持。立法難以避免涉及某些利益的調整,其中不乏涉及削弱或剝奪一些群體的利益,對這些問題的處理,如果不是放到更加全局的范圍,更多吸納人民群眾的意見,就可能遇到困難與阻力。當下,人民群眾對立法的期盼,已經不是有沒有,而是好不好、管不管用、能不能解決實際問題;不是什么法都能治國,不是什么法都能治好國;越是強調法治,越是要提高立法質量。所以,一定要完善立法工作機制和程序,擴大公眾有序參與,充分聽取各方面意見,使法律準確反映經濟社會發展要求,更好協調利益關系,發揮立法的引領和推動作用。另一方面,行政機關是實施法律法規的主要主體,法律執行的順利與否也離不開人民群眾的擁護。雖然堅持執法為民,強調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各級政府的神圣職責和全體公職人員的基本準則,但是法律執行過程特別是行政法律執行過程中有些直接涉及人民群眾或相對管理人的權益問題,例如近年來的農村土地征用問題、城市房屋拆遷補償問題,因為簡單粗暴的執行行為引發了群眾的長期信訪、有些還引發了群體性事件,一定程度上損害了黨和政府的形象。十八大以后,對于先前基于公益需求而征用的補償思路進行了調整,引入市場評估價的補償原則,較好地回應了被征用、被拆遷對象的利益訴求。正如習近平法治思想所強調,牢固樹立立法是體現人民共同意志的思想,真正把社會主義法律大廈建立在人民權利的基礎上,各項法律都要始終反映廣大人民的共同愿望,那么法律的執行就能順利進行。
四、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黨管法治方法是對列寧蘇維埃法制建設實踐的超越
列寧社會主義法制建設思想不僅對什么是社會主義法治、社會主義國家為什么要建設法治、如何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做了開創性的理論貢獻,更從方法論意義上為構建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提供了路徑與模式。他將馬克思主義法學方法論與社會主義革命建設實踐相結合,創建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及相應的法律制度,即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及其法制。
1. 列寧蘇維埃法制建設的黨領導法制實踐
在十月革命后,列寧就提出:“工人階級奪取政權之后,像任何階級一樣,要通過改變同所有制的關系和實現新憲法來掌握和保持政權,鞏固政權。”列寧認為法制建設是國家建設的不可或缺的部分,列寧親自起草了1918 年的蘇維埃俄國第一部憲法。他指出,社會主義法律是廣大人民群眾意志的體現,是社會主義民主的體現,大多數人的意志永遠必須執行,違背這種意志就等于背叛革命。并強調已通過的法律必須嚴格遵守,在1918 年11 月8 日全俄蘇維埃第六次非常代表大會通過的《關于嚴格遵守法律》決議指出:“共和國全體公民、所有蘇維埃機關和一切公職人員,都嚴格遵守俄羅斯社會主義聯邦蘇維埃共和國的法律和中央政權機關所頒布的決議、條例和命令。”
列寧指出,我們的黨是一個執政黨,黨的代表大會所通過的決議,對于整個共和國都是必須要遵守的。在列寧看來,社會主義法制必須堅持黨的領導,執政黨的意志要善于轉化為法律,堅持黨的領導,必須注重把黨的領導通過正確和適當的方式轉化為法律。一方面,黨領導法制建設。首先是黨領導立法,也就是黨的代表大會通過的決議,再提交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和人民委員會仔細研究,并制定相應的法律。其次,黨還要領導司法機關,在任何時候司法機關都不應當受地方的影響,司法權獨立行使的問題乃系一個關系國家權力機構和執政黨領導方式的重要問題,也是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重要體現。再次,黨領導法律監督機關,列寧對于監督機關在維護法制統一方面非常重視。同時,列寧強調執政黨應當在憲法法律范圍內活動,把自己的一切活動置于憲法和法律范圍之內。另一方面,列寧強調執政黨的領導地位體現在黨指導立法,但不是替代立法機關。在執政黨與蘇維埃政府之間的關系方面也一樣,黨政分工是列寧晚年多次強調的一項基本原則,他指出:“必須十分明確地劃分黨(及其中央)和蘇維埃政權的職責;黨的任務是對所有國家機關的工作進行總的領導,不是像目前那樣過分頻繁的、不正常的、往往是瑣碎的干預。”
列寧通過兩種制度設計來保障法制的統一性。一是統一的立法權,列寧指出社會主義國家法制統一的基礎是立法機關行使統一的立法權。1920 年12 月,全俄蘇維埃第八次代表大會就立法權問題決定,除全俄蘇維埃代表大會、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及主席團和人民委員會外,其他任何機關都沒有頒布全國通行的法律的權力。1922 年列寧在著名的《論“雙重”領導和法制》文章中指出:“法制不能有卡盧加省法制,喀山省的法制,而應是全俄統一的法制,甚至是全蘇維埃共和國聯邦統一的法制。”二是設立維護法制統一的法律監督機關,列寧認為需要有一個專門機關對于社會主義政權建立之初的法制統一性予以監督,因為地方主義和本位主義對蘇維埃政權和社會主義法制的統一推進產生嚴重障礙。列寧選擇了檢察機關作為維護社會主義法制統一的監督機關,并在體制上作出了垂直領導的設計,中央檢察機關直接受中央的領導,地方各級檢察機關受各自的上級檢察機關領導。這兩項制度安排有效地抵制了地方影響,以及地方的和其他一切的官僚主義,較好地維護社會主義法制的統一性。
2. 堅持黨領導法治是習近平法治思想的立場鑒定方法
列寧蘇維埃法制建設中堅持黨領導法制、維護法律統一以及黨政分工等經驗為習近平法治思想堅持黨全面領導法制與從嚴治黨提供了有益的啟發。中國的法治必須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法治,而黨領導法治首先要做好從嚴治黨。
(1)黨領導法治是習近平法治思想區別于資產階級立場的本質特征
首先,黨對法治的全面領導。這是列寧蘇維埃法制建設中特別重視的立場,習近平法治思想指出,每一種法治形態背后都有一套政治理論,每一種法治模式當中都有一種政治邏輯,每一條法治道路底下都有一種政治立場。過去在法學理論界,講到法律制度的劃分,好多都用大陸法系、英美法系來劃分一個國家的法律制度。實際上,這個只是形式上的劃分。從階級屬性講,西方國家的大陸法系、英美法系都屬于資本主義法系。對于資本主義法系,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曾經指出,“法律是資產者本身的創造物,是經過他的同意并且是為了保護他和他的利益而頒布的”,這種法律對于廣大民眾而言是“資產者給他準備的鞭子”。在當代中國,黨全面領導法治,就是法律是在黨的領導下,保證人民的根本利益,保證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保證人民民主專政國體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體,這就形成了與資本主義法系性質完全不同的當代中國法系,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制度、文化在法治上的集中體現。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中強調的堅持“四個全面”的其中之一就是社會主義建設的各項事業中都要全面堅持黨的領導,因此黨全面領導法治也就成為當然可演繹的邏輯結論。
其次,黨對政法工作的絕對領導。政法工作是黨和國家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黨領導政法單位依法履行專政職能、管理職能、服務職能的重要方式和途徑。《中國共產黨政法工作條例》第6 條第1 項規定:堅持黨的絕對領導,把黨的領導貫徹到政法工作各方面和全過程。不同的黨組織發揮不同的領導職能,分別有中共中央、地方黨委、政法機關黨組等黨組織各負其責、各司其職,其中黨委政法委員會是黨委領導和管理政法工作的職能部門,是實現黨對政法工作領導的重要組織形式。黨中央對政法工作實施絕對領導,決定政法工作大政方針,決策部署事關政法工作全局和長遠發展的重大舉措,管理政法工作中央事權和由中央負責的重大事項;縣級以上地方黨委領導本地區政法工作,貫徹落實黨中央關于政法工作大政方針,執行黨中央以及上級黨組織關于政法工作的決定、決策部署、指示等事項;政法單位黨組(黨委)領導本單位或者本系統政法工作,貫徹黨中央關于政法工作大政方針,執行黨中央以及上級黨組織關于政法工作的決定、決策部署、指示等事項。黨委政法委員會在黨委領導下履行職責、開展工作,應當把握政治方向、協調各方職能、統籌政法工作、建設政法隊伍、督促依法履職、創造公正司法環境,帶頭依法依規辦事,保證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黨中央重大決策部署貫徹落實,保證憲法法律正確統一實施。
(2)對黨員干部的優先約束是習近平法治思想從嚴治黨的方法創新
首先,黨規約束嚴于國法。習近平指出:“在我們國家,法律是對公民的要求,黨內法規制度是對全體黨員的要求,而且很多地方比法律的要求嚴格。我們黨是先鋒隊,對黨員的要求應該更嚴。”從規范系統的視角來看,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可以區分為兩個相對獨立的規范約束系統,黨內法規約束全體黨員,國家法律規范全體公民,這兩個約束圈大小不同,從一般的意義上可以理解為國家法律約束圈更大一些,而黨內法規約束圈是國家法律規范系統中的一個小系統,所以對于黨員起著優先約束的功效。但是,也可能存在某些特殊的情形,就是黨內法規已就某些問題作出了規定,而國家法律層面還存在空白的情形;或者國家法律就某些方面已有規定,但黨內法規還未及時出臺類似規定的情形。這主要是因為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在創制主體、調整對象、規定內容、表述方式、尺度標準、實施方式等方面都有自身的規律與特性所造成的。因此,從規范的約束功能來看,黨員就受雙層的規范系統約束,即先有黨內法規,再有國家法律約束,實現將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黨的十八大以前,有些錯誤的觀點將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視為并列的關系,帶來了實踐中的一些困惑,例如有些黨員認為自己只要守法了就可以,這就如同將黨員的標準降格為普通群眾了,黨員的先進性就無法得到保障。習近平法治思想創造性地將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一同歸屬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形成了融洽完善的規范體系與約束體系。
其次,黨規與國法的疊加約束。國家法律和黨內法規在本質與價值上是一致的,具有內在的、高度的統一性,因為國家法律是國家意志的體現,國家意志本質上是通過執政黨凝聚的人民意志的結晶,是黨的主張和人民意志的體現。而黨內法規是黨的統一意志的體現,黨的統一意志與人民意志和國家意志在本質上是一致的。所以,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既要形成完備的法律規范體系,也要形成完整的黨內法規體系。在具體運行中大致可以概括為三種表現形式:一是疊加模式,就是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對某一現象都作出了規定,這就形成了雙重約束、疊加處置的情形,這種現象比較常見,現實中的領導干部犯罪行為,一般既有黨規的處分,又有國家法律的處罰,兩者互不替代,黨規挺在國法之前;二是銜接模式,就是黨內規范關于某些現象的若干類別作出規定,國家法律關于該現象的另外類別作出規定,它們在調整對象上不存在重疊關系,也就是按照各自的規范內容進行調整;三是合一模式,一般是黨內法規與行政法規之間的關系,有些現象是黨委與政府共抓共管的事項,例如《信訪工作條例》就是黨中央與國務院一起頒布的,該條例既是黨內法規也是行政法規,對于調整的事項就依據同一個文本作出相應的處理。
五、結語
習近平法治思想方法論具有鮮明的馬克主義法哲學品格,為法治建設與法學研究提供了哲理基礎、價值原則與思維方法,分別為法治道路的選擇、法治實踐的推進、法治困難的消解提供了方略、方向與思路,是解決法治領域一切困難與障礙的理論工具。習近平法治思想形成了唯物辯證的法治思維,厘清實然與應然的辯證關系,準確練達地闡釋了改革與法治、發展與安全等諸多法治領域的理論難題;習近平法治思想凝煉了以人民為中心的法治原則,指明了法治的價值取向與目標追求,深情堅定地強調了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案件中感受到公平與正義的法治信念;習近平法治思想明確了黨領導法治的政治定力,毫不掩飾地宣稱黨在領導法治中的擔當與使命,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把準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