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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美規訓下文化表征的偏向

2024-05-02 00:00:00儀修出?;矍?/span>

摘"" 要: 審美標準是社會規訓的產物,時尚模特作為審美標準的具體呈現,他們的媒介可見性塑造了社會對其代表群體的刻板印象和普遍期待,是審美規訓下的特殊文化表征。近年來,國際時尚界發起一場旨在推廣多元審美的“模特化運動”,部分白化病人成為新審美標準的代言人,打破了往昔大眾媒介對其負面的刻板印象。音樂短片《美麗的傷痛》作為典型例子,通過片中特邀嘉賓肖恩的角色設置和形象呈現以及與女主角的對比,可以發現白化病模特肖恩在片內、片外受到時尚行業的雙重認可,為參照群體發揮示范效應,其背后的根源在于西方優勢階層的文化授權。肖恩的白化外貌高度符合西方主流審美價值觀,適應了西方文化霸權中對蒼白美的追求和對差異美的利用。因此,時尚產業出于隱性的文化偏見和權力訴求將其塑造為一種符號性商品。這種策略實質上蘊含著對白化外貌的過度強調和價值極化,是對白化病人群的異化,存在破壞其自主性、剝奪其發聲權、孕育新文化偏見的風險。

關鍵詞: 審美規訓;媒介可見性;文化表征;文化偏見;白化病

中圖分類號:J801;G20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634(2024)02-0093-(12)

DOI:10.13852/J.CNKI.JSHNU.2024.02.009

一、引言

審美標準作為一種社會規訓的典型產物,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長河中不斷變遷,鮮活地反映了時代風貌和社會訴求?!对娊洝分械摹按T人敖敖”指向了諸侯割據時代世人對力量和富足生活的向往;《阿諾芬尼夫婦像》中毛發稀疏的貴族像訴說了歐洲中世紀宗教影響下世人對禁欲主義的追捧;“維秘”秀場上經過專業美黑處理的走秀模特表現了現代人抗拒枯燥的日常都市生活而對度假休閑、及時享樂的人生信條的推崇。由此,美的內涵與文化取向、社交價值評判交織在一起。當某種審美標準占據主導、引領潮流后,其擁躉往往會不假思索地進行模仿和攀比,甚至不惜以犧牲健康為代價來迎合主流的審美趨勢,外貌焦慮成為一項社會問題。

而時尚行業正是引領審美風尚、實踐審美規訓的主場,同時也是更新審美標準,在話語權博弈中反映、加深或消解文化偏見的重要場域。例如,以瞇瞇眼和高顴骨為高級感的亞裔模特選擇標準被批判為是殖民主義的思想殘留,而大碼模特的推出和走秀公演則被認為是對病態美的反思和修正。時尚模特作為審美標準的具身呈現,他們的媒介可見性構成社會大眾對其所代表群體刻板印象和普遍期待的來源,是審美規訓下一種特殊的文化表征。

特別是近年來,國際時尚界發起一場以拓展多元化審美為名的“模特化運動”,顛覆了白化病人群這一特殊群體在大眾媒介中的文化表征。在此之前,白化病人群極少得到正?;膶Υ?,長期以來被主流文化邊緣化,被構建成獵奇的“他者”,誤解和神化常常縈繞其身。他們往往由于外貌特殊、視力障礙和易患皮膚癌等生理特性被視為是有缺陷的人,從而遭受侮辱甚至迫害。1 這種針對白化病人群的文化偏見不僅來自一種人類基于生存天性、天然對代表著未知性和不確定性的差異化他者的恐懼和排斥,而且更是被由大眾媒介產出的、嵌合著主導意識形態的文化表征進一步加固。從由黑色人種社群主導構建的古老非洲傳說中的巫術迷信,延續到由白色人種團體主導構建的現代好萊塢電影的角色刻畫,白化病人群的大眾媒介形象,不僅沒有因為其所處社會語境的差異和時空的變遷而得到顯著的改善,還因為長久以來被持續性地看作是邪惡力量的化身而飽受歧視和排斥。

但在審美風尚更新換代、去單一化的需求下,白化外貌的特殊性被重新評估和賦值,與國際時尚界對美的多樣化追求、對審美標準的新定義建立聯系。部分白化病患者據此被時尚界看重和欣賞,成功進軍模特行業,成為備受追捧的時尚界新寵。2 這次“模特化運動”被認為是一次成功且影響深遠的時尚風潮,這一時尚趨勢甚至跨界蔓延到其他大眾媒介產品之中,由此形成白化病人群的新媒介形象,打破了以往主流社會在文化系統中將其妖魔化的刻板印象。這一媒介可見性的巨大轉變及其背后受審美規訓影響而呈現出的文化表征的偏向性值得深入探討。美國知名流行音樂歌手碧昂絲(Beyoncé)于2013年發布歌曲《美麗的傷痛》(Pretty Hurts)的音樂短片就是一個典型案例,它是“模特化運動”影響下對白化病人形成的一個極具代表性的文化表征。文章以音樂短片《美麗的傷痛》中對白化病人群的呈現為例,深入探討審美規訓下媒介可見性和文化表征的偏向等問題。

二、文獻綜述

社會建構主義反對本質主義的自然天賦論,認為人類的發展是社會性的,知識是通過與他人的互動來構建的。3 學者陸嘩沿用這一思路,對以媒介內容為載體的符號現實和客觀現實之間的互動關系進行了進一步闡釋,他提出“現代社會文化意義的創造與分享,在相當程度上是通過大眾傳播媒介對客觀現實世界的替代或參與而進行的”。4基于這樣的認識論,本文認為白化病人群的媒介形象也并非一種全然的、對其自然生活狀態下群體畫像的客觀再現,而是一種在具體的社會文化語境之下被持續協商建構形成、在多元媒介中動態演繹的文化表征序列。當有關白化病人群的文化表征進入大眾媒介體系,并被進一步賦值生產、從而最終抵達受眾的接收范圍后,它們就會被相對固定下來,形成一種共性認知,影響大眾的價值判斷和認知傾向。時尚行業的“模特化運動”正是如此。因此,本文將率先回溯社科學界對白化病人群媒介形象進行研究的典型性歷史成果,說明存在的可拓展研究空間,而后本文將專注于梳理在研究時尚行業的媒介化呈現問題時所應涉及的三大要素,即針對視覺符號、文化表征及媒介體系進行闡述的三組專題性文獻,最后據此搭建出本研究的整體理論框架。

1.被構建對象維度:白化病人群的媒介可見性及污名化問題

在全球多元文化主義的呼吁和身份認同政治運動高漲的當下,少數群體的媒介可見性和文化表征問題愈發受到學術界的重視和積極回應,但由于歷史上被邊緣化的客觀事實,針對這一議題的研究積累并不多,特別是以白化病人群為對象開展的媒介形象研究更是缺少。根據Web of Science的關鍵詞檢索結果(截止2024年3月6日數據),在2321篇以白化病癥及白化病群體為研究對象的社科領域文獻中,僅有91篇(3%)明確提及白化病群體在社會文化系統中的形象建構和媒介呈現。其中,聚焦該項議題的代表性社科類文獻則主要從以下兩類社會文化語境中,探討了白化病人群的媒介可見性和文化表征樣態,重點分析了主流社會對其所進行的污名化呈現。

絕大多數文獻探討了身處非洲社會的白化病患者所面臨的文化歧視,涉及傳統神話和宗教信仰中對白化病的妖魔化呈現。研究者們普遍發現肯尼亞和南非等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國家長期流傳著一系列古老的傳說,其文化影響力蔓延至今,且仍然讓生活在這些地區的白化病患者深受其害。在第一類主導的傳說中,作為在黑人社會中膚色顯著差異化的“他者”,白化病人的存在即被看作是邪惡本身。具體來說,白化病嬰兒被看作誕生于神靈或祖先對其父母罪惡的懲罰和詛咒。1 這不僅導致成年的白化病患者普遍受社會的排擠,而且白化病嬰兒更是頻頻在出生之時即被殺害身亡。在另一類傳說中,白化病患者被看作鬼魂的化身,身上蘊含著超自然的力量,具有不死之身。2 因此,他們的身體(包括部分的肢體)也會為接觸者、持有者帶來好運。這導致白化病婦女常常遭受性侵,3 同時許多白化病患者也被那些圖謀將其身體部位作為護身符販賣的巫醫綁架、截肢甚至殺害。4 當地獵殺白化病患者的集團網絡更是放大了這種非法交易的規模。5 部分研究者進一步指出,這種非洲古老傳說和巫術迷信對白化病人群形象的妖魔化,導致大量白化病患者不得不持續進行人口遷移,從鄉村到城市、從本國到鄰國,為更好地保障其人身安全而尋求傳統迷信影響較小的地區。6 此類文獻清晰地勾勒出,在注重傳統習俗、醫療觀念相對守舊的非洲社會文化體系中,白化病人的媒介形象主要承載于口述及文字記錄的神話傳說和巫術信仰之中,并被建構為一種天然脫離于正常人類社會秩序之外、擁有可以影響周遭事物神秘力量的超凡存在,是被主流社會“圍獵”的對象。

還有少量文獻致力于分析在電影這一代表著現代化社會精神風貌的大眾媒介系統中,白化病角色的污名化問題。研究者們普遍發現,白化病人群在現代社會的大眾媒介中依然被普遍賦值為一種神秘而強大但往往與邪惡力量相伴的象征物,好萊塢電影以其強大的文化影響力在這一方面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學者夏帕(Schiappa)指出,“邪惡的白化病患者”(evil albino)曾一度成為電影標配,這是一種鼓勵偏見的錯誤表征。7 學者克羅利(Crole)及其合作者對美國電影史中反派角色的一項研究表明,基于新石器時代東歐文化中將死亡喻為蒼白女性、歐洲民間中對吸血鬼的描述以及非洲傳說中將白化病視作詛咒等源頭,對白化病人群的偏見性認識在電影史上很早就開始顯現,并被現代電影廣泛應用在角色設計中。8 其研究指出:在20世紀60年代,被設計為患有白化病的電影反派人物數量呈爆炸性增長;在1960年到2006年期間,共有68部電影將刺客等反派角色設計為白化病患者,并以帶有誣蔑性的綽號、夸張的服飾和附加的健康問題來強化這種污名化的媒介形象。類似的研究者還有瓦格納(Wagner),他發現電影《達·芬奇密碼》中的反派塞拉斯被塑造成一個白化病患者,雖然影片糾正了小說中將白化病人描述為紅色眼睛的錯誤,但仍然突出展現眼球震顫這一并非所有白化病患者都會存在的視力問題。1 此類研究展現了白化病人群在以電影為代表的現代化大眾文化產品中仍然沒有脫離、甚至在持續加深的刻板印象,其物理層面(身體)的缺陷被延伸聯想為精神層面(心理)的扭曲,突出差異所象征的威脅性和不穩定性,從而將反派面孔烙印在大眾對白化病人群的認知觀念中。

綜上研究成果可知,白化病人群長期以來在人類主流文化系統中的媒介可見性不高,并且此類媒介可見性始終縈繞著神秘和負面的色彩。一種邪惡化身的媒介形象構成了大眾對白化病人群的認知底色。與這些研究成果相比,近十年來國際時尚界對白化病模特的高度曝光和形象重塑卻尚未引起國內外學術界的關注,相關研究幾乎處于空白。因此為嘗試填補這一研究空白,本文將引入視覺符號、文化表征和媒介體系的相關理論以輔助分析白化病人群在時尚行業審美規訓下的新媒介可見性及其建構機制。

2.視覺符號維度:羅蘭·巴特的神話學與視覺修辭

白化外貌是白化病人群最直觀的差異化特征,是構建其媒介可見性和文化表征的一個重要依據和切入點。因此,首先需要厘清以白化外貌作為視覺符號的意義生成過程。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是將符號學理論應用于視覺傳播研究的先行者。作為法國結構主義的領頭人,巴特早期形成的符號學理論在很大程度上受弗迪南·德·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的直接影響。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提出,作為語言結構的基本成分,“語言符號連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2 它們分別被稱作構成內容面的“所指”和構成表達面的“能指”。索緒爾強調了能指和所指本身均不具備明確的自主內涵,其定義是由與共時系統中其他要素的相對關系來確定的。這種能指和所指之間關系的任意性被巴特看重,并被巴特進一步發展為對“能指的轉化”的深度闡述。

在《今日之神話》中,巴特提出符號發揮表意功能的機制是通過語言和神話兩個層級的符號系統來實現的,每個層級均涉及兩層的能指/所指模式。3 在語言系統層面,初始的能指與所指相結合后,生成表層意義,共同構成一個初級符號,成為下個層級符號系統中新的能指;而在神話系統層面,新形成的能指在內涵上是相對空洞的,指向的是“具體的、偶然的、即刻性的歷史內容”,4只有當與新的所指進一步結合后才會形成意味明確的符號,獲得超越單一語言結構、牽涉更加宏觀社會文化語境的新意義,從而構成完整的神話,即所謂的意指過程。

而所謂“神話”,在巴特看來就是嵌合主流意識形態的大眾文化將歷史性建構轉變為自然性演化的一種意義構造的方式、話語或者說傳播體系,通過扭曲和異化來掠奪意義的機制。諸如文學、新聞、影視、廣告和時尚等大眾媒介都屬于神話層次的符號系統。許多文化現象正是通過媒介的修辭技術實現了對真實意圖的隱蔽。掌握文化資本和話語權的主體將其推崇的價值觀念經由傳播的修飾向受眾進行灌輸,并呈現為一種理所應當的邏輯關系。尤其在視覺修辭方面,巴特敏銳地察覺到了意識形態的滲透和操控。他在《圖像修辭學》中指出,視覺圖像是一種強勢的大眾傳播媒介,是一種典型的符號意指系統。5 正如他在《神話修辭術批判與真實》中對黑人軍人向法國國旗致敬的符號分析中所指出的,資產階級正是利用了圖像看似自然和純潔的“非生產性”,織就了社會共識,美化了其權力嫁接,維系了其價值體系。6

借鑒巴特的這一神話符號學分析路徑,本文將探索作為文化優勢者的西方時尚精英是如何將白化病模特的外貌轉化為純凈和神靈的象征物符號,以此構建大眾對于審美標準的共同認識,并最終維護其時尚話語權的。

3.文化表征維度:霍爾的表征實踐與身份認同

白化病人群的媒介可見性持續流變,尤其在時尚產業的賦值下產生了顛覆性的變化,說明這種可見性并非僅停留在視覺符號層面,而是牽涉甚至依附于更宏觀的社會結構。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的文化表征理論在這一層面的分析上頗有建樹?;魻柕膫鞑ビ^補足了巴特的結構主義符號學在闡釋大眾文化意義時匱乏的流動性,把權力關系置于與歷史文化相聯系的、更為具象的社會語境中,重視歷時性及其復雜成因,“呈現出文化研究特有的那種經驗性、情境性和現實指向性,其初始動機并不是建構連貫的抽象理論體系,而是針對特定歷史政治情勢的理論反應”。1

具體而言,霍爾認為實在客觀的事物本身同概念和符號都是文化中意義產生過程的核心所在,將這三者勾連到一起的過程就是所謂的“表征”。2 他特別強調了表征的實踐性,認為表征并沒有停留在單向的意義賦予中,而是參與了文化意義與價值系統的生產、增殖、交換與流通的一整套流程。因為意義要想實現在文化中的有效循環,就必須進入這些實踐領域,“正是由于有了各具特色的文化表征媒介(日常敘事、文學、繪畫、電視電影等),人類才能把在現實生活中獲得與創造的各種價值觀念通過符號領域的表征實踐進行再生產、再創造和表達”。3

霍爾還就文化表征理論探討了身份認同的問題。從一種歷史主義的視角出發,他認為文化表征不可避免地與話語權力交織在一起,被表征的對象、內容和表征的方式等均遵循著在特定社會文化語境中的規則?;魻栔赋?,女性、少數族裔及被殖民者等這些在社會權力結構中身處弱勢的群體,其在主流文化中也被剝奪了表征的自主權,成為被表征的“客體”和“他者”,而相應的,這些群體被建構的文化身份則充斥著片面和消極的刻板印象。通過論及“‘自我與他者’‘邊緣與中心’‘客體與主體’‘主流與非主流’‘支配與被支配’”4 等一系列文化身份的分析維度,霍爾指出文化表征形成了一個不斷雜糅、同化、協商和抗爭的場域。本研究認為,將白化病人群這一同樣在人類主流文化社會中處于弱勢地位的群體,進行妖魔化表征的非洲傳說和美國電影,以及建構模特化新表征的時尚行業都屬于霍爾所闡釋的此類文化場域。

4.媒介體系:消費社會學與時尚的審美區隔

我們正身處一個以視覺文化占據主導地位的時代,這種媒介趨勢與消費社會的繁榮密不可分,“文化大眾、享樂主義、消費欲望和都市空間,這些使得視覺因素僭越其他因素成為文化的主因”。5 時尚行業更是這種“形象拜物主義”得以集中展現的重要場域。消費社會學為本文理解時尚行業中的形象霸權,以及分析白化病模特在時尚界受到“優待”和追捧之下、對白化病人群商品物化的本質和隱憂提供了豐富的理論支撐。

鮑德里亞(Baudrillard)指出在物品豐盛的消費社會里,符號價值成為核心要素。符號價值既非商品的內在使用價值也非交換價值,而是指由于“其所代表的文化意義和內涵以及社會地位和權力等因素而產生的價值”,6 人們根據符號的等級差異來確認和鞏固其社會身份。尤其論及當身體作為被消費的對象時,鮑德里亞提出了“功用性美麗”的概念,他闡釋“‘美麗的邏輯’被界定為:身體的一切具體價值向交換價值的轉換,美麗僅僅是交換著的符號的一種材料”,7從而指向了審美標準的社會建構性。

布爾迪厄(Bourdieu)則更直接地從“趣味”和“慣習”的區隔道出“文化資本”的權力分配問題。文化資本是指“一種標志行動者的社會身份的、被視為正統的文化趣味、消費方式、文化能力和教育資歷等的價值形式”。1 而所謂“合法趣味”,即是以能夠實現壁壘森嚴的價值秩序為功能的文化產品所形成的審美偏好,它凸顯出主流趣味的排他性、不平等性和對文化多元性的打壓。

齊美爾(Simmel)在審美的階級區隔一說之上,提出了解釋時尚變遷的“模仿—創新論”。2根據他的解讀,時尚準則是由精英階層建構出來的觀念,用以保持內部一致和彰顯外部差異。而較低階層為在文化象征層面提高社會地位,選擇模仿和追逐由精英制造的時尚。這種彌合階級差異的淺表嘗試就會促使精英階層另起爐灶,持續炮制出新的時尚風潮,從而形成時尚理念不斷更迭、但時尚話語權始終在握的壟斷格局。

綜上,在社會建構主義的認識論基礎之上,本研究引入和借鑒視覺符號、文化表征以及從消費社會學解析時尚的經典理論,意在探析:以時尚行業的追捧為轉折點,白化病人群在大眾媒介中的新媒介可見性和文化表征是什么?在審美標準的規訓下,這種媒介可見性和文化表征如何出于隱晦的文化偏見和權力訴求而被塑造?是否將孕育新的刻板印象或文化偏見?

三、轉折現象:白化病模特與《美麗的傷痛》

近十年來,白化病人群在國際時尚界的“模特化運動”倡議下,逐漸迎來了新的媒介可見性和文化表征。自瑞典籍華裔女性康妮·邱(Connie Chiu)被法國設計師高緹耶(Jean-Paul Gaultier)發掘而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白化病模特以來,陸續有白化病患者因其獨特的外貌而被招攬為商業模特。尤其是在2011年,白化病男模斯蒂芬·湯普森(Stephen Thompson)主演了紀梵希的年度春夏廣告引發輿論熱議后,白化病模特在國際時尚界的曝光率迎來了突破性的增長。這背后反映的是模特形象變遷與時尚文化發展、審美序列拓展之間的緊密關聯。2000—2010年的國際時尚界,面容和身材的同質化審美盛行,多元化的審美還未成為共識。在超模凱特·摩絲 (Kate Moss)的吸毒事件引發強烈負面輿論的影響下,時尚界亟須扭轉以其為代表的骨感病態的單一審美取向。3 由此,2011年以后,追求模特多樣化成為國際時尚產業的一大發展趨勢。白化病患者由于其差異化的外貌也被收編到這場“模特化運動”的成果之中,成為新審美準則的象征。正如紐約雜志的編輯埃利恩·貝克(Elien Becque)在對湯普森進行專訪的文章中指出,白化病模特顯示出時尚界的一種趨勢,即作為時尚行業把關人的時尚總監開始有意在傳統的模特類型之外選擇選拔人才。4 全球時尚媒體《時尚》(Vogue)更是在2016年發布了專題文章,盛贊湯普森、薩內爾·夏巴(Sanele Xaba)和肖恩·羅斯(Shaun Ross)三位白化病模特為“游戲規則的改變者”,認可他們作為時尚界贊頌差異化的代言人,認為他們掀起了新的時尚潮流。

西方社會追捧白化病模特的時尚趨勢甚至跨界蔓延到其他大眾媒介產品之中。在外形上極具辨識度的幾位知名白化病超模頻頻被邀請在流行歌手的歌曲音樂短片中出鏡。美國知名流行音樂歌手碧昂絲(Beyoncé)于2013年發布歌曲《美麗的傷痛》(Pretty Hurts)的音樂短片就是一例典型,是“模特化運動”影響下對白化病人形成的一個極具代表性的文化表征。此片講述了選美選手立志奪冠的故事。碧昂斯扮演的主角,為了迎合程式化的選美標準,在由白化病模特肖恩扮演的舞臺指導的監督和訓練之下不斷自我規訓、塑造“完美”外貌,但歷經磨難后還是輸給了由另一名白化病模特狄安德拉·福雷斯特(Diandra Forres)扮演的選美選手。由于寓意深刻,《美麗的傷痛》音樂短片獲得第30屆MTV音樂錄影帶最具啟發性獎。許多社科類研究也援引此片,探討消費文化中畸形審美對女性的剝削和規訓。5 但此片中呈現出的文化表征不僅蘊含著對女性主義的批判,同時也蘊含著時尚行業借由審美規訓對白化病人群這類邊緣群體進行符號化生產和消費、從而使其被降格為權力附屬的問題。

四、雙重身份:肖恩作為參照群體的示范效應

根據此片制作背景中的一個關鍵信息,即白化病患者肖恩在片內、片外均為時尚行業從業者的雙重身份,本文認為音樂短片《美麗的傷痛》在一定程度上承載了西方時尚產業對于白化病人群的文化隱喻。白化病模特肖恩在該片中的出演和作為舞臺指導的角色設置并非出自偶然,而是出于有意識的權力關系運作。根據學者里夫特(Lifter)的考據,在《美麗的傷痛》拍攝策劃階段,選角導演就已經注意到白化病模特被國際時尚界青睞的趨勢,并為與模特行業建立更深的關聯,特意邀請了極具辨識度的白化病超模肖恩和狄安德拉參與了該片的拍攝。1

首先,引入視覺修辭的符號學分析,對肖恩在戲里戲外雙重身份的這種關聯性象征進行初步分析,可以推論:能指是白化病患者自身獨特的白化外貌和身體特征,所指是肖恩作為模特被時尚行業所接納和欣賞的“美”,最重要的意指過程是通過時尚產業鏈的神話實現的,即通過將白化癥人群差異化的外貌特征進行重新評估和賦值轉換,使其成為特定符號性商品。這種呈現策略經由現實中的消費文化延伸到大眾傳媒作品的創作中,最終實現了從戲外再到戲里,時尚行業對白化病模特的“高度認可”和“有意推舉”。

其次,參考巴特的神話學符號分析框架,本研究厘清了肖恩角色的跨媒介“轉化”過程:在作為第一序列的、戲內世界觀的符號系統中,能指是在表達層面,通過形象而被識別出的、舞臺指導的角色呈現,即在片中由肖恩飾演的舞臺指導。所指是在內容層面,根據概念而被認知的、舞臺指導的價值呈現,即作為選美標準原則認可者和執行者的舞臺指導。這兩者構成了直接意指的本義符號,即戲內肖恩演繹的舞臺指導是時尚行業審美規訓下的前置“成功商品”和當下“把關人”。但由于戲外情報性信息的補充,即與新的所指相關聯,肖恩在片中飾演的初級形象其實還可以與更廣泛的現實世界中的文化意義相勾連。

因此,在作為第二序列的、戲內外相結合的符號系統中,肖恩戲內作為時尚業審美規則擁護者的舞臺指導這一角色構成了新的能指,與新的所指,即戲外同樣作為時尚界審美規則受益者的白化病模特這一身份相結合,最終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神話、一個基于復雜社會語境的含蓄意指:時尚界將白化病患者的差異化外貌高度價值化,從而生產和營銷為特定的選美產業鏈產品,就此形成的一種共識性的價值標準被輸出或延續到其他大眾媒介產品的意義生產之中。這種在現實世界和象征意義上的雙重認證,揭示了白化病人群的特殊外貌正是在時尚界話語權力的運作下,被切割成為特定的視覺符號、被塑造成了定向的文化表征。

最后,引入消費社會學中的參照性群體理論進行分析,肖恩在戲內戲外雙重身份的文化內涵可得到進一步的闡釋。參照群體是指“對個體的信念、態度以及決策產生關鍵影響的,個體在確定決策標準時所參照的實際或想象中的個人或群體”,2 特別是,“參照群體的示范作用也向人們傳遞了某種認同框架”。3 參考科卡諾夫(Cocanougher)和布魯斯(Bruce)的分類,4 肖恩作為參照群體的示范作用途徑有二:

一是作為片外現實生活中的時尚偶像,肖恩的身份構成了其他關注時尚行業的消費者,特別是其他想要模仿肖恩以自身外貌特征獲得社會認可和地位提升的白化癥人群的“社會性遠距離參照群體”。通過音樂短片《美麗的傷害》的媒介化呈現,肖恩的這種示范作用在現實世界中得到進一步擴大。

二是作為片中的選美產業舞臺指導,肖恩在比賽日程內,與碧昂絲所扮演的選美選手朝夕相處的過程中,成為她的“社會性近距離參照群體”,是為她施加審美規訓的群體成員之一。片中兩人的對手戲主要圍繞賽前培訓的一系列場景展開,肖恩扮演的舞臺指導對碧昂絲扮演的選手進行著嚴格的監督、考評和訓練,比如測量體重和腰圍、學習如何按照規范調整頭部角度、站姿、臺步和展示微笑等。在雙方互動中,肖恩的角色作為權力代言人和標準守門人,對碧昂絲的角色不斷施加壓力,如揮手驅趕、上手拍打、拍手催促、大聲訓斥等。作為反饋,碧昂絲的角色不斷調整自己的身體以符合肖恩所代表和代理的審美標準。牙齒美白、身體美黑、毛發整理、體重控制、表情管理、臺步訓練甚至注射美容等一系列消費活動在片中一一呈現,暗示的正是時尚行業中對美這一標準的規訓、霸凌和消費。不僅碧昂絲扮演的角色成為時尚業的符號化商品,肖恩扮演的角色也是如此。作為舞臺指導的肖恩看似是權力的代理,但這一身份也暗示著他曾接受過相似的審美規訓,因而擁有了“何為美麗”的知識。而作為一款時尚產業的前置“成功商品”,肖恩扮演的角色認同這些審美準則,并試圖把它們灌輸給碧昂絲的角色所代表的新候選人,從而為鞏固審美規訓貢獻自身的勞動,成為權力的附屬而非權力本身。

綜上,肖恩無論是在片內還是片外,能夠得到時尚行業在職業上的雙重認證,并作為參照群體發揮效應的根源在于優勢階級的文化賦權。正是由于肖恩作為白化病人群的外貌特征高度符合西方主流審美系統的價值判斷,適用于西方文化霸權中對蒼白美的追捧以及精英特權話語中對差異美的利用,巧妙而便捷地生產出一種尤其對于西方時尚產業而言極具代表性的符號性商品,使其在對外彰顯差異的同時,鞏固審美規則制定者的主導地位,因而被塑造為一種“功用性美麗”“合法趣味”,以及時尚規律中供以“模仿—創新”的新標準。

五、批判維度:西方文化霸權中的蒼白美

白化病人群蒼白的外貌特征迎合了處于全球霸權地位的西方文化對神圣形象的詮釋。種族認同是指通過判斷和評價膚色、體質等生理特征形成的認知結果,往往用以進行社會分類和文化建構。1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克拉克夫婦在1947年進行的“娃娃實驗”的結果證明,政治上的種族隔離政策鮮明地影響了文化系統,將種族偏見引入公眾認知,甚至扭曲了兒童教育。2 歷史上,歐洲的自然學家曾用非洲白化病人的存在來佐證白人種族的優越性。3 引入霍爾的文化表征理論進行分析可知,大眾對于白化病模特的普遍性贊美,例如仙女、天使等,是建立在對白化外貌的識別和聯想上的,顯然是對西方白色人種而非其他有色人種社會文化中童話故事和宗教傳說話語體系的呼應。

這種由國際時尚界制造的、將白化病人群構建為神圣化身而非怪物、幽靈的新媒介可見性,看似是把美的積極價值賦予了以往被頻頻妖魔化的白化病人群。但當白化病人群被自身的皮膚、頭發、眼睛以及最具標志性的蒼白膚色片面指代時,他們作為完整生命體的價值和意義就不可避免地被部分消解了,成為拜物主義下被符號化的媒介景觀、一種西方中心主義價值體系之下凸顯白色人種種族優越性的相似物。這種媒介化的身份截除,本質上仍然是將白化病人群放置在了“美與丑”的二元價值框架之中,拒絕他們平凡的可能性,拒絕將他們正常化、普通化地呈現和對待。

這種隱晦的種族偏見在音樂短片《美麗的傷痛》肖恩與碧昂絲所扮演的對照性角色中實現了可視化。片中結尾部分,碧昂絲所扮演的黑色皮膚的選手未能奪冠,而是輸給了白色皮膚的選手,被呈現為一個被時尚產業和審美準則拒絕的失敗者(見表1);而肖恩扮演的白色皮膚的舞臺指導,從外貌上顯然可以被歸類為白色人種的相似群體,恰恰被塑造成一個被接納的成功者,是行業前輩和權威代理(見表2)。

由此可見,這種基于膚色差異而區別構建的角色設置暗合了在西方文化霸權下對主流化白色人種的推崇和對邊緣化有色族裔的忽視。在這種潛藏著種族優越論調的文化價值取向的影響下,白化病人群被國際時尚界認可和追捧、樹立成審美標準下成功典范的內在原因極有可能是,白化外貌迎合了西方文化霸權中崇尚白人血統和外貌的意識形態,尤其是盎格魯·撒克遜白人文化體系中的神話想象。因此,這種對白化病人群進行形象重塑的新媒介可見性也充斥著一種被時尚話語所偽裝、隱匿在文化多元化之中的霸權色彩。

六、批判維度:精英文化特權中的差異美

除了白化的膚色,白化病人群被時尚媒介利用的符號價值還來自他們在主流人類社會文化中的非正統性,即一種被時尚界不斷追逐的“差異美”。通過增加新的可能性,時尚可以保持意義和活躍度,但這都被限制在一個權力范疇中。引入齊美爾的“模仿—創新”說,時尚話語權由精英特權階層壟斷,他們制定審美準則,其他弱勢階層為了在象征意義上實現階級跨越而不斷追逐流行趨勢。1布爾迪厄進一步指出,為了在動態中持續保持自己的定義權,防止新的規則制定者入場,杜絕哪怕是象征意義上階級趨同的可能性,時尚界會不斷拋出對“美”這一概念新的解讀標準。2而決定吸納和排除哪些文化元素進入主流陣營顯然是由時尚行業里的精英特權階層主導的。因此,借由時尚媒介呈現給大眾的模特面孔都是由精英特權階層制造的、布爾迪厄所謂的“合法趣味”的產物。白化病人群在外貌上的非正統性,或者說是與以往大眾審美之間存在距離的異質性,可以被時尚行業的特權階級用來創造維持其話語權所需的“最新差異”。

參考這一觀點分析音樂短片《美麗的傷痛》中的時尚產業鏈,本研究歸納出白化病模特符號性價值生成的底層邏輯:選美比賽的舉辦方是時尚領域的特權精英階級,他們是審美標準、時尚趨勢和消費風口的規則制造方和規訓施加者;碧昂絲扮演的選美選手是不斷追逐和模仿官方審美標準,以期獲得系統認可和階級躍遷機會的相對弱勢階層;肖恩扮演的舞臺指導則充當了一種將兩者需求相匹配的中介,擁有規訓預備役和準入者的權限,使他成為權力的次級代理和擁躉。他在職業上的成功即說明了其外貌所代表的差異性已經成為體系認證的“合法趣味”。因此,聯系到肖恩在現實中作為模特在國際時尚界取得的認可,可以合理推斷:白化病人群異于常人的特殊外貌被國際時尚界看作是一種可以制造與傳統審美標準有所不同、而又能與普羅大眾拉開認知差距的符號資源。白化病模特就此成為生產和拓展“美”這一序列的理想元素,成為一種順應文化多元化和政治正確等時代精神的“功用性美麗”。

正如音樂短片的名稱“美麗的傷痛”所暗示的,當美的概念作為一種社會建構而非天生自然的產物時,它就存在帶來負面侵擾和傷害的可能性。音樂短片《美麗的傷痛》借由碧昂斯飾演角色的內心獨白呈現了女性在面對以美為名的壓迫和消費文化的剝削時,自我覺醒和反抗的心理歷程。片中呈現了女性話語權的建立,尤其突出表現在在結尾處的畫面與相應歌詞所共同構建的角色形象之中。畫面中,碧昂斯飾演的角色在錯失冠軍、砸毀獎杯(見圖3)、卸下妝造(見圖4)后卻露出久違的笑顏,結合歌詞中審視自我、反思過往、剝去虛偽和幻想回到真實自我的呼吁,綜合形成一種明確而有力的意指(兩幅畫面分別的意指過程見表3和表4):女性的自主意識開始覺醒,認識到她們以往對美的知識和追求來自選美產業的權力規訓和霸權定義,并開始自我反抗。

然而在音樂短片《美麗的傷痛》中,這種反抗的符號雖然被鮮明地賦予了碧昂斯所代表的女性群體,卻并未賦予白化病模特肖恩和狄安德拉所扮演的角色,他們被呈現為順應審美規訓的人。肖恩在片外的受邀出鏡和片中的角色演繹,恰恰證明時尚界的審美規訓和霸凌在和女性同為弱勢群體的白化病人群身上并沒有被有效識別出來。甚至在時尚行業的神話中,他們從事模特行業的職業選擇被所謂的新審美標準自然化和合法化了。他們面臨的潛在風險仍處于社會關注和自我認知的盲區之中。

從慶祝文化差異性的角度來看,這種經由時尚產業的商業邏輯對白化病群體的媒介化再現,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對于改善社會對特殊群體的錯誤認知和刻板印象是有益的。但這種新的媒介可見性是建立在時尚媒介對白化病模特身體的截除上,以及消費文化對白化病人群的異化中,是過于簡單化、碎片化、概念化的呈現。白化外貌被降格為時尚產業權力附屬下的一種財產形式。時尚產業等大眾媒介對于白化病模特的高度曝光和刻意宣傳,會加劇社會大眾對白化病人群外貌的過度關注,使得他們誤解白化病人群身上缺乏符號價值外的其他身體特征,并在認識中將“美麗”和白化病人群進行強行關聯,極有可能導致社會大眾在正確接受和理解白化病人群的真實面貌時產生困難。

這種擔憂并非沒有根據。由于白化癥人群的眼睛天生對光敏感,皮膚也易對紫外線過敏,1在日常的社會生活中他們應當盡量避免暴露在室外、舞臺和攝影工作室的強光照明下。因此,國際時尚界追捧白化病模特、單向宣傳他們在時尚領域的成就和榮耀,而忽略他們從事此類工作所面臨的潛在健康風險,在一定程度上會妨害社會大眾,特別是白化病人群自身對身體防護的理解和重視。

另一種風險來源于時尚本身的“等級性”體制。時尚產業也屬文化工業體系,“從一種暴力結構向另一種非暴力結構轉化(相對而言):它以豐盛和消費替代剝削和戰爭”。2在這種體制的運作下,白化病人群的白化外貌成為鮑德里亞所描繪的“功用性美麗”,它為“豐盛”貢獻新的因子、為“消費”貢獻新的噱頭,以一種看似能幫助白化病群體快速躋身上流的職業發展路徑,掩蓋了對他們的勞動剝削和認知新偏見。

更令人擔憂的是,以白化病模特的外貌特征制造的差異“并不是真正的差異,……相反它們只是標明了他對某種編碼的服從、他對某種變幻的價值等級的歸并”。3正如齊美爾在《時尚的哲學》中犀利指出的,“社會較高階層的時尚把他們自己和較低階層區分開來,而當較低階層開始模仿較高階層的時尚時,較高階層就會拋棄這種時尚,重新制造另外的時尚”。4正是由于時尚行業這種高度追新、追異、追逐眼球經濟的內在邏輯,在審美標準快速更迭的趨勢之下,白化外貌不能始終保持其符號價值。因此,白化病模特很難憑借外貌和身體特征上的單一優勢持續占據資本和受眾的絕對注意力,隨時面臨著成為時尚話語權游戲棄子的風險。正如鮑德里亞曾犀利地批判到,在美麗和時尚的倫理中,身體的“使用價值”正在向“交換價值”蛻變,“通過抽象化對光榮的、完善的身體的觀念、欲望和享樂的觀念概括為它一個——且由此而當然地否定并忘卻它們的現實直到在符號交換中耗竭”。1當下行業的追捧、大眾的贊美,以及同類的示范和激勵,極有可能會誤導部分白化病人群忽視“幸存者偏差”,由于無法預見和理解這種利益的短期性而趨之若鶩、盲目地投身于在健康層面并不適合從事的影視和時尚等行業。由此產生的不良社會效應可能會進一步加劇白化外貌在國際時尚界審美體系中的價值衰退。

七、結論:將被表征的客體回歸為自身

近十年來,國際時尚界發起的“模特化運動”,呈現出以白化病模特為代表的白化病人群,在外貌上呈現美麗這一積極價值的新媒介可見性,扭轉了以往在非洲迷信傳說和好萊塢電影中對白化病人群妖魔化的負面文化表征,將白化病模特建構為新審美標準代言人的新文化表征。從拓展文化多元性、祛除顯性污名化的視角來看,這種新文化表征是合理且正向的。但在積極的意義賦權下,對白化病人群的隱形歧視和勞動剝削也潛藏其中。這是因為,其表征過程仍然是建立在對白化外貌的過度強調和價值極化之上的。其本質是將部分成為模特的白化病個體同其所屬的群體相異化,將美這一價值強行賦予整個白化病群體,而忽視和誤解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生動而具象的精神面貌及生活狀況,同時也極有可能妨害其獲得進行自我認知的主體性和自我講述的話語權,存在著孕育新文化偏見的隱患。

Biases in Cultural Representation Under the Indoctrination of Aesthetic Standard: A Case Study of Albino’s Image in MV Pretty Hurts

YI Xiuchu, NIU Huiqing

Abstract: Aesthetic standards are typical products of social discipline, and fashion modelling serves as a concrete presentation of aesthetic standards. Their media visibility shapes societal stereotypes and general expectations of the groups they represent, making them distinctive cultural representations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aesthetic discipline. In recent years, the international fashion industry has initiated a “modelling campaign” aimed at promoting diverse aesthetics, with some individuals with albinism becoming spokespersons for the new aesthetic standards, breaking away from the negative stereotypes perpetuated by mainstream media in the past. The music video Pretty Hurts serves as a typical example.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 design and image presentation of the special guest Shaun Ross in the music video, as well as a comparison with the female lead, it is revealed that Shaun, as a model with albinism, receives dual validation from the fashion industry both within and outside the music video, and serves as a reference group exerting a demonstrative effect due to the cultural empowerment granted by the Western dominant class. Shaun’s albino appearance aligns closely with the mainstream Western aesthetic values, catering to the pursuit of paleness and the exploitation of diverse beauty within Western cultural hegemony. Consequently, the fashion industry subtly shapes models with albinism as symbolic commodities driven by implicit cultural biases and power dynamics. This strategy fundamentally emphasizes and polarizes the physical appearance of albinism, resulting in the alienation of individuals with albinism and posing risks of undermining their autonomy, depriving them of the right to voice, and cultivating new cultural biases.

Key words: aesthetic standard; media visibility; cultural representation; cultural bias; albinism

(責任編輯:陳"" 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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