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人倫資本與創業企業成長機制：網絡組織視角

摘 要：社會資本一直是企業管理領域研究的熱點，但沿襲國外社會資本概念和體系的本土研究結論存在文化權變性問題，亟待結合儒家文化從結構屬性、關系屬性和認知屬性，探究圈子人倫資本，揭示其對創業企業成長的作用機理。文章以本土化概念“圈子關系”為核心，界定圈子人倫資本三維度屬性，建構圈子人倫資本—創業資源獲取—創業企業成長的基本框架，并以181家創業企業為樣本，在儒家圈子人倫資本文化背景下，揭示圈子人倫資本對創業企業成長的作用機理。研究發現圈子人倫資本的差序性結構和關系特征有助于創業者獲取創業資源，并對創業企業成長具有明顯促進作用。企業的網鏈嵌入性越高，這種情況就越明顯。

關鍵詞：社會資本；圈子網絡；人倫資本；創業資源；創業企業成長

中圖分類號：F406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005-9679（2024）01-00-06

Circle Renlun Capital and The Startup Growth： on The Perspective of Network Organization

GAO Qiang1 SUN Yuhui1 WANG Huiyan1 XIE Jiaping1，2*

（1. College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Xinjia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Urumqi 830012， China；" 2. Business School，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hanghai 200433， China）

Abstract： Social capital has always been a research hotspot in the field of entrepreneurial management. However， the existing research follows the concept and system of social capital in foreign countries， and most of the research conclusions have the problem of cultural contingency. It is urgent to explore the circle Renlun capital and reveal its growth mechanism with startup by combining the structure， relation and cognition attribute of confucian culture. This paper takes the localization concept of \"Circle Guanxi\" as the core，defines the three-dimensional attribute of circle Renlun capital， and constructs the basic framework of Renlun capital，resource acquisition and startup growth. And taking 181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as samples，under the background of confucian circle Renlun capital culture，this paper reveals the mechanism of circle Renlun capital on the growth of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It is found that the differential structure and relationship characteristics of Renlun capital are helpful for entrepreneurs to obtain entrepreneurial resources and promote the growth of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The higher the degree of embedding enterprise network-chain，the more obvious this situation.

Key words：social capital；circle networks；Renlun capital；entrepreneurial resources； entrepreneurial growth

0 引言

儒家文化背景下中小企業網絡中處于競合關系的企業主之社會關系特征對企業績效有著顯著性影響，也正是這種企業主間獨特網絡關系演進特征推動中小企業不斷積聚而蓬勃發展。針對過往儒家文化背景下社會資本研究的不足，本文的研究目標就是以本土化概念“圈子人倫資本”為核心，以“圈子人倫資本—創業資源獲取—創業企業成長”為基本框架，結合網鏈嵌入程度對三個變量間關系的調節作用，探究中國中小企業網絡下企業主社會資本與創業企業成長間的關系及作用機理。進而，使用SPSS 26.0軟件，以181家圈子人倫資本企業為樣本，運用帶調節效應的中介模型，通過約束性非線性回歸的方法對人倫資本、創業資源獲取、創業企業成長及網鏈嵌入程度四個變量間的數量模型進行了參數估計，并討論了圈子人倫資本、創業資源獲取、創業企業成長三個變量間的中介效應，分析了網鏈嵌入程度對這些效應的調節作用。

1 理論建構和研究假設

1.1 圈子人倫資本的界定

用社會資本的研究模式和框架來解釋中國中小企業存在的突出的文化適應性問題，甚至于只進行微小權變性的修改也是不合理的。Putnam定義的社會資本強調結構位置、社會地位以及所屬社會族群都會帶來資源。然而，這樣的社會資本概念卻與我們直觀的以血緣、學緣、人緣等為基礎的人與人之間的人際關系有所出入。中國人所說的社會關系是個體社會資本的一部分，但卻與西方的社會資本不是同一概念，是社會資本在中國的獨特反映，亟待從人際接觸的結構、認同、地位等圈子人倫元素深入研究。本文認為“圈子”可以比較直觀地反映出中國人社會關系的特征。在圈子內，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中國一直稱為“人倫”（Renlun），一般是指以情感和血緣紐帶為基礎衍生出來的差序性人際關系。本文將這種基于圈子人倫關系所產生的資本增值定義為人倫資本，也就是用來特指建立在圈子人倫關系之上的信任、承諾、認同、規范、合作與互惠所產生的資本增值。人倫資本是會帶來資源的，這是以血緣、學緣、人緣等為基礎的人與人接觸后直接發生人際關系的結果。人倫資本對創業企業成長的影響機理仍然是個空白，本論文借鑒社會資本理論的分析框架，分析人倫資本對創業企業成長的作用

機理。

1.2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人倫資本與創業資源獲取的關系

人倫資本的本質是差序化的人際關系在商業活動中的靈活應用。一是親屬關系的感情可能為創業企業提供關鍵資源，除了資金支持，也包括好運或情感。二是與非親屬成員，特別是商業伙伴、投資銀行、主要客戶或政府官員等關鍵業務伙伴建立交情，可以幫助創業者獲取必需的資金（貨幣供應）、政府資源（靈活的政策和行政支持）和社區資源（社區成員的互惠互利）。

三是與商業、社區和政府等的交往關系，雖然不是強關系，但是能為創業企業獲得一些資源。差序的人倫關系為創業者提供了快速和低成本的特殊性資源。家庭成員的共識構成了復雜的社會隱性知識，雖然這種知識不一定是家族企業所特有的，但在這些企業中卻很普遍。與非家族企業相比，家族企業能夠結合特定類型的異構初始資源（即家庭性）。因此，人倫關系降低了創業初期維持核心業務而進行的關系維護投入。中國創業企業的人倫關系這種層層遞進和相互嵌套的關系，使得創業者依靠少數核心關系就能滿足企業經營所需的大部分資源。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H1：創業者人倫資本正向促進創業企業資源獲取。

（2）人倫資本和創業企業成長的關系

人倫資本可以為創業企業帶來資源整合利用的競爭優勢。創業者的人倫關系對創業績效有著顯著的影響。關系可以定義為人際關系和組織間關系，關系帶來優惠待遇。學者們也開始對關系差序性特征進行細化。Wu（2016）認為中國的“關系”可以劃分為基于工具的Wai-Ren（局外人/陌生人）、基于互惠的Shou-Ren（熟人）、基于義務Zi-Ji-Ren（自己人）、基于資源的Zi-Ji-Ren（自己人）四種類型。Lou等（2015）提出用圈子的隱喻來解釋信任和義務網絡優勢更為合適，他認為圈子的核心是家庭成員的核心圈，可以滿足彼此的需要而不必回報；由好朋友組成的中間圈，以實現長期有利的交換，雙方在互惠原則下結合表達和工具交流，謹慎地保持可信賴性；中間圈之外是熟人，他們可以在社交場所進行即時回報和討價還價。“公平規則”是指信任來自公認的交易，遵循普遍接受的規范。超出圈子邊界則沒有規則，信任將是危險的。隨著關系由外向內遞進，關系帶來的收益和關系對交易成本的節約將逐漸增加，持續成本將穩步增減少。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

H2：創業者人倫資本正向促進創業企業成長。

（3）創業資源獲取的中介作用

創業資源指可以投入生產過程的有形資產和無形資產。資源基礎觀（resource-based view）文獻表明，資源是企業能力的源泉。本文認為人倫資本本身是一種關鍵的公司資源，能有效地促進創業企業，獲取其他業務成員的資源訪問，可以為公司帶來戰略意義和競爭優勢。人倫資本代表著差序性的合作關系，能為創業企業獲得穩定、低成本和差異化的創業資源，因為關系網絡代表獲得資本、知識、信息、建議和其他業務資源的可能性。這種差序化格局既能幫助企業獲取核心圈子以集聚異質性資源，也能幫助企業獲取新知識、市場情報和新穎的想法，增強創業者識別機會的能力。此外，資源可用性影響創業者發現財富創造機會的戰略能力。異質性資源導致的績效差異是創業企業獲得可持續競爭優勢的主要來源。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

H3：資源獲取在人倫資本和創業企業成長之間具有中介作用。

（4）網鏈嵌入程度的調節作用

企業通過網絡嵌入來獲取資源在我國當前的經營、管理實踐中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但值得指出的是，在中國中小企業網絡中，人們通過“圈子人倫資本”獲取資源的現象要更為突出。換言之，企業所處的行業、企業的網鏈嵌入程度越高，創業資源獲取過程中對圈子人倫資本的依賴程度就越高。簡單地說就是企業的網鏈嵌入程度調節著圈子人倫資本與資源獲取的關系。

目前，中國制造業享譽全球的根本原因就在網絡化，就在于跨組織的大規模合作網絡。當一個產品的主流設計定型和成熟后，該產品所涉及的產業領域迅速被網絡化和模塊化。企業通過這種精細分工和大規模合作來削減成本、不斷創新。這種大規模精細網絡化生產，與傳統生產方式相比優勢就在于，網絡成員彼此間有大量的互補性資產相互吸引。互補性資產是企業的專用性資產，是企業建立已有能力時做出的不可還原性投資，僅與特定的產品、技術或經營方式聯系時才具有價值。要在中國成熟的網絡組織中生存和發展，企業就必須借助自身的優勢，使其他網絡成員的資源形成自身的價值和生產力。與傳統的產業模式相比，在中國中小企業網絡中，在取得外部資源過程中，企業更加依賴于“圈子人倫資本”。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

H4：網鏈嵌入程度在“圈子人倫資本”與創業資源獲取之間的關系起調節作用。

H5：網鏈嵌入程度對“圈子人倫資本”與創業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起調節作用。

H6：網鏈嵌入程度對創業資源獲取與業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起調節作用。

根據以上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設，各個變量之間的關系如圖1所示：

2 研究方法

2.1 數據的收集

課題組于2022年5月進行了小樣本預調查，主要在四川成都武侯區西部鞋都工業園進行。此次調查共發放問卷50份。由于是當面調研，所以回收率很高，共回收50份問卷。在對問卷有效性檢驗的基礎上，根據問卷的缺答程度、有前后矛盾現象、題項選擇雷同程度（例如全選1或全選5）這三項原則進行刷選，最終確定49份有效問卷。在小樣本調查的基礎上，2022年8月至9月分別在四川成都武侯區西部鞋都工業園和浙江諸暨草塔鎮兩地發放調查問卷300份和200份。經過篩選，共收集有效樣本181份，其中四川地區102份、浙江地區79份。

2.2 變量的測量

本論文在文獻梳理的基礎上，借鑒和修改了相關研究的測量題項，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1代表完全不同意，5代表完全同意。

（1）圈子人倫資本。在大量文獻的基礎上，并借鑒西方社會資本維度劃分的方法。本論文的題項改編自Cheng（2012）等、Su（2006）等、Wu（2016）等的量表觀點。

（2）創業資源可獲取性。創業資源主要反映企業主從合作伙伴獲取資源的情況。在Sirmon等（2007）研究的基礎上，我們將企業置于以自我為中心的網絡環境中。

（3）創業企業成長。很多學者采用了主觀指標對創業企業成長績效進行評價，如Delaney和Huselid（1996）采用主觀評價法來測量財務信息。本文采用同樣具有較高測量效度的主觀評價數據來替代客觀績效數據。

（4）網鏈嵌入程度。網鏈嵌入程度是指某類產品生產在企業間精細分工的程度。產業在企業間分工越細，則該產業的網鏈嵌入程度就越高，企業間分工越少，則網鏈嵌入程度就越低。同時，網絡化組織的出現往往有地域上集中的特點。本文將調研的企業分為兩種類型——網鏈嵌入程度高和網鏈嵌入程度低，并將兩種類型的企業分別賦值為1和0。

3 實證分析

3.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本研究采用余浩等（2020）推薦的方法進行檢驗，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模型3比其他模型具有明顯改善，說明本研究所收集的數據通過共同方法檢驗。

3.2 信度與效度檢驗

經檢驗，本次問卷調查數據顯示，KMO系數介于0.7和0.914之間，Bartlett檢驗顯著。因子載荷最低載荷系數為0.561，綜合分析各個檢驗標準，問卷設計的結構效度完全合格。

3.3 描述性統計分析

本文采用Pearson法對各變量的相關關系進行分析，表2顯示了圈子人倫資本、創業企業成長、企業資源獲取、網鏈嵌入程度的均值、標準差以及相關系數，變量間存在明顯的相關關系，說明可以進行回歸分析。

3.4 參數估計及分析

（1）參數估計

本文用回歸模型對全樣本進行系數估計，使用約束性非線性回歸（constrained nonlinear regression ，CNLR）來對拔靴樣本進行參數估計。

其中：X為圈子人倫資本；Y為創業企業成長；M為創業資源獲取；Z網鏈嵌入程度。

用回歸模型的標準差來對回歸方程的系數進行檢驗。間接效應和直接效用，通過基于拔靴系數估計產生的校正置信區間來進行檢驗。應用spss 22，得出如表3所示結果。

本次估計中，從參數估計的結果來看，方程1（R2＝0.328，p＜0.01）和方程2是成立的（R2＝0.560，p＜0.01），顯著性高。

（2）路徑分析

對于創業資源獲取對“圈子人倫資本”與創業企業成長的中介作用，根據表3中參數估計的結果，將“圈子人倫資本”、創業資源獲取和創業企業成長的全路徑在不同網鏈嵌入程度狀態下的單效果數據綜合整理在表4中。為了更直觀地分析“圈子人倫資本”、創業資源獲取以及創業企業成長在不同網鏈嵌入程度狀態下的關系，整合中介變量的各路徑的單效果數據繪制在圖2中。通過系數比較，本論文發現“圈子人倫資本”更多地直接對創業企業成長起作用。

（3）調節作用

這些效果的差異，可以通過圖3的A到E進行直觀表現。從圖3的A和B可以看出，網鏈嵌入程度對間接效應的兩個階段調節的方向相反。從圖3的A、B、C可以看出，間接效應的第一階段、間接效果以及總體效果的圖形中，不同網鏈嵌入程度狀態下，兩條直線的斜率差異明顯。但要重點說明的是，圖3的E中，斜率差異很小的原因是網鏈嵌入對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的調節效應，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的調節效應相反。

4 結論

（1）在西方社會資本研究中關系強度一直被認為是一種重要的社會資本來源，并存在兩種觀點的對立。企業是Burt倡導的結構洞理論，該理論認為由于弱關系可以帶來非冗余信息，并且避免強制性規范所帶來的壓力，所以如果行為人占據結構洞，會享有中介地位和交易的自主性而使行為人收益。大部分的相關研究都支持了Burt的觀點。另一種是Coleman提出的強關系是社會資本來源。從本文得出的結論來看，在中小企業網絡中，“圈子人倫資本”是創業企業成長的重要力量，“圈子人倫資本”不僅決定著創業資源獲取的能力，而且影響企業績效。同時從本文可以看出，“圈子人倫資本”也直接對中小創業企業成長做出貢獻。

（2）“圈子”是創業者社會網絡成員的總體特征，不僅反映個體的網絡特征，同時反映了整個網絡成員的總體特征。在“圈子”中，每個網絡成員都彼此熟悉，或很輕易地獲得對方的信任。它只用高密度聯結網絡，這種網絡代表著信息的透明度，隱含著行為人的名譽形成機制，也暗含著集體懲罰的力量。而高密度網絡恰恰是中小企業網絡的典型特征，中小企業網絡的地域聚集性，關系網絡的密集性，都將“圈子”的特征體現得淋漓盡致。任何一個企業主投機行為都會迅速在“圈子”中擴散，進而受到“圈子”的集體懲罰。這種機制降低了創業資源交換或交易的社會成本。

（3）本研究的統計分析驗證了差序性與創業企業成長的正相關性。差序性反映了企業在合作網絡中的地位，處于網絡中心的企業在資源的獲取和創業企業成長中占據優勢。這主要根源于中國人差序格局的社會行為特點。研究表明，創業者圈子地位越高，企業在合作伙伴網絡的地位越高，受到的待遇也就越好，這直接影響著企業交易機會、交易，價格、交易頻率。這些都對創業企業成長產生重要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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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互聯網背景下自主創業代群形成與區域經濟協同發展機制研究”（20XGL002）。

作者簡介：謝家平（1963—），男，博士，上海財經大學二級教授、講席教授，上海市曙光學者、教育部新世紀人才、新疆財經大學天山學者特聘教授，研究方向：可持續運營管理、供應鏈管理、創新創業。第一作者：高強（1974—），男，新疆喀什人，博士，講師，研究方向：創新創業、組織理論。王會艷（1972—），女，新疆呼圖壁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組織管理。孫育會（1993—），男，新疆塔城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企業戰略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