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自貿試驗區作為國家政策的重要實踐基地,對于激發城市創業活力具有顯著影響。本文采用2006—2019年我國280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運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方法,探究自貿試驗區對城市創業活躍度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結果表明,自貿試驗區的設立能夠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并且在Ⅰ型大城市和中小城市的提升效應顯著大于Ⅱ型大城市;對中等和高度市場化水平的城市在創業活躍度方面的促進效果顯著,而對低市場化水平的城市則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進一步的機制分析發現,自貿試驗區通過促進外商直接投資流入和高端要素集聚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為充分發揮自貿試驗區對城市創業活躍度的積極作用,后續應更加注重在不同區域實施差異化政策,持續推行市場化改革,以激發城市創業的自發性和積極性。同時,加強技術創新和人才引進工作,提升城市技術密集度和知識密集度,從而更好地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政策的落地實施。
關鍵詞:自貿試驗區;城市創業活躍度;多時點雙重差分法;FDI;高端要素集聚
中圖分類號:F752;F27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3-5559-(2024)03-0075-09
一、引言
就業與民生緊密關聯。“十四五”時期就業促進規劃強調,“就業是最大民生,是經濟發展最基本支撐”。然而,全球經濟正遭受三年“新冠疫情”所帶來的沖擊,整體下行的經濟環境和就業結構性問題導致就業環境愈發復雜。如何應對經濟下行壓力,解決后疫情時代嚴峻的就業問題,成為當前亟須解決的一大難題。為此,中央政府和學界積極尋找解決方案。2022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拓寬就業渠道,增強創業帶動就業作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習總書記提出建立“促進創業帶動就業的保障制度”,將解決就業問題的重心指向創業。學界的討論方案中也反復提及創新創業是促進經濟增長的最深層潛力,“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不僅有助于實現中國經濟提質增效升級,而且具有明顯的帶動就業效應(萬相昱和何甜甜,2023)[1]。這些政策及觀點表明,創業在當前時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是解決當前經濟問題和改善就業形勢的有效途徑。
朱紅根和康蘭媛(2013)[2]提出政策支持能極大提升創業意愿,多名學者在后續的研究中也證明創業行為對政策環境具有較強的敏感性(黃安勝和劉亞,2022;譚新雨,2022;周育紅等,2023)[3]—[5]。自貿試驗區是改革開放和創新制度的試驗前沿,許多新興政策都落地于此。已有研究發現自貿試驗區的設立為城市治理營造了優良的政策環境,并產生一定的“政策紅利”(殷華和高維和,2017)[6]。通過優化當前營商環境(龔柏華,2014)[7]、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以及區域內整體創新能力(劉秉鐮和王鉞,2018;方云龍和劉佳鑫,2021)[8][9],自貿試驗區的設立產生了顯著的就業輻射效應(曹翔等,2020)[10],帶動當地就業水平的提升。由于營商環境的改善、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也同城市創業息息相關,那么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能否提升城市創業的活躍度?其作用機制又是什么?對于這些問題的回答,不僅能夠檢驗該政策所能產生的間接效益,還為后續該政策在全國范圍推廣提供強有力的理論與實證支撐。
二、文獻綜述
2013年,隨著中國首個自貿試驗區——上海自貿試驗區成立,學界開始不斷深入探討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的實施效果。當前研究主要圍繞自貿試驗區產生的經濟效應展開。
具體而言,自貿試驗區增加經濟總量(江若塵等,2014;黃啟才,2018;王愛儉等,2020;王耀中等,2021)[11]—[14]、滿足經濟高質量增長的需求(李子聯和劉丹,2021;楊棟旭,2022;朱炎亮,2022)[15]—[17]、促進經濟平穩增長(郎麗華和馮雪,2020)[18]、調整產業結構(李世杰和趙婷茹,2019;趙亮,2021)[19][20]、提升金融發展水平(杜林豐,2022)[21]、優化營商環境(龔柏華,2014)[7]、促進城市化高質量發展(龔恩澤等,2023)[22]、對周邊城市產生一定的輻射效應(彭羽和楊作云,2020)[23]。學者們也從投資貿易的視角挖掘了經濟效應的產生機制。自貿試驗區設立顯著促進資本流動(聶正彥等,2022)[24],吸引外商直接投資流入(王倩和謝玲玲,2022)[25],促進中國企業出口數量的增加(王鵬和岑聰,2022)[26]和質量的提升(謝申祥等,2022)[27],這表明自貿試驗區政策的實施能夠為企業提供良好的創業環境,有助于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
與本研究有關的另一類文獻,主要研究政策供需匹配與創新創業的關系。張萃(2018)[28]認為,強有效的政策供需匹配對創新創業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如專業化的城市聚集經濟對創業具有積極作用。現有研究探討了商事制度改革、創新驅動政策、智慧城市、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等政策對城市創業的影響(鄧峰和吳小羽,2021;白俊紅等,2022;周文義和陶一桃,2023;支宇鵬和盧瀟瀟,2023)[29]—[32]。這些研究均表明,當政策供給與城市實際發展的需求相匹配時,城市創業活躍度也隨之提升。
綜上所述,自貿試驗區對于城市經濟增長起到積極的正向作用,促進投資貿易活動的有效進行,然而現存研究將自貿試驗區同城市創業相關聯的文章較少,對于影響渠道和產生效應的研究不夠深入,鮮少探尋自貿試驗區所產生創業影響等間接效應,因此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豐富自貿試驗區相關研究成果;第二,挖掘自貿試驗區和城市創業活躍度之間的傳導路徑;第三,從不同城市類型分析明確政策的作用效果,提出特色化的意見。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自貿試驗區設立對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的直接作用
自貿試驗區是國家政策實施高地,具有良好的先決條件,同時還有后期的政策扶植和強有效的政府引導。自貿試驗區的核心在于制度創新,當前創新主要基于政府、金融、稅收以及投資貿易等方面。其中,針對城市創業的影響主要有:第一,作為轉變以及優化政府職能的重要手段(郭若楠,2022)[33],給予自貿試驗區特殊政策待遇為當地提供了良好的創業環境,同時高新技術產業的高度集聚也為創業活動提供了天然的創業市場,越來越多創業扶持政策的出臺使得自貿試驗區成為絕佳的創業孵化場所;第二,作為國內金融蓬勃發展的沃土,自貿試驗區得到了許多金融稅收方面政策方面的優待(張春宇,2019)[34]。對于創業群體尤其是初創公司而言,創業初期取得融資的難易程度以及融資成本的高低程度直接影響創業意愿,同時相關產業的納稅比例與創業公司后續發展也緊密關聯,自貿試驗區通過提供多元化且優惠的信貸政策以及稅收政策的同時還解決創業最關鍵的資金問題,增強創業群體信心,打消資金方面的顧慮,極大提升城市整體的創業積極性;第三,作為致力于構建開放公平、安全高效市場的地區,自貿試驗區主要通過簡政放權、放管結合以及優化政策服務等方式,極大降低外資準入門檻,減少貿易投資成本,在保障安全的基礎上促進國內外的資金流通;第四,作為具有強外部性區域,已經處于發展成熟階段的產業能夠得到穩步增長,而其他朝陽產業能夠通過其他產業的“知識外溢”以及企業之間有效的交流協作促進企業創業活動的推進。
但是由于各地級市自身固有條件存在差異,在不同類型城市設立自貿試驗區對當地的創業活躍度影響可能不一致。張金山和崔學良(2022)[35]提出城市規模對創業質量影響顯著,肯定城市規模同城市創業之間的關聯;學界提出,市場化進程有利于企業家創新創業精神的形成,提升創業企業績效(吳曉暉和葉瑛,2009)[36],為城市創業注入活力,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因此,研究自貿試驗區對不同城市規模及市場化程度的城市創業影響,并提出差異化政策意見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設1。
假設1:自貿試驗區設立有助于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但對不同規模和市場化程度的城市的影響存在差異。
(二)自貿試驗區設立對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的間接作用
自貿試驗區通過優化政府職能,降低金融門檻,增加投資貿易的便利性,吸引外商資金流入。當前已有研究探討外商直接投資同創業之間的關聯。比如,FDI 在初期對創新型創業產生正向影響(王佳等,2021)[37],尤其是對東道國的國際創業作用顯著(田畢飛等,2018)[38]。而當前我國部分領域存在資金不充足的現象,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創業投資,外商直接投資的流入能夠較好地緩解這一局面。此外,當前已有相關研究證實,自貿試驗區促進外商直接投資流入(王倩和謝玲玲,2022)[25],由此提出相關假設2。
假設2: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通過促進外商直接投資流入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
技術是企業創業的主要來源以及持續發展的動力。自貿試驗區通過制度創新構建良好的營商環境,以優惠的融資稅收政策吸引高新技術流入,使其成為高新技術產業的聚集地。互聯網作為高新技術的源頭,互聯網的使用極大提升農戶的創業績效水平(蘇嵐嵐和孔榮,2020)[39],移動支付的普及提高家庭創業的概率(尹志超等,2019)[40],數字技術的蓬勃發展對創業活動也產生眾多影響(蔡莉等,2019)[41]。這些都表明技術創新能夠促進創業活動的產生,提升創業經營績效,從而提升城市的創業活躍度。
勞動力是關鍵的創新創業要素。自貿試驗區通過建立更加開放的人才引進政策,積極吸納國內外創新要素流動,發揮高端人才“蓄水池”效應,集聚強有力的科研力量。金融知識高水平人才聚集有效提升全民創業意識,推動參與創業活動(尹志超等,2015)[42];人才的集聚有助于增加城市固有社會資本,從而更容易發現創業機會,為城市創業注入新動力;自貿試驗區政策形成的創業人才集聚形成專業化勞動力池,從而產生行業內知識溢出(張萃,2018)[28],使得區域具備良好的創業基礎,形成創業氛圍,提升創業活躍度。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設3。
假設3: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通過高端要素集聚發揮技術和知識的優勢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
四、研究設計
(一)模型選擇與設定
基于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呈現分批次在不同區域實施的趨勢,本文構建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探究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的實施與城市創業活躍度之間的關系。具體模型如下:
log enter =β0+β1ditit +δXit +φj +γt +εit"" (1)
其中ditit是城市類型虛擬變量和政策時間虛擬變量的交互項,ditit =1代表城市i在年份t是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實施的城市,ditit =0則表示城市i在年份t未設立該政策;Xit是控制變量總和;φj 表示個體固定效應,γt 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 代表隨機誤差項。變量的定義與說明見表1。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城市創業活躍度
借鑒毛文峰和陸軍(2020)[43]等學者做法,選用北京大學開放研究數據平臺的中國區域創新創業指數,作為衡量城市創業活躍度指標。該指數覆蓋了中國大陸全部企業,還覆蓋其他數據庫容易忽視的具有高創業活躍度的中小微企業及處于創新期企業。
2.核心解釋變量:城市在某年份是否推行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
2013年,我國設立第一個自貿試驗區試點城市——上海自貿試驗區,后續先后批準并設立21個自由貿易試驗區和海南自貿港,已形成覆蓋東西南北中、陸海統籌的對外開放格局。本文分別用1和0表示城市在該年份是否是政策實施的試點區域。
3.控制變量
為了減少政策的內生性,參考同城市創業活躍度相關文獻選取一系列控制變量。分別為經濟發展水平(log GDP )、產業結構(sc)、財政自給率(fis)、科教水平(tec?)、金融發展水平(fin )、信息化程度(info )六個變量。
(三)數據來源與說明
關鍵變量城市創業活躍度選取自北京大學開放研究數據平臺,城市特征相關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及各省市統計年鑒。剔除數據大規模缺失和后續被合并城市等樣本,最終選取2006—2019年中國280個地級市城市面板數據。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2。
五、實證分析
(一)初始回歸分析
1.基準回歸分析
從基準回歸結果可看出(表3),第(1)(2)列使用隨機模型,第(3)(4)列選用了雙向固定模型。在四種情形中,關鍵變量回歸系數皆為正,顯著水平為1%,說明自貿試驗區對城市活躍度的提升起到顯著影響。第(4)列較前三列加入控制變量同時還進行地區和時間的雙重固定處理,回歸系數為0.1125,表示在控制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設立自貿試驗區試點城市平均可提升11.25%的城市活躍度。回歸結果同假設1相符。控制變量的結果與有文獻相符,不再贅述。
從控制變量來看,經濟發展水平對城市創業活躍度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財政支持在一定程度上激勵城市創業。
2.平行趨勢檢驗
使用雙重差分模型的重要前提是需要滿足平行趨勢假定。將政策實施的時間虛擬變量分別區分為政策前后,由圖1可見政策實施前實驗組和控制組的城市創業活躍度不存在顯著的差異,符合政策實施前的同趨勢假定。自貿試驗區對于城市創業活躍度不存在嚴重的滯后效應,在政策實施的第一期實驗組與控制組的差異開始顯著,隨著后續政策的不斷推行,顯著性越來越明顯,同時還呈現出不斷上升的趨勢。
(二)穩健性檢驗
1.安慰劑檢驗
有學者認為產生估計結果偏誤的原因可能是遺漏城市——時間層面的變量。為了減少雙重差分模型進行政策效果估計的結果偏誤,確保回歸結果的穩健性,借鑒 Cai et al.(2016)[44],采用隨機抽取實驗組的方法對上述結果進行安慰劑檢驗。本文包含280個地級市,其中有24個自貿試驗區試點城市。據此,從所有地級市樣本中抽取24個城市,設立為“偽”實驗組,將其余城市視為控制組。“偽”處理組通過隨機抽取生成,若是對城市創業活躍度不產生顯著影響,則通過安慰劑檢驗。為避免小概率事件產生的結果干擾,重復1000次上述過程并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系數的均值接近于0,大部分p值大于0.1(見圖2)。綜合來看,估計結果并沒有因為遺漏變量導致嚴重偏誤。
2.替換被解釋變量
參考白俊紅等(2022)[30]衡量方法,選取城市每百人新創企業數對城市創業活躍度進行衡量,該指標沒有進行多維度的測量,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測度指標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模型如下:
log Num =β0+β1ditit +δXit +φj +γt +εit"" (2)
由表4可見,更換被解釋變量回歸系數恒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再次證明自貿試驗區的政策實施對城市創業活躍度起到正向激勵作用。
3.工具變量法
雙重差分模型默認對照組和實驗組本身除是否受到政策影響外沒有差異,然而自由貿易試驗區政策試點城市的選擇受到其本身不可觀測因素影響,使得基準回歸結果存在一定的內生性,因此參照李蕊等(2021)[45]的方法,選取城市人口密度作為工具變量。回歸結果(表4)顯示,在考慮內生性問題之后,核心解釋變量系數始終為正同時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的實施對城市創業活躍度具有顯著促進作用。
(三)異質性檢驗
1.以城市規模分類
學者研究得出,規模越大的城市,擁有更高的資源配置和利用效率(石大千等,2018)[46],但是也可能會面臨“過度擁擠”從而擠占創業空間等問題,因此探尋不同城市規模對于城市創業活躍度的影響之間的差異性能夠更加細致地了解不同城市在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實施產生的效應。
不同城市的回歸結果見表5。自貿試驗區對不同規模城市的創業活躍度均產生正向影響,對Ⅰ型大城市(≥300萬人)和中小城市(≤100萬人)的影響最為顯著,對Ⅱ型大城市(100萬~300萬人)影響程度有限。由此可見自貿試驗區對Ⅰ型大城市(≥300萬人)的城市創業活躍度的作用遠超創業空間被擠占等問題帶來的影響,自貿試驗區對于人口較少的中小城市(≤100萬人)創業活躍度影響最為突出,極大促進城市創業積極性,可能原因在于,Ⅱ型大城市(100萬~300萬人)的創業環境不及Ⅰ型大城市(≥300萬人),成長空間和中小城市(≤100萬人)相比較小,外商直接投資更傾向于流入Ⅰ型大城市(≥300萬人)并投資相對成熟的產業,或是流入中小城市(≤100萬人)搶占新資源;同時,高端要素亦是如此,Ⅰ型大城市(≥300萬人)環境優渥,科技先決條件較好,因而吸引高科技人才不斷流入,科技密集度隨之提升。另一方面,大公司為了搶占先機,更愿意派遣高技術人才前往中小城市(≤100萬人)探尋發展機會,從而為中小城市企業創業助力。因此,Ⅱ型大城市(100萬~300萬人)整體的創業積極性未能得到顯著增長。
2.以市場化程度分類
良好的市場環境提升城市創新創業產生重要影響(夏緒梅和李翔,2023)[47],區域內市場化水平提升促使城市創業發展(陳景信和代明,2018)[48],由此可得出市場化程度對于城市創業活躍度影響顯著,其中高度市場化的城市擁有較好的創業環境,創業自主性相對較高,但同時也會面臨高創業成本和激烈的創業資源競爭等,探尋自貿試驗區在不同市場化程度城市之間對城市創業活躍度的影響具備一定的必要性。
由表5可見,自貿試驗區對中市場化水平城市創業活躍度的提升最為突出,其次是高市場化水平城市,對低市場化水平城市反而產生一定的抑制作用。原因可能在于,相較于高市場化水平城市,中市場化水平城市的創業成本和競爭壓力偏低,具備更完備的創業條件、更廣闊的創業市場和較多的創業機會,因此,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對中市場化水平城市創業活躍度的提升更為顯著。而低市場化城市則由于本身創業環境較差,產業發展較為落后,較難取得大規模的外商直接投資,也難以吸引高端要素資源流入,在利益驅動之下,城市固有資源傾向于流向中高市場化城市,因此,自貿試驗區政策的實施對低市場水平城市產生了負向影響。
六、進一步:影響機制檢驗
在系統證實并分析自貿試驗區對城市活躍度具有正向激勵作用后,本文進一步探索自貿試驗區對城市創業活躍度的提升路徑。鑒于江艇(2022)[49]提出采用逐步回歸驗證中介效應容易產生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其推薦方法,僅驗證核心解釋變量對中介變量(M)的作用關系,而中介變量對于被解釋變量的影響則通過理論及客觀事實進行闡釋。具體回歸模型如下:
Mit =β0+β1ditit +δXit +φj +γt +εit""""" (3)
M 表示中介變量,其余變量與上述一致。基于引言和理論分析,自貿試驗區可能通過促進外商直接投資流入和高端要素集聚提升城市創業活躍度。
1.外商直接投資流入
自貿試驗區通過更改《外資準入負面清單》等具體措施,降低貿易投資壁壘,促進資金在國際市場上的流通以及資源的有效配置,外商直接投資也相應增加,創業活動得到了充沛的資金支持,同時也保證創業經營績效的有效提升,極大提升城市的創業活躍度。借鑒王倩和謝玲玲(2022)[25]的做法用城市實際利用外資金額衡量外商直接投資。表6回歸結果顯示,自貿試驗區對外商直接投資流入起到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由此可得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有效促進外商投資流入,從而為城市創業注入活力。
2.高端要素集聚
自貿試驗區的建設推進要素市場改革,促進地區產業的技術創新,采取更高水平開放,聚集國內外技術和人才資源要素,積極引進外來技術人才同時促成國內高質量知識技術的有效聚集,有利于提升地區主動創新能力,使得城市創業更加活躍。參考周文慧和鈔小靜(2023)[50]的研究方法,采用技術密集度和知識密集度衡量高端要素集聚效應,選取各地級市獲得專利數總量衡量技術密集度,各地級市金融業、計算機信息軟件行業及科研、服務業等從業人數總數衡量知識密集度。由表6回歸結果可得,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的實施有利于高端要素集聚。綜上所述,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提升技術密集度和知識密集度促進城市創業活躍度提升。
七、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選取2006—2019年280個地級市的相關數據,采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法對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的政策效應進行評估,得出三個主要結論。首先,自貿試驗區顯著促進城市創業活躍提升。其次,這種提升效應具有異質性:自貿試驗區對Ⅰ型大城市和中小城市的影響最為顯著,對Ⅱ型大城市未產生顯著影響;自貿試驗區對高市場化水平和中市場化水平城市創業活躍度的提升最為突出,對低市場化水平城市反而產生一定的抑制作用。最后,機制檢驗表明,促進外商直接投資流入和高端要素集聚是聯通自貿試驗區和城市創業活躍度的關鍵路徑。
本文的研究結果具有一定的政策啟示。第一,自貿試驗區試點政策在不同的區域落地時應考慮區域之間的差異性,推行相應的本土化措施:對Ⅱ型大城市給予必要的政策關注,并對相關產業采取一定的政策傾斜措施,使其創業資源和創業空間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注重低市場化水平城市的資源配置以及資金流通,通過政策引導形成良性的創業市場;注重政策實施區域以及未實施區域之間的協調發展,強化兩者之間的聯系,推翻兩者之間貿易屏障,促進創新創業資源共享和要素的自由流動。第二,不盲目追求城市規模的擴張,更加注重城市高質量發展,持續推進市場化改革,政府在適當情況減少對市場運作的干預,主要采取必要時期的窗口指導等方法進行引導;激發市場自身創新創業動能,減少在政策上限制類目,提升市場的自由度,自由化的市場更容易開展創業活動,城市創業積極性也會得到有效提升。第三,構建良好的營商環境,激勵企業進行技術創新,注重人才資源的培養以及外來人員的引進,技術密度和知識密度的提升能夠激發企業的創新創業能力,雙向促進提升自貿試驗區創業能力。第四,為創業者和潛在創業者注入信心,通過建設創業孵化基地,加快制度創新,提供政策優惠,提升企業自身的內部驅動力等方法,帶動城市創業活躍度的整體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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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Influencing Mechanism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 on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WANG Bin, YE Rui, LI Simiao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200, China)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practice base of national policies, the pilot free trade zone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stimulating the vitality of urban entrepreneurship.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280 prefecture-level cities in China from 2006 to 2019, by using the time-varing difference-in-difference method,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impact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s on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and its mechanism.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establishment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 can enhance the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The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impact of the pilot free trade zone on Type I large cities and small and medium-sized cities is significantly greater than that of Type II large cities. It has a significant effect on promoting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in cities with medium and high marketization level, while it has a certain inhibitory effect on cities with low marketization level. Further mechanism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pilot free trade zone enhances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by promoting the inflow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the agglomeration of high-end elemens.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positive role of the pilot free trade zone, more attention should be paid to the implementation of differentiated policies in different regions and the continuous implementation of market- oriented reforms to stimulate the spontaneity and enthusiasm of urban entrepreneurship. At the same time, we should boost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talent introduction, enhance urban technology and knowledge intensity, so as to advance the implementation of mass entrepreneurship and innovation policies.
Key words: The Pilot Free Trade Zone;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time-varying DID; FDI; concentration of high-end elements
(責任編輯劉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