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群體特征、權力發揮及選派制度建議

宋 斌

(教育部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創新發展中心(浙江樹人學院)副主任、教授)

201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強民辦學校黨的建設工作的意見(試行)》強調“推行向民辦高校選派黨組織書記”,把黨組織書記隊伍建設作為抓好民辦學校黨建工作的重中之重,加強選拔培養、教育培訓和管理監督,努力提高整體素質和履職能力。為切實了解民辦高校黨組織書記選派制度實施的效果,自2022年以來,筆者所在的課題組收集、整理了598所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相關信息,并與2014—2017年浙江樹人學院建立的“中國293所獨立設置民辦高校黨委書記信息數據庫”(1)2014—2017年,由浙江樹人學院中國民辦高等教育研究院王一濤博士等人牽頭,通過查閱官方網站、出版物、內部資料,以及對民辦高校的舉辦者、管理干部和教師開展訪談等方式,建立了“中國293所獨立設置民辦高校黨委書記信息數據庫”,用于相關的學術研究。作追蹤分析,結合20個省(區、市)民辦高校黨組織負責人選派辦法作對比分析,開展了相關研究。

一、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群體特征的變化

一是整體年齡仍然偏大。2022年共收集到200名黨委書記的年齡信息,結果顯示,與2017年的調查數據相比較,黨委書記的年齡結構基本保持不變,整體年齡仍然偏大,60歲及以上的有88人,占44%,70歲及以上的有8人,占4%。

二是性別結構更加失衡。2022年共收集到490名黨委書記的性別信息,其中男性443人,占90.4%,女性47人,占9.6%。與2017年男性占85.8%、女性占14.2%的調查數據(2)王一濤、王華:《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群體特征、產生渠道及政策建議》,《復旦教育論壇》2018年第1期,第79-84頁。相比較,女性黨委書記占比進一步縮小,性別結構更加失衡。

三是學歷層次大幅提升。2017年的調查數據顯示,143名黨委書記中,博士16人,占11.2%,碩士54人,占37.8%,本科72人,占50.3%,專科及以下1人,占0.7%(3)王一濤、王華:《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群體特征、產生渠道及政策建議》,《復旦教育論壇》2018年第1期,第79-84頁。。2022年共收集到235名黨委書記的學歷信息,其中博士67人、碩士108人、本科60人,分別占28.5%、46%、25.5%。可見,當下黨委書記的學歷以研究生學歷為主,占總人數的74.5%。

四是高級職稱占絕大多數。2022年共收集到193名黨委書記的職稱信息,其中正高職稱127人,副高職稱63人,中級職稱3人,分別占65.8%、32.6%、1.6%,具有高級職稱的合計占98.4%。可見,黨委書記的學術能力有明顯提升。

五是學科背景多為人文社科。2022年共收集到167名黨委書記的學科背景信息,排名前四的為管理學(占18%)、工學(占16.2%)、教育學(占15%)、經濟學(占11.4%)。可見,黨委書記大多出身人文社科。

六是職業軌跡更加多元。2022年共收集到238名黨委書記的職業背景資料,其中111人曾在公辦高校工作,占46.6%,35人來自政府部門,占14.7%,20人來自企業,占8.4%, 而有過高校、政府和企業兩種及以上工作經歷的有45人。與2017年的調查數據相比較,當下黨委書記的工作經歷更加多元,如同時有過兩種及以上工作經歷的黨委書記占18.9%,而2017年這一占比僅為3.8%。

二、民辦高校黨委書記權力的發揮

向民辦高校選派黨組織負責人兼督導專員制度,是中國特色高等教育管理制度的創新,標志著黨和政府對民辦高校的管理呈現出兩個轉變:由宏觀政策引導轉向具體參與領導,由外部間接監督轉向內部直接督導。從總體上看,法律法規及相關文件賦予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權力是一致的,但調研發現,民辦高校之間黨委書記權力發揮的程度差異較大,特別是不同類型民辦高校黨組織書記在學校內部治理中的話語權和決策權呈現不均衡狀態。

一是國有民辦型高校黨委書記的職權較大。國有民辦型高校或由政府創辦,學校主要領導由政府任命,但限于公共財政壓力而采取民辦機制收取學費,如濰坊科技學院;或由政協創辦,如浙江樹人學院由浙江省政協發起創辦;或由國有企業創辦,如茅臺學院由貴州茅臺集團創辦。這類民辦高校內部治理結構比較規范,黨委書記具有較大的權力,不僅能夠領導學校的黨建和思政工作,還能夠深度參與干部人事、教學科研等推動學校事業發展的工作。

二是個人或民營企業辦學型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權力較弱。當前,較多民辦高校是由個人或民營企業創辦的。在這類學校中,舉辦者及其家族直接參與學校的建設和日常管理,擁有最高決策權,黨委書記的職權大多限于黨建和思政工作,對于學校的財務決策、戰略規劃、干部選拔與人事工作、教學與科研工作基本沒有話語權或者話語權很小。例如,課題組在訪談時有黨委書記提到:“我們很多校領導從公辦高校過來,對民辦高校的工作有極大的不適應。學校由董事長說了算;評價校領導工作的好壞不是黨委說了算,是董事長說了算。”

三是多重身份沖突影響了黨委書記權力的發揮。目前選派的民辦高校黨委書記基本上都兼任政府督導專員,進入學校董(理)事會參與決策。他們身兼數職,要同時履行黨組織負責人、政府督導專員、董(理)事會成員的權利和義務,處于既要決策又要參與還要督導的工作狀態。這三種角色集于一身往往會顧此失彼,產生角色沖突,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黨委書記權力的發揮。

三、民辦高校黨委書記選派的制度建議

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群體素質和權力發揮對于提高黨建工作質量和引領學校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鑒于各省份的做法差異較大,提出以下改進民辦高校黨委書記選派制度的三個建議。

一是明確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任職資格。從前述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群體特征不難看出,黨委書記在年齡、學歷、職稱、工作經歷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一個重要原因在于國家層面缺乏對民辦高校黨委書記任職資格的具體規定。建議國家出臺統一的選派辦法,對黨委書記任職資格做原則性規定,如考慮到民辦高校屬于學術組織,可以要求選派的黨委書記至少具有碩士及以上學位或者副高及以上專業技術職務。但也可以有一些彈性,如年齡結構上可以有大的跨度,既可以是高校優秀中青年干部,也可以是經驗豐富的離退休干部。

二是保障民辦高校黨委書記的權力行使。首先,要創新領導體制,在部分民辦高校特別是國有民辦型高校實施“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其次,要健全民辦高校黨組織參與決策機制,構建黨組織有機“內嵌”的民辦高校法人治理結構,保證黨組織有效參與學校重大事項決策。最后,黨委書記要通過領導紀委、教師代表大會等機構行使監督權力,明確學校的辦學方向,規范學校的辦學行為,提高學校的辦學質量。

三是探索由選派黨委書記轉向選配黨委班子的路子。為了使選派的黨委書記更好地發揮作用,既依法保障民辦高校的辦學自主權,又強化民辦高校黨的建設,可以探索由選派黨委書記轉向選配黨委班子的路子。建議把民辦高校的黨委班子納入上級黨組織的考核中,由上級黨組織對民辦高校黨委班子進行統一考察、統一任命,實現從選派黨委書記個體到管好黨委班子的轉變,以期解決民辦高校黨委書記權力邊緣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