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腎臟病睡眠障礙的中醫外治技術研究進展

施小燕 時宗澤 張富億 薛毅 吳美林 林夢蕾 韋月媚

*基金項目：百色市科學研究與技術開發計劃課題（20232084）

【摘要】 慢性腎臟病睡眠障礙不僅影響患者的日常生活及工作，嚴重時甚至影響人身安全。本文通過梳理中醫外治技術在慢性腎臟病睡眠障礙的應用現狀及研究進展，通過文獻的匯總分析顯示，中醫外治技術通過不同方式改善患者睡眠狀態，提高患者睡眠質量，在維持人體健康方面有著重要作用。

【關鍵詞】 慢性腎臟病 睡眠障礙 中醫外治技術

Research Progress on External Treatment Techniqu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or Sleep Disorders in Chronic Kidney Disease/SHI Xiaoyan， SHI Zongze， ZHANG Fuyi， XUE Yi， WU Meilin， LIN Menglei， WEI Yuemei. //Medical Innovation of China， 2024， 21（13）： -162

[Abstract] Sleep disorders in patients with chronic kidney disease not only affect their daily lives and work， but also affect their personal safety in severe cases.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application status and research progress of external treatment techn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sleep disorders of chronic kidney disease. Through summary and analysis of literature， it is shown that external treatment techn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an improve patients' sleep status and improve their sleep quality in different ways， which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maintaining human health.

[Key words] Chronic kidney disease Sleep disorder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external treatment techniques

First-author's address： Nursing School， Youjiang Medic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Baise 533000， China

doi：10.3969/j.issn.1674-4985.2024.13.036

慢性腎臟病（CKD）是指腎臟功能和/或結構異常變化，持續時間超過3個月所引起的一組臨床綜合征，具有不可逆轉和漸進性演變等特征。據統計，全球CKD患病率約為13.4％[1]，其中，三分之一CKD患者來自中國和印度[2]。隨著時間的推移，其發病率和流行率呈逐年上升趨勢[3]，將會給醫療健康體系和社會經濟造成很大的負擔[4]。睡眠障礙作為不良的生活及行為方式影響著CKD的進展[5]。目前，CKD睡眠障礙研究日益增多。現對我國CKD睡眠障礙中醫研究進展進行綜述，為中西醫結合治療提供參考依據。

1 相關概念

CKD是由多種原因引起的慢性進行性腎臟組織結構和功能損害，致使機體內代謝廢物潴留，水、電解質和酸堿平衡紊亂，并產生一系列相關臨床癥狀的綜合征。

睡眠障礙在CKD發展過程中普遍存在。CKD患者睡眠障礙患病率高達86.5%[6]，當患者睡眠時間≤5 h或>8 h或較差的睡眠質量（PSQI總體評分≥6），可增加患者進展為終末期腎病的風險。當睡眠缺乏時，晝夜節律受到影響，能量代謝動態平衡的喪失導致代謝異常，促使CKD疾病進展，增加患者死亡風險[7-9]。

傳統中醫并無睡眠障礙這一定義，與之相接近的醫學術語稱為失眠，最早出現在《黃帝內經》當中，稱為“不得臥”“目不暝”等。其病因病機主要為情志所傷、陰陽失調、臟腑失衡、氣血失和、久病體虛等，病位與腎密切相關，成人患病率10%～15%[10]。在《醫述》中提到“蓋寐者，心神藏納于腎，乃水火既濟之時。”認為睡眠就是一個心腎相交的過程。在現代，有學者提出“心腎不交為本，氣血失調與升降失衡為因”的失眠癥中醫病機學說[11]。

2 慢性腎臟病睡眠障礙的病機病因

《古今醫統大全·不得臥》云：“陽盛陰虛，則晝夜不得眠。蓋夜以陰為主，陰氣盛則目閉而臥安。若陰為陽所勝，故終夜煩擾而不得眠也。所謂陰虛則與夜爭是也。”將不得臥的病因病機歸納為陰陽失調，并對臨床表現及其治療原則做了較為詳細的論述。《醫述》提及“蓋寐者，心神藏納于腎，乃水火既濟之時。心猶人也，腎猶舍也，今心陰不足，腎火獨亢，乃遂上炎之性，而失下交之象矣。蓋心中之水，真水也；腎中之火，真火也。水火互藏其根，故心能下交，腎能上攝。”真陽浮越于上，上擾心神，則易醒難寐；腎水獨寒于下，陰陽不交相，則難以入睡。《馮氏錦囊》也將腎強的年輕人睡眠“熟而長”與腎陽衰微的年長者“睡輕微易知”作為對比。韓鐵軍[11]提出的失眠癥中醫病機學說，證明腎臟在人體睡眠的占有重要地位。

3 中醫治療慢性腎臟病睡眠障礙主要方法

中醫對睡眠障礙的認識及干預治療經驗豐富，可供借鑒。

3.1 耳穴貼壓

耳穴貼壓是中醫非藥物治療失眠的常用療法之一。祖國醫學認為耳廓是全身經絡匯集之處，早在兩千多年前的中醫典籍《靈樞·口問篇》中有記載：“耳者宗脈之所聚也。”耳與腎臟有著密切的聯系。耳穴貼壓在中西醫結合的原則基礎上辨證取穴，在其耳部穴位貼壓籽粒，可以達到刺激穴位的效果。耳穴貼壓在治療失眠中有顯著性效果，對人體無副作用，創傷小，價格低廉，不產生依賴，痛苦少，操作簡便，患者依從性較高。

自1978年國內文獻[12]記載使用耳穴貼壓療法治療失眠病例以來，在不少專科領域中已得到廣泛應用。He等[13]研究發現，耳穴貼壓和口服阿普唑侖片療效對比，在遠期療效中耳穴貼壓組占有優勢。楊光等[14]選取耳部穴位皮質下、神門、失眠、腎、心、腦等進行貼壓，4周后發現治療組的PSQI量表積分較對照組明顯低，證明耳穴貼壓在慢性腎臟病透析睡眠障礙患者中有明顯改善作用。范偉等[15]將60例持續性非臥床性腹膜透析（CAPD）失眠患者隨機分成觀察組和對照組，觀察組進行耳穴貼壓治療。對照組給予口服艾司唑侖，12周治療后，觀察組的顯效率、有效率均優于對照組，證實了耳穴貼壓能改善CAPD失眠患者，雖起效慢，但遠期效果理想，無不良反應，減輕腎臟負擔，適合臨床推廣。吳秀清等[16]使用耳穴貼壓法干預維持性血液透析睡眠障礙患者4周，發現耳穴干預組PSQI總分及睡眠質量、睡眠時間、睡眠效率均優于對照組，干預后有22例服用催眠藥的患者服藥頻次和每次的服藥劑量減少。研究證明耳穴貼壓有效地改善失眠患者睡眠質量并能減少服用鎮靜催眠藥物劑量。

3.2 健身氣功

中國傳統的導引養生功法，如八段錦、太極拳、五禽戲等，均可以起到放松身心的作用，適合于慢性失眠的輔助治療[17]。改善全球腎臟病預后組織（KDIGO）指南中，建議CKD患者在一周的大部分時間進行30 min的中等強度運動，太極、八段錦等，八段錦融合了中醫的陰陽五行、經絡學說，是中國傳統導引養生與保健的功法，是健康養生理念和實踐經驗結合的產物[18]。它起源于南朝梁代中醫“治未病”思想，形成于宋代，在明清時期得以快速發展，在清代光緒年間得以命名和成型[19]，2001年底國家體育總局對八段錦進行了整理創編，于2003年在全國試行推廣。大量研究表明，八段錦可刺激相應的臟腑，調節情緒狀態，從而改善睡眠障礙[20-22]。在對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的研究中發現，使用八段錦干預組，患者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總分、焦慮、抑郁自評量表評分均低于對照組[23]。一份關于八段錦運動應用于血液透析睡眠障礙患者的Meta分析，發現八段錦在睡眠質量改善具有明顯優勢，同時能提高患者的運動能力，改善體能，提高患者生活質量，并且能降低患者高血壓水平[24]。

3.3 針刺療法

《黃帝內經·靈樞·根結》中記載：“用針之要，在于知調陰與陽”。失眠要病機為陰陽失調、氣血不調[25]。針灸作為非特異性的刺激，具有調和陰陽、調和氣血、疏通經絡、扶正祛邪的作用[26]。動物實驗表明，針刺具有改善大鼠腎功能，修復腎臟損傷的作用[27]。曾歡等[28]采用薄氏腹針療法治療非透析期CKD失眠患者，觀察組選取腹部穴位進行針灸，對照組服用艾司唑侖片，結果發現，PSQI評分均較治療前明顯改善，睡眠療效總有效率均略高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治療過程中無明顯副作用。韓鸚贏等[29]采用“三焦針法”治療CKD失眠患者，選取膻中、中脘、氣海、血海、足三里、外關等穴位進行針灸，結果發現治療組PSQI評分、中醫癥狀評分、失眠緩解率均優于對照組。

3.4 艾灸療法

《本草綱目》記載“艾葉，純陽也……灸之則透諸經而治百種病邪”。艾葉中化學成分以黃酮類和苯丙素類化合物化學成分含量最高，具有活血通絡、抗腫瘤、消炎鎮痛、免疫調節等多種藥理作用[30]。艾灸具有溫通氣血、助陽補虛、疏通經絡等功效，可有效改善患者睡眠[31]。單獨使用艾灸治療失眠文獻較少，臨床上與針刺、按摩、中藥貼敷、松弛訓練法等中醫方式進行聯合治療。有研究表明，艾灸聯合中藥貼敷可以改善患者中醫癥候積分及睡眠質量，并能有效減少血透患者并發癥[32]。唐彩鳳等[33]使用耳穴壓豆聯合艾灸對慢性腎衰竭患者進行護理干預，研究發現耳穴壓豆聯合艾灸可有效改善睡眠質量，并能緩解負性情緒。

3.5 推拿療法

《石室秘錄》云：“法當以人手為之按摩，則氣血流通，疾病易愈。”有研究使用引陽入陰推拿配合氣息導引法改善慢性腎臟病患者睡眠質量，干預后發現患者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總分，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等各項得分均低于對照組，總有效率達到了95％[34]。朱麗芳[35]選取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評分為7～18分的血液透析患者作為研究對象，使用中藥足浴和穴位按摩方法對睡眠障礙患者進行干預作為觀察組，常規治療方法作為對照組，干預后發現觀察組睡眠質量總分、睡眠質量等維度的評分明顯優于對照組。有學者探討中藥香薰精油按摩治療血透伴抑郁及睡眠障礙的患者，發現治療后，中藥香薰精油按摩組中醫癥狀積分、HAMD評分、PSQI評分較治療前降低，并優于鹽酸馬普替林聯合艾司唑侖治療[36]。郭軍軍等[37]使用穴位按摩干預血液透析患者疲乏及睡眠狀況4周，使用修訂版Piper疲乏量表、匹茲堡睡眠質量評分進行比較，發現穴位按摩可以改善患者疲乏癥狀并能糾正睡眠障礙。

3.6 穴位貼敷

穴位貼敷療法可以通過藥物和穴位的雙重作用，刺激穴位，同時使藥物通過皮膚由表及里，通過經絡傳至臟腑，調節氣血陰陽治療失眠[38]。侯琳等[39]采取回顧性分析對血液透析睡眠障礙患者進行穴位貼敷及中藥足浴。治療后，兩組患者的睡眠質量均得到改善，穴位貼敷組睡眠質量評分優于中藥足浴患者。

3.7 中藥足浴法

中藥足浴法將中藥材中的有效成分，通過皮膚滲透作用，起到調節腧穴、經絡和臟腑等功能，改善機體的病理狀態，減輕癥狀。有研究報道采取中藥足浴方法對血液透析患者進行干預，對照組接受常規宣教，8周后發現中藥足浴可改善患者睡眠質量[40]。

3.8 心理療法

《素問·上古天真論》云：“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心理療法通過改變患者的不良認知和行為因素，從而糾正患者的睡眠障礙。李樹龍等[41]使用中西醫結合的低阻抗意念導入療法（TIP技術）干預1個月，在與常規的健康教育對比中，發現TIP技術能改善慢性腎臟病患者焦慮、抑郁情緒，糾正睡眠障礙。

4 小結和展望

中醫外治技術通過調節人體氣血、陰陽、情志臟腑平衡，達到改善慢性腎臟病患者睡眠質量的目的，同時因其具有安全、不良反應小、簡驗便廉、預后長期效果持久的顯著優勢[42]，因此患者接受度高，易于推廣。目前的CKD睡眠障礙的中醫外治研究仍有局限性，多數為臨床應用效果研究，部分缺乏客觀指標評價；且大多數文獻的研究均以近期研究為主，缺乏對遠期預后效果的觀察；研究樣本數量較少，缺乏大樣本的臨床隨機對照試驗；部分中醫外治技術無統一的標準。因此，在下一步的研究中應從拓展實驗室研究，明確客觀指標評價，遠期預后效果觀察，采取多中心隨機對照試驗，規范操作標準，深入挖掘中醫外治技術，完善中醫辨證理論體系，發揮中醫特色療法在慢性腎臟病睡眠障礙中的應用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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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0-20） （本文編輯：何玉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