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通過對兩輪“雙一流”建設在政策表述、遴選或認定規(guī)則、建設學科認定等方面的對比發(fā)現,相對首輪“雙一流”建設以學科為基礎的模式,第二輪“雙一流”建設表現出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的轉變,更加強調服務國家急需。也就是說,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在保持首輪學科建設導向的基礎上,突出強調新增學科以需求為導向和前提。政策導向的轉變體現了高等教育政治論哲學基礎和知識生產模式變革對學科建設的影響,也是服務國家對知識和人才的迫切需求以及順應學科建設新形勢的舉措。在需求導向下,“雙一流”建設需要把握好當前和長遠、緊缺和“飽和”、基礎和應用、單一和交叉、供給和需求、全局和局部的關系。在政策層面上,建議以需求為導向對“雙一流”建設進行分類管理,重點加強緊缺的戰(zhàn)略新興學科建設;在高校層面上,建議以需求為導向推動學科建設和發(fā)展,大力支持基礎學科和交叉學科建設,進一步完善學科優(yōu)化調整機制,并加強學科與市場以及外部社會的連接。
關鍵詞:“雙一流”建設;供給導向;需求導向;國家戰(zhàn)略需求;創(chuàng)新驅動
中圖分類號:G640"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0717(2024)02-0067-10
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是黨中央、國務院作出的重大戰(zhàn)略決策。“雙一流”建設伊始,《統(tǒng)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總體方案》(以下簡稱“《總體方案》”)強調將“以一流為目標”“以學科為基礎”作為兩項基本原則,加快建成一批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根據《總體方案》,此后公布的《統(tǒng)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實施辦法(暫行)》進一步明確了首輪“雙一流”建設學科認定規(guī)則,重點要求建設學科的水平在有影響力的第三方評價中進入前列,主要依據是中國特色學科評價,以國際相關評價為參考因素,同時綜合考慮國家急需、具有重大的行業(yè)或區(qū)域影響、學科優(yōu)勢突出、具有不可替代性等因素。這體現出供給導向,即從現有學科中遴選具備實力、優(yōu)勢明顯的學科,支持其加快走向世界一流,同時考慮國家急需的要求。
首輪“雙一流”建設取得巨大成效,但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的精準度仍需進一步加強。2022年1月26日,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正式發(fā)布《關于深入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若干意見》”),在基本原則中未強調“以一流為目標”和“以學科為基礎”,而是首次將“服務國家急需”作為基本原則。《若干意見》在提及“以學科為基礎”時,把“以需求為導向”作為前提,并且明確提出“優(yōu)化以學科為基礎的建設模式,堅持問題導向和目標導向,不拘泥于一級學科,允許部分高校按領域和方向開展學科建設”。第二輪“雙一流”建設新增學科認定時把“切合急需”的要求放在首位,在切合急需的前提下,再從供給角度考慮學科的優(yōu)勢和水平,這體現出“雙一流”建設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的轉變:首輪“雙一流”建設首先強調以優(yōu)勢學科供給為導向和基礎,再考慮需求;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在保持首輪學科的基礎上,強調新增學科首先以需求為導向和前提,再考慮供給。
理解前后兩輪“雙一流”建設導向的變化,對認識和把握新一輪“雙一流”建設政策新要求以及高校推進“雙一流”建設工作具有指導性意義。本文首先從“雙一流”建設的政策進行梳理,從政策表述、遴選或認定規(guī)則和建設學科認定等三個方面揭示“雙一流”建設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的變化,再從哲學基礎、知識生產模式、國家需求和形勢變化四個維度探討導向變化的理論和實踐原因,并以此為基礎,從六組關系入手對需求導向的內涵和要求進行闡釋,進而提出政策建議。
一、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的轉變
“雙一流”建設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的轉變主要體現在政策表述、遴選或認定規(guī)則、建設學科認定等幾個方面。
(一)政策表述的變化
“雙一流”建設之初,《總體方案》明確“以一流為目標”和“以學科為基礎”兩項基本原則,提出“引導和支持具備一定實力的高水平大學和高水平學科瞄準世界一流”,“引導和支持高等學校優(yōu)化學科結構,凝練學科發(fā)展方向,突出學科建設重點,創(chuàng)新學科組織模式,打造更多學科高峰,帶動學校發(fā)揮優(yōu)勢、辦出特色”。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在《若干意見》中首次將“服務國家急需”作為基本原則提出,要求重點圍繞“四個面向”強化高校創(chuàng)新的地位和作用,使高校在培養(yǎng)急需高層次人才和基礎研究人才方面率先發(fā)揮主力軍作用,并對學科專業(yè)布局進行優(yōu)化。《若干意見》全文4次提到“國家急需”,8次提到“急需”,而此前文件并未直接提出“服務國家急需”,只是將“國家急需”作為建設學科認定和布局的因素之一。
此外,《若干意見》雖未提到“以一流為目標”,卻在指導思想中指出“對標2030年更多的大學和學科進入世界一流行列以及2035年建成教育強國、人才強國的目標”,進一步闡明要從服務國家戰(zhàn)略的高度認識“雙一流”建設的重要意義。同時,在兩次提及“以學科為基礎”時將需求導向作為前提:一是在優(yōu)化動態(tài)調整機制中,提出“以需求為導向、以學科為基礎、以質量為條件、以競爭為機制,立足長期重點建設,對建設高校和學科總量控制、動態(tài)調整”①;二是在探索自主特色發(fā)展新模式中,提出“優(yōu)化以學科為基礎的建設模式,堅持問題導向和目標導向,不拘泥于一級學科,允許部分高校按領域和方向開展學科建設”②。
對比政策表述的變化可以發(fā)現,在從現有學科里“選優(yōu)”建一流的供給基礎上,第二輪“雙一流”建設更加強調以服務國家急需為優(yōu)先的需求導向,強調“雙一流”建設要服務建成教育強國、人才強國的目標,要服務國家戰(zhàn)略全局。學科的既有實力和“供給”不再是“雙一流”建設學科的充分條件,服務國家急需的需求導向成為“雙一流”建設的前提。為了解決問題、滿足急需,國家鼓勵對實力尚弱的新興學科進行支持,甚至允許新興學科不必拘泥于學科建制,可以在領域和方向上進行突破。
(二)遴選或認定規(guī)則的變化
首輪“雙一流”建設提出支持一批接近或達到世界先進水平的學科,其遴選規(guī)則主要是要求該學科水平在有影響力的第三方評價中進入前列,或者能滿足國家急需、有重要影響、有突出優(yōu)勢和不可替代性等。遴選以第三方評價為依托,主要是中國特色學科評價,尤其是體現人才培養(yǎng)和學科水平的評價,也參考國際評價,并統(tǒng)籌考慮其他因素。③
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學科認定時,首先肯定首輪“雙一流”建設整體布局已形成體系,保持建設范圍的總體穩(wěn)定,在此基礎上進行以需求為導向的布局調整,明確以黨中央、國務院確定的“十四五”期間國家戰(zhàn)略急需領域為指引調整建設學科,即“切合急需”。對于“切合急需”的學科,選擇水平出色和整體達標的學科進行認定。④
從規(guī)則的變化可以看出,首輪“雙一流”建設按照供給導向采用遴選的方式,以學科評價為主要依據,從現有學科中遴選距離世界一流較近的學科進行支持,以此加快建成一流學科。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則變?yōu)檎J定的方式,在維持總體穩(wěn)定的基礎上,不再遴選,不與排名掛鉤,而是把“切合急需”作為新增學科的優(yōu)先要求,根據需求進行認定,體現出鮮明的需求導向。
(三)建設學科認定的變化
2017年9月20日,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正式公布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及建設學科名單,共有137所大學和465個學科(含44個自定學科)入選。在首輪“雙一流”建設學科遴選認定時,最新的中國特色學科評價主要是第三輪學科評估,根據遴選規(guī)則,在該評估中進入前列的學科可被認定為“雙一流”建設學科。因此,若將第三輪學科評估的參評學科數作為學科規(guī)模,各學科入選“雙一流”建設學科的數量應與學科規(guī)模相關,入選學科數占學科規(guī)模的比例接近,即學科規(guī)模越大,認定學科數量越多。(見表1)
然而,部分學科表現出“超量入選”現象:第三輪學科評估參評學科總規(guī)模為4 166個,經認定的首輪“雙一流”建設學科465個,約占學科規(guī)模的11%。而材料科學與工程、化學、化學工程與技術及多個工程類學科的入選數量卻顯著偏多,占學科規(guī)模的比例顯著偏高。其中,材料科學與工程有30個“雙一流”建設學科,占該學科規(guī)模的31%;其次是化學,有25個“雙一流”建設學科,占該學科規(guī)模的30%;地質學和礦業(yè)工程首輪入選學科占比甚至高達38%。此外,工程類學科幾乎占到了“雙一流”建設學科總量的一半。這與首輪“雙一流”建設學科認定參考國際評價有關。以大陸高校進入ESI前1‰機構數為例,2017年排名前三的學科領域即為材料科學、化學和工程學。(見表2中2017年12月時的ESI前1‰機構數據)這說明“雙一流”建設學科整體結構充分體現了具有較強國際競爭力的優(yōu)勢學科,但對于社會需求尤其是國家科技創(chuàng)新戰(zhàn)略的體現不足[1]。
2022年2月14日,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正式公布第二輪“雙一流”建設高校及建設學科名單,其中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獲得學科建設自主權,還有部分高校新增和調整部分學科。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從學科入選情況看,呈現出兩個明顯特征:一是學科整體結構保持穩(wěn)定。除個別學科有調減外,絕大多數首輪“雙一流”建設學科在第二輪中仍保留,其占比超過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學科總數的九成。二是新增學科以需求為導向,主要是基礎學科、與民生相關的學科和戰(zhàn)略新興學科(見表3),且與學科評價脫鉤,多個在學科評估中排名靠前的學科并未認定為新增“雙一流”建設學科。從表2和表3可以看出,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學科認定時,新增學科在ESI排名中并未表現出明顯優(yōu)勢;大量新進入ESI前1‰的學科也并未入選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學科。本文亦對新增學科和第四輪學科評估①的結果進行了對比,有26個首輪未入選的學科在第四輪學科評估中獲評A+,其中僅5個在第二輪被認定為“雙一流”建設學科;第二輪新增認定的“雙一流”建設學科中,多個在第四輪學科評估獲評B+/B/B-。
據統(tǒng)計②,新增學科較多的有三類:一是基礎學科,包括哲學、外國語言文學、物理學各3個,數學、生物學和中國語言文學各2個;基礎學科是學科的基礎,是開展基礎研究的學科載體。2023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體學習時強調“加強基礎研究,是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迫切要求,是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必由之路”,深刻揭示了國家對基礎研究的急需。二是戰(zhàn)略新興學科,包括應用經濟學和航空宇航科學與技術各4個、集成電路科學與工程3個、理論經濟學2個、國家安全學2個等。面向世界科技前沿,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yè)變革突飛猛進,破解“卡脖子”技術需求迫切,集成電路、航空宇航科學與技術等成為戰(zhàn)略急需領域;國家“十四五”規(guī)劃專列一章提出“打造數字經濟新優(yōu)勢”,并專欄列出數字經濟重點產業(yè),數字經濟成為戰(zhàn)略急需領域,也是理論經濟學和應用經濟學的戰(zhàn)略新興方向;當前國家安全形勢復雜嚴峻,維護國家安全、培養(yǎng)國家安全人才是迫切需要;集成電路科學與工程和國家安全學也是國家根據事業(yè)發(fā)展需要在交叉學科門類下首批設立的兩個一級學科。三是與民生相關的學科,包括教育學6個、臨床醫(yī)學5個、公共衛(wèi)生與預防醫(yī)學3個。黨的二十大報告將教育、科技、人才統(tǒng)籌部署,體現了教育作為科技和人才的基礎對現代化強國建設的基礎性支撐作用,教育學科服務于教育優(yōu)先發(fā)展和教育強國、人才強國建設;新冠疫情肆虐對公共衛(wèi)生和經濟社會帶來巨大挑戰(zhàn),人口老齡化進程對醫(yī)學發(fā)展提出更高、更迫切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需要,加強發(fā)展臨床醫(yī)學和公共衛(wèi)生與預防醫(yī)學對國家至關重要。
“雙一流”建設學科的整體結構體現了我國優(yōu)勢學科的狀態(tài),與工業(yè)化中后期的特點以及我國產業(yè)結構相吻合,也反映了我國作為制造業(yè)大國的優(yōu)勢。第二輪“雙一流”建設通過增量體現需求轉向,體現結構優(yōu)化,強調了對國家急需領域和“四個面向”需求的重視和傾斜。
總體來看,從政策表述、遴選或認定規(guī)則和建設學科認定的變化都表現出,首輪“雙一流”建設以供給導向為主,即主要是在既有學科中遴選排名前列的學科加以支持,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則更強調需求導向,突出服務國家急需。
二、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轉變的理論和實踐探討
“雙一流”建設的工作原則和特點之一是改革發(fā)展、動態(tài)調整,其政策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轉變充分體現了動態(tài)特點,也進一步明確了國家對高等教育改革發(fā)展的新指向以及對高校實施“雙一流”建設的新要求。政策導向的轉變有其原因和內涵,也是時代需求和發(fā)展趨勢的反映。對此,本文從高等教育的哲學基礎、知識生產模式、國家需求和學科建設的形勢變化四個維度對政策導向轉變進行理論和實踐探討,揭示政策導向轉變的原因及其反映的新需求和新形勢,以利于高校更深刻地認識國家對高等教育的迫切需求,更好地理解政策新要求,把握發(fā)展新趨勢,切實推動“雙一流”建設精準服務國家急需。
(一)哲學基礎維度
確立大學地位的高等教育哲學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以認識論為基礎,一種是以政治論為基礎。認識論傾向于把以“閑逸的好奇”精神追求知識作為目的,認為大學應深刻思考那些令人困擾的問題,甚至一些無法想象的問題。認識論強調高深學問忠實于真理,真理以學術的客觀性或獨立性為標準,這主要源自德國大學所重視的價值自由,即排除價值影響和感情色彩。政治論則認為對高深知識的探討不僅由于“閑逸的好奇”,而且因為它對國家的深遠影響。復雜的社會問題需要高深知識來解決,而大學是獲得這些知識和培養(yǎng)有知識的人才的最好場所。大學不再如“象牙塔”般與現實隔絕,而是進入社會和人們的日常生活,因此會遇到如何確定目標和如何實現目標等政治性的爭論。歷史上,許多偉大的教育哲學家,如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約翰·杜威等,都把教育作為政治的分支。認識論哲學和政治論哲學雖然在大學里并存,但隨著知識對現實世界的影響越來越大,高等教育在人才培養(yǎng)和發(fā)展新知識兩項職能的基礎上,又擔負起為國家和公眾服務的職能,因此政治論哲學的影響增大[2]。
“雙一流”建設是國家重大戰(zhàn)略部署,本身就帶有鮮明的政治屬性,從高等教育哲學的維度探討“雙一流”建設導向的變化并不是“非此即彼”的探討,而是在認識論和政治論基礎共存的情況下,討論不同導向的哲學基礎。供給導向主要以認識論哲學為基礎,強調學科的自主發(fā)展和學術的自由探索,對世界排名靠前的學科予以大力支持;需求導向主要以政治論哲學為基礎,更強調知識和人才服務國家急需,以國家戰(zhàn)略需求為導向,對國家急需、關系國計民生、影響長遠發(fā)展的學科予以戰(zhàn)略性支持。
(二)知識生產維度
隨著社會經濟發(fā)展、科學技術進步、社會問題復雜化,知識生產模式發(fā)生轉變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學術界的共識[3],其中具有代表性和較大影響力的是知識生產模式1到知識生產模式2的范式轉變。知識生產模式1即傳統(tǒng)的知識生產形式,知識生產在學科的語境中進行,遵循“良好的科學實踐”,特定共同體的學術興趣主導研究問題情境的設置,同行評議是主要的學術評價方式,知識生產以學科為基礎,主要服務于學術自身發(fā)展,即“為知識而知識”的知識生產模式。知識生產模式2是在知識生產模式1取得巨大成功的基礎上不斷發(fā)展的。高等教育大眾化培養(yǎng)了很多有知識的人才,同時交通和信息技術的發(fā)展加速了場所連通和知識擴散。知識生產模式2在跨學科的應用場景中產生,突破學科和學術范疇,圍繞具體問題形成,知識生產不只限于大學和制度化的學科,政府的專業(yè)機構、大學以外的研究機構、企業(yè)設立的實驗室等也參與到知識生產中[4]。在知識生產模式1和模式2的基礎上,隨著世界經濟發(fā)展模式向“創(chuàng)新驅動”變遷,知識在創(chuàng)新驅動中的位置更為核心,有學者進一步提出知識生產模式3,更加強調突破學科壁壘的超學科知識生產[5]。
知識生產模式與學科發(fā)展密切相關,學科是知識探索過程中的暫時分類,知識生產模式是在探索知識過程中逐步形成的[6]。當學科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知識在不斷探索和發(fā)展中生成新生產模式,學科所代表的知識暫時分類和組織方式難以符合知識生產的新需求時,它就會突破學科壁壘,推動跨學科、超學科的發(fā)展。知識生產模式變革將影響學科建設的邏輯走向,學科建設也需要順應知識生產模式的變革[7]。國家高度重視交叉學科的發(fā)展,《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yè)目錄(2022年)》中新增交叉學科門類并在該門類下增設多個一級學科,這些都說明社會經濟發(fā)展所提出的新的知識需求已經突破了原有的學科框架。
在這種情況下,強調以學科為基礎已不能完全滿足知識生產模式變遷和社會經濟發(fā)展的需求,需要對高等教育發(fā)展提出新訴求,推動以需求為導向的轉變,推動戰(zhàn)略新興領域的發(fā)展。“雙一流”建設如果等到戰(zhàn)略新興領域能夠進入第三方學科評價前列后再給予其支持,將錯過戰(zhàn)略新興領域學科發(fā)展的大好機遇和實際需求,因此亟須確立以需求為導向的建設邏輯。
(三)國家需求維度
近年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指出,當前黨和國家對高等教育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迫切,對科學知識和卓越人才的渴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黨的二十大報告首次將教育、科技、人才集中統(tǒng)籌放在第五部分,突出體現了教育在國家現代化建設中的地位。以往的黨代會報告,科技一般放在經濟建設部分、教育放在社會建設部分、人才放在黨的建設部分,此次的新布局方式強調了教育、科技、人才的有機聯系和教育的基礎性支撐,強調了科教興國、人才強國、創(chuàng)新驅動發(fā)展三大戰(zhàn)略的重要地位[8]。這更加彰顯了黨和國家對教育的重視和教育要服務國家戰(zhàn)略的需求。針對高等教育,黨的二十大報告要求“加強基礎學科、新興學科、交叉學科建設,加快建設中國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學和優(yōu)勢學科”,進一步明確了以國家需求為導向的學科發(fā)展重點。
大學作為國家創(chuàng)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創(chuàng)新驅動發(fā)展中,國家需要大學發(fā)揮更大的作用。《若干意見》在肯定“雙一流”建設顯著成績的同時,指出“雙一流”建設“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不夠精準”的問題,這意味著國家要求高校在“雙一流”建設中更加重視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強調以需求為導向。傳統(tǒng)學科發(fā)展和學科評價是基于現有基礎,遵循的是供給導向的邏輯;滿足經濟社會需求和科技自立自強需要,遵循的是需求導向的邏輯。兩者之間存在較大的張力,這是高校服務國家精準度不高、對國家創(chuàng)新體系支撐力需要提升的原因之一。因此,推動“雙一流”建設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轉變,是提升高校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精準度的必然選擇。
(四)形勢變化維度
在“雙一流”建設之初,我國學科整體實力相對較弱,采用供給導向選擇一批排名靠前、建設基礎好的學科加快建設,見效期短、可行性高、帶動力強。經過首輪“雙一流”建設,我國學科整體實力大幅提升,一大批學科已經在國際評價意義上進入世界一流前列,一定程度上達到了“一流”的目標。以2017年12月和2022年9月大陸機構進入ESI前1‰的情況對比看(詳見表2),一是進入全球前1‰的機構數量大幅增加。2017年,22個ESI學科領域中只有10個領域有大陸機構進入全球前1‰;2022年,有大陸機構排名進入全球前1‰的學科領域已經增加到18個。各學科領域進入前1‰的機構數也大幅增加,由2017年的69個增加到2022年的267個。二是“雙一流”建設規(guī)模大的學科,其實力進一步提升,在全球前1‰機構占比更高。經過首輪“雙一流”建設,四個“雙一流”建設學科數量較多的學科領域,即材料科學、計算機科學、化學、工程學,進入全球前1‰機構的占比已經超過四分之一,特別是材料科學和計算機科學,其占比已經超過三分之一,顯示出明顯的成效。
然而,國家急需的一些學科和領域卻有待進步。一是基礎學科尚需進一步提升。基礎學科如數學、物理學、生物學等,經過首輪建設,進入ESI前1‰的機構數雖略有增加,但進入ESI前1‰的機構數量和全球占比仍偏少。這說明,基礎學科建設見效慢,整體實力仍較弱,優(yōu)勢不明顯。然而,基礎研究和基礎學科人才培養(yǎng),是國家創(chuàng)新發(fā)展急需的,是應對國際科技競爭、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的關鍵,需要更大的支持和發(fā)展。二是部分前沿領域仍相對薄弱。在22個ESI學科領域中,大陸機構在全球前1‰機構中占比低于5%的學科領域大約占近一半,部分領域甚至尚未有大陸機構進入前1‰。其中,臨床醫(yī)學、分子生物學與遺傳學、空間科學等相關領域,與航空航天、深空深地深海、生命健康、生物育種等“卡脖子”技術密切相關,亟須加快建設提升實力。
第二輪“雙一流”建設時,學科整體形勢已經發(fā)生變化,如果仍然按照供給導向而不強調需求導向,繼續(xù)加強支持排名靠前的學科,那么材料、化學和工程等學科進入“雙一流”建設的規(guī)模將更大。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這意味著排名不靠前的基礎學科和急需的戰(zhàn)略新興領域學科得到的支持更少,不利于把有限資源配置到國家急需學科領域。新增學科按照需求導向認定,則有助于加大對基礎學科、戰(zhàn)略新興學科等國家急需學科的支持力度,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和服務國家急需的精準度。
三、從導向轉變看“雙一流”建設的新要求
綜上所述,從政策表述、遴選或認定規(guī)則、建設學科認定的變化等多方面,第二輪“雙一流”建設表現出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轉變的明確信號。供給導向和需求導向的差異并非只考慮供給或只考慮需求,而是將哪個放在優(yōu)先位置或者作為前提。在供給導向下,在被認可的第三方學科評價中排名靠前的學科可以被遴選為建設學科,同時兼顧國家急需等因素,是將“供給”放在導向和優(yōu)先的位置;而在需求導向下,“切合急需”是前提,未列入急需領域的學科即使排名靠前仍未被新增為建設學科,而“切合急需”的學科雖然整體排名尚靠后,也可以被認定為新增建設學科,是將“需求”放在導向和前提的位置。這與不同的建設階段是契合的:首輪建設學科認定是建體系、打基礎,按照供給導向進行遴選,更全面、客觀、易操作,共識性也較強;第二輪建設學科認定是在首輪建設的基礎上進行調整,按照需求導向更有利于將有限的資源投入到急需的領域,形成引導。同時,在第二輪“雙一流”建設中,明確將基礎學科全部納入急需和加大支持的范圍,而需求導向主要是針對應用學科的認定。
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轉變的視角來理解和把握第二輪“雙一流”建設的新要求,需要改變重學科排名的思維,運用系統(tǒng)觀念來認識如何服務國家急需。以下嘗試從國家戰(zhàn)略全局、學科生態(tài)體系和高等教育系統(tǒng)的視角來分析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轉變的內涵,并重點從幾組關系的角度進行討論。
(一)國家戰(zhàn)略全局:當前和長遠、緊缺和“飽和”
從國家戰(zhàn)略全局的視角來理解和把握從供給導向到需求導向的轉變,關鍵是思考“雙一流”建設如何在尊重教育規(guī)律、學科發(fā)展規(guī)律的前提下,精準服務國家戰(zhàn)略。一是要把握好當前急需和長遠急需的關系。高等教育和學科建設是一項長期的工程,服務當前急需,是強調以現有優(yōu)勢的供給為基礎,快速集合優(yōu)勢力量聯合攻關;服務長遠急需,則需要前瞻性、戰(zhàn)略性、系統(tǒng)性布局并長期堅持,給學科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以抗擊疫情為例,疫情期間的新冠疫苗研制屬于當時急需,具有“應急”的特點,高校基于既有實力聯合有關力量,瞄準問題緊急攻關;而對于抗擊疫情期間顯現出的提升公共衛(wèi)生與預防醫(yī)學的需求,是國家長遠急需,有基礎的高校可以加大對公共衛(wèi)生與預防醫(yī)學學科建設的支持力度,更好地服務國家民生需求。
二是要把握好緊缺學科和相對“飽和”學科的關系。緊缺學科是指與國家戰(zhàn)略急需領域有較為精準的匹配度,但學科規(guī)模小、尚未進入世界前列的學科領域,比如集成電路科學與工程、數字經濟、臨床醫(yī)學等戰(zhàn)略學科、新興學科和民生學科。相對“飽和”學科是指學科規(guī)模較大、在以論文發(fā)表情況為主要指標的國際評價中已經進入世界前列、具有較強實力的學科,比如材料科學等學科領域,大陸機構ESI前1‰的占比已超三分之一。對于前者,國家給予戰(zhàn)略性前瞻支持,鼓勵其全方位發(fā)展,有基礎的高校可以對相關領域進行扶持,助力其快速成長為優(yōu)勢學科;對于后者,高校要引導學科由“發(fā)文優(yōu)先”轉向精準服務國家需求,把科研成果進一步轉變?yōu)楦叨松a力,重點面向新材料、新能源、高端裝備等急需領域發(fā)展。
(二)學科生態(tài)體系:基礎和應用、單一和交叉
從學科生態(tài)體系考慮“雙一流”建設精準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不能拘泥于單個學科,不能孤立地看待學科發(fā)展,而應注重系統(tǒng)性、整體性發(fā)展。習近平總書記強調,重大原始創(chuàng)新成果往往萌發(fā)于深厚的基礎研究,產生于學科交叉領域。基礎和應用、單一和交叉的關系是學科生態(tài)體系中兩組重要的關系,也是把握需求導向的關鍵。一是基礎和應用的關系。基礎研究是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的迫切要求,是從研究到應用再到生產的科研鏈條的起始端。2023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體學習時強調,加強基礎研究要堅持目標導向和自由探索“兩條腿走路”,為處理好基礎和應用的關系進一步指明了方向[9]。高校加強基礎研究不只是自由探索,也可以面向國家戰(zhàn)略需求開展具有目標性和可預期性的研究。隨著科技進步和融合,應用領域產生的一些問題也需要基礎學科的支持,基礎研究既探索基本原理也支持成果應用。二是單一和交叉的關系。學科本身就是處于動態(tài)發(fā)展中的,隨著知識的不斷增加,學科的暫時分類不能完全適應需求,需要進一步細化或與其他學科交叉。比如,生物學又細化出細胞生物學和分子生物學等,交叉產生生物化學等。與此同時,單一學科難以獨立解決的科學問題越來越多,以問題為導向的新知識需要學科不斷交叉和融合[10]。比如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的戰(zhàn)略新興領域(如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技術、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綠色環(huán)保),都不是單一學科能解決的,需要以問題為導向、通過多學科交叉融合進行聯合攻關。
(三)高等教育系統(tǒng):供給和需求、全局和局部
高等教育有其自身的發(fā)展規(guī)律,高校有其自身的傳統(tǒng)和特點,需求導向的“雙一流”建設也要符合和尊重客觀規(guī)律。一方面,要把握好供給導向和需求導向的關系。供給導向是按照學科本身的學術邏輯發(fā)展,具有“為知識而知識”的特征。需求導向是以需求為前提,國家處在不同的發(fā)展階段對知識的需求不同,社會通過就業(yè)體現對人才的需求,通過技術轉移體現對知識的需求,是用腳投票。如果高等教育發(fā)展只遵循學科供給,不關注實際需求,可能出現大量的資源持續(xù)投入排名靠前的學科,容易忽視國際排名偏后卻是國家急需的戰(zhàn)略學科和新興學科。反之,如果高等教育發(fā)展只遵循需求導向,不顧學科發(fā)展規(guī)律,則可能會出現“一擁而上”的低水平重復或導致制定不切實際的建設目標。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在強調需求導向的同時,明確指出“以需求為導向、以學科為基礎”,因此,這一導向的轉變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以需求導向為優(yōu)先。另一方面,要把握好全局和局部的關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設置了20個專欄,明確了新一代人工智能、量子信息、集成電路等科技前沿攻關領域,云計算、大數據等數字經濟重點產業(yè),等等。國家戰(zhàn)略需求全局的涉及面非常廣,并非某一個或幾個學校能滿足,需要高校發(fā)揮各自所長形成合力。作為局部的高校,不能盲目新建急需學科,不能“千校一面”,而要重視學科本身的發(fā)展規(guī)律,立足自身特色服務國家急需,對符合戰(zhàn)略需求的優(yōu)勢學科加大支持力度,依托既有優(yōu)勢發(fā)展戰(zhàn)略新興學科,引導優(yōu)勢學科以國家戰(zhàn)略需求為導向加快發(fā)展,在某些領域和方向上尋求突破。同時,對于需求不明顯、基礎薄弱的學科,要適時進行優(yōu)化調整。
四、政策建議
《若干意見》指出,“‘雙一流’建設實施以來,各項工作有力推進,改革發(fā)展成效明顯,推動高等教育強國建設邁上新的歷史起點”,這是政策執(zhí)行的成效,也是政府部門和各高校在首輪建設中共同努力取得的結果。站在新起點上,第二輪“雙一流”建設要推動高校更加精準地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應更加突出服務國家需求的導向,一方面需要進一步強化政策引導,對高校形成更有針對性的建設指導;另一方面高校需要理解和把握“服務國家急需”的內涵,進一步以需求為導向抓住建設重點、優(yōu)化發(fā)展戰(zhàn)略。本文立足強化需求的導向作用,分別從政策層面和高校層面,對提高“雙一流”建設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的精準度提出建議。
(一)在政策層面,建議按需求導向分類管理
對“雙一流”建設學科按需求導向進行分類管理,就是要區(qū)分不同學科特點,考慮服務國家急需和學科發(fā)展階段,致力于學科高質量發(fā)展和精準服務國家急需。
一是對于相對“飽和”的學科。材料科學、化學、工程學等學科領域的體量大,是我國制造業(yè)大國的重要支撐和體現,在論文發(fā)表上已經處于世界領先,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相對“飽和”情況。對于這類學科,在下一步的建設和評價中,應在保持其既有優(yōu)勢的同時,更強調以服務國家戰(zhàn)略需求為導向,重視對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貢獻,將重心放在如何促進高精尖技術的突破上,關注產業(yè)結構智能化、信息化加速轉型的需求,重視交叉融合,著力突破瓶頸,更精準匹配國家戰(zhàn)略需求。
二是對于緊缺的戰(zhàn)略新興學科或領域。一些戰(zhàn)略性學科如基礎學科和集成電路與工程等“卡脖子”技術相關學科多是國際前沿領域,各國都在鉚足力量發(fā)展,我國這些學科在國際排名中相對較弱。一些新興領域(如數字經濟等)還屬于傳統(tǒng)學科的新興方向,是基于社會需求衍生發(fā)展出來的,其本身具有需求導向的特點。它們處于新興學科起步階段,甚至尚未成為學科,如果依靠供給導向任其自由發(fā)展,其發(fā)展可能會受到制約。對于這類學科或領域,我們不能等到其國際排名靠前、具有國際優(yōu)勢后再予以支持,而應采取超常規(guī)手段提前扶持,戰(zhàn)略性布局、前瞻性謀劃。諸如黨的二十大報告和國家“十四五”規(guī)劃中提到的戰(zhàn)略新興領域,國家都應該提前予以布局。
三是對于與民生相關的學科。我國是人口大國,服務教育強國、人才強國的教育學,面向人民生命健康的臨床醫(yī)學、基礎醫(yī)學、公共衛(wèi)生與預防醫(yī)學,面向經濟主戰(zhàn)場、致力回答“時代之問”“世界之問”的哲學社會科學,其規(guī)模和質量都與我國人口大國的地位不夠匹配,應給予傾斜性支持,提質增量加快建設。對于與民生相關的學科建設,尤其要引導高校重視和處理好當前急需和長遠急需的關系,重視服務長遠急需,加強基礎研究、夯實學科基礎。
(二)在高校層面,建議以需求導向推動發(fā)展
高校應強化以需求為導向的發(fā)展策略,重視發(fā)展基礎學科、交叉學科,完善學科優(yōu)化調整機制,增強服務社會、服務地方的能力。
一是大力發(fā)展基礎學科。加強基礎研究、夯實基礎學科建設,是國家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戰(zhàn)略需求,是“雙一流”建設的重中之重,也是高校長遠發(fā)展的關鍵根基。高校需要對基礎學科予以傾斜性支持,結合基礎學科特點和原始創(chuàng)新發(fā)展規(guī)律,給予基礎學科長周期評價與包容寬松的發(fā)展環(huán)境,加強“兩條腿走路”,既重視自由探索式科研,以解決“從0到1”的問題為目標,也重視目標導向式科研,以服務國家戰(zhàn)略任務為牽引,積極開展有組織科研和有組織學科建設。
二是加強交叉學科發(fā)展和學科交叉融合。知識生產模式轉變、經濟社會發(fā)展、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yè)變革突飛猛進、復雜現實問題的解決,都對交叉學科發(fā)展和學科交叉融合提出迫切要求。國家已經設置了交叉學科門類并增設了集成電路科學與工程等7個交叉學科;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加強交叉學科建設。長期以來,我國高等教育以學科專業(yè)為基礎進行管理,高校以學科專業(yè)為單元設置院系,學科是知識的分類也是管理建制的基礎,與人才培養(yǎng)、教師組織、評價評獎等緊密相關。學科建制體系容易形成學科壁壘,因此,支持交叉學科發(fā)展和學科交叉融合亟須體制機制的創(chuàng)新和改革。北京大學成立前沿交叉學科研究院、中國人民大學成立交叉科學研究院等,都是支持交叉學科建設、促進學科交叉融合發(fā)展所采取的重大舉措。建議高校以需求為導向、以問題為中心,進一步加強體制機制探索,特別是對于學科交叉的戰(zhàn)略新興領域,要鼓勵進行超前培育和重點支持。
三是進一步完善學科優(yōu)化調整機制。以需求為導向的“雙一流”建設對完善學科優(yōu)化調整機制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學科不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面臨更快和更靈活的更新。國家近期發(fā)布許多相關政策,新修訂的《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yè)目錄管理辦法》將學科目錄更新的周期從10年縮短到5年,并計劃每年發(fā)布急需學科專業(yè)清單。教育部等五部門聯合印發(fā)《普通高等教育學科專業(yè)設置調整優(yōu)化改革方案》,強調“服務國家發(fā)展”的工作原則,提出到2025年優(yōu)化調整高校20%左右學科專業(yè)布點的目標。對于國家引導的學科優(yōu)化調整,高校需要在尊重學科建設規(guī)律的同時,從制度上加快完善、快速反應,面向國家急需,立足自身優(yōu)勢,不拘泥于一級學科、不拘泥于現有學科,優(yōu)化提升學科專業(yè)布局,既明確建設機制,也明確退出機制,創(chuàng)新地開展“雙一流”建設。
四是加強學科與市場以及外部社會的連接。學術與市場、與外部社會之間并沒有天然的聯系,這需要政府的教育政策和導向在兩者之間發(fā)揮調節(jié)作用。高校應引導學科發(fā)展不僅符合當前需求,還要面向未來需求進行前瞻性、戰(zhàn)略性準備。“雙一流”建設的需求導向,要求學科與市場、學科與外部社會之間加強聯系,及時把握需求變動和趨勢,適時地進行調整和布局。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作為國家戰(zhàn)略科技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應與國家科研機構、科技領軍企業(yè)充分協(xié)同,緊密圍繞國家和區(qū)域戰(zhàn)略需求,積極融入創(chuàng)新體系建設,通過產學研用深度融合,促進科技成果的轉化,推進教育鏈、人才鏈、創(chuàng)新鏈與產業(yè)鏈的有機銜接,增強服務社會、服務經濟建設發(fā)展的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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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 First-class Construction: from Supply Orientated to Demand Orientated
Liu Hao" Sheng Wenjie
Abstract: Through a comparison of two rounds of double first-class construction in terms of policy formulation, selection or recognition rules, and recognized disciplines, it is found that compared with the discipline-based first round of double first-class construction, the second round shows a transformation from supply orientated to demand orientated, emphasizing more on serving the national urgent strategic needs.In other words, based on maintaining the orientation of the first round of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the second round of double first-class construction highlights the demand-oriented and prerequisite for new disciplines.The change in policy orientation reflects the impact of changes in the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politics and knowledge production models on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It is also a measure to serve the country's urgent need for knowledge and talent and to adapt to the new situation in discipline construction.Under the guidance of demand, the construction of \"double first-class\" needs to grasp the current and long-term relationship, shortage and saturation, foundation and application, single and interdisciplinary, supply and demand, and overall and local relationships. At the policy level, it is recommended to carry out classified management of the double first-class construction in a demand-oriented manner, focusing on strengthening the construction of strategic emerging disciplines that are in short supply. At the university level, it is recommended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disciplines in a demand-oriented manner, and vigorously support basic disciplines and interdisciplinary subjects, further improve the mechanism for optimizing and adjusting disciplines, and strengthen external connections.
Key words: double first-class construction;supply orientated; demand orientated;national strategic needs;innovation driven
(責任編輯" 李震聲)
收稿日期:2023-05-08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學科交叉視角下‘雙一流’高校服務國家急需的路徑研究”(22YJC880045)。
作者簡介:劉昊,山東聊城人,中國人民大學法學博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盛文杰,中國人民大學學科規(guī)劃與建設辦公室助理研究員。北京,100872。
①出自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關于深入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的若干意見》。
②出自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關于深入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的若干意見》。
③根據《統(tǒng)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實施辦法(暫行)》和《扎實推進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有關負責人就“雙一流”建設有關情況答記者問》(2017年9月21日)整理。
④根據《服務創(chuàng)新發(fā)展,完善管理機制 推動高層次人才培養(yǎng)與高水平科學研究相互促進——教育部有關負責人就第二輪“雙一流”建設有關情況答記者問》(2022年2月14日)整理。
①第二輪“雙一流”建設學科認定時,已公布的最新一輪學科評估為第四輪學科評估。
②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獲得“雙一流”建設學科的建設自主權,但尚未對外公布自主建設學科名單,因此,在統(tǒng)計時,將兩校有博士學位授予權的一級學科全部統(tǒng)計為“雙一流”建設學科。主要統(tǒng)計依據為:兩校于官網分別公布的《清華大學有權授予博士、碩士學位學科名稱(2022年7月)》《北京大學博士、碩士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yǎng)學科專業(yè)目錄(2022年7月)》,以及《國務院學位委員會關于下達2022年學位授權自主審核單位撤銷和增列的學位授權點名單的通知》(學位〔2023〕15號)。
③其中,新聞傳播學、天文學、大氣科學、科學技術史、國家安全學等新增2個的學科,為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有博士學位授予權的、未入選首輪“雙一流”建設的一級學科。
④未計入東北師范大學對數學學科的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