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在考察全球價值鏈的發展環境的基礎上,從實踐層面探討推動全球價值鏈重構的中國路徑。提升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推動全球價值鏈重構是中國在新發展階段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舉措。為此,應該從立足國內國際雙循環、推動和優化全球價值鏈、緊抓數字經濟的核心引擎、推動“一帶一路”建設等維度,提升中國全球價值鏈的分工地位。
關鍵詞: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全球價值鏈
中圖分類號:F2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11.001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正在加速演進,全球價值鏈發生著重大變化。在此背景下,本文通過梳理全球價值鏈的發展環境、研判全球價值鏈的發展趨勢,綜合分析并提出中國推動全球價值鏈地位攀升的主要路徑,旨在為全球價值鏈的健康發展提供堅實的理論基礎和有益的參考方案。
1新發展格局下全球價值鏈的發展環境
1.1全球化逆流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后,西方發達國家經濟陷入長期低迷。在此背景下,西方發達國家為轉移國家內部矛盾,推出“再工業化”戰略,試圖吸引制造業回流,主張逆全球化、慢全球化,使全球化浪潮受阻,貿易保護主義盛行,單邊主義、民粹主義上升。近年來,受英國脫歐、美國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中美貿易摩擦,以及新冠肺炎全球肆虐的影響,經濟全球化的逆流趨勢不斷向各國蔓延。
1.2中美貿易摩擦
特朗普時代,美國單方面對中國發動貿易戰、科技戰、金融戰。2018年7月開始至2019年12月,美國先后分5個階段對中國出口的高新技術產品進行征稅,大肆打壓華為、中興、抖音、微信等科技企業,其目的就是限制中國高新技術產業。2020年2月14日,中美簽訂的第一階段貿易協定正式生效,中美貿易摩擦告一段落。拜登上臺以后,美國對中國的打壓政策并未發生根本性改變。美國多次針對中國在高新技術領域全面布局,其根本目的就是企圖遏制中國在高新技術領域的發展,從而吸引更多制造業企業回流,實現美國再工業化戰略。
1.3新一輪科技和產業加速變革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的重要變量之一。大數據、集成電路、5G、人工智能、物聯網、區塊鏈等新一代信息技術,促使傳統經濟數字化轉型、引導數據跨境流動,催生一批新技術、新產品、新業態、新模式,使全球價值鏈面臨劇烈調整和重組。后疫情時代,大數據、5G、人工智能更是引領時代發展以及各國爭先發展的新一輪技術高地,正在加劇產業變革,顛覆現有的生產、生活方式。新一輪技術變革通過先進技術將替代部分簡單勞動,使勞動力結構轉變,誘發對高技能勞動力的大量需求。信息技術對產業結構、勞動力結構的改變,將會進一步誘發世界各國向全球價值鏈高端發展。
2新發展格局下全球價值鏈的發展趨勢
2.1全球價值鏈呈現縱向縮短趨勢
2020年世界銀行報告指出,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全球價值鏈擴張的速度開始減緩。Timmer(2017)、Rodrik(2018)等通過計算全球價值鏈長度也指出,全球價值鏈從2011年開始出現縮短趨勢。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以來,部分跨國公司基于國內強大的政治壓力以及中國勞動力、土地生產要素成本過大等原因,將生產企業向本國回遷或東南亞國家轉移。美國等西方國家為了轉移國內收入差距過大等矛盾,推行逆全球化,引導產業鏈向本國回流,引發一系列產業鏈回歸本土趨勢。2020年暴發的新冠疫情進一步加劇全球價值鏈縮短趨勢。后疫情時代,中間產品、勞動力國際流動依然存在較大風險和過高成本,全球價值鏈存在向本國或周邊區域收縮的現象。疫情加劇新一輪技術變革,也將擴大人工智能技術在勞動密集型生產階段的使用,使全球價值鏈縮短的可能性進一步增強。
2.2全球價值鏈區域貿易協定增多
全球價值鏈逐漸呈現以北美、歐洲和亞洲地區為中心的區域化。在復雜多變的世界經濟環境,以及中國土地、勞動力等要素優勢減弱的共同影響下,許多跨國公司正在全球價值鏈上擺脫對中國的依賴,逐步將全球價值鏈向回遷或者向周邊區域、東南亞等發展中國家大規模轉移,從而使全球價值鏈出現向區域內發展的趨勢。全球價值鏈在區域內發展勢不可擋,區域內貿易協定的發展也如火如荼。如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伙伴關系(TTI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以中韓、中新、中摩自貿區為代表的雙邊貿易協定,以及正在談判的美歐自貿協定等,正在影響著區域價值鏈的發展與走向。
2.3全球價值鏈附加值日益固化
全球價值鏈在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間的價值分層日益固化。發達國家處于全球價值鏈的頂端,占據產品設計、營銷等高附加值環節,在全球價值鏈上獲取相當大的收益。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價值鏈上處于生產、加工制造等低附加值環節,在全球價值鏈上獲取較低的收益。隨著發展中國家勞動力、土地等生產要素成本日益加大,當發達國家發現在全球價值鏈上獲取的經濟利益有所減少時,便開始謀劃轉移產業鏈條,以通過更低廉的生產要素基地,在全球價值鏈上獲取更高額的生產收益,從而使發展中國家出現技術“低端鎖定”以及被發達國家“邊緣化”的風險。
2.4全球價值鏈向高端技術方向發展
2015年以來,數字經濟、區塊鏈、人工智能、5G等新一輪信息技術井噴式發展,成為各國爭先發展的技術高地。各國爭先在高端技術領域布局產業鏈的高端環節,試圖鞏固在全球價值鏈高端環節的地位,掠奪微笑曲線兩端的高附加值環節。特別是新冠肺炎以來,以數字經濟為主導的信息技術發展日新月異,增強了世界各國通過信息技術改變全球供應鏈布局的可能性,促使全球價值鏈向高端技術方向發展。
3新發展格局下全球價值鏈發展的中國路徑
3.1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
3.1.1暢通國內大循環
中國已基本具備國內大循環的經濟基礎。堅持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第一,引導傳統產業向中西部地區轉移。充分運用產業優勢以及推行“穩鏈、強鏈、補鏈”行動,引導中低端制造業向中西部地區轉移,延緩中低端產業向東南亞等區域轉移,促進區域內產業分工協作,形成具有競爭力的梯度產業分工系統。第二,將擴大內需與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緊密結合。通過布局中高端產業,盡可能避免高端產業面臨關鍵核心零部件、關鍵生產設備等被斷供的風險,提高產業鏈的韌性。第三,挖掘國內需求。通過克服技術弊端,發展5G、物聯網等前沿科技,加快數字新基建,引導產業鏈在國內形成內部循環。
3.1.2引導國際大循環
在推進更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戰略布局下,要積極融入國際大循環,第一,以高品質融入全球價值鏈。通過提升產品質量、生產效率,增強中國同東南亞國家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的產業優勢。第二,增強技術優勢。新興技術更迭速度非常快,主動融入世界前沿技術創新領域,攀登技術創新領域的新高地。第三,發展“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引導“一帶一路”國家積極融入全球價值鏈,形成“一帶一路”國家的區域價值鏈。
3.1.3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
后疫情時代,打造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需把握兩個方面。第一,國內大循環是國際循環的基礎(孔曉和謝地,2021)。國內發展格局并非封閉的內循環(劉志彪和凌永輝,2021)。通過挖掘國內巨大的市場潛力,為融入更加開放的國際循環提供經濟支撐。第二,堅持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通過國內產業資源優勢、制度優勢、投資環境,吸引全球生產要素集聚,實現國內國際雙循環。第三,國內國際雙循環與提升全球價值鏈地位相互作用。全球價值鏈地位提升有助于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國內國際雙循環也助于提升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分工地位。
3.2推動和優化全球價值鏈
3.2.1攻關核心技術,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
核心技術對提升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具有重要意義。第一,全球價值鏈附加值日益固化,在全球價值鏈上獲取更高的附加值要求必須提高技術創新能力(陳勇和柏喆,2021)。第二,中低端生產環節被東南亞等周邊國家擠占,迫切需要自主創新突破競爭。東南亞等發展中國家在勞動力、土地等生產要素的成本優勢逐漸顯現,以及新一輪工業化戰略的推行,在全球價值鏈的中低端環節對中國形成競爭。因而,推動技術自立自強是減弱產業向東南亞等周邊國家轉移風險的根本路徑。
3.2.2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水平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水平”。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水平,就是推動產業鏈供應鏈向高附加值延伸,實現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升級的過程(黃群慧,2021)。因而,第一,在現有制造業規模基礎上“做好做強”,提高產品品質。第二,增強區域之間及關鍵領域合作。2020年11月15日,《區域全面經濟合作伙伴協定》(RCEP)簽署,將培育一批有領頭作用的制造商,要充分發揮其在關鍵技術突破中的主體作用。第三,增強企業韌性。后疫情時代,發展國內價值鏈,重構全球價值鏈需提升產業鏈應對突發危機、抵御風險的能力。第四,鼓勵數字經濟、物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與產業鏈、供應鏈緊密融合,促進全球價值鏈重構。
3.2.3促進產業結構戰略調整
促進產業結構調整,一是破除各區域生產要素自由流動的壁壘,提高資源配置效率。通過打通產業鏈生產、消費等環節,促進國內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協同發展。二是避免區域間生產要素的惡性競爭。不同地區通過采取企業稅收補貼、人才引進補貼等政策,影響生產要素在不同地區過度競爭,造成市場割據現象,阻礙國內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發展(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課題組,2021)。三是引導生產要素資源在各區域合理布局,發揮各區域比較優勢。強化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等城市圈的產業優勢,發揮其輻射帶動作用,增強國內價值鏈與全球價值鏈的完整性與穩定性。
3.3搶占數字經濟發展的制高點
3.3.1緊抓新一輪信息技術革命的戰略機遇
未來是數字經濟時代。以大數據、5G、集成電路、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區塊鏈等新興科技引領的數字經濟,是各國在新一輪國際競爭中的爭奪焦點。中國在5G、區塊鏈等技術應用創新方面全球領先,但要意識到,部分核心環節和關鍵技術仍受制于人。要繼續加大在這些領域的研發投入,增強技術創新能力。要推動新興科技促進傳統產業全球價值鏈地位升級,還要布局新興產業的國內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提高在全球產業分工的獲益能力。
3.3.2構建數字經濟貿易規則
數據已成為勞動力、資本、土地之后的第四種生產要素(黃鵬和陳靚,2021),但圍繞數字貿易仍缺少明確的規則。在全球化強勢逆流背景下,破除數據自由流動障礙以及解決數據隱私性問題,是促進全球價值鏈向數字化轉型,提升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核心問題。美國、歐盟等國家或地區已經在加快布局全球數字經濟規則。因此,中國一要整合數字化資源,構建數據交易規則。二更要同“一帶一路”國家積極推進制定數字經濟規則。提高中國在數字經濟領域的應用地位,助力中國全球產業分工地位攀升。
3.3.3推動數字經濟與全球價值鏈深度融合
發展數字經濟是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提升的關鍵途徑。一,增強數據獲取、存儲、使用能力,加強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興科技與傳統產業合作。首先,將數字經濟貫穿到產業鏈各環節,推動全球價值鏈向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轉型。其次,充分借助區塊鏈、物聯網、5G、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搭建互聯網金融平臺,促進產業鏈發展。最后,在全球價值鏈中使用新一代信息技術服務,增強中國全球價值鏈的競爭力。二,補齊短板,搶占高端價值鏈。首先,瞄準產業鏈、價值鏈高端,鼓勵有條件的企業加快科技攻關,增強產業鏈的抗風險能力。其次,引導數字經濟參與者從低附加值模式向具有更高水平的高附加值模式轉型。
3.4積極推動“一帶一路”建設
3.4.1積極推進沿線國家產業合作
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國通過增加對“一帶一路”國家的戰略投資,依托“一帶一路”建設對全球價值鏈重構卓有成效。中國發揮“共商共建共享”的優勢,引領全球價值鏈朝著更加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方向發展(戴翔和宋婕,2021)。第一,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與“一帶一路”國家或地區的區域產業協作關系,降低中國在區域價值鏈上對發達國家的依賴。第二,在5G、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前沿科技領域加強國際合作。積極拓展“一帶一路”國家或地區的市場,形成中國在“一帶一路”價值鏈的優勢地位。第三,制定差異化的產業政策,優化區域產業資源配置能力。
3.4.2加快構建國際經貿規則
簽訂區域貿易協定可以降低同伙伴國之間的貿易摩擦概率。跨太平洋協定伙伴關系(CPTPP)以及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USMCA)等是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的信號之一。中國積極構建立足周邊以及“一帶一路”國家的多邊貿易體制,一要積極推進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制定區域貿易協定,推動“一帶一路”價值鏈構建與鞏固。二要構建“一帶一路”國家數字協議規則,推動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在全球價值鏈上合作共贏。
3.4.3構建及優化以中國為核心的區域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
構建以中國為核心的區域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一要強化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全方位、多領域的合作機制,共同推進區域價值鏈、全球價值鏈雙向環流。二要推動勞動密集型與技術密集型產業的深度合作,高效聯通區域價值鏈,弱化對發達國家依賴,加快向區域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高端攀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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