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度和參與意愿的調查

摘要：目的" 了解公眾對健康受試者的認知和參與意愿，為更好地開展和推動藥物臨床試驗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方法" 于2022年4月-5月，在海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通過問卷星調查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程度和參與意愿，結果采用SPSS 23.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結果" 調查回收有效問卷448份，有86.16%被調查者對健康受試者有較好的認知，不同認知程度的被調查者在學歷、經濟壓力、年收入、醫療保險以及對研究者信任度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被調查者中愿意成為健康受試者的僅占15.18%，其主要動機是為醫學事業做出貢獻（67.65%）和幫助患者獲取新的診療方法（52.94%）。不愿意成為健康受試者的占52.46%，拒絕的首要原因是怕父母家人擔心（74.04%），其次是藥物副作用（64.68%），但將試驗的經濟補償提高至健康受試者心里預期時，41.70%的不愿意者改變態度選擇同意。另有32.36%的被調查者持不確定態度，主要原因是擔心藥物副作用（80.69%），其次是不知道傷害發生后的保障措施（67.59%）和不了解試驗內容（61.38%），但在家庭支持下，78.62%的不確定者也會選擇同意。不同參與意愿的被調查者在年齡、民族以及對研究者信任度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論" 公眾對健康受試者的總體認知度較高，但參與意愿偏低。學歷、經濟壓力、年收入、醫療保險待遇以及對研究者信任度是影響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度的人口學因素。影響公眾參與意愿的原因包括父母家人的態度、藥物副作用、經濟補償、臨床試驗內容和風險措施等，其中家庭因素和藥物安全因素是公眾考慮的重要因素。年齡、民族和對研究者信任度是影響公眾參與健康受試者的人口學因素。應契合公眾需求，開展針對性的藥物臨床試驗科普教育，發揮家庭因素在健康受試者活動中的作用，完善健康受試者權益保護的相關立法，提高我國公眾參與藥物臨床試驗的積極性。

關鍵詞：健康受試者；藥物Ⅰ期臨床試驗；認知度；參與意愿

中圖分類號：R197.32"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 " " "DOI：10.3969/j.issn.1006-1959.2024.10.010

文章編號：1006-1959（2024）10-0050-08

A Survey of Public Awareness and Willingness to Participate in Healthy Subjects

ZHAO Na-ping1，GAO Yue1，WANG Hao2，ZHANG Li1

（1.Clinical Research Center，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Naval Military Medical University，Shanghai，200433，China;

2.School of Nursing and Health Management，Shanghai University of Medicine amp; Health Sciences，Shanghai 201318，China）

Abstract：Objective" To understand the public awareness and willingness to participate in healthy subjects， and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better carrying out and promot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rug clinical trials.Methods" From April to May 2022， a questionnaire survey was conducted in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Naval Medical University to investigate the public awareness and willingness to participate in healthy subjects. The results were analyzed by SPSS 23.0 software.Results" A total of 448 valid questionnaires were collected. 86.16% of the respondents had a good understanding of the healthy subjects. There were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educational background， economic pressure， annual income， medical insurance and trust in the researchers among the respondents with different level of perception（Plt;0.05）.Only 15.18% of the respondents were willing to become healthy subjects， 67.65% of whom were primarily motivated by wanting to contribute to medicine and 52.94% of whom were primarily motivated by helping patients obtain new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methods. 52.46% of the respondents were unwilling to become healthy subjects， 74.04% of whom mainly for the family worried， followed by 64.68% of whom mainly for the side effects of drugs. However， when the financial compensation of the trial was increased to the psychological expectation of respondents， 41.70% of the unwilling subjects changed their attitudes and agreed. Another 32.36% of the respondents held an uncertain attitude， 80.69% of whom were because of worried about drug side effects， 67.59% and 61.38% of whom were because of that the safeguard measures after the injury and they did not know the test content， respectively. However， when their parents and family supported their participation， 78.62% of the uncertain people would also choose to agree. There we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age， nationality and trust in researchers among the respondents with different willingness to participate（Plt;0.05）. Conclusion" The public's overall awareness of healthy subjects is high， but their willingness to participate is low. Educational background， economic pressure， annual income， medical insurance benefits and trust in researchers are the demographic factors that affect the public perception of healthy subjects. The reasons that affect the willingness of the public to participate include： the attitude of family members， drug side effects， economic compensation， clinical trial content and risk measures， among which family factors and drug safety factors are important factors for the public to consider. Age， nationality and trust in researchers are the demographic factors that affect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healthy subjects. The targeted popular science education on drug clinical trials should be undertaken based on the public needs， to make family factors play a role in healthy subject activity， improve the legislation on the protection of th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healthy subjects in China， and improve the enthusiasm of the public to participate in drug clinical trials.

Key words：Health subjects;Phase Ⅰ clinical trial of drugs;Awareness;Paiticipation willingness

藥物臨床試驗是指以人體（患者或健康受試者）為對象的試驗，意在發現或驗證某種試驗藥物的臨床醫學、藥理學以及其他藥效學作用、不良反應或者試驗藥物的吸收、分布、代謝和排泄，以確定藥物的療效與安全性的系統性試驗[1]。藥物臨床試驗一般包括4期，其中Ⅰ期試驗和生物等效性試驗的研究對象為健康人，其參加臨床試驗不以治療獲益為目的，無與研究藥物相關的疾病，通常稱其為健康受試者。健康受試者是新藥臨床試驗中必不可少的載體，任何一種藥物從研發到上市都離不開健康受試者的參與，健康受試者為藥物的研發上市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隨著我國藥物研發水平的不斷提高以及生物醫藥產業國際化進程的加快，藥物臨床試驗數量迅猛增長，對健康受試者的需求不斷增加[2-4]。然而藥物臨床試驗的專業性帶來的神秘感以及一些新聞媒體的不實報道，使得健康受試者遭受來自社會的污名。社會污名化使公眾對這一群體存在一定程度的負面認知，影響其未來參與健康受試者活動的意愿，進而影響藥物臨床試驗的開展[5]。公眾作為健康受試者的一個重要來源，對藥物臨床試驗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目前國內少有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和參與意愿的研究。為此，客觀了解公眾對健康受試者的認知和參與意愿，分析其影響因素，為維護健康受試者權益，加強社會對這一特殊群體的關注、宣傳和引導，對推動藥物臨床試驗的順利實施以及促進我國生物醫藥產業健康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1資料與方法

1.1研究對象

于2022年4月-5月，課題組于海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通過問卷星調查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程度和參與意愿。納入標準：年齡18～65歲；理解能力正常，能用漢語進行文字交流；可使用手機等電子設備獨立完成問卷。排除標準：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者；精神病患者以及填寫問卷時間過短者（少于120 s）或回答存在邏輯矛盾者。研究對象對本次調查知情同意并自愿接受調查。

1.2方法

1.2.1研究工具

通過文獻查閱，結合工作實踐和專家意見設計調查問卷，內容主要包括一般人口學資料、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狀況、公眾成為健康受試者的意愿3個部分。人口社會學指標包括性別、年齡、民族、學歷、職業、經濟壓力、年收入、婚姻狀況、戶口、醫療保險以及對研究者的信任度。調查設置10道單選題作為判斷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程度高低的標準，主要從對健康受試者概念、職責、權益、風險、隱私以及對藥物Ⅰ期臨床試驗的了解等方面進行調查與評估，答對6題及以上者判定為認知度高[6-8]。公眾成為健康受試者的意愿部分分別調查公眾選擇愿意參加和不愿意參加健康受試者活動的影響因素，不愿意的選項又分為“不愿意”和“不確定”兩類，各影響因素項目參考既往文獻[9-11]。

1.2.2調查方法

利用問卷星編制電子問卷，采用方便抽樣方式，通過微信朋友圈進行非重復發放。參與調查者通過掃描二維碼進行匿名線上答卷。調查結束人工剔除無效問卷，排除填寫問卷時間過短者（少于120 s）或回答存在邏輯矛盾者，然后進行統計分析。樣本量滿足描述性研究的統計標準。

1.3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3.0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量資料以（x±s）表示，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以[n（%）]表示，采用？字2檢驗或秩和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結果

2.1不同認知度健康受試者一般人口學特征比較

本調查共發放問卷526份，剔除填寫問卷時間過短、重復和填寫不全等無效問卷后，有效問卷448份，問卷有效率85.17%。參加調查的女性多于男性，民族以漢族為主，年齡30歲以下占主體，擁有本科學歷者占比最高，職業以學生參與人數最多，其次是從事醫療或健康相關的專業人員；無收入人群占37.50%，與參與調查的學生占比相近，44.64%（200/448）被調查者存在經濟壓力，且這些人中8.93%有重度經濟壓力；擁有城市戶口的人群比例最高，被調查者普遍享有較好的醫療保障。在對研究者的信任度上，有高達85.71%的被調查者完全信任或信任臨床試驗的研究者。在調查的448人中，認知度高者占86.16%（386/448），其了解途徑主要是微信、微博、公眾號等媒體以及本身從事醫療或健康相關領域的工作，也有部分是通過學校的專業教育與培訓，其中有66.29%（297/448）被調查者是在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期間，因對疫苗研制的關注而了解到健康受試者，說明社會對某一領域的高度關注和宣傳可提高公眾的認知度。不同認知度的被調查者在學歷、經濟壓力、年收入、醫療保險以及對研究者信任度方面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2公眾對成為健康受試者的態度及可能原因

接受調查者中，愿意成為健康受試者的僅占15.18%（68/448），不愿意者占52.46%（235/448），還有32.36%（145/448）為不確定者。愿意成為健康受試者的主要動機是為醫學事業做出貢獻和幫助患者獲取新的診療方法，次要動機是認為風險不高、體現自身社會價值和希望得到經濟補償（表2）。不愿意成為健康受試者的可能原因排名前3位的是害怕父母家人擔心自己、擔心藥物副作用、與家人/朋友商量后不同意（表3），但當有熟識的人是試驗的研究者時，49.36%（116/235）不愿意者選擇了同意，說明與研究者的信賴關系是影響公眾參與態度的重要原因。如果將試驗的經濟補償額度提高到心理預期時，41.70%（98/235）不愿意者改變其態度選擇同意，說明經濟因素在公眾參與健康受試者活動中也起到一定作用。145名表示不確定是否愿意成為健康受試者中，占比最高的原因是擔心藥物副作用，其次是不了解傷害發生后的保障措施和不了解試驗具體內容（表4）。此外，不了解研究機構和研究者資質及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時間也是可能的原因。但在父母/配偶/朋友后來支持其參加情況下，78.62%（114/145）不確定的人也會選擇同意，印證了家庭因素對于公眾成為健康受試者的重要性。當有研究者詳細講解試驗的內容與風險措施后，則有63.45%（92/145）的不確定者轉而選擇同意。

2.3不同參與健康受試者一般人口學特征比較

將不同參與意愿分為愿意和不愿意（不愿意+不確定）兩組，結果顯示不同參與意愿的被調查者在年齡、民族和對研究者信任度方面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3討論

3.1公眾對健康受試者的認知度及其影響因素

調查顯示，公眾對健康受試者的總體認知度較高，學歷、經濟壓力、年收入、醫療保險待遇以及對研究者信任度是影響公眾對健康受試者認知度的人口學因素。受教育程度越高、收入越高、經濟壓力越小的公眾對健康受試者的認知度越高，因為教育水平和經濟條件直接影響其接收臨床試驗知識和信息的途徑與方法。被調查者中擁有城鎮醫療保險者的認知度高于新農合醫療保險者，說明城鎮公眾的認知度高于農村公眾，這是因為臨床試驗機構主要分布在省市級的大醫院，藥物臨床試驗通常在一、二線城市的三級醫療機構開展，城鎮居民更有機會接觸和了解相關知識。公眾越信任研究者，其對健康受試者的認知度越高，因為信賴醫生的公眾更愿意與醫生交流，也因而更容易獲取相關信息。根據調查結果提示，未來應重點針對低學歷、低收入、低醫保的“三低”人群和農村地區公眾開展藥物臨床試驗的公益性宣教工作，培育大眾參與健康受試者理念，加強對藥物臨床試驗的科學認知，且由研究者來開展效果最好。此外，健康受試者一直是公眾和臨床研究中關注不夠的群體[12]。如果將健康受試者稱為健康志愿者，將健康受試者活動上升至特殊的志愿者活動，不僅可以獲得社會各界的高關注度，提高公眾的認知度，而且能夠激發健康受試者和潛在健康受試者的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13]。

3.2公眾成為健康受試者的意愿及影響因素

雖然公眾對健康受試者的認知度較高，也認同其對人類健康的重要意義，但參與意愿卻明顯偏低，這與馬大力等[9]的研究結果有相似之處。調查顯示，影響公眾成為健康受試者的原因包括父母家人的態度、藥物副作用、經濟補償、臨床試驗內容和風險措施等，其中家庭因素是公眾考慮的首要因素。我國公眾的家庭觀念和與家庭成員之間的密切關系左右了其參與態度。某一家庭成員參與藥物臨床試驗并不是簡單的個人問題，而是家庭問題，沒有父母伴侶或者親友的支持，多數人很難選擇成為健康受試者。因此，要重視家庭因素在公眾參與健康受試者決策中的重要作用。未來可將家庭意見納入Ⅰ期臨床試驗的知情同意，讓家庭參與知情同意成為健康受試者自主同意的有益補充，更好地維護健康受試者權益[14-17]。其次，藥物安全因素是公眾考慮的重要因素，提示未來應重視健康受試者的安全性[18]，落實《藥物警戒質量管理規范》[19]，并做好相關應急預案，同時加強科普教育，引領公眾對藥物臨床試驗形成正確認識，減少誤解和疑慮，并要以公眾理解的方式進行知情同意，使其對試驗藥品、試驗內容和流程以及風險措施有實質性的理解，以消除其對藥物安全性的過分關注與擔憂。相關研究也證實[20]，健康受試者更傾向于接受研究內容和程序熟悉的試驗。需要引起注意的是經濟因素，經濟補償對于公眾的參與度也起著一定作用，這與國內外Ⅰ期試驗健康受試者的相關研究結果一致[21，22]。給予健康受試者合理的經濟補償符合倫理要求，而且應當成為法律義務，應逐步建立受試者權益保護的監管機制[23]，完善我國健康受試者權益保護相關立法[24]，同時建議申辦方為健康受試者購買臨床試驗保險，這不僅是對其權利的保護，也是個人貢獻的激勵與回報，將使更多公眾勇于為健康事業做貢獻。另外，不確定是否有合理時間也是影響公眾參與健康受試者的因素之一。調查發現，部分人員在無法確定自己時間安排后選擇退出，說明過長的試驗或不合理的試驗設計也會影響公眾的參與意愿。Manton KJ等[14]研究結果也證實，時間因素是影響健康受試者參加臨床試驗的常見障礙。唐樂等[25]對Ⅰ期臨床試驗受試者的滿意度調查發現，受試者對不耗時的臨床試驗滿意度高。

此外，調查顯示，年齡、民族和對研究者信任度是影響公眾參與健康受試者意愿的人口學因素。年齡越大的被調查者參與意愿越高，可能隨著年齡的增長，公眾的社會責任感不斷增強或者年長者已經不再畏懼且有能力承受試驗所帶來的風險。漢族參與意愿高于少數民族，可能是少數民族自身文化、地域風俗和宗教信仰等因素影響其參與意愿。對研究者信任度越高，公眾參與意愿也更強，進一步提示建立健康受試者與研究者之間的信任與溝通，將對提高公眾將對健康受試者的認知和參與意愿起到重要作用。

3.3研究局限與展望

本調查采用方便抽樣法和微信朋友圈方式進行問卷調查與發放，被調查對象雖然盡量覆蓋社會多行業，但人群代表性和分布均衡性仍有一定缺陷，受訪者沒有覆蓋全國所有省份，且學生占比較高，對本研究結果造成一定的偏倚。今后將擴大研究范圍，在我國不同城市、不同人群中進行更廣泛調查，以期了解我國公眾對健康受試者這一群體的認知和參與意愿，為今后針對性的解決健康受試者招募中的難題，有重點的開展不同階段藥物臨床試驗的宣傳教育，完善Ⅰ期試驗知情同意和試驗方案設計提供參考依據，更好地促進我國藥物臨床試驗健康、快速、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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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3-20；修回日期：2023-06-21

編輯/杜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