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林 呂秋杭



摘 要:耕地細碎化會導致農戶種植活動的分散化,減少了農戶的有效勞動時間,并阻礙了機械化作業的開展,不利于種植業的增產增收。采用“全國農村固定觀察點調查”2009—2020年的面板數據,以種植主導型農戶為研究樣本,分析發現:農戶的耕地細碎化程度提高對其種植業收入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該結論在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和內生性處理后依然成立;家庭種植結構“非糧化”和村莊耕地流轉率提高可以顯著弱化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增長的抑制作用;相對而言,耕地細碎化對化肥施用強度較高農戶、老齡化程度較高農戶、丘陵山區農戶的種植業收入具有更強的負向影響。因此,應促進耕地流轉市場發育,加強農村土地整治,提高糧食生產比較收益,推動化肥農藥使用減量增效,拓展優化農業社會化服務,在降低農戶耕地細碎化程度的同時,有效緩解耕地細碎化對農民收入增長的抑制作用。
關鍵詞:耕地細碎化;種植業收入;種植結構;耕地流轉;糧食安全;非糧化
中圖分類號:F301.21; F321.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131()0-0111-14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有效提升了我國廣大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推動農業生產實現了持續快速增長(Knight et al.,2011)[1]。然而,盡管家庭承包經營契合我國農業發展現狀,但也因農民人口眾多而導致農戶的生產經營規模較小,如何實現適度規模經營以有效提升農業生產的規模效率成為學界討論的熱點問題之一。同時,家庭承包經營的土地均分原則以及“諸子均分”的田宅繼承傳統還導致了農戶耕地的碎片化(Liu et al.,2021)[2]。耕地細碎化是指農戶經營多塊布局分散且面積大小不一的耕地的現象。由于農業生產經營的特殊性,在農戶耕地總規模一定的情況下,耕地細碎化迫使其在不同規模的不同地塊上進行分散生產,難以形成機械化作業和規模化經營,從而加劇了農業生產經營的規模效率損失。為了提高耕地利用效率,2023年7月,農業農村部下發《關于穩妥開展解決承包地細碎化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農政改發〔2023〕3號),提出要“緊扣處理好農民和土地的關系這一主線,保持土地承包關系穩定并長久不變,以更好保障和實現農戶承包權益為出發點和落腳點,不斷豐富農村土地‘三權分置的有效實現形式,探索解決承包地細碎化的路徑辦法,進一步鞏固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該文件的出臺,對于推動耕地細碎化整治,促進農村土地適度規模經營和農民增收必將產生深遠影響。
當前,我國的城鄉差異依然顯著,并突出表現在城鄉收入差距上,因而促進農民收入更快增長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徑之一。我國農業發展正處于轉型期,種植業仍是大多數農戶的主要生計,農業高質量發展必須有效提高農戶的種植業收入。農戶的種植業收入與其耕地狀況緊密相關,那么,耕地細碎化會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產生怎樣的影響?這種影響在不同的情形下是否存在差異?對這些問題的回答無疑有助于深入認識農戶土地與收入之間的關系,并為通過土地整治降低耕地細碎化程度進而促進農民增收提供政策啟示。關于耕地細碎化對農戶收入的影響,已有文獻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了探討:
一是耕地細碎化影響農戶收入的“二象性”。早期文獻普遍認為耕地細碎化對農戶收入的正面影響大于負面作用,即耕地細碎化有利于合理配置并充分利用農村剩余勞動力,發展多元化種植,從而增加農戶的凈收入(李功奎 等,2006;許慶 等,2007,2008;彭代彥 等,2009)[3-6]。但是,隨著城鎮化、工業化的快速發展,越來越多的研究發現耕地細碎化會提高農業機械化作業的門檻、制約新型農業技術的采納意愿、降低農業生產效率,進而對農戶收入增長產生抑制作用(鄭旭媛 等,2017;張瑞娟 等,2018;Zhang et al.,2023)[7-9]。可見,在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的不同階段,耕地細碎化對農戶收入的影響發生了轉變。
二是土地細碎化治理對農民收入的影響。目前,我國農村土地細碎化治理模式主要分為自主治理、行政干預和市場交易三類,相關研究分別對其進行了考察。從自主治理模式來看,江蘇射陽開展“聯耕聯種”制度創新,可以在不改變地塊位置的情況下將分散的土地經營權整合為集體公共產權,在部分農業生產環節進行聯合耕種,并實現了農業收入增長(王海娟 等,2019)[10];但自主治理模式通常強調村社內部力量,忽視了外部力量的作用(孫新華 等,2021)[11]。從行政干預模式來看,其土地整治偏重工程技術手段,通過基礎設施建設和土地區劃調整來實現細碎耕地的適當集中(劉新衛 等,2017)[12];然而,行政化機制往往面臨“最后一公里”困境,對農民收入的提升作用有限(梁偉,2022)[13]。從市場交易模式來看,主張市場化機制的學者認為,應借鑒“日本模式”,推動耕地流轉市場發育,依靠市場這雙“看不見的手”來提升農地配置效率,進而實現農民增收(劉濤 等,2008;黃祖輝 等,2014)[14-15];但有研究表明,我國農地市場具有典型的“薄市場”特征,土地流轉面臨高昂的交易成本(郜亮亮 等,2022)[16]。
上述文獻為研究耕地細碎化帶來的農戶收入效應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撐和思路參考,但仍存在一些不足和值得延展深化之處:首先,不同農戶的收入來源存在顯著差異,而耕地細碎化主要是對農戶的種植業收入產生影響,家庭收入受其影響較大的主要是以種植業為經營主業的農戶,但已有相關研究幾乎都是針對農戶收入,既沒有針對種植業收入,也沒有針對種植主導型農戶,這會導致實證檢驗的估計結果可能出現較大偏誤,難以準確評估耕地細碎化影響農戶收入的凈效應;其次,耕地細碎化與農戶收入的關系受到諸多內外部因素的影響,比如農戶種植的作物類型、本地耕地流轉的總體狀況等,但鮮有文獻探究農戶種植結構和耕地流轉市場等對耕地細碎化的農戶收入效應可能產生的調節作用;最后,已有文獻大多基于混合截面數據進行實證檢驗,難以捕捉不隨時間變化的不可觀測變量的影響,對模型內生性問題的處理也相對簡單。鑒于上述,并考慮到種植主導型農戶是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和推動鄉村振興的中堅力量,促進其收入持續增長是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客觀要求,本文以種植主導型農戶為研究對象,探究耕地細碎化對其種植業收入的影響,以及農戶種植結構和村莊耕地流轉市場發育在其中發揮的調節作用,并采用“全國農村固定觀察點調查”2009—2020年的數據進行實證檢驗,以期拓展和深化耕地細碎化的經濟效應研究,并為進一步推動農村土地適度規模經營、促進農戶收入持續增長提供經驗借鑒和政策參考。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1.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影響
本文構建農戶層面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如式(1)所示:
YT=AKαTLβTCγT(1)
其中,YT為農戶在T時期的種植業總收入,A表示技術進步(反映技術進步對種植業生產的推動作用),KT為農戶T時期投入種植業生產的資本要素(包括農機、種子、化肥等),LT為農戶T時期實際投入種植業生產的勞動量,CT為農戶T時期投入種植業生產的耕地,α、β、γ分別為資本、勞動力、耕地的產出彈性系數。
參考郭凱明等(2023)的研究[17],假定T時期農戶投入種植業生產的勞動力數量為l,單個勞動力的理論有效勞動投入時間均為t,則投入種植業生產的理論勞動量為:L′T=lt。假定T時期農戶家庭經營的耕地地塊數為n。地塊數越多則耕地細碎化程度越高,也意味著勞動力在種植業生產過程中往返各地塊的時間成本增加,進而導致勞動力的有效勞動投入時間減少,因此有式(2):
其中,Δt表示耕地細碎化所增加的時間成本(Δt YT = AKαT[lt-lf(n)]βCγT(3) 將式(3)兩邊同時取對數可得式(4): ln YT=ln A+αln KT+βln l+βln[t-f(n)]+γln CT(4) 進一步地,對耕地地塊數n求一階偏導數可得式(5): 其中,βf′(n)>0,t0-f(n)>0,故一階偏導數小于0,即耕地細碎化程度越高,農戶種植業收入越低。 據此,本文提出假說H1:農戶的耕地細碎化程度提高會抑制其種植業收入增長。 2.農作物種植結構的調節作用 作為市場經營主體,農戶有權決定種植作物的種類,因而不同的農戶具有不同的農作物種植結構,而農作物種植結構會影響到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作用。本文將農作物分為糧食作物和非糧作物(經濟作物等其他作物)兩類(蔣凌霄 等,2020)[18],用“非糧化”程度(非糧作物所占比重)來刻畫農戶的農作物種植結構。一般而言,農戶種植決策的目標包括追求利潤、節約勞動和控制風險等三個方面(劉瑩 等,2010)[19],由于種植非糧作物的經濟效益較高且勞動消耗相對較少,同時多樣化的種植產品也可以分散市場經營風險,理性農戶往往會傾向于增加高附加值經濟作物的播種面積,從而導致農作物種植結構呈現“非糧化”傾向。種植結構的“非糧化”不僅有助于增加農戶的種植業收入,還可以弱化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抑制作用,原因在于:一方面,相比非糧作物,糧食生產具有較強的集聚特征,適度規模經營能夠更有效地降低生產成本和提高生產效率,而耕地細碎化導致的小規模種植則會造成更多的成本增加和效率損失,進一步降低了糧食生產的比較收益;另一方面,農業機械化是農業現代化的重要體現,機械化也是節約種植業勞動的有效手段(魏后凱 等,2022)[20],相比非糧作物,機械化作業更能節約糧食生產的勞動,而耕地細碎化提高了機械作業的門檻,導致糧食生產中機械對勞動力的替代作用受到限制。此外,種植業的生產經營不僅面臨價格波動、競爭加劇等市場風險,還要面對氣候變化、地質災害等自然風險,而多元化的種植結構可以有效分散風險,并削減應對風險的成本,有利于農戶種植業收入的穩定增長。因此,在耕地細碎化程度一定的情況下,農戶為了實現勞動力的合理配置和要素投入的節約,會根據地塊的土壤種類、地形條件等進行不同作物的種植生產,這雖然會導致耕地“非糧化”程度加劇,但也可以增加農戶的種植業收入(Niroula et al.,2005)[21]。 據此,本文提出假說H2:農戶的種植結構“非糧化”會弱化耕地細碎化對其收入增長的抑制作用。 3.耕地流轉市場發育的調節作用 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作用,不僅受到農戶自身種植行為的影響,也會受到種植業發展環境的影響,比如要素市場的發育程度。耕地流轉在提高農地生產率、促進農民增收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高敘文 等,2021)[22],耕地流轉市場的發展則促進了耕地的合理配置。在耕地流轉市場發育較好的地區,往往會有相對更多的耕地流轉給那些更具有種植業比較優勢的農戶,促進了耕地適度規模經營,并提高了勞動生產率,有利于農戶的種植業收入增長(姚洋,2000)[23]。由于不同村莊的耕地細碎化程度原本存在顯著差異,耕地細碎化程度相近的農戶所在村莊的耕地流轉市場發育程度也可能有所差異。在耕地細碎化程度一定的情況下,若農戶所在村莊的耕地流轉市場發育較好,可以減弱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抑制作用,原因在于:耕地流轉市場發育較好表現為耕地流轉率較高,且流轉成本較低、流轉程序較規范。一方面,耕地流轉率較高意味著有較多的耕地進行了流轉,而作為理性經濟人的農戶在耕地流轉過程中必然會以節約勞動、增加收益、降低風險為目標,其結果是降低了耕地細碎化對種植業生產的負面影響。所以,在不同村莊的農戶,盡管其耕地可能具有表面上相同的細碎化程度,但在耕地流轉率較低村莊的耕地細碎化會產生更多的勞動成本增加等負面作用,從而具有更強的收入增長抑制效應。另一方面,流轉成本較低、流轉程序較規范意味著不確定性和風險較低,比如耕地流轉違約糾紛的概率降低、土地經營權更加穩定、土地收益更有保障等(張占錄 等,2021)[24],這會提高農戶從事種植業生產的收入預期,并促使農戶增加對耕地的投資(Besley,1995)[25],而對土地投資尤其是專用性投資的增加,能夠顯著促進農戶的種植業收入增長(楊丹 等,2017)[26]。 據此,本文提出假說H3:村莊的耕地流轉市場發育會弱化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抑制作用。 三、實證檢驗設計 1.模型構建與變量測度 為檢驗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影響,本文構建如下基準模型: ln Tpii,t=α0+β0Anpi,t+∑δControli,t+μi+ηt+εi,t 其中,i和t分別代表農戶和年份,μi表示省份固定效應,ηt表示年份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被解釋變量(Tpii,t)為“種植業收入”,采用農戶i在t年種植業總收入的自然對數值來衡量,種植業總收入以2009年為基期采用省份GDP平減指數進行平減處理(陳貴富 等,2022)[27]。核心解釋變量(Anpi,t)為“耕地細碎化”,借鑒謝花林等(2022)的方法[28],采用農戶i在t年的耕地畝均地塊數(塊/畝)來衡量。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集,包括戶主特征、家庭稟賦和村莊環境3個層面的可能影響農戶種植業收入的主要因素。借鑒相關研究(邵曉梅 等,2005;馬鈴 等,2012;俞福麗 等,2015)[29-31],選取以下10個控制變量:一是“戶主年齡”,二是“戶主受教育年限”,三是“戶主健康狀況”(優=1,良=2,中=3,差=4,喪失勞動能力=5),四是“家庭勞動力數量”,五是“家庭農業固定資產”(農業生產性固定資產的自然對數值),六是“家庭存款”(家庭存款金額的自然對數值),七是“村莊地形”(平原=1,丘陵=2,山區=3),八是“村莊經濟水平”(農戶所在村莊人均純收入的自然對數值),九是“村莊交通條件”(農戶所在村莊離公路干線的距離),十是“村莊農技推廣”(村莊有支持農業技術推廣的支出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 為檢驗家庭農作物種植結構和村莊耕地流轉市場發育程度在耕地細碎化影響農戶種植業收入中起到的調節作用,本文在基準模型的基礎上構建如下調節效應模型: ln Tpii,t=α3+β3Anpi,t+γ1Ccsi,t+θ1Anpi,t×Ccsi,t+∑δ3Controli,t+μi+ηt+εi,t ln Tpii,t=α4+β4Anpi,t+γ2Ctmi,t+θ2Anpi,t×Ctmi,t+∑δ4Controli,t+μi+ηt+εi,t 其中,調節變量Ccsi,t和Ctmi,t分別為“家庭種植結構”和“村莊耕地流轉率”。參照王國運和陳波(2022)的做法[32],“家庭種植結構”采用“非糧化”率來衡量,即農戶非糧作物播種面積占農作物總播種面積的比例,其值越大則農戶種植結構的“非糧化”程度越高,反之則“趨糧化”程度越高。借鑒郭陽和徐志剛(2021)、錢文榮等(2022)、仇童偉和羅必良(2022)的方法[33-35],“村莊耕地流轉率”采用農戶所在村莊滯后一期的流轉面積占耕地總面積之比來衡量,耕地流轉率越高則村莊的耕地流轉市場發育狀況越好。 2.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種植主導型農戶(家庭經營的主業為種植業)為研究對象,采用“全國農村固定觀察點調查”2009—2020年12期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該調查覆蓋31個省區市,調查內容涵蓋農村基層的各類動態信息,具有覆蓋范圍廣、樣本容量大、穩定性高、調查指標豐富等特點。農戶家庭經營的主業(經營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重最大的行業)可分為種植業、林業、畜牧業、漁業、工業等多種行業,之所以選擇種植主導型農戶來進行實證檢驗,一方面是由于種植業仍是大多數農戶從事的主要行業,另一方面是因為耕地細碎化主要通過影響種植業生產效率來作用于農戶收入,若以全部農戶為樣本可能難以估計出耕地細碎化影響農戶收入的凈效應(比如,以工業為家庭經營主業的農戶,耕地細碎化幾乎不會對其收入產生影響)。農村固定觀察點的調查數據分為村莊、農戶和個體三類面板數據,通過省碼、村碼、戶碼將其余兩類數據與農戶數據進行匹配,形成一個非平衡面板 形成非平衡面板的原因在于:一是全國農村固定觀察點數據每年的樣本量不一致(既有新增的農戶樣本又有減少的農戶樣本);二是本文在樣本篩選時僅將家庭主業為種植業的農戶納入模型。。在剔除異常值并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雙側縮尾1%后,最終得到有效樣本86 215個。表1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四、實證結果分析 1.基準模型回歸 Hausman檢驗的結果顯示,χ2統計量的p值為0.000,拒絕個體固定效應與解釋變量不相關的原假設,因而本文選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模型回歸。表2為基準模型回歸結果,其中(1)列未加入控制變量,(2)(3)(4)列逐步加入戶主、家庭和村莊層面的控制變量,“耕地細碎化”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耕地細碎化程度的提高抑制了農戶種植業收入增長,由此假說H1得到驗證。為了緩解不可觀測遺漏變量可能帶來的內生性問題,借鑒Altonji等(2005)、趙佳佳等(2023)的方法[36-37],進行變動系數檢驗。以表2的(4)列為完全控制變量模型(核心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為βT)、表2的(3)列為受約束控制變量模型(核心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為βC),計算得到變動系數Ratio=βT/(βC-βT),Ratio越大則待估計系數受遺漏變量的影響越小(參考標準是不能小于1)。本文計算的Ratio為2.11,意味著遺漏變量的影響至少要達到當前模型控制變量影響的2.11倍時,系數估計結果才可能因遺漏變量問題出現顯著偏差,表明基準模型回歸的結果是穩健的。 2.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驗證基準模型分析結果的可靠性,進行以下穩健性檢驗: 一是考慮到變量測量可能存在誤差,通過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進行穩健性檢驗。參考章丹等(2022)的研究[38],采用農戶的“耕地地塊數”作為“耕地細碎化”的替代變量,并將農戶的耕地總面積納入控制變量,重新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3的(1)列,“耕地地塊數”對“種植業收入”的估計系數依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由于種植主導型農戶家庭的收入主要來源于農業經營,采用農戶的“總收入”作為“種植業收入”的替代變量,重新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3的(2)列,“耕地細碎化”對“總收入”的估計系數還是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上述檢驗結果進一步表明本文基準模型的分析結果具有穩健性。 二是采用工具變量法緩解模型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關系等內生性問題。借鑒葉子等(2021)的做法[39],選取“村莊內除樣本農戶外其他農戶畝均地塊數的均值”作為“耕地細碎化”的工具變量(IV1)。從工具變量的相關性看,農戶層面耕地細碎化程度與村莊層面的耕地細碎化程度高度正相關;從工具變量的外生性看,村莊其他農戶的耕地細碎化程度較難直接影響樣本農戶的種植業收入。同時,本文采用Lewbel(2012)提出的基于異方差構造工具變量的方法[40],即當內生變量對模型內其他外生變量回歸后的殘差具有異方差性時,可以用該殘差和去中心化的外生變量的交乘項來構建工具變量(IV2)。Breusch-pagan異方差檢驗結果顯示,P值為0.000,表明內生變量對模型中外生變量的回歸殘差存在異方差性,滿足Lewbel方法使用的前提條件。兩種工具變量法的第二階段回歸結果分別見表3的(3)(4)列,LM檢驗統計量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拒絕工具變量識別不足的原假設;Cragg-Donald Wald F統計量均在10%的水平上顯著高于其臨界值,拒絕弱工具變量的原假設;Hansen J檢驗的P值為0.318,接受過度識別檢驗的原假設,即工具變量是外生的。同時,工具變量擬合的“耕地細碎化”對“種植業收入”回歸系數依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在緩解模型內生性問題后,耕地細碎化會抑制農戶種植業收入增長的結論依然成立。 3.調節效應檢驗 調節效應模型的檢驗結果見表4。從家庭農作物種植結構的調節效應來看,“耕地細碎化”對“種植業收入”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而“家庭種植結構”和“耕地細碎化×家庭種植結構”對“種植業收入”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農戶種植結構的“非糧化”促進了其種植業收入增長,并弱化了耕地細碎化對種植業收入增長的抑制作用,假說H2得到驗證。上述結果表明,農戶種植結構的“非糧化”不僅促進了其種植業收入增長,還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耕地細碎化對其種植業收入的負面影響。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種植結構的過度“非糧化”會影響到區域乃至國家的糧食安全。“非糧化”之所以有利于農戶的收入增長,糧食種植的比較收益較低是重要的原因,因此,應進一步完善糧食生產補貼政策和機制,推動農業保險“擴面、提標、增品”,有效保障種糧農民的權益,切實提高農戶種糧的經濟效益,以防止耕地過度“非糧化”。 從村莊耕地流轉市場發育的調節作用來看,“耕地細碎化”對“種植業收入”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而“村莊耕地流轉率”和“耕地細碎化×村莊耕地流轉率”對“種植業收入”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村莊耕地流轉市場發育程度的提高促進了農戶種植業收入增長,并弱化了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增長的抑制作用,假說H3得到驗證。上述結果表明,耕地流轉市場的不斷發育和完善是保障農民收入穩定增長的“壓艙石”(姚志 等,2022)[41]。近年來,農村承包地“三權分置”制度體系不斷完善,不僅強化了對農戶合法土地權益的保護,也促進了土地資源優化配置,為農業增效、農民增收和鄉村振興提供堅實的土地制度保障。 五、進一步的研究:異質性分析 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影響需要通過農戶具體的生產經營活動來實現,因而不同的種植行為、勞動投入以及耕地形態和質量等都可能帶來不同的結果。對此,本文從化肥施用強度、家庭老齡化程度和村莊地貌3個維度進行耕地細碎化影響農戶種植業收入的異質性分析。 當前我國農業生產的化肥施用強度較高,深入探究農戶使用化肥的影響因素和收入效應有助于促進農業綠色可持續發展(高晶晶 等,2019)[42]。借鑒鄭淋議等(2021)的方法[43],采用畝均化肥費用的自然對數值來衡量農戶的化肥施用強度,并根據其中位數將樣本農戶劃分為“化肥施用強度低”和“化肥施用強度高”兩組,分別進行基準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5的(1)(2)列。耕地細碎化對兩組農戶的種植業收入均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其中“化肥施用強度高”組的系數絕對值較大且通過了組間系數差異性檢驗,表明相比化肥施用強度較低的農戶,耕地細碎化對化肥施用強度較高農戶種植業收入的抑制作用更強。可能的原因是:作為一種物化的技術形式,化肥不僅具有勞動替代功能,還會對耕地土壤質量產生影響,科學適量施用化肥能促進農作物增產,但過量的化肥施用會導致土壤肥力下降,進而降低農戶的種植業收入(Yu et al.,2023)[44];耕地細碎化導致的勞動力短缺、機械作業受到約束等問題會促使農戶增施化肥并采用多量少次的施肥方式,這將導致農戶的化肥施用強度越高,化肥施用的科學性往往越低,從而耕地細碎化會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產生更大的抑制作用。 目前,我國已接近深度老齡化社會(封進 等,2023)[45],人口老齡化不僅僅意味著老年人口的比重和規模不斷增大,同時也意味著高年齡勞動力人口比重和規模不斷上升。本文采用60歲以上人口 六、結論與政策啟示 推進農村土地適度規模經營是中國農業現代化的必由之路,促進農民持續增收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客觀要求。在家庭經營條件下,耕地細碎化使農戶需要在不同地方的不同規模地塊上進行作物種植,這種勞動的分散化減少了農戶的有效勞動時間,并阻礙了機械化作業的開展,不利于農戶種植業增產增收。本文采用“全國農村固定觀察點調查”2009—2020年的數據,以種植主導型農戶為研究樣本,考察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影響,分析結果表明:耕地細碎化程度提高對農戶種植業收入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這種負向影響在化肥施用強度較高的農戶、老齡化程度較高的農戶、丘陵山區的農戶中更強,家庭種植結構“非糧化”和村莊耕地流轉市場發育可以顯著削弱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抑制作用。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啟示:一是進一步完善耕地流轉市場,促進耕地高效流轉,并積極開展土地細碎化整治。一方面,各地應促進耕地流轉市場發育,鼓勵耕地的集中連片和適度規模經營,實現農業生產的集約化、機械化、專業化,推動農業現代化發展;另一方面,各級政府應在充分尊重農民意愿的基礎上,兼顧區位因素和經濟條件,綜合采用諸如農地平整、產權互換、地塊歸并等土地整治手段,降低耕地細碎化程度,提升農業生產效率,進而有效提高種植戶的農業經營收入。二是提高糧食生產的比較收益,防止耕地過度“非糧化”。本文分析表明,農作物種植結構“非糧化”有利于農戶的種植業收入增長,作為理性的經濟人,農戶會采取“非糧化”策略,但這會對國家宏觀層面的糧食安全帶來挑戰。 當前,我國糧食安全面臨的風險挑戰復雜艱巨(秦中春,2022)[48],各地應健全農民種糧的收益保障機制,適當提高稻谷、小麥等主糧的最低收購價,有效提升完全成本保險和種植收入保險在糧食主產區的覆蓋率,穩定農民種糧的信心,激發農戶進行糧食生產的內生動力,從而有效防止耕地過度“非糧化”。三是推動化肥農藥使用的減量增效,實現現代農業發展的綠色轉型。本文研究發現,過量化肥施用會加劇耕地細碎化對農戶種植業收入的負面影響。因此,迫切需要深入開展化肥農藥減量增效工作,集成推廣綠肥種植、秸稈還田、增施有機肥、土壤改良等先進綠色技術,提高農戶使用化肥農藥的科學性和有效性,推動形成綠色興農格局。此外,針對農村勞動力老齡化問題,應大力發展代耕代種、代管代收、土地托管等農業社會化服務,通過創新服務模式、拓展服務領域、整合服務資源、增強服務能力等緩解勞動力老齡化對農業增產增收的負面作用;針對丘陵山區的耕地細碎化問題,除了促進耕地流轉和開展土地整治外,還應積極開發和推廣適用于山地種植的勞動節約技術,以減輕地形條件對農業生產的不利影響。 參考文獻: [1]KNIGHT J,DENG Q,LI S. The puzzle of migrant labor shortage and rural labor surplus in China[J]. China Economic Review, 2011,22(4):585-600. [2] LIU J,CHEN H,HOU X,et al. Time to adopt a context-specific and market-based compensation scheme for a new round of the grain for green program[J]. Land Use Policy,2021,108,105675. [3] 李功奎,鐘甫寧.農地細碎化、勞動力利用與農民收入——基于江蘇省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實證研究[J].中國農村經濟,2006(4):42-48. [4] 許慶,田士超,邵挺,等.土地細碎化與農民收入:來自中國的實證研究[J].農業技術經濟,2007(6):67-72. [5] 許慶,田士超,徐志剛,等.農地制度、土地細碎化與農民收入不平等[J].經濟研究,2008(2):83-92+105. [6] 彭代彥,吳揚杰.農地集中與農民增收關系的實證檢驗[J].中國農村經濟,2009(4):17-22. [7] 鄭旭媛,徐志剛.資源稟賦約束、要素替代與誘致性技術變遷——以中國糧食生產的機械化為例[J].經濟學(季刊),2017,16(1):45-66. [8] 張瑞娟,高鳴.新技術采納行為與技術效率差異——基于小農戶與種糧大戶的比較[J].中國農村經濟,2018(5):84-97. [9] ZHANG D J,YANG W J,KANG D R,et al. Spatial-temporal characteristics and policy implication for non-grain production of cultivated land in Guanzhong region[J]. Land Use Policy,2023,125,10646. [10]王海娟,胡守庚.自主治理:一種中國農地細碎化治理模式[J].中國土地科學,2019,33(7):40-47. [11]孫新華,宋夢霜.土地細碎化的治理機制及其融合[J].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21(1):80-88. [12]劉新衛,趙崔莉.農村土地整治的工程化及其成因[J].中國農村經濟,2017(7):15-28. [13]梁偉.農地細碎化的協同治理模式——以皖南繁昌區為例[J].中國土地科學,2022,36(10):100-108. [14]劉濤,曲福田,金晶,等.土地細碎化、土地流轉對農戶土地利用效率的影響[J].資源科學,2008(10):1511-1516. [15]黃祖輝,王建英,陳志鋼.非農就業、土地流轉與土地細碎化對稻農技術效率的影響[J].中國農村經濟,2014(11):4-16. [16]郜亮亮,紀月清.中國城鄉轉型中的農村土地集體產權與流轉配置效率[J].中國農村經濟,2022(10):24-40. [17]郭凱明,王鈺冰,顏色.勞動力市場性別差距、生產結構轉型與人口增長轉變[J].金融研究,2023(1):21-38. [18]蔣凌霄,安悅,譚雪蘭,等.近30年來長株潭地區農作物種植結構演變及優化對策[J].經濟地理,2020,40(1):173-180. [19]劉瑩,黃季焜.農戶多目標種植決策模型與目標權重的估計[J].經濟研究,2010,45(1):148-157+160. [20]魏后凱,崔凱.建設農業強國的中國道路:基本邏輯、進程研判與戰略支撐[J].中國農村經濟,2022(1):2-23. [21]NRIOULA G S,THAPA G B. Impacts and causes of land fragmentation,and lessons learned from land consolidation in South Asia[J]. Land Use Policy,2005,22(4):358-372. [22]高敘文,方師樂,史新杰,等.農地產權穩定性與農地生產率——基于新一輪農地確權的研究[J].中國農村經濟,2021(10):24-43. [23]姚洋.中國農地制度:一個分析框架[J].中國社會科學,2000(2):54-65+206. [24]張占錄, 張雅婷, 張遠索, 等.基于計劃行為理論的農戶主觀認知對土地流轉行為影響機制研究[J].中國土地科學,2021,35(4):53-62. [25]BESLEY T. Property rights and investment incentives:theory and microevidence from Ghana[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5,103(5):903-937. [26]楊丹,劉自敏.農戶專用性投資、農社關系與合作社增收效應[J].中國農村經濟,2017(5):45-57. [27]陳貴富,韓靜,韓愷明.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技能偏向型技術進步與勞動力不充分就業[J].中國工業經濟,2022(8):118-136. [28]謝花林,歐陽振益,陳倩茹.耕地細碎化促進了耕地“非糧化”嗎——基于福建丘陵山區農戶的微觀調查[J].中國土地科學,2022,36(1):47-56. [29]邵曉梅,許月卿.魯西北地區農戶種植業收入驅動因素分析[J].中國農業資源與區劃,2005(4):33-38. [30]馬鈴,萬廣華.為什么貧困農戶種植業收入低下[J].農業技術經濟,2012(5):4-13. [31]俞福麗,蔣乃華.健康對農民種植業收入的影響研究——基于中國健康與營養調查數據的實證研究[J].農業經濟問題,2015,36(4):66-71+111. [32]王國運,陳波.新一輪農地確權與中國農業增長——基于面板工具變量法的實證研究[J].中國農村經濟,2022(12):54-72. [33]郭陽,徐志剛.耕地流轉市場發育、資源稟賦與農地規模經營發展[J].中國農村經濟,2021(6):60-75. [34]錢文榮,洪甘霖,鄭淋議.社會養老保障水平與農地流轉市場發育——基于數量和質量的雙重視角[J].農業經濟問題,2022(8):4-18. [35]仇童偉,羅必良.流轉“差序格局”撕裂與農地“非糧化”:基于中國29省調查的證據[J].管理世界,2022,38(9):96-113. [36]ALTONJI J G,ELDER T E,TABER C R. Selection on observed and unobserved variables:assess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catholic schools[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2005,113(1):151-184. [37]趙佳佳,魏娟,劉天軍.數字鄉村發展對農民創業的影響及機制研究[J].中國農村經濟,2023(5):61-80. [38]章丹,徐志剛,劉家成.外包與流轉:作業服務規模化是否延緩農地經營規模化——基于要素約束緩解與地租上漲的視角[J].中國農村觀察,2022(2):19-38. [39]葉子,夏顯力,陳哲,等.農地確權、農地細碎化與農業生產效率[J].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21,35(12):30-36. [40]LEWBEL A. Using heteroscedasticity to identify and estimate mismeasured and endogenous regressor models[J]. Journal of Business & Economic Statistics,2012,30(1):67-80. [41]姚志,高鳴.中國農村承包地確權:政策演進、關鍵問題與產權優化[J].中國軟科學,2022(6):72-84. [42]高晶晶,彭超,史清華.中國化肥高用量與小農戶的施肥行為研究——基于1995—2016年全國農村固定觀察點數據的發現[J].管理世界,2019,35(10):120-132. [43]鄭淋議,錢文榮,劉琦,等.新一輪農地確權對耕地生態保護的影響——以化肥、農藥施用為例[J].中國農村經濟,2021(6):76-93. [44]YU X M,SCHWEIKERT K,LI Y J,et al. Farm size,farmers perceptions and chemical fertilizer overuse in grain production:evidence from maize farmers in northern China[J].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2023,325,116347. [45]封進,李雨婷.人口老齡化與企業進入:基于中國地級市的研究[J].世界經濟,2023,46(4):170-191. [46]趙雯歆,羅小鋒,唐林.勞動力轉移對農戶糧食綠色生產效率的影響——兼論技術推廣的作用[J].資源科學,2023,45(7):1440-1454. [47]葛玉娟,趙宇鸞,任紅玉.山區耕地細碎化對不同利用方式農地集約度的影響[J].地球科學進展,2020,35(2):180-188. [48]秦中春.完整、準確和全面保障國家糧食安全[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22,36(5):1-8. Impact of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on the Farmers Income from Planting Industry: Moderating Effects of “Non-grain Production” and Transfer Rate of Farmland Abstract: Promoting moderate-scale management of land has been the only way for Chinas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and promoting the continuous increase of farmers income has been an objective requirement for achieving common prosperity. In July 2023, the Ministry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Affairs issued the Guiding Opinions on Safely Carrying out Pilot Work on Solving the Fragmentation of Contracted Land, which emphasized exploring solutions to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while focusing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rmers and land. The Central Rural Work Conference of the same year stressed, “to build a strong nation, we must first strengthen agriculture; only when agriculture is strong can the nation be strong”. Currently, China is in a transitional period from traditional agriculture to modern agriculture, and the planting industry remains the primary livelihood for most farmers. As the backbone of ensuring national food security and promoting rural revitalization, promoting sustained income growth for planting-dominant farm households is an objective requirement for solidly advancing common prosperity. Therefore, in this context, studying the specific impact of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on the income of planting-dominant farmers has become a hot topic for discussion. To this end, this paper constructs an analytical framework and empirically tests the impact of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on the income of planting-oriented farmers based on 12 rounds of panel data from the National Rural Fixed Observation Points from 2009 to 2020. The research findings are as follows: (1)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significantly reduces the income of farm households engaged in planting. This conclusion still holds even after a series of robustness tests. (2) The results of the moderation effects test show that the “non-grain production” of crop planting and the development of farmland transfer markets can significantly weaken the inhibitory effect of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on the income of farm households engaged in planting. (3) Heterogeneity analysis reveals that the inhibitory effect of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on farmers income is more pronounced in villages with high levels of fertilizer application intensity, aging populations, and located in hilly mountainous areas. Therefore, this paper believes that the problem of fragmented and inefficient use of cultivated land should be solved from the aspects of improving the circulation market of cultivated land, improving the comparative income of grain production, and promoting the reduction and efficiency of chemical fertilizers, so as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and achieve common prosperity. It should be pointed out tha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al socialized services, the meaning of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may change. In other words, adopting land trusteeship methods such as “contracting rights remain unchanged and management rights are contiguous” will change the pattern of original property rights fragmentation and reduce the degree of fragmentation of cultivated land. However, this paper is unable to observe and discuss this situation due to data limitations, which is also the deficiency of this paper and the direction of future research extension and deepening. Key words: cultivated land fragmentation; income from planting industry; crop structure; farmland transfer; food security; non-grain produ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