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波 張麗瑩



摘 要:近年來,數字經濟發展迅速,已成為推動我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引擎。然而,與之相適應的數字經濟的理論研究卻相對落后。研究發現:數字經濟時代消費者邊際效用遞減規律被打破,消費者剩余讓渡更為徹底,消費者福利變化更為復雜;企業產品與生產方式、定價以及利益分配方面發生了新變化;政府的監管行為和調控行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挑戰。由此,本文提出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的政策建議:加快數字財產權保護立法;重構反壟斷法;統合改進數字經濟稅收征管制度等。
關鍵詞:數字經濟;運行機制;高質量發展;經濟學邏輯
基金項目:江蘇省研究生科研創新計劃項目“數字經濟的經濟學邏輯”(KYCX23_2321)
作者簡介:姜德波(1966- ),男,江蘇泰州人,南京審計大學經濟學院二級教授,研究方向為社會主義經濟運行、產業與區域經濟;張麗瑩(1999- ),女,江西吉安人,南京審計大學經濟學院理論經濟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社會主義經濟運行。
一、引言
近年來,以大數據、云計算、5G技術為基礎的數字經濟表現出蓬勃發展的態勢,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已經成為大勢所趨。《中國互聯網發展報告》(2023)顯示,2022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增至50.2萬億元,總量穩居世界第二。這表明我國數字經濟發展迅速,已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引擎。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要“開辟發展新領域新賽道,不斷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
然而迄今為止,學術界關于數字經濟的研究尚不夠深入,傳統經濟理論難以闡釋數字經濟并支撐其進一步發展,亟需從經濟學基本原理出發,剖析數字經濟發展的邏輯,歸納數字經濟運行的規律,從而更加有效地指導實踐。本文擬就這一問題展開討論,重點分析數字經濟運行的經濟學邏輯。
二、文獻回顧
數字經濟的概念使用日漸廣泛,學術界主要從以下幾方面展開了相關的研究。
(一)關于數字經濟定義的演化
1994年,數字經濟(digital economy)首次出現在報紙上。Don Tapscott(1996)在他的“The Digital Economy: Promise and Peril”一書中,把數字經濟描繪成“基于因特網的交互多媒體,信息高速公路和基于智能網絡的新型經濟”,并詳細介紹了數字經濟的各方面情況[1]。1998年,美國商務部公布“The Emerging Digital Economy”,第一次以政府的視角宣告了數字經濟的來臨,并著手設計測量指標,收集數據,把數字經濟列入了官方的統計之中。
由于數字經濟的復雜特性和持續演化,較長一段時間以來,數字經濟尚未形成明確定義。2016年,在杭州舉行的G20峰會上,數字經濟被定義為:“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核心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這一定義被許多研究機構和學者認可并廣泛借鑒。在此基礎上,諸多學者和機構從不同角度和層面對數字經濟的內涵進行了進一步的討論。李長江(2017)將數字經濟定義為以數字技術為主的一種經濟形式[2]。騰訊研究院則把數字經濟當作互聯網時代萬物互聯之后的產出與效益。
由此可見,隨著數字技術的迅速發展,學界和商界對數字經濟定義的切入角度不盡相同,得出的認識也很難是全面、完整的。客觀上,隨著數字經濟內容不斷深化,其內涵也需要不斷拓展。
(二)關于數字經濟運行機制的研究
關于數字經濟的運行機制,李路(2018)認為,在微觀層面上,數字化消費模式將“產品研發-生產-消費-消費者”的單一模式破壞掉了,生產者的價值創造活動以消費者為中心展開,消費者對產品和服務擁有定價權、選擇權、評價權和產品設計的參與權與主導權,最終在產品全價值鏈活動中,形成了自己的話語權[3];而在宏觀上由于數字經濟與眾多創新領域融合滲透,會使得社會存量知識不斷積累,最終將會改變全要素生產率。楊新銘(2017)指出,從微觀層面來看,數字經濟將改變傳統公司的贏利方式,從宏觀層面來看,它將擴大經濟規劃中的資源分配范圍,從而推動了政府和市場的一體化[4]。荊文君和孫寶文(2019)也通過微觀-宏觀分析框架,認為從微觀角度來看,數字經濟能夠形成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并且還能夠利用長尾效應來推動經濟增長。從宏觀角度來看,它能夠利用新的要素輸入,提高新的資源配置效率和新的全要素生產力,從而促進經濟增長[5]。丁志帆(2020)也從微觀和宏觀層面探討了數字經濟驅動經濟的路徑,認為數字經濟可以通過企業的創新效應、關聯效應和融合效應實現產業結構的轉型和升級,并且可以在提高生產資源分配效率的前提下,達到“數量-品種-價格”的動態平衡[6]。翟云等(2021)認為數字化在微觀上會帶來成本降低、產品服務創新等新的價值[7];在宏觀上還會帶來更多的價值鏈接與價值傳遞,在促進數字經濟規模增長的過程中,使“馬太效應”在全球市場上更加明顯。
(三)關于數字經濟與高質量發展關系的研究
洪銀興(2018)認為以大數據、互聯網、人工智能為核心的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結合起來,能夠對傳統動能進行改造提升,推動實體經濟的繁榮發展[8]。王娟(2019)認為,以數字要素為核心生產要素的數字經濟能夠從要素配置變革的演進、產業升級驅動演進以及經濟增長質量的演進等方面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9]。宋洋(2019)認為,數字經濟的高成長性、強擴散性、低成本性,可以從“外部表現”和“內生動力”兩個維度并在多個層次上促進經濟發展質量的提升[10]。王開科等(2020)認為,隨著數字經濟與傳統經濟的融合的廣度和深度不斷延伸,數字經濟催生出新產業、新業態、新商業模式,進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11]。李雪等(2021)通過經驗研究,對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效應和區域異質性展開了實證檢驗,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的迅速發展可以明顯地促進我國區域創新績效的提高,并通過創新溢出紅利促進經濟的高質量發展[12]。
(四)簡要的評論
文獻梳理發現,現有的研究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但是對數字經濟運行的認識,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一是對數字經濟內涵的解釋往往是從某個角度進行闡述,然而數字經濟發展速度快、覆蓋范圍廣、影響程度大,從單一視角往往難以較好地界定其內涵;二是現有研究對數字經濟的經濟學邏輯分析往往基于企業的視角,從政府以及消費者視角的分析不多見;三是數字經濟作為經濟增長新動能的運行機制分析不夠深入,數字經濟呈現出的一些新特征,使得傳統經濟學理論的解釋力受到影響。
本文在已有文獻的基礎上,梳理數字經濟的內涵,并從經濟學角度分別從個人、企業、政府層面分析數字經濟對經濟生活影響的作用機理,為數字經濟的研究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三、數字經濟條件下經濟活動的運行邏輯
隨著社會數字化程度加深,數字經濟發展實現了量的合理增長和質的有效提升。與此同時,經濟主體的行為發生了較大改變,也面臨著挑戰。
(一)數字經濟條件下的消費者行為
1. 數字經濟時代邊際效用遞減規律被打破
個人消費者的需求偏好不僅僅取決自身,還受到其他消費者的行為影響。數字經濟時代,社會各個群體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網絡經濟形態被進一步強化,進而呈現出明顯的網絡外部性。
網絡外部性可分為正網絡外部性和負網絡外部性,也包括直接網絡外部性和間接網絡外部性兩個方面。直接網絡外部性主要由于個體之間的交互效應,新用戶往往會受到他所處網絡中相關用戶選擇的影響,網絡消費者數量增多,使得網絡消費品的價值也隨之提高。而間接網絡外部性主要是由于網絡消費者增加,帶來的相關互補品質量提高。
從效用理論的角度分析,正網絡外部性的存在意味著消費者對產品的邊際效用呈遞增趨勢,違背了傳統經濟理論中的邊際效用遞減規律。如圖1所示,參考范里安《微觀經濟學》中的網絡外部性討論,消費者需求起始于零點,消費者需求曲線呈現拱形。網絡外部性使得需求曲線在一定范圍內向上傾斜,當達到臨界點時,需求曲線才會回歸到下降的趨勢。假設廠商可以按規模報酬不變提供商品,供給曲線則為平行于橫軸的水平線,圖中A、B、C三點均為交易可能發生點,A點為沒人愿意支付,B點為網絡規模較小時的均衡點(并未達到帕累托最優),所以最終均衡點為C點。
如圖2所示,網絡產品的需求價格是由網絡產品的需求量決定的,對于單個消費者來說,市場規模在低于臨界值D點時,正網絡外部性作用不明顯,消費者對商品的邊際效用依舊和傳統經濟學一致呈現出遞減的趨勢;而超過D點時,由于消費者規模擴大,正直接和間接網絡外部性使得其他消費者效用增加,市場反饋給消費者的價值也增加,抵消了該消費者對商品的邊際效用遞減趨勢,使得邊際效用非但沒有遞減,反而呈現出遞增趨勢;當超過E點時,負網絡外部性開始顯現,消費者對商品的邊際效用又重新回到遞減的狀態。
2. 數字經濟時代消費者剩余的讓渡更為徹底
數字經濟是面向實體和數字兩個空間的經濟形態,包含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個方面。從數字產業化角度來看,數字空間是數字經濟時代一個潛在的巨大市場,隨著數據作為一種全新的生產要素加入產品價值創造過程中,生產力大大提高。成長周期短、發展速度快的經濟新業態新模式大量涌現,商品種類增多,劃分也越來越細。此外,由于互聯網的集聚作用,產生了長尾效應,各種差異化、客制化的產品大量出現,由于搜尋成本幾乎為0,消費者們的個性化需求被不斷滿足,為消費者剩余被進一步攫取提供了前提;從產業數字化角度來看,在數字經濟時代,由于互聯網大數據算法的普及,消費者決策行為與消費者行為數據之間的內在聯系得以有效挖掘,使消費者的傳統決策模式逐漸被互聯網大數據算法推薦所取代,而隨著大數據算法的日益更迭,消費者的畫像也逐漸被廠商掌握,消費者的細化需求被算法學習,消費者往往會收到異常滿足其偏好的產品推薦,同時個人的收入水平也會在一次次消費行為中被界定,第一種價格歧視的條件慢慢達成,導致消費者剩余被逐步攫取。
在大數據下,消費者行為數據更易被監控,平臺可以根據每個消費者的偏好推薦不同商品,廠商暗中操控了消費者的行為。如圖3所示,AB為傳統需求曲線,在斜線部分為消費者剩余,隨著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程度加深,消費者需求曲線向右移動至A1B1,商品種類增多,價格也趨于多樣化,海量數據能夠精準反映偏好、消費習慣、行動軌跡等潛在信息,消費者剩余被進一步攫取,即圖3中陰影部分,且最終將會導致二級價格歧視向一級價格歧視轉變,消費者剩余被完全攫取。個人作為用戶數據的主要提供者,不僅缺乏直接參與數據要素分配的途徑,而且其剩余價值在數字平臺的強制隱性自愿許可包裝下被侵占。
3. 數字經濟時代消費者福利變化更為復雜
數字經濟促進了經濟共享,在這一層面上,它優化了社會資源配置,改善了消費者的福利水平。
第一,數字經濟的出現極大地改善了資源配置問題,數字經濟可以依靠數字技術整合社會資源,并將其與不同個體進行匹配,節約信息搜尋的成本;同時,在數據要素市場下,三次分配更能實現精準服務,提高居民的總體收入,根據弗里德曼的持久收入假說,消費者消費量將會擴大。
第二,數字經濟催生了一大批平臺公司,多邊平臺使得各消費者之間產生良性互動,盤活了社會閑置資源,從而實現巨大的經濟價值。二手市場隨著電商平臺的興起也充滿著活力,市場規模日漸擴大,同時,數字經濟的出現大大降低了二手市場的交易成本,大量個人用戶通過互聯網平臺共享或出售閑置資源,盤活了社會閑置資源,實現了利益的最大化,進一步提高了全社會福利水平,這也是一種帕累托改進。
然而,由于數據資源壟斷、數據隱私泄露、數字經濟稅源隱蔽等問題,數字經濟收益分配在不同區域的群體之間出現了結構性失衡。在數據與勞動、資本、土地、技術等多種要素共同作用于生產力的同時,數據要素各收益分配群體“向誰分”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權益邊界不明晰,這一定程度上加大了消費者之間的差距,不利于福利的改善。綜上,使得消費者福利分析變得更為復雜。
(二)數字經濟條件下的生產者行為
1. 數字經濟條件下企業產品與生產方式發生改變
(1)數字產業化
數字產業化,簡單地說就是現代信息技術的市場化應用帶來的新產品。數字經濟時代,數字產品大致可以分為電子數字產品、數據產品(數字化的數據、信息、知識、算法等軟件以及信息服務產品)、數字化產品(將數字化技術融入到產品中,如智能機器人)三類。
公共物品比如互聯網網站的免費數據,這些數據大家都沒有付費,所以大家都有使用權,也就是說沒有排他性。而在數據使用過程中,不影響他人的使用,他人同樣可以從這件物品中得到滿足。當數據供給有限,比如免費但數量有限的數據分析報告,具有競爭性,數據變成了公共資源。如果通過收費或其他方式設置某種壁壘限制數據產品被其他人使用,數據產品就具有了排他性,這就形成了俱樂部產品和私人產品。一般而言,由于數據可復制的特性,具有競爭性的數據產品很少見。
(2)產業數字化
產業數字化,簡單地說,就是利用數字技術運用于傳統產業從而帶來產出的增長與效率的提高。數字經濟的發展使得傳統產業的生產方式發生了根本性變革。傳統產業主要依賴于勞動力和物質資源,而數字經濟則更多地依賴于技術和信息資源。通過數字技術的應用,生產過程更加高效、透明化、自動化和智能化,企業的生產效率大幅提高。
生產數字化即數字產品與生產過程的應用組合,它經歷了生產的信息化、網絡化和智能化的不同階段。在最初的信息化階段,企業應用信息化軟件將生產管理過程中的紙質的手工信息流轉化為數字化信息流,實現了內部生產過程的信息化,信息流轉的效率得以提高。隨著互聯網的興起,生產數字化進入網絡化發展階段,企業通過電子商務平臺建立了與消費者的雙邊市場,產生網絡效應,消費者經濟規模效應得以實現,產品交易效率大幅提升,消費側需求總量擴大,進而促進了供給側的產品供給,企業將互聯網平臺與供應鏈相結合,實現了供給側生產要素重組,擴大了供給側的供給能力。如今的生產數字化已經進入了智能化發展的階段,企業通過將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技術與業務全鏈條深度融合,形成全產業鏈的智能化生產力,將數據應用于生產的方方面面,重構企業的生產經營和組織體系,整體提升勞動生產率、全要素生產力,并實現數據驅動的企業創新。
2. 數字經濟條件下企業定價和利益分配產生變革
由于數據資源的可復制性、可再用性,數字平臺往往被認為是零邊際成本的。根據微觀經濟學的定價原則,資源配置達到最優狀態時,價格應等于邊際成本。然而,這個原則僅在邊際成本遞增的情況下適用,無法解決數字平臺的定價問題,并且在零邊際成本的假設下,若是定價為零,數字平臺廠商也將不會有任何收入抵償固定投入的成本。
圖4 數字經濟條件下壟斷廠商的福利變化
數字經濟下的廠商可以分為大數據廠商巨頭和其他廠商兩類,由于對數據的掌握程度不同,定價也趨于不同。大數據廠商巨頭形成壟斷市場,實行壟斷定價,行業利潤高。而其他廠商由于行業壁壘低,廠商數目多,更趨向于完全競爭市場,被動接受市場價格,商品利潤低,如圖4所示,它表示由競爭產量變成壟斷產量而引起的生產者剩余變動和消費者剩余變動。壟斷企業的利潤增加面積A,同時利潤減少面積C。消費者剩余減少A+B。那么,壟斷帶來的凈損失為B+C。它反映了產量減少損失的價值。總之,大數據行業的巨頭公司憑借其技術創新優勢和雄厚的資本實力,構建了一個可以自我完善并且具有很強競爭力的生態系統,最終導致了“贏者通吃、強者愈強”的市場現象。
(三)數字經濟條件下的政府經濟行為
1. 數字經濟時代政府的監管面臨新的挑戰
數字經濟具有高創新性、強滲透性和廣覆蓋性,對社會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數字技術的飛速發展,不斷衍生新業態、新模式,也給政府帶來了一系列市場監管的新問題。首先是數字平臺的反壟斷監管問題。平臺市場具有壟斷性和競爭性的特征,一些早期建立的數字巨頭已經累積了顯著的技術、數據和資本優勢,遠超競爭對手,并通過強大的網絡效應對市場環境構成日益嚴重的威脅。其次,隨著以云計算、人工智能、大數據、5G等為代表的新一代數字技術發展日新月異,數字化產品和服務數目種類多,更新速度加快,加速迭代的態勢使得政府外在監管力量難以跟進,監管理論出現適用性缺口。再次,數字經濟時代,監管責任認定很難完全劃分。大平臺通常都有上千項多層次投資項目及其他利益關聯,且一般兼具雙重身份,既是管理者也是企業,提供交易場所并進行平臺內的內容管理;同時作為企業為消費者提供服務,參與市場競爭。最后,由于數字經濟涉及海量的數據,并且企業、平臺商業模式經營模式在持續創新,因此,數字經濟下的政府監管,不僅需要法律知識,還需要掌握經濟學理論、網絡信息技術等內容,所以對外部監管者的專業化素質要求更高。以上都表明傳統的政府治理方式已經無法滿足當代時代發展與治理需求。
2. 數字經濟時代政府的調控行為受到影響
(1)數字經濟時代稅責不清導致數字化企業和傳統產業稅負不均衡
數字經濟相較于傳統經濟,呈現出更加透明、簡潔、公開和公平的顯著特征。例如,我們個人的消費習慣和收入等信息,可以通過大數據和互聯網手段更容易地被收集、統計和分析。因此,在數字經濟背景下,政府對納稅人進行稅收管理更加精準和容易,理論上,稅收征取會更細致。然而,事實上,數字經濟的發展,反而加劇了稅收的不均衡。一方面,數字經濟的發展,改變了傳統的價值創造方式。企業通過云計算、網絡在線平臺等新型商業模式進行遠程交易,減少了對傳統意義上營業場所實體的依賴性。通過規避實體,能夠隱藏企業利潤,減少應繳稅額,從而實現部分避稅。由于稅收系統被侵蝕,為了滿足公共需求并維持財政支出,最終規避的稅收會轉移到國內的固定崗位或流動性較低的企業,這扭曲了市場正常的資源配置行為,不利于市場的公平分配和效率提升。另一方面,數字發展得過于迅速,而稅收政策的調整仍停留在傳統的框架之內,作為數字經濟的關鍵生產要素的數據,當前并無對應的數據稅。稅收客體如何界定,征稅對應的數據價值如何評估,這些問題都亟待解決。
(2)數字經濟時代貨幣政策效果受到影響
隨著私人數字貨幣的迅速普及,貨幣政策效果也會受到影響。一方面,私人數字貨幣的崛起可能導致金融市場波動加劇,引發投資者的不確定情緒,削弱貨幣政策效果;同時,其脫離傳統監管體系的技術結構使監管機構在監督和干預方面更加艱難,這降低了傳統貨幣政策的靈活性和有效性。另一方面,數字貨幣的溢出效應也滋生了潛在風險。數字貨幣交易的便捷性使其超越國界,對貨幣政策效果產生影響,這使得單一經濟體難以獨立完成對經濟的監管和控制,因此各國亟須加強合作和政策協同,以有效監管私人數字貨幣的流動,預防潛在風險,從而確保全球金融體系的穩定和健康發展。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數字經濟將數字化融入生產的各個環節之中,通過發揮數字化信息的關鍵要素作用、數字化平臺的重要載體功能、數字化創新的強大驅動力,使資源在數據引導下實現合理配置,進而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然而,數字經濟條件下,原有的經濟理論不能完全解釋新現象,經濟政策也往往因為新經濟形態的出現而產生空白,亟待出臺政策提供適當的管理。
(一)加快數字財產權保護立法
在數字經濟時代,數據作為一種新的生產要素,對現有的產權制度帶來了沖擊。在大數據時代,用戶數據的管理并不透明、存儲并不完善,會造成消費者福利損失。個人信息的隱私風險成因并非來自信息本身,而在于其被使用的場景及是否符合信息主體本人的期望。因此,以依托場景的風險管理理念構建個人信息保護新思路,有助于破解傳統機制的困境,實現隱私保護與信息開發的雙贏。此外,隨著數字經濟時代產權的弱化,消費者往往更在意產品及服務本身的價值,而不在意其產權歸屬,而對大企業大平臺來說,它們前期數據搜尋成本大,理應獲得數據所有權。因此,如何界定一個介于絕對排他性和非排他性之間的制度安排來滿足現有的數據產權值得深思。
(二)重構反壟斷法
在數字經濟時代,數據的壁壘高且具有高附加性,同時還會產生外部經濟性,這種疊加效果容易導致出現“贏者通吃”和市場壟斷等現象。因此,大型平臺不僅需要履行提供商品服務等一般性義務,還需要承擔“守門人”這一特別義務,即保護用戶個人數據安全、禁止自我優待或附帶條件地提供特定服務,并開放終端用戶和商業用戶間的數據和信息通道。如果數據壟斷廠商未能履行“守門人”的義務,政府應當采取相應的懲罰措施。
(三)統合改進數字經濟稅收征管制度
由于數字經濟具有虛擬性和非中介性的交易特點,使得其商業模式中的收益分配和權責判定變得更加復雜。這增加了稅務部門有效監控稅收相關工作的難度和成本。為順應數字經濟的發展趨勢,同時基于稅收中性和公平原則,我們需要對經濟關聯原則進行重新審視和權衡。應有效地識別數字企業供應鏈中創造價值的環節,并重視消費者在價值創造過程中的作用。此外,考慮到數字經濟交易模式的不斷演變,應綜合改進稅收征管制度,而非僅局限于法律條目的增改。此外,針對以比特幣為代表的虛擬貨幣課稅問題,應明確虛擬貨幣的法律地位和虛擬貨幣交易的稅收規定,將其納入法規監管,充分利用技術和管理創新,以實現降本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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