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時代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構建

【摘要】身處數字化改革浪潮中的中國銀行業， 其價值創造模式和評價標準發生顯著變化， 可持續發展成為重要的戰略導向， 而傳統財務報告體系難以滿足內外部利益相關者的使用需求。本文在現有財務報告改進研究的基礎上， 通過剖析數字化時代銀行價值創造模式， 從價值創造關鍵驅動要素和可持續發展角度提出構建銀行第四張報表的基本框架， 明確客戶、 產品、 渠道、 智慧資本、 數字技術和生態價值六大要素， 并基于銀行經營管理實踐構建指標體系。最后， 從戰略推進、 流程優化和估值提升三個方面展示第四張報表在銀行內外部的應用。

【關鍵詞】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價值創造驅動要素；社會效益；可持續發展

【中圖分類號】 F2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994（2024）13-0078-6

一、 引言

近年來， 以大數據、 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為代表的創新浪潮深刻影響著全球經濟格局， 產業被場景替代， 行業被生態覆蓋（田高良等，2022）， 價值創造的主體、 內涵和機制被重新定義。決定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關鍵生產要素不斷變遷， 數據、 知識等要素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張新民和金瑛，2022）。在金融科技不斷深化的大背景下， 銀行經營管理和業務模式也在快速變革， “以客戶為中心”的客群經營思維成為首要邏輯， 場景成為獲客、 “活客”的重要渠道， 數字技術躍升為核心驅動要素。

銀行經營的戰略導向和價值取向也在發生深刻變化。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會議強調， 要深刻把握金融工作的政治性、 人民性，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取向， 堅持把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作為根本宗旨。2024年伊始， 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推動金融高質量發展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提出， 建設金融強國， 要堅持法治和德治相結合， 積極培育中國特色金融文化。國有銀行要平衡好金融功能性和營利性的關系， 努力實現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雙提升， 推動金融長期穩健可持續發展。

在銀行價值創造模式和評價標準發生顯著變化的背景下， 以傳統三張報表（資產負債表、 利潤表、 現金流量表）和附注為核心的財務報告體系， 顯然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一方面， 現行準則對資產確認有嚴格定義， 而在數字化時代， 不再以擁有或控制為目的， 資源可接觸、 可獲取和可使用才是關鍵所在（黃世忠，2020b）。用戶、 流量、 平臺生態、 科技等與銀行經營和價值創造密切相關的資源及能力， 難以滿足會計上嚴苛的確認和計量條件， 無法體現在傳統財務報表中。誠然， 商業銀行可以在管理層討論及報表附注中披露部分非財務信息， 但其信息挖掘成本較高， 并且缺乏統一的描述語境和框架， 信息的可比性和有用性難以保障。另一方面， 在以義取利、 義利兼顧的戰略導向下， 銀行的價值創造范疇從顯性的內涵經濟價值向隱性的外延社會價值拓展， 這與ESG理念所倡導的共享價值最大化相一致（黃世忠，2021b）?，F有財務報告體系沒有將社會效益納入計量和報告的范疇， 銀行內部績效評價也多以經濟效益為核心， 對社會效益的管理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關注相對薄弱。

因此， 構建與銀行價值創造模式和評價標準相適應的報告體系， 為銀行利益相關者提供更多增量價值信息， 更好地滿足數字化時代財務報告使用者的利益訴求， 是理論界與實務界共同面臨的重大課題， 本文擬致力于此。

二、 文獻綜述

（一） 現行財務報告體系的局限性

隨著以知識、 信息和技術等關鍵驅動要素為主導的新經濟迅猛發展， 諸多學者開始關注其對財務報告體系的影響與沖擊， 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會計基本假設逐漸脫離企業經營實際。會計的四項基本假設——會計主體、 持續經營、 會計分期和貨幣計量， 是財務報告編制的前提和基礎， 但在新經濟時代， 企業之間的依存度顯著提高， 邊界越來越模糊， 會計主體逐漸擴大， 基于單一主體提供的財務信息難以全面反映企業活力（黃世忠，2020b）。此外， 企業存在大量無法用貨幣計量的數據資產、 知識資本等， 難以在財務報表中準確列報。二是會計信息的價值相關性持續下降。Lev和Gu（2016）指出， 多重財務指標（包括銷售收入等6個指標）對股票市值的解釋能力從1950年的90%降至2016年的50%～60%。會計信息的相關性急劇下降主要是因為財務報告對企業價值創造的關鍵驅動因素視而不見（黃世忠，2018）。雖有部分學者對此觀點持不同意見， 認為會計的基本職能是報告主體經濟運行與財富變化的基本信息， 決策有用目標是衍生而來的， 不應一概而論（劉峰和葛家澍，2012；胡玉明，2024）， 但也支持對財務報告系統進行改進， 以更好滿足不同目的的使用需求。三是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不高。綜合國內外監管要求， 企業自愿披露的非財務信息主要包括機構信息、 商業模式、 風險機遇、 可持續發展等， 但由于缺乏統一的編制依據， 存在披露維度不清晰， 內容交叉、 有效信息不足與無效信息過載并存等問題（韓鵬等，2017；李亞玲和趙娟，2014）。

（二） 關于改進財務報告體系的研究

隨著新技術、 新業態的不斷涌現， 學術界和實務界為更加全面、 充分地展現企業的經營狀況和可持續發展能力， 提升財務會計信息的決策有用性， 圍繞改進財務報告體系進行了大量研究和探索， 主要涉及三個方面： 一是對傳統財務報表的基本假設進行改進和擴充。葛家澍（2002）指出， 在知識經濟時代， 經濟環境以高科技和創新為特征， 會計基本假設可能會發生變化， 現實主體與虛擬主體并存， 定期傳遞與實時傳遞相結合， 在以貨幣計量為主的同時發展非貨幣計量。張俊瑞和危雁麟（2021）提出將數據資源作為表內資產進行確認、 計量和報告。二是拓展表外信息披露， 建立結構化的非財務信息披露體系。表外披露不受會計準則的約束和限制， 能夠傳遞與企業經營情況相關、 面向未來的決策相關信息（支曉強和王儲，2020）， 但由于缺少統一的格式和標準， 大量冗余信息和垃圾信息降低了表外披露的有用性（Brown和Tucker，2011）。學術界和實務界通過建立結構化的非財務信息披露體系（主要是第四張報表）來解決這一問題。比如， 海爾集團提出的“共贏增值表”， 包括用戶、 資源方、 生態平臺價值總量、 收入、 成本以及邊際收入六大要素（田高良等，2022）。朱磊（2017）將第四張報表①定義為以非財務數據為基礎， 以用戶為核心， 建立涵蓋用戶、 產品和平臺三個維度的企業價值評估體系。陳信元等（2023）提出第四張報表包括基礎要素和拓展要素， 基礎要素利用大數據信息細化傳統三張報表會計信息， 拓展要素反映企業日常經營活動以外的跨域信息， 如環境保護、 社會責任、 投資者關系等。三是以ESG理念或可持續發展理念為核心， 完善與財務報告相補充的公司報告體系。Lev和Gu（2016）聚焦決定企業長期競爭優勢的核心要素， 提出了以無形資產、 事實性信息為主的戰略性資源與效果報告。王化成等（2022）構建了中國上市公司年報核心競爭力披露概念框架， 歸納整理了核心競爭力披露要素。此外， ESG理念和可持續發展理念得到廣泛認可和發展， 黃世忠（2021a）提出， 未來的公司報告將由基于國際財務報告準則的財務報告和基于國際可持續披露準則的可持續發展報告組成， 兩者互相補充。

“改進財務報告體系以提升有用性”已成為學術界共識?？紤]到會計準則修訂相對保守、 面臨較大的不確定性， 通過結構化方式披露與企業經營密切相關的前瞻性非財務信息， 是在現行財務報告披露框架下阻力較小、 可行性較強的路徑。但現有研究視角相對單一， 更多的是基于企業內部的商業模式、 業務競爭能力， 而鮮少將ESG理念或可持續發展理念與之融合。同時， 現有研究主要聚焦于理論分析和框架構建， 但在數字化時代各行業轉型和發展路徑不同， 單一的財務報告改進框架難以適用于具體實踐情境， 無法滿足不同行業利益相關者的使用需求。劉峰和葛家澍（2012）提出， 財務報告系統重構重點在于其他財務報告“按需定制”。國際可持續準則理事會（ISSB）發布的可持續披露準則標準框架將企業分為11個部門、 77個行業， 從環境保護、 社會資本、 人力資本、 商業模式及創新、 領導力和治理五個維度， 為每個行業提供了一組標準?；诰唧w行業進行結構化的非財務信息披露更加具有研究價值和現實意義。

在上述文獻的基礎上， 本文聚焦數字化變革浪潮中的銀行業， 結合財務報告改進的相關研究和銀行經營模式， 構建反映銀行價值創造驅動要素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第四張報表， 搭建結構化分析框架， 并展示第四張報表在戰略推進、 流程優化、 企業估值等方面的應用。

三、 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的構建

在數字化時代， 商業銀行價值創造模式持續演變， 社群、 平臺參與到價值創造過程中， 成為異質性資源稟賦（張新民和金瑛，2022）。價值創造的內涵進一步拓展， 除了傳統的經濟價值， 還需統籌兼顧社會價值和環境價值。因此， 在構建第四張報表時， 首先要對商業銀行價值創造路徑進行解構， 識別決定價值創造的關鍵驅動要素。

商業銀行的價值鏈是一切能夠創造價值并發揮支持作用的銀行內部、 銀行間以及銀行與客戶之間的價值活動總和， 包括基本業務活動和輔助業務活動。前者包括資金籌措、 資金運作、 風險管理、 渠道建設和客戶服務， 能夠為銀行直接創造價值； 后者包括基礎設施與信息技術、 人力資源與企業文化等（余虹，2012）。這些價值創造活動最終體現為商業銀行的收入增加或者成本下降， 進而推動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提升（詳見圖1）。

本文將支撐基本業務活動的價值要素定義為顯性驅動要素， 將支撐輔助業務活動的價值要素定義為隱性驅動要素。這些要素并非都是決定商業銀行價值創造和未來競爭優勢的關鍵驅動要素。在數字經濟時代， 土地、 勞動、 資本、 知識②與信息、 數據成為關鍵生產要素（張新民和金瑛，2022）。王化成等（2022）研究發現， 上市公司年報披露最多的核心競爭力前十名依次為技術、 品牌、 人才、 管理、 產品、 市場、 服務、 營銷、 行業地位和自然資源。據此， 本文結合銀行價值創造路徑和可持續發展理念， 將商業銀行價值創造的關鍵驅動要素分為客戶、 產品、 渠道、 智慧資本、 數字技術和生態價值等六大類， 并將社會價值納入生態價值體系， 進而構建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框架， 如圖2所示。

（一） 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的目標

向財務報告使用者提供決策有用的財務信息是財務報告的核心目標之一。第四張報表作為現行財務報告體系的重要補充， 應當滿足商業銀行內外部利益相關者的決策需要， 緩解報告提供者與使用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銀行投資者、 債權人、 政府等使用者可以通過第四張報表反映的增量信息， 更準確地判斷銀行的內在價值和可持續發展潛力。因此， 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的首要目標應當是“決策有用”。

（二） 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的基本假設

結合現有財務報告體系的不足和第四張報表相關研究， 本文認為第四張報表要將更多與銀行價值創造高度相關的要素信息作為反映的對象， 合理放寬會計基本假設。首先， 要將單一主體轉換為多元主體， 反映客戶、 合作機構、 政府等價值共創者相關信息。其次， 合理呈現高頻動態的要素信息。最后， 將無法用貨幣準確計量的用戶、 數據、 技術、 組織資源等信息要素納入報表。

（三） 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的內容

1. 客戶?？蛻羰巧虡I銀行經營的核心， 是價值創造的首要環節和基點所在。披露細顆粒度的客戶要素， 既有助于形成銀行經營的全局視圖， 也能對傳統財務報告信息進行驗證。張俊瑞和危雁麟（2021）編制的數據資產“第四張報表”從用戶規模、 用戶質量和用戶潛力等維度評價用戶價值。本文以此為借鑒， 結合商業銀行內部客戶管理實際， 從客戶基礎、 客戶質量和客戶結構三個維度列示客戶要素（詳見表1）。客戶基礎為數量型指標， 聚焦國家戰略需求和企業輕資本、 輕資產轉型， 進一步細分相關客群?？蛻糍|量為綜合型指標， 除了直觀的價值貢獻， 還考慮到私人銀行客戶的高價值貢獻度（如2022年末招商銀行占比0.07%的私人銀行客戶貢獻了31%的資產）， 將其納入三級指標； 顧客忠誠是一種重要的社會資本， 可增加銀行收入、 降低客戶成本（蕭松華和李堯，2013）， 因此將客戶忠誠度作為三級指標?？蛻艚Y構主要指高價值客群占比， 其反映了客戶價值增長潛力。

2. 產品。產品是商業銀行經營的載體， 是滿足客戶多元化金融需求和提升長期市場競爭力的重要媒介。在商業銀行管理實踐中， 產品規模、 產品質量和產品創新是評價產品價值的主要維度（詳見表2）。產品規模聚焦國家戰略和輕資本轉型， 從“量”的方面展示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貢獻。同時， 考慮到產品余額突破千億后將為銀行帶來顯著的規模效應， 如提升品牌影響力、 降低獲客成本， 將千億級貸款產品數量納入三級指標。產品質量從“價”和“質”兩方面展示經濟效益貢獻， 包括存貸利差、 不良貸款率、 產品和服務滿意度等指標。劉學方等（2015）驗證了產品和服務滿意度與客戶忠誠度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 產品和服務滿意度越高， 銀行潛在效益流入越大， 可為報表使用者判斷未來競爭優勢提供的增量信息越多。產品創新體現了商業銀行在服務導向邏輯下， 適應市場和客戶需求變化的能力與水平， 亦屬于關鍵驅動要素， 可從產品投放和產品迭代兩方面衡量。

3. 渠道。渠道是商業銀行獲取、 觸達和經營用戶的紐帶。銀行渠道通常劃分為線下渠道（網點、 自助銀行、 服務點等）、 線上渠道（網銀、 掌銀、 微信銀行等）和遠程銀行（客服、 云坐席等）。顯然， 線上和線下渠道是商業銀行價值創造的必經環節， 應作為關鍵要素。此外， 客戶需求的深刻變化對商業銀行全渠道協同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一點觸發、 多方響應”的整體協同模式成為新的發展方向。因此， 渠道要素分為線上渠道經營、 線下渠道經營和渠道協同三個維度（詳見表3）。受業務離柜率逐年走高的影響， 線下網點數量整體呈下降趨勢， 具有高品質屬性、 能夠提供差異化服務的網點更易建立競爭優勢， 但在數字金融覆蓋度相對較低的縣域和鄉村， 網點依然是獲客主渠道， 因此選擇示范網點數量和重點領域網點數量作為三級指標， 以展示銀行線下渠道經營能力。網均凈利潤是衡量網點價值貢獻的關鍵指標， 網點建設投入可以作為判斷未來網點價值潛力的先行指標。

4. 智慧資本。銀行業屬于技術和知識密集型行業， 智慧資本是商業銀行提供綜合化金融服務、 做好全面風險管理的核心資源。本文借鑒黃世忠（2020a）對智慧資本的分類， 從人力資本、 結構資本和關系資本三個維度進行列示（詳見表4）。人力資本包括人力資本投入和員工受教育程度。結構資本包括組織文化和數字化戰略。Schein（1985）認為組織文化是組織在應對內部整合以及外部環境變化的過程中所發現、 發展和形成的共同的基本假設， 即企業員工共有的價值觀念。組織文化是商業銀行重要的結構資本， 其對組織績效具有顯著影響。數字化戰略是銀行數字化轉型的關鍵， 銀行年報中數字技術相關關鍵詞提及頻率可以作為衡量數字化戰略水平的指標（謝絢麗和王詩卉，2022）。在關系資本方面， 姜衛韜和姜衛寧（2012）提出， 數字化時代下， 關系等各種隱性資源成為左右銀行競爭成敗的重要因素， 社會資源豐富的客戶經理， 客戶挖掘能力更強。金融行業牌照與銀行多元化發展、 拓展經營版圖密切相關。美國可持續發展會計準則委員會（SASB）發布的商業銀行可持續發展會計準則中提及的六大關鍵信息之一——“商業倫理”， 指的是欺詐、 市場操縱、 舞弊等行為導致的貨幣損失總額， 穩健合規經營可以與客戶建立信任從而增加收入、 減少損失， 保護股東價值， 因此將監管機構處罰納入三級指標。

5. 數字技術。數字技術從根本上改變了銀行的經營范式和業務邏輯， 將構成銀行角逐未來的核心競爭力。數字技術支撐下的數字支付、 智能投顧等新金融服務的不斷出現， 推動了銀行提升自身競爭力和客戶服務能力（謝絢麗和王詩卉，2022）。本文借鑒陳信元等（2023）對企業數字化水平的分類以及2023年11月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金融數字化能力成熟度指引》（JR/T 0271-2023）， 從數據資產和數字化能力兩個維度對商業銀行的數字技術進行評價（詳見表5）。2023年8月， 財政部出臺《企業數據資源相關會計處理暫行規定》， 邁出了數據資源“入表”和價值披露的關鍵一步。數字化能力從數字化研發、 數字化投入和數字化人才三個方面進行評價， 可以較好地反映商業銀行搜集、 分析和處理各類數據的能力， 為報告使用者充分了解銀行潛在競爭優勢提供幫助。

6. 生態價值。商業銀行的生態價值可從兩個維度理解： 一是經濟效益角度的生態價值， 即場景價值， 是指銀行搭建或接入的各類開放共享的生態所蘊含的潛在價值。數字化時代下商業銀行的競爭不再是客戶、 產品等單一維度下的單打獨斗， 而是呈現出基于平臺生態間的競爭態勢（田國立，2023）。本文從場景平臺年交易額、 非金融場景使用率和政府合作水平三個方面評價場景價值（詳見表6）， 其中前兩個指標為商業銀行內部管理中常用的分析指標。此外， 與各級政府建立合作關系有助于銀行機構業務開展和場景業務拓展。二是社會效益角度的生態價值， 即社會價值， 是指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給社會帶來的正外部性（黃世忠，2021b）。商業銀行的經營發展與社會環境密切相關， 銀行履行社會責任能顯著提高其流動性創造水平， 降低經營風險， 增加收益， 進而促進銀行價值的提升（王宏濤等，2023）。參考ESG理念， 本文以綠色信貸、 社會公益和每股社會貢獻值⑤評價商業銀行的社會價值。

四、 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應用展望

本文構建的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融合了價值創造關鍵驅動要素與可持續發展能力， 可為報表使用者提供更多維度的非財務信息， 既可以用于外部投資決策， 也可以用于內部經營管理， 為銀行戰略推進、 業務流程優化和估值水平提升等高效賦能。

（一） 以價值創造為導向， 引領戰略業務推進

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既可以從機構維度進行編制， 也可以聚焦某一戰略業務進行編制， 將更細顆粒度的項目納入指標體系， 支持動態高頻更新， 為戰略的精準落地實施提供有力支撐。在設計具體戰略業務第四張報表時不必面面俱到， 可結合戰略實際情況， 選擇與決策價值相關性最強的指標。以某銀行為例， 針對其重點戰略業務設計的第四張報表具體指標如圖3所示。

基于第四張報表的多維度價值框架， 商業銀行可以從業務分析、 財務分析、 價值分析等不同角度切入， 延伸豐富的價值管理場景， 定制個性化的第四張報表， 從而派生出多樣化、 多元化的分析專題， 用以滿足差異化的戰略推進訴求。相關業務條線可根據管理重點和難點在各個主題下挖掘細分的分析訴求， 借助第四張報表管理體系定位痛點、 分析成因、 定制管理提升方案。

（二） 以系統全局為視角， 構建全流程管理體系

第四張報表有助于商業銀行構建全流程管理體系。一是事前階段應用于經營決策和預算拆解。第四張報表所呈現的價值驅動要素與財務信息共同形成了全景式業財分析， 有助于指引轉型資源投入方向， 并通過綜合經營計劃、 預算拆解等工具， 從結果管理走向增長驅動。二是事中階段應用于業績跟蹤和風險預警。第四張報表管理更具主動性， 可實時開展過程監測、 動態加強激勵引導， 還可區分集團、 分行和條線實施分層管理， 直觀揭示價值貢獻及其變動趨勢。三是事后階段應用于評估分析和對標找差。第四張報表通過事后追溯， 結合行業趨勢、 同業對標等數據， 實現多維度歸因分析， 幫助商業銀行定期復檢， 補足短板。

（三） 以價值重構為基點， 支持企業估值提升

在以傳統三張報表為核心的估值體系下， 銀行業長期處于低估值狀態， 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商業銀行的再融資和資本補充。第四張報表的應用有助于銀行價值發現和估值重構。一方面， 第四張報表通過結構化的價值要素呈現， 降低利益相關者的信息獲取成本， 改進傳統財務信息的估值效應。另一方面， 第四張報表提供的動態多維的顆粒度信息， 使以前難以衡量的非財務信息更清晰地展示給利益相關者， 提升價值測量和評估的精度， 最大程度發揮估值功能。比如， 將產品、 生態、 數字化、 社會責任信息融入估值模型， 能夠綜合考量、 準確評估商業銀行的潛在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

五、 結論

本文融合學術界和實務界關于改進財務報告的研究實踐成果， 基于商業銀行價值創造驅動要素和可持續發展理念， 結合數字化時代銀行價值創造模式和經營管理實踐， 從客戶、 產品、 渠道、 智慧資本、 數字技術和生態價值等維度構建商業銀行第四張報表， 并闡述了內外部利益相關者如何應用第四張報表進行戰略推進、 流程優化和估值提升。隨著數字金融的加速演進和ESG理念的不斷深化， 第四張報表在全面深入展示銀行未來發展潛力和競爭優勢等方面擁有廣闊的應用前景， 但如何進一步提升指標設計和呈現的科學性、 合理性、 客觀性， 推動第四張報表落地實施， 仍有待學術界和實務界的共同努力。

【 注 釋 】

① 不同時期和研究主題下， “第四張報表”的內涵有所不同。葛家澍（1999）借鑒英美準則制定機構的實踐， 率先引入了“第四財務報表”的概念， 即“全面收益表”或“全部已確認利得或損失表”， 現已成為財務報表列報準則的要求。近年來， “第四張報表”主要作為傳統財務報表的補充， 提供用戶、 數據、 技術等非財務信息。

② 資本包括財務資本和智慧資本， 知識包括科技、 生產知識、 管理知識等。

③ 首選率反映顧客在需要辦理銀行業務或者購買銀行產品時首先想到哪家銀行， 衡量顧客對銀行的認知和情感忠誠； 推薦率反映顧客在購買銀行產品或接受銀行服務后的滿意程度。

④ 包括主導特征、 組織的領導風格、 員工管理、 組織凝聚力、 戰略重點以及成功的標準六個維度。

⑤ 每股社會貢獻值=（凈利潤+所得稅費用+稅金及附加+支付給職工以及為職工支付的現金+本期應付職工薪酬-上期應付職工薪酬+財務費用+捐贈-排污費及清理費）/期初和期末總股數的平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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