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是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時代命題。數字技術以高創新性、強滲透性、廣覆蓋性等優勢特征融入城鄉發展的各個環節,成為促進城鄉要素平等交換和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重要引擎。文章利用地級市面板數據測算城鄉融合發展質量,使用雙重機器學習模型,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探討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影響及其內在機理。要素合理配置是城鄉融合發展的基本前提,創新驅動為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提供核心動力,城鄉產業融合是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重要支撐。研究發現:數字技術能夠顯著提高城鄉融合發展質量,且通過了多種方式的穩健性檢驗。機制檢驗表明,數字技術通過改善要素錯配、提高創新能力、促進城鄉產業融合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此外,對城市群進一步研究發現,在京津冀城市群、長江三角洲城市群和長江中游城市群,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效應更強。最后,文章從統籌城鄉數字化布局、拓寬要素融合渠道和消弭城鄉數字鴻溝等方面提出對策建議,為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提供了經驗證據和決策參考。
關鍵詞:數字技術;城鄉融合發展質量;雙重機器學習模型
DOI:10.13948/j.cnki.hgzlyj.2024.03.002
沈坤榮,南京大學商學院,電子郵箱:shenkr@nju.edu.cn;金童謠,南京大學商學院,電子郵箱:JinTy@smail.nju.edu.cn;樊士德,南京審計大學經濟學院,電子郵箱:fanshide79@126.com。本文受教育部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9ZDA049)、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22BJL076)和江蘇省社科基金重大項目(22ZDA001)的資助。感謝匿名審稿人對本文提出的意見,文責自負。
一、引言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積極探索統籌城鄉發展、二元良性互動的發展方式,先后提出了“城鄉統籌發展”“城鄉一體化”“城鄉融合”等發展戰略,在一定程度上彌合了城鄉間的發展差距(年猛,2020;魏后凱,2020)。當前經濟發展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城市發展的集聚效應和極化效應不斷強化,對農村的擴散效應和涓滴效應則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葉興慶,2022)。要素交換不平等、基礎設施建設不協調、城鄉公共服務不均等、農村產業發展凋敝等問題依舊突出(黃艷芬和張超,2021;陸銘和李鵬飛,2022)。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以高質量為發展目標成為解決城鄉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重要抓手(文豐安,2023a)。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堅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著力推進城鄉融合和區域協調發展”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8頁。
?,F階段,推動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是解決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重要舉措,也是扎實推動共同富裕、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必經之路。
近年來,以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為代表的數字技術與社會生產生活深度融合,逐漸成為促進經濟結構轉型和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驅動力。數字技術以高創新性、強滲透性、廣覆蓋性、高共享性等優勢特征為區域間資源配置難題提供了新的解決思路,給城鄉融合發展提供了新機遇、新動能?!丁笆奈濉睌底纸洕l展規劃》國務院,《“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國發〔2021〕29號)。強調要“推動數字城鄉融合發展”,截至2023年6月,我國累計建成開通5G基站293.7萬個,農村網絡基礎設施基本實現全覆蓋?!盎ヂ摼W+教育”“互聯網+醫療”等新模式不斷向農村地區覆蓋,農村在線教育和在線醫療普及率分別達到22.5%和22.8%,城鄉基本公共服務能力不斷提升??梢?,利用數字技術和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新機遇,立足于高質量發展的時代要求,探索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理論邏輯和實踐路徑,對加快打破城鄉發展失衡局面,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目標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城鄉關系和城鄉融合問題是學界關注的重點。理論研究從城鄉功能定位、城鄉空間理論、發展經濟學等視角對城鄉融合的概念界定、本質內涵和推進路徑展開了豐富的討論。學界認為城鄉是兩個空間鑲嵌、結構互補、功能耦合、相互作用的系統(劉彥隨,2018),城鄉融合是實現多層次、多領域、全方位的全面融合,涵蓋城鄉要素融合、產業融合、居民融合、社會融合和生態融合等多方面的內容(金成武,2019)。城鄉融合發展要求通過城鄉開放和融合,充分發揮政府與市場的作用、強化縣域作為城鄉融合的基本單元、完善相關配套政策制度(方創琳,2022),促進城市和鄉村建成共建共享共榮的生命共同體(謝璐和韓文龍,2022)。實證研究則聚焦城鄉融合發展水平的測度與評價(趙德起和陳娜,2019;Ma等,2020;Pan等,2023)、城鄉融合發展的影響因素分析(劉明輝和盧飛,2019)、城鄉融合的經濟增長效應(高波和孔令池,2019)。
現階段,數字技術與城鄉融合發展的關系引起學界的廣泛關注。已有研究主要聚焦于以下三個方面,一是關于數字技術賦能城鄉融合發展的內在邏輯與影響機制研究。吳宸梓和白永秀(2023)進一步指出數字技術在生產環節中推進城鄉產業融合升級,在分配環節中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在交換環節中盤活城鄉商品和要素流通,在消費環節中助推城鄉消費協同升級。通過打通各個環節的諸多堵點暢通城鄉經濟循環,促進融合發展。二是數字技術賦能城鄉融合發展所面臨的現實困境與對策研究。姚毓春等(2022)認為鄉村數字人才缺失、土地資源數字化管理困難、鄉村產業發展薄弱、基本公共服務數字化發展不均等是掣肘城鄉融合發展的關鍵問題。三是聚焦數字經濟和單一數字技術應用對城鄉發展的影響(黃永春等,2022;王松茂等,2023)。如產業數字化對農村產業深度融合的影響(張林和溫濤,2022)和數字金融對縮小數字鴻溝的影響(張勛等,2021)等。
既有文獻側重于研究數字技術如何促進城鄉經濟結構轉型。新時代城鄉融合發展需要以新發展理念為指引,以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為目標。有學者針對中國現代化進程中城鄉融合高質量發展的路徑選擇問題進行了探析(文豐安,2023a),而數字技術如何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卻缺乏討論。那么,高質量發展要求下城鄉融合發展的關鍵點是什么?數字技術作為一種對社會生產生活具有廣泛影響力的新技術,何以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二者之間的內在機理和傳導機制是什么?以上幾個問題亟待解答。
相較既有研究,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體現在以下三點:第一,研究視角上,本文順應高質量發展的時代要求和城鄉融合發展的現實需求,從城鄉融合發展的“前提”“動力”“支撐”三個方面出發,厘清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內在機制,以期為頗受關注的城鄉融合高質量發展問題研究尋求新的注腳。第二,在研究內容上,本文聚焦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發展的城市群和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異質性研究。文章從促進區域和城鄉協調發展的重要戰略視角——城市群層面出發,探究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影響的區域異質性,為推動城市群協調發展提供合理的決策參考。第三,在研究策略上,本文使用國際前沿的雙重機器學習模型,利用機器學習算法的高維優勢和非參數預測估計法增強本研究結論的可信性和穩健性。以期豐富數字技術與城鄉發展相關研究,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的賦能作用,促進城鄉融合高質量發展。
二、理論分析
高質量發展致力于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沈坤榮和李靜,2022)?,F階段,城鄉融合發展的關鍵點在于不僅要解決城鄉經濟增長放緩引致的發展不充分問題,更要兼顧發展機會不平等、發展成果不均享等影響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發展平衡問題。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核心要義不僅在于城鄉經濟協同互聯,還囊括了城鄉社會服務、生態環境和空間治理等方面的齊頭并進,通過優化要素配置、提高創新能力和城鄉產業融合來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
(一)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直接效應
第一,數字技術賦能城鄉經濟融合。隨著數字技術滲透國民經濟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環節,數字技術憑借強滲透性和廣覆蓋性等優勢打破城鄉產業協同發展的地理和區位限制。一方面,城鄉產業間相互影響、迭代演變,傳統的產業邊界逐漸模糊,農業與非農產業實現互動式深度融合(陳一明,2021),使得城鄉經濟在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上更加緊密地連接。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賦能城鄉經濟多業態發展。農村電商、數字文旅、直播帶貨、淘寶村等新業態的出現,不僅降低了市場的交易成本,還通過促進供需兩端的有效匹配和改變傳統資源匹配方式,有效推動了城鄉的實體經濟發展。據統計,全國農村網絡零售額由2014年的1800億元增長至2022年的2.17萬億元https://www.gov.cn/xinwen/2023-01/30/content_5739182.htm。。而2023年僅上半年就達到了1.12萬億,同比增長12.5%https://www.gov.cn/lianbo/fabu/202307/content_6893264.htm。。其中農村實物商品網絡銷售達到1.02萬億元,同比增長11.3%。
第二,數字技術賦能城鄉社會融合。盡管城鄉間的商品市場基本實現無差別供給,但是在醫療和教育方面的公共服務仍存在供給不均等、服務不均質的差距,而數字技術的應用則有效緩解了這一問題。在城鄉教育方面,在線教育平臺最大限度地發揮了“梅特卡夫法則”的網絡外部性,為鄉村地區和欠發達地區的學生提供優質在線教育資源。如“紅雁助學”智慧云上助學平臺,憑借人工智能技術實現一對一視頻輔導和教學、即時解決學習問題,成為連接鄉村學生與城市優質教學資源的橋梁。在城鄉醫療方面,農村地區居民可以通過遠程醫療和健康監測技術線上就診,通過健康體檢一體機、智慧藥柜等數字醫療設備緩解城鄉醫療服務不均質問題。例如,自2018年寧夏回族自治區獲批全國首個“互聯網+醫療健康”示范區以來,展現了數字技術賦能醫療服務的成功經驗。寧夏回族自治區高效運用鄉鎮衛生院資源,以遠程醫療服務為主線構建五級遠程醫療服務體系,推動優質資源線上共享,重塑城鄉就醫的管理和服務模式。截至2022年6月底,共有868位北京、上海等地專家為寧夏本地患者提供遠程專家門診服務,服務患者人數高達2922人次http://wsjkw.nx.gov.cn/xwzx_279/zzqdt/202207/t20220728_3638148.html。,實現了醫療人才下沉、醫療服務閉環,有效緩解了城鄉醫療機會不平等的問題。
第三,數字技術賦能城鄉生態融合。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融合推動工業生產方式集約化轉型,實現污染防治從末端治理轉向前端控制(文豐安,2023b)。一方面,傳統產業向數字化和智能化轉型的過程中,通過對生產過程進行實時監測,企業可以根據生產需求變化管理資源配置,避免能源的消耗和浪費(Yi等,2024)。另一方面,數據要素通過與傳統生產要素結合促進企業在生產的各個環節進行數字化轉型,打破企業創新和研發的信息壁壘,降低技術創新的不確定性,推動綠色低碳和節能減排的綠色技術創新(Yang等,2021)。同時,科創飛地、虛擬產業園和工業互聯網等新模式的產生,在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的同時,形成“源頭約束+產業鏈協同”的可持續的生產方式,進一步推動區域整體協同減排提效。此外,新能源汽車、在線醫療、電子政務、線上辦公和教育、無紙化傳輸等數字技術改變了城鄉居民的消費理念和生活方式,促進城鄉生產和生活實現綠色化和可持續化發展。
第四,數字技術賦能城鄉空間融合。數字基礎設施是數字技術賦能城鄉空間融合發展的硬件條件。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統計數據,截至2023年6月,我國城鎮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85.1%,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60.5%,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較2022年6月上升了1.7%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5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https://cnnic.cn/n4/2023/0828/c199-10830.html)。。與“十三五”相比,城鄉互聯網普及率差距縮小近11%。一方面,通過推動傳統水利、交通、消防、電力以及物流實現數字化轉型,實現數字化智慧檢測、管理、調度和運營,加強城鄉道路交通的可追溯性,以及城鄉網狀布局交通物流體系和電力供應體系建設。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優化城鄉資源的空間配置。地理勘測技術、集成遙感技術、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新一代通用信息技術,通過對城鄉的地質信息智能分析、土地評價、勘測界定、動態監測的數字化管理,規范城鄉的土地流轉管理,助推城鄉土地管理一體化,形成了空間融合、功能互補的城鄉分布格局(金曉斌等,2024)。
(二)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間接效應
1.基本前提:優化城鄉要素配置
數字技術暢通要素流通“梗阻”,是當前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關鍵。合理配置城鄉要素需要確保城鄉要素雙向流動暢通,即促進“人、地、錢”等要素的平等交換和城鄉循環。
第一,數字技術有助于促進城鄉統一人力資源市場構建。對于農民工就業難的問題,其本質是“搜尋-匹配”問題,數字化人力資源平臺的建設和大數據與各種算法在就業場景的應用,大幅度降低了農村勞動力尋找工作的成本,提高了就業信息傳遞的效率。同時,通過解決就業市場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提升了農民工的就業質量,進一步激發了勞動力要素在“鄉-城”流動中的活力(田鴿和張勛,2022;喬雪等,2023)。第二,數字化金融服務、智能支付和電子商務平臺等數字技術有利于促進城鄉資本市場的構建。傳統金融體系對農村和城市小微企業而言存在融資門檻,而數字普惠金融通過互聯網和移動技術將金融服務延伸至城鄉居民和農村創業活動中,使金融服務更具普惠性和便捷性,促進城鄉金融資源的均衡配置。同時,在信息共享和風險管理方面,數字技術的應用還可以提高資本市場的透明度和效率。如數字金融通過智能風控模型和數據分析技術智能管控金融風險,降低信息不對稱帶來的融資成本,突破空間區位限制(張林和溫濤,2022),提升城鄉資本要素的配置效率和配置質量。第三,數字技術有利于促進城鄉土地資源的配置。利用數字技術在土地流出方和流入方之間構建信息化平臺,提高土地流轉意愿,并通過對土地信息的共享和智能化管理,提高土地的供需匹配效率和流轉效率,促進土地資源的優化配置和農村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2.核心動力:提升創新創業能力
創新是引領城鄉發展的核心動力,也是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內生動力。社會資源的要素功能在于與其他要素的互補性。數字技術具有自發創新性、知識擴散能力,數字技術的發展和應用激發城鄉創新能力和創業活力,為城鄉融合高質量發展提供核心動力。
第一,數字技術提高城鄉創新能力。從創新主體來看,數字技術的發展可以降低市場信息不對稱性和企業間的交易成本,促進城鄉人才、知識和技術的交流與轉移,提升從事創新技術開發企業的市場信息獲取能力,降低市場信息不對稱性,提高企業創新能力(沈坤榮等,2023)。城鄉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仍存在差距,數字技術應用在農村地區的知識溢出效應更為強烈,更有利于鄉村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進而提高鄉村企業創新競爭力,縮小城鄉數字鴻溝(Thom,2023)。同時,數字金融通過有效校正資本錯配問題解決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穩定企業財務狀況,促進企業創新產出增加。第二,數字技術催生新的創業者和創業模式。一方面,數字技術的發展和應用提升了城鄉企業家數字知識水平,幫助企業家掌握創新和創業技能,增加企業家自我效能感。而數字鄉村的發展則通過促進信息利用,緩解信貸約束等提高農村主體創業意愿。另一方面,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和互聯網的發展提供了大量創業的現實案例,通過各類視頻網站和直播平臺,企業家之間可以分享和學習創業知識、了解創業的政策信息、提升創業的專業技能(鄒美鳳等,2024)。
3.重要支撐:推動城鄉產業融合
產業是城鄉提高生產力的主要載體和實現形式,城鄉產業融合是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重要支撐。數字技術通過促進城鄉產業向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和高經濟效益的現代產業轉型,并以高滲透性打破產業鏈邊界向城鄉產業全面融合發展,突破城鄉產業協同發展“瓶頸”。
第一,數字技術賦能傳統農業數字化轉型??傮w來看,我國鄉村自然資源優渥,但存在資源利用率低和城鄉資源循環梗阻問題。數字化的農業信息憑借其高滲透性提高了農業主體對產業資源的獲取能力,農業基礎設施與數字技術結合能夠提高資源的供給能力和利用率。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正外部性促進產業深度融合,創造農業從決策到生產的全鏈條數字孿生網絡,促進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型升級(田野等,2023)。廣西恭城是數字技術賦能鄉村產業升級的優秀案例,其利用數字化和信息化形成“智慧農業種植-農產品電商直銷-高效物流體系”一體式發展的“恭城模式”,大幅提升了傳統產業的經濟效益。第二,數字技術催生跨界、跨域的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形成橫向互聯、縱向融通的城鄉產業生態。從橫向來看,數字技術推動各類市場和主體信息要素跨空間、跨產業、跨部門流轉,降低產業內部相互滲透、融合的技術和信息門檻,加強上下游產業間信息交流,產業內部結構從線性聯系轉向復合網絡,推動新技術、新工藝的新產業形成(田秀娟和李睿,2022)。從縱向來看,數字技術應用打破單個企業壟斷整個供應鏈調整市場供給的局面,縮短供需兩側經濟主體對話路徑,提高全鏈業務貫通和協同能力(江小涓和靳景,2022)。此外,數字化產業與第一、第二、第三產業融合,推進產業發展基礎、產業間關聯、產業結構和布局等方面的變化,實現產品融合和市場融合。最后,大數據結合云計算技術能夠實現對城市潛在消費用戶的按需推送,各類小微企業和消費主體之間實現資源與需求的有效對接,強化小規模長尾市場的城鄉供需對接,使城鄉長尾市場得以挖掘,深化數字技術在城鄉產業融合層面的規模效應。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本文構建雙重機器學習(Double Machine Learning,DML)模型探究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文章以“寬帶中國”戰略的實施為政策沖擊,識別數字技術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之間的因果關系。目前,已有研究往往采用雙重差分法、傾向得分匹配法、工具變量法、斷點回歸法等傳統因果推斷模型進行政策效果評估。雙重差分方法的有效性嚴格依賴于相似的時間趨勢;傾向得分匹配法需要依靠大量的觀測值,匹配的過程中必須在匹配相似度和觀測值數量之間做取舍。此外,這類計量方法依賴于嚴格的假設體系,且先驗地假設控制變量與被解釋變量之間存在線性關系考慮一個簡化模型:yi=diθ+g(xi)+xi。其中,yi為被解釋變量;di為處理變量(往往用來指代政策時點);g(xi)為包含一系列影響被解釋變量的控制變量的函數;xi為一系列控制變量的組合。此類計量方法往往先驗地假設g(·)為線性形式,即g(xi)=x′iβ。。這樣的假設不僅沒能考慮到非線性關系和交互效應,還可能存在“維度詛咒”。大數據時代下,高維數據和非結構化數據盛行,機器學習方法對于處理上述問題更具有優勢。
借鑒Chernozhukov等(2017)的建模形式構造部分線性回歸模型(Partially linear regression model):
Yit=Ditθ0+g0(Xit)+Uit,E[Uit|Xit,Dit]=0(1)
digit=m0(Xit)+vit,E[vit|Xit]=0(2)
(1)式為主方程, θ0 是本研究重點關注的處理變量系數; Yit 是結果變量,本文為城鄉融合發展質量; Dit 是本文的處理變量,即“寬帶中國”的政策變量。 Xit 是一個K維控制變量, (X1it,…,Xkit) ,函數 g0(Xit) 指的是高維向量 Xit 對 Dit 產生的直接的和潛在的非線性影響。 Uit 和 vit 是擾動項,假設擾動項期望值為0。式(2)為輔助方程這個方程涵蓋了處理變量對控制變量的依賴性,方程對于刻畫和消除正則化偏差來說很重要(Chernozhukov等,2017)。, Xit 通過函數 m0(Xit) 影響處理變量(政策變量) Dit ,并通過 g0(Xit) 影響結果變量 Yit 。將樣本分成主樣本和輔助樣本兩個部分,主樣本容量為n,輔助樣本容量為N-n(N表示總樣本容量)。假設使用輔助樣本得到 g^0 ,并給定這一值,使用主樣本得到 θ0 的最終估計值:
θ^0=1n∑i∈I,t∈TD2it-11n∑i∈I,t∈TDit[Yit-g^0(Xit)](3)
式(3)中,n表示主樣本的樣本容量。而估計量 θ^0 的收斂速度一般小于 1/n,即:
n(θ^0-θ0)p
SymboleB@(4)
將式(4)分解為:
n(θ^0-θ0)=1n∑i∈I,t∈TD2it-11n∑i∈I,t∈TDitUit+1n∑i∈I,t∈TD2it-11n∑i∈I,t∈TDit[g0(Xit)-g^0(Xit)](5)
式(5)中,第一項1n∑i∈I,t∈TD2it-11n∑i∈I,t∈TDitUit服從均值為0的正態分布,第二項是正則偏誤項(regularization bias term),它通常是發散的。
b=(E[Di2])-11n∑i∈Im0(Xi)(g0(Xi)-g^0(Xi))+oP(1)(6)
式(6)的第二項,使用正則化估計法來進行降維處理。將X的影響從D中分離出來,并從輔助樣本中得到g0的初步估計后,采用主樣本來表示θ0的去偏估計量:
θ~0=1n∑i∈I,t∈TV^itDit-11n∑i∈I,t∈TV^it[Yit-g^0(Xit)](7)
(二)變量測度與說明
1.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城鄉融合發展質量(URI)。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關鍵在于承認城鄉兩大系統客觀差異的前提下,兼顧城鄉各自的發展功能和比較優勢,全方位推進、多角度融合。而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測算外化表現為經濟協同并進、公共服務均等、綠色生態穩定、空間協調均衡等多維度交互融合?;诖?,本文構建包含經濟、社會、生態和空間四個維度的城鄉融合發展質量指標體系,具體見表1。
2.核心解釋變量
數字技術的發展和應用以寬帶網絡等基礎設施建設為基本支撐?!皩拵е袊睉鹇允浅青l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根基,也是推動城鄉數字化布局協調發展的重要舉措。本文選取“寬帶中國”試點政策構建反映城鄉數字技術水平的政策虛擬變量(Dig)。
3.控制變量
為了保證政策效應估計的準確性,本文在參考已有研究和數據可獲得性的基礎上,控制了以下可能影響城鄉融合發展的因素。(1)經濟發展水平(lngdp)。城鄉經濟、社會、生態和空間維度的融合離不開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經濟發展水平用取對數后的人均GDP表征。(2)人力資本水平(hcap)用各城市中小學生數量占總人口比重表征。(3)教育支出水平(edu)用教育支出占地方政府一般預算內支出的比重表征。(4)科學支出水平(sci)用科學支出占地方政府一般預算內支出的比重表征。(5)產業結構(ind)用第二產業增加值與第三產業增加值之比表征。(6)金融發展水平(fin)用年末金融機構各項存貸款余額與地區國內生產總值之比表征。
4.機制變量
本文擬從優化城鄉要素配置效率、提高城鄉創新能力、促進城鄉產業融合效應三條路徑解釋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機制效應。其中,文章借鑒白俊紅和劉宇英(2018)的研究用資源錯配指數衡量地區資源錯配程度,通過反義變量側面表征城鄉要素配置效率,地區資源錯配使用資本錯配指數(Capmis)和勞動力錯配指數(Labmis)予以表征。資本要素錯配和勞動力要素錯配為負向指標,該值越小則表示錯配程度越低,表明城鄉資源配置效率得到優化和提升。城鄉創新能力采用創業活躍度(Inno)和創新成果(Patent)表征。其中,創業活躍度為每百人新創企業數,從創業活力角度考察創新能力,已有研究往往使用專利授權量代表技術創新的程度,本文使用實用專利授權量作為創新成果考察創新能力的代理變量。城鄉產業融合用城鄉二元對比系數(URcomp)表征,城鄉二元對比系數為農業比較勞動生產率與非農比較勞動生產率之比。
(三)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為了兼顧數據的可得性和完整性,本文使用2011-2019年中國271個地級市及以上城市為研究樣本,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CIRD數據庫、EPS數據庫,具體描述性統計見表2。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分析
本文將“寬帶中國”政策的實施作為準自然實驗,利用271個地級市2011-2019年的面板數據,采用雙重機器學習模型考察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影響。表3報告了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即“寬帶中國”政策實施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政策效應。模型(1)在全樣本區間內僅控制了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一次項,“寬帶中國”政策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回歸系數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數字技術應用可以顯著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模型(2)中進一步控制了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二次項,高維控制下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模型(3)和模型(4)逐步加入了時間固定效應和城市固定效應,可以看出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在0.039~0.050之間,數值變化不大,同時控制時間固定效應和城市固定效應之后數值有所下降,但正向且顯著的影響并未改變,數字技術可以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推斷是穩健的。
城鄉融合發展的內涵包括多個維度,那么數字技術是否對各個維度均有影響呢?表3的模型(5)至模型(8)依次展示了“寬帶中國”政策對城鄉經濟融合、城鄉社會融合、城鄉生態融合和城鄉空間融合的政策效應。就政策效應而言,從表3的估計結果來看,“寬帶中國”政策對城鄉經濟融合和城鄉空間融合的影響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就經濟維度而言,“寬帶中國”政策可以顯著促進城鄉經濟融合。一方面,數字技術應用具有經濟增長效應,信息和數據在工業化投入的可復制、可共享和無限增長的特質突破了原有有限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的限制,促進城鄉經濟協同增長。另一方面,數字技術發展具有促進農村勞動力就業效應和就業創造效應.智能手機的推廣應用拓寬了農村勞動力尋找工作的渠道,極大地提升了信息傳遞的效率,降低了信息不對稱問題,提高了農民工勞動力與崗位的匹配速度(齊秀琳和江求川,2023),進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促進城鄉經濟維度深層次融合。就城鄉空間融合而言,“寬帶中國”政策可以顯著促進城鄉空間融合?!皩拵е袊闭卟粌H對試點城市(城市群)在寬帶接入能力、寬帶用戶滲透率等方面作出了要求,還對城鄉網絡建設協調發展方面提出了具體的發展目標。如實施“村村通寬帶”和信息下鄉活動,推進互聯網基礎設施的城鄉有效銜接。互聯網基礎設施的城鄉銜接依賴于城鄉間的道路和交通基礎設施發展,進一步促進了城鄉空間維度的深層次融合發展。
(二)穩健性檢驗
為了檢驗數字技術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穩健性,本文分別用調整研究樣本、考慮省份-時間交互固定效應、剔除并行政策、調整交叉驗證次數、變更預測的機器學習算法、重設雙重機器學習模型等方式進行檢驗,回歸結果見表4和表5。
1.調整研究樣本
第一批“寬帶中國”試點城市名單發布時間為2014年,第二批為2015年,最后一批為2016年。考慮到部分樣本與政策發布時間相差較遠,本文將樣本劃定在2012年至2018年之間,即試點政策的前后兩年。具體結果見表4的模型(1),“寬帶中國”政策的回歸系數與全樣本相比有所下降,但仍然顯著為正(0.030),可以說明基準回歸的穩健性。
2.考慮省份-時間固定效應
考慮到同一省份的城市經濟發展水平、公共服務水平、道路交通基礎設施水平以及文化傳統相對近似,所以,本文再次加入控制省份和時間的交互固定效應。從表4的模型(2)可以看出,考慮到省份-時間交互固定效應后,“寬帶中國”政策的回歸系數依然為正(0.040),并且在1%水平下顯著。
3.剔除同期并行政策
已有文獻指出在驗證“寬帶中國”政策的效果評估時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其他平行政策的干擾(張濤和李均超,2023),考慮到“寬帶中國”政策實施時,與之相關的“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和“智慧城市”建設政策并行,“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2015年開始推行)的建設目的為促進區域性大數據基礎設施整合和數據資源的匯聚應用而建設,“智慧城市”(2012年開始推行)建設的目標則是通過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等計算技術的應用促進城市治理效率化、公共服務均等化、企業營商智能化。因此,本文考慮通過加入“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和“智慧城市”的政策虛擬變量帶入雙重機器學習模型,回歸結果見表4。模型(3)至模型(5)依次為剔除“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智慧城市”和同時剔除兩個政策的回歸結果。從回歸結果來看,剔除兩種并行政策后“寬帶中國”政策的回歸系數仍顯著為正。
4.調整樣本分割比例
雙重機器學習模型是基于K-fold交叉擬合進行估計,本文基準回歸中主樣本和輔助樣本的分割比例為1∶4,即K取值為5。Chernozhukov等(2018)建議小樣本研究過程中的樣本分割次數不低于5次。為了探究樣本分割比例對本文結論的影響,本文考慮將樣本分割數分別設置為8次、10次和15次,即樣本分割比例分別為1∶7、1∶9、1∶14?;貧w結果見表5的模型(1)至模型(3)。從表中可以看出“寬帶中國”政策的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這意味著變更樣本分割比例后不影響本文的研究結論。
5.變更機器學習算法
雙重機器學習法可以用多種算法進行計算(Chernozhukov等,2017),包括隨機森林法(Random Forests)、套索回歸法(Lasso)和梯度提升法(Gradboost)等。本文基準回歸模型中使用了隨機森林法,為了考察不同算法對本文研究結論的影響,這部分將預測的機器學習算法變更為套索回歸法和梯度提升法,回歸結果見表5的模型(4)和模型(5),從回歸結果來看,使用其他機器學習算法不影響本文的結論。
6.重設雙重機器學習模型
本文基準回歸中的雙重機器學習法使用了部分線性模型,本文參考張濤和李均超(2023)的思路,構建交互模型驗證不同模型設定對本研究的影響。交互模型的構建與部分線性模型不同:
Yit=g(Dit,Xit)+Uit(8)
Dit=m(Xit)+Vit(9)
式(8)和式(9)分別是主回歸模型和輔助回歸模型,交互模型獲得處理效應的估計系數為:
θ^1=E[g(Dit=1,Xit)-g(Dit=0,Xit)](10)
回歸結果見表5模型(6),“寬帶中國”政策的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表明數字技術可以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研究結論是穩健的。
7.考慮增設控制變量
本文基準回歸所采用的控制變量為經濟發展水平、人力資本水平、教育支出水平、科學支出水平、產業結構、金融發展水平。除此之外,一地區的投資水平也是影響數字化建設、城鄉基礎設施建設和城鄉經濟發展的關鍵變量。因此,本文選取兩個變量反映該地區投資水平的控制變量,分別是固定資產投資水平和外商投資水平。以上變量均反映的是區域總體情況,考慮到城鄉間經濟發展水平、居民生活水平、農業生產能力存在客觀差距,這些均是影響城鄉融合的相關因素。因此,本文增設代表農村地區發展情況的控制變量,分別是人均農業機械化水平、農村居民人均住房面積、糧食綜合生產能力等。結果見表6第(1)列至第(4)列,從回歸結果來看,“寬帶中國”政策的回歸系數在控制了地區投資水平和農村發展的條件下依舊顯著。
(三)機制分析
本文所關注的另一重點是數字技術如何保障以高質量發展促進城鄉融合。文章參考趙濤和李均超(2022)的研究,使用Farbmacher等(2022)將因果中介效應分析法與雙重機器學習模型相結合的方法,考察高維環境下數字技術通過優化城鄉要素配置、提高城鄉創新創業能力、促進城鄉產業融合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傳導機制。
1.優化城鄉要素配置
從表7中可以看出,間接效應下資本要素錯配程度(Capmis)和勞動力要素錯配程度(Labmis)的處理效應均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負,這表明數字技術可以顯著降低資本和勞動力要素的錯配程度,優化城鄉要素配置效率。需注意的是,在排除資本和勞動力要素錯配的影響下,處理組和對照組的直接效應仍然顯著為正,表明數字技術可以通過優化城鄉要素配置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隨著“寬帶下鄉”工程的開展和數字就業平臺的構建,大數據加算法在就業場景被廣泛應用,通過解決勞動力要素市場信息不對稱問題,大幅降低了城鄉勞動力就業的搜尋成本和勞動力雙向流動的就業摩擦,促進農村勞動力非農就業(田鴿和張勛,2022)。此外,數字技術的高滲透性在第三產業創造了大量就業崗位對農村低技能勞動力產生產業轉移的推力,促進勞動力在第一、第二、第三產業間轉移(郭東杰等,2022)。綜合來看,降低了勞動力流動的就業阻力,優化了城鄉勞動力要素配置,有效疏通城鄉融合發展的要素流通堵點。同時,數字化金融服務、智能支付和農村電子商務平臺等降低了農村企業和個體的融資門檻,優化城鄉金融資源配置。
2.提高城鄉創新能力
從表7的結果來看,間接效應下創業活躍度(Inno)、創新成果(Patent)的處理效應均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這表明數字技術可以顯著提升創業活躍度和創新成果。且處理組和對照組的直接效應也顯著為正,這表明數字技術可以有效提高城鄉創新能力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極大地提高了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一方面數字技術憑借其高滲透性、溢出性和透明性提高企業獲取市場信息的能力,拓展城鄉企業創新能力邊界(沈坤榮等,2023),從而增加企業創新成果。此外,借助數字技術可以實現城市科研機構對農村的遠程指導和技術支持,激發城鄉技術創新。另一方面,數字技術應用暢通創新要素的城鄉循環流通。尤其是“數字鄉村”建設、“寬帶下鄉”政策,有效地降低了企業家的搜尋創業信息成本,打破創業過程中的“信息孤島問題”。同時,數字金融憑借其操作便捷性和資金易獲得性有效緩解了企業家的資金約束,破解中小微企業創業初期“融資難、融資貴”的難題,從而提高城鄉創業活躍度。
3.促進城鄉產業融合
從表7中可以看出,城鄉二元對比系數的間接效應在10%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數字技術可以通過以提高城鄉二元對比系數促進城鄉產業融合的路徑推進城鄉融合發展。這是因為數字技術支持下的數字經濟加速發展,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和新興行業誕生,進而促進城鄉的第一、第二、第三產業升級(田秀娟和李睿,2022)。數據的共享性有效降低了產業間信息傳遞的門0b56afc9442cc61a412d3de29cad9014檻,信息流借助平臺效應在市場內被自由分配,避免了城市供應鏈巨頭企業的壟斷性分配行為,生產者與消費者通過平臺對話,實現城鄉間一、二、三產業鏈的網狀互嵌與融合。此外,龍頭企業借助數字技術重塑上下游產業的生產環節,實現產品附加值攀升,在此過程中實現城鄉產業鏈的延伸。近年來,以阿里為代表的互聯網巨頭企業紛紛進軍農業數字化發展,阿里農業辦公室利用云計算賦能農業生產制造環節,設立菜鳥鄉村配送中心,高效連接城鄉各產業主體和消費者,龍頭企業引導加產業鏈互聯的布局,由此助推數字化城鄉產業融合體系的快速形成。
(四)基于五大城市群的區域異質性分析
2022年國家發改委發布《2022年新型城鎮化和城鄉融合發展重點任務》強調城市群成為我國城鄉和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戰略節點。城市群發展戰略下,數字技術對各城市群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影響是否具有異質性?基于此,本文考察了數字技術對京津冀城市群、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成渝城市群、長江中游城市群五大城市群的區域異質性影響,回歸結果見表8。
從表8的回歸結果來看,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影響具有區域異質性。具體來看,模型(1)、模型(2)和模型(5)中政策虛擬變量的回歸系數為正,且在1%水平下顯著。說明數字技術能夠促進長江中游城市群、長江三角洲城市群、京津冀城市群的城鄉融合發展。其中,對長江中游城市群的影響最大。然而,我們同時能發現粵港澳大灣區的政策虛擬變量的回歸系數為負,且在5%水平下顯著,表明數字技術對該地區城鄉融合發展質量具有負面影響。這可能是因為粵港澳大灣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城鄉數字鴻溝在推進數字化進程中逐漸顯現。數字鴻溝存在“贏者通吃”“強者愈強”的馬太效應,城鄉居民在互聯網接入方面的差距會導致本處于經濟發展弱勢的農村居民進一步陷入數字信息獲取和使用的弱勢陷阱(尹志超等,2021),進而影響城鄉經濟發展的機會平等,并對城鄉居民的消費結構和收入差距產生負面影響,阻礙城鄉融合發展。
五、主要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在提出數字技術賦能城鄉融合高質量發展的基礎上深度探討其內在機制。研究發現:第一,數字技術顯著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第二,數字技術通過改善城鄉要素錯配、提高城鄉創新能力、促進城鄉產業融合等機制提升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第三,數字技術對城鄉融合發展質量的促進作用具有區域異質性,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和城市群促進作用更明顯。基于本文的研究內容和研究結論,有如下政策啟示:
一是統籌城鄉數字布局,厚植城鄉“數字土壤”。目前,盡管農村網絡基礎設施已經實現全覆蓋,農村地區的數字化建設仍然是城鄉數字化建設的短板。據統計,截至2023年6月,城鎮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85.1%,而農村地區為60.5%,城鄉互聯網普及率仍存在24.6%的差距。應結合地區未來的發展規劃有序推進城鄉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統籌搭建暢通城鄉要素雙向交換的“數字化橋梁”。建立健全城鄉數據互聯互通和開放共享,推動城鄉數據跨平臺、跨層級、跨部門的協調共建共享,打造涵蓋社會治理、生態環境、公共服務等多領域的城鄉一體化數字治理平臺。
二是拓寬要素融合渠道,疏通城鄉“流通堵點”。推動建設數字技術賦能城鄉要素合理配置體制機制,發揮數據要素和數字技術在配置城鄉資源中的引導作用,借助數字技術對城鄉間分散無序的“人-地-錢”等要素進行有效采集、識別、標記與分析,弱化空間和地理對要素流動的限制影響,強化城鄉間人才、土地和資本的精準配置。強化創新要素在城鄉產業融合發展過程中的推動作用,積極培育和挖掘新業態、新模式,延伸城鄉產業鏈,推動城鄉產業融合。
三是推動區域協調發展,消弭城鄉“數字鴻溝”。重點加強城市群和區域內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增強城市群核心城市的輻射效應。加強區域間、城市群內部政府和各類市場主體的交流和協作機制,破除地域間、城市間的要素流通和交換壁壘。此外,還應加強城鄉主體數字素養培訓,將數字教育和信息化培訓納入鄉村基礎教育,增強數字技術賦能的全面性和普惠性,切實彌合城鄉“數字鴻溝”??蓪⒊青l融合程度高的城市群作為“城鄉數字化融合”的試點示范區,探索城鄉數字融合發展體制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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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hance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with Digital Technology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Double Machine Learning Model
Shen Kunrong1 , Jin Tongyao1 and Fan Shide2
(1.School of Business,Nanjing University;
2.School of Economics,Nanjing Audit University)
Abstract: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urban and 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is the proposition of The Times for Chinas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Digital technology, with its advantages of high innovation, strong penetration and wide coverage, has been integrated into every link of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and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engine to promote the equal exchange of urban and rural elements 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and development. This paper uses the panel data of prefecture-level cities to measure 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and uses a Double Machine Learning model to explore the impact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and its internal mechanism from both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aspects. Combining with the requirements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this paper holds that reasonable allocation of elements is the basic premise of urban-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provides the core driving force for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and urban-rural industrial integration is an important support for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It is found that digital technology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and has passed the robustness test in many ways. The mechanism test shows that digital technology improves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by improving factor mismatch, improving innovation capacity, and promoting urban-rural industrial integration. In addition, the further study of urban agglomerations found that in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urban agglomerations,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s and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angtze River urban agglomerations, digital technology has a stronger effect on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Finally, it puts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from the aspects of overall planning of urban and rural digital layout, broadening the channels of integration of factors and eliminating the digital divide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This paper provides empirical evidence and decision-making reference for digital technology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urban and 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and establish and improve the system and mechanism of urban and 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Key Words:digital technology;quality of urban and 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Double Machine Learning model
■責任編輯 王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