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身體性—濱口龍介的導演方法

摘要：濱口龍介導演，作為日本新生代導演的代表人物，在2021到2023年間，先后在歐洲三大電影節、奧斯卡金像獎中斬獲重要獎項，說明其電影創作手法在世界范圍內得到認可。其電影在營造真實沉浸感上有別于以往電影的特殊性。這種感覺的營造得益于其特殊的導演方法，即雙重身體性。然而，現今國內學術界尚未有足夠文本討論濱口的創作方法。因此，本文試圖通過濱口導演電影作品中關于雙重身體性的導演創作方法，梳理出一些不同維度、具體的導演方法，即劇作、表演、影像。

關鍵詞：濱口龍介；劇作；表演；影像

作者簡介：查霄飛 研究生（在讀） 浙江傳媒學院華策電影學院戲劇與影視（攝影與制作方向）專業

一、引言

在電影的藝術創作中，身體不僅僅是一個靜態的物理存在，更是情感、欲望和意義的載體。雙重身體性即角色的身體和演員的身體結合。“身體”不僅是劇中角色展現自我、表達情感的重要媒介，也是演員自身情感投射、技藝展現的舞臺。他巧妙地將角色的身體語言與演員的身體表演融為一體，以戀愛敘事為核心，通過對話和表演的場面調度，深入探索了身體在電影敘事中的多重意義和功能。濱口龍介的電影中，身體的雙重性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角色的身體承載著劇情的推進和情感的表達，是觀眾理解故事、感知角色內心世界的窗口；另一方面，演員的身體則是技藝與情感的結合體，是電影藝術創造力的源泉。濱口龍介通過精湛的導演手法和獨特的表演理念，將角色的身體與演員的身體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本文旨在深入剖析濱口龍介電影中雙重身體性的創作理念，探討身體在其電影敘事中的多重意義和功能。通過對其代表作品的分析，揭示濱口龍介如何運用身體這一獨特的藝術元素，塑造鮮明的人物形象，傳達深刻的主題思想，進而在電影藝術的創新發展中貢獻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二、劇作方法

（一）真實與虛構：潛文本與文本的結合

常見的劇作方法大致可以分為戲劇性文本創作或是詩意性文本創作。二者雖在創作理念上有出入，但都是一部電影創作前期的拍攝藍圖。濱口龍介導演的劇作方法則是打破劇本的主導性，將文本與潛文本巧妙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真實與虛構結合后的全新劇本樣式：首先由他撰寫故事虛構文本的框架和基本劇情，再由所選演員根據自身真實生活經歷來“填充”潛在文本，最終由導演將二者結合形成。

濱口龍介的電影創作中巧妙融合了真實與虛構、文本與潛文本。他善于從日常生活中提煉素材，通過藝術加工讓平凡細節煥發深刻意義，實現真實與虛構的交融。同時，他運用“角色采訪、演員問卷、與演員深入交談”等手法，在劇本中創造出豐富的潛文本，與故事情節相呼應，共同構建電影的深層內涵。這種獨特的劇作方法使得濱口龍介的作品既具有現實主義的真實感，又不乏藝術想象力，引導觀眾在觀影過程中深入思考和體驗。

濱口導演在《歡樂時光》的采訪中透露，他和所有工作人員所做的一切都歸結于兩件事——“讓他們感到安心”和“給他們勇氣”。這種創作理念雖然聽起來很玄乎，但這樣的方法無疑是受美國著名獨立電影導演約翰·卡薩維茨的影響。卡薩維茨曾說過：“我真的覺得誰都能演戲。演技有多出色，取決于表演者有多自由，以及是否處于一個環境使其能夠表達自身的感受。” ①

這一點引導了濱口導演劇作真實和虛構的建構。在濱口龍介的電影中，真實與虛構的界限往往被模糊處理，二者相互交織、相互滲透。他將男主角扮演者西導秀俊自身真實生活經歷加以敏銳的洞察力捕捉生活中的平凡細節，并將其轉化為電影中富有張力的情節。在《駕駛我的車》中，濱口龍介通過家福這一角色的生活經歷，展現了一個中年男人在面對妻子去世、人生變故時的內心掙扎與自我救贖。西島自身演員的經歷有著強烈的現實感，同時又通過濱口對情節的精心編排與人物心理的細膩刻畫，賦予了角色更為深刻的虛構意義。家福在車內與已故妻子錄音的對話，以及他與司機渡利之間的情感交流，都成為了影片推進情節發展、揭示主題內涵的重要元素。

同時，濱口龍介的電影作品在文本與潛文本的結合上也展現出了獨特的藝術魅力。他善于將角色采訪、演員問卷、與演員深入交談得到的潛在文本素材結合影像語言、音樂、場景設計等多種手段，這些元素在電影中形成了一種潛文本，與表面的故事情節相互呼應，共同構建起了影片的深層意義。在《歡樂時光》中，濱口龍介通過一場關于“尋找重心”的身體研習會，將四位女主角的內心世界和人際關系展露無遺。這場研習會不僅是一個具體的情節安排，更成為了一個富有象征意義的場景，它隱喻了人物間復雜的情感糾葛與內心平衡的追求。同時，研習會中的身體接觸與交流也暗示了人物間情感聯系的微妙變化，為影片的主題表達增添了豐富的潛文本。

濱口龍介導演的劇作方法充分展現了真實與虛構、文本與潛文本的完美結合。他的作品不僅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和人文關懷，更充滿了藝術想象力和創造力。通過對日常生活的深入挖掘和虛構藝術的巧妙運用，濱口龍介成功地為觀眾呈現了一個既真實又充滿想象力的電影世界。在他的電影中，觀眾不僅能夠感受到生活的真實與美好，更能夠在藝術的熏陶下思考人性的復雜性和生活的多樣性。

（二）偶然性與真實性：雙重身體性的文本展現

在濱口龍介導演的作品中，偶然性與真實性交織成一幅幅細膩的敘事畫卷，通過雙重身體性的文本展現，探討了人與人之間復雜而微妙的關系。導演將演員真實性的反應與偶然性的滲透，將角色與演員的雙重身體融入敘事之中，使得影片不僅在外在富有生活氣息同時曲折離奇，更在內在情感上觸動人心。

濱口龍介的電影中偶然性是推動情節發展的重要力量。這種偶然性并非簡單地指生活中難以預測的突發事件，而是通過精心設計的情節安排，讓角色在特定的時空中相遇、分離，從而引發一系列的情感糾葛與心靈探索。《夜以繼日》便是這一特點的典型體現。影片中，朝子偶然間遇到與麥長相一模一樣的亮平，這一偶然事件不僅直接影響了朝子的情感選擇，更在整個敘事過程中貫穿著一種宿命感與不確定性。朝子與亮平、麥之間的情感糾葛，既是她個人情感的掙扎，也反映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復雜多變。

真實性并非簡單地將真實事件現實記錄，而是通過角色與演員的身體性展現，深入挖掘人物內心的真實情感。導演在劇作過程中，注重演員與角色的融合，讓演員的身體成為角色的載體，傳遞出角色的情感狀態。《歡樂時光》中，濱口龍介使用非職業演員出演，通過反復的排練和訓練，讓演員們能夠自然地表達角色的情感。這種方法，在日后每一部濱口龍介導演的作品中都有體現，這種真實性的展現不僅體現在角色的語言與行為上，更在角色的細微表情與身體動作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觀眾在觀影過程中，可以通過演員真實的反應和反應后做出的微表情真切地感受到角色的情感波動與內心變化，從而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

角色與演員的身體性被賦予了雙重的意義。一方面，角色是劇情的載體，通過他們的身體行為來推動情節的發展；另一方面，演員的身體則是角色的直接體現，通過他們的表演來展現角色的內心世界。這種雙重身體性的文本展現，使得濱口龍介的電影在敘事上更加豐富多彩。《駕駛我的車》中，家福與渡利的關系便是這種雙重身體性文本展現的典型案例。家福在妻子去世后，通過與渡利的交流逐漸打開心扉，實現了自我救贖。在這一過程中，家福的身體既是角色的載體，也是演員表演的體現。觀眾通過家福的身體動作與表情變化，能夠深切地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與掙扎，以及在與渡利的交往中逐漸獲得的心理慰藉。

無論是潛文本與文本的結合，還是偶然性真實性展現，對于導演來說都是為了讓劇本能夠盡量貼合演員，在尊重自己應該要講的故事前提下，讓演員的身體和所撰寫的角色身體目標一致。為了能將演員的真實感受激發融入角色，創作者也要找到新的劇作語言——被“角色身體”與“演員身體”夾在中間的寫作方法應運而生。

三、表演方法

（一）劇本圍讀：肌肉的記憶

劇本圍讀是他指導演員表演過程中的一個核心理念，旨在通過反復無感情的劇本朗讀，讓演員從肌肉記憶中找尋角色的真實感受，從而達成一種自然、真實的表演狀態。導演在出版書籍中曾說這種方法是在效仿讓雷諾阿的“意大利式圍讀劇本”。②

劇本圍讀作為表演準備的重要環節，被賦予了極其重要的地位。以《夜以繼日》為例，主演東出昌大在采訪中詳細描述了這一過程：“我們提前進組主要進行的就是‘朗讀劇本’，不帶任何感情，沒有抑揚頓挫，沒有聲音變化，去除所有有意識的設計，就只是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朗讀臺詞。”③這種看似機械化的練習方式，實則是濱口龍介導演對演員表演深度的一次探索與嘗試，在此過程中他會一邊聽，一邊給出指示，演員則將這些指示寫進自己的劇本。

在劇本圍讀的過程中，演員被要求摒棄一切主觀情感，以客觀、冷靜的態度面對臺詞，使得演員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臺詞的字里行間，而非刻意追求表演的效果。通過這種練習，演員開始從肌肉記憶中尋找臺詞背后的情感邏輯和角色動機，逐漸形成一種對角色的內在感知和體驗。這一過程不僅是對演員表演技巧的考驗，更是對演員內在世界的挖掘和塑造。

在《夜以繼日》中，東出昌大飾演了兩個性格迥異的角色——麥和亮平。盡管兩人外貌相同，但性格、情感和行為方式卻有著天壤之別。濱口龍介導演通過劇本圍讀的方法，讓東出昌大在反復的臺詞朗讀中逐漸找到了兩個角色的不同感覺。正如東出昌大所言：“當你站到鏡頭前的時候，從東出昌大這個樂器里發出的，究竟是麥的聲音還是亮平的聲音，自然而然就會有所區別。” ③ 這種自然而然的區別，正是劇本圍讀和肌肉記憶所帶來的效果。

通過他后續一些創作訪談，可以確認在《偶然與想象》《駕駛我的車》《邪惡不存在》三部作品中，濱口龍介導演同樣運用了劇本圍讀的方法，并在此基礎上非職業演員反復練習和表演，和經受過專業訓練的專業演員放在一起，通過無數遍圍讀，為每個演員建立一種場域，讓演員的聲音、音調、語氣、節奏同步，從而展現了人物之間微妙的情感變化和關系發展。這種自然、真實的表演風格，不僅讓觀眾能夠感同身受地體驗到角色的情感世界，也為電影的敘事增添了豐富的層次和深度。

通過對劇本的反復朗讀和肌肉的內在記憶，讓演員找到自身和角色之間共通的真實感受和情感邏輯，從而實現一種自然、真實的表演狀態。

（二）聆聽和對話：下意識的真實反應

在劇本圍讀產生肌肉記憶的基礎上，濱口龍介導演更重視通過對話和演員的身體語言來展現人物內心世界的復雜性。濱口龍介在指導表演上強調“聆聽和對話”，鼓勵演員捕捉下意識中的真實反應，這種表演方法在他的作品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濱口龍介在指導表演時，追求一種自然而然的真實感。他反對過度設計和裝飾性的表演，而是鼓勵演員通過反復地朗讀劇本和與對手演員的真實互動，找到角色的內在驅動力和情感支撐點。這種方法的核心在于聆聽和對話，即演員不僅要聆聽導演的指令，更要聆聽自己的內心聲音和對方的聲音，通過對話與其他演員建立真實的情感聯系。在這種過程中，演員能夠逐漸擺脫自我意識的控制，達到一種下意識的真實反應狀態。

聆聽和對話在濱口龍介的表演指導中占據核心地位。聆聽不僅是對導演指令的遵守，更是對角色內心世界的深入探索。演員通過聆聽，能夠更加準確地把握角色的情感變化和動機，從而在表演中呈現出更加真實、立體的形象。對話則是演員之間建立情感聯系的重要橋梁。濱口龍介鼓勵演員通過真實的對話互動，感受對方的存在，進而產生情感共鳴和化學反應。這種對話不僅是語言上的交流，更是心靈上的溝通，能夠激發演員內心深處的情感，讓表演更加自然、生動。

濱口龍介的電影作品充分展現了他指導表演的獨特方法。以《夜以繼日》為例，該片通過東出昌大飾演的兩個角色——麥和亮平，展現了人物情感的復雜性和多面性。在指導東出昌大表演時，濱口龍介采用了朗讀劇本的方法。東出昌大在采訪中透露，他們提前一個月進組訓練，通過不帶感情地反復朗讀臺詞，逐漸找到角色的內在感覺。在拍攝過程中，濱口龍介也要求演員保持一種自然的狀態，避免過度設計和修飾。這種表演方法使得東出昌大在飾演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角色時能夠游刃有余，呈現出真實而深刻的表演效果。

在《邪惡不存在》這部電影中，濱口龍介采用了即興表演的方式，鼓勵演員在互動中尋找真實的情感反應。電影中男主角本身就是導演劇組中的司機，也有過和劇中相似的職業經驗。導演通過對他一系列的身體互動和對話練習，如不停地伐木、行走、吃東西等，逐漸建立起演員與角色的聯系。這種即興表演的方式不僅讓演員們能夠在現場發揮創造力，更讓他們能夠真實地感受到環境的存在和情感變化。這種真實的表演狀態也傳遞給了觀眾，使得電影中的情感表達更加真摯動人。

濱口龍介通過聆聽和對話的指導表演方法，鼓勵演員捕捉下意識的真實反應，這種表演方式使得他的電影作品呈現出一種自然、真實、深刻的藝術風格。通過反復朗讀劇本和即興表演等訓練手段，演員們能夠在現場找到角色的內在驅動力和情感支撐點，進而呈現出真實而動人的表演效果。

四、紀錄式影像的身體與鏡頭：身體性在場

濱口龍介的作品中身體與鏡頭的關系密切交織，形成了一種紀錄式影像的身體性在場，讓觀眾能夠深刻感受到角色的情感狀態和身體語言的微妙變化。這種影像風格不僅為濱口龍介的電影作品賦予了強烈的真實感，更深入地探索了人物內心的復雜世界。

濱口龍介的影像風格以其對細節的極致追求和對真實感的堅持而著稱。他善于運用長鏡頭和特寫鏡頭，將觀眾帶入一個紀錄片般的現實場景中，同時又不失電影的藝術美感。在這種風格下，濱口龍介特別注重人物的身體語言和身體性在場，通過鏡頭捕捉角色微妙的身體動作和面部表情，展現人物內心的情感波動和變化。

在濱口龍介的影像風格中，身體性在場是一個核心要素。他認為，身體是表達情感最直接、最真實的媒介，而影像則是對身體語言的放大和強化。因此，他通過鏡頭對身體進行細膩的捕捉和呈現，讓觀眾能夠直觀地感受到角色的情感狀態和身體語言的微妙變化。這種身體性在場不僅增強了影像的真實感，也加深了觀眾對角色的理解和認同。

在濱口龍介的作品中，身體性在場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以《歡樂時光》為例，該片通過長達五個多小時的偽紀錄片式拍攝，展現了四位女主角在身體研習會和朗讀會中的真實互動。濱口龍介運用了大量的特寫鏡頭和長鏡頭，捕捉角色在活動中的身體語言和情感變化。例如，在身體研習會的場景中，演員們通過背貼背站立、尋找中線等身體練習，逐漸建立起親密的身體聯系，這種聯系也通過鏡頭傳達給了觀眾。而在朗讀會的場景中，演員們通過朗讀文本與觀眾建立起一種無形的對話關系，這種對話不僅是對文本內容的解讀，也是對自我內心的探索。

《駕駛我的車》中，濱口龍介通過角色的身體動作和鏡頭語言，展現了人物內心的掙扎和成長。主角家福在妻子去世后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迷茫中，但在與司機渡利的相處中逐漸找到了自我救贖的力量。濱口龍介通過細膩的身體語言和鏡頭運用，讓觀眾能夠深刻地感受到家福內心的變化。例如，在一段關鍵的對話場景中，濱口龍介運用了特寫鏡頭和凝視鏡頭，捕捉了家福和渡利之間深切的眼神交流，這種交流不僅是對話的延伸，更是情感的傳遞和共鳴。

濱口龍介的影像風格以其對真實感的追求和身體性在場的強調而獨具特色。他通過鏡頭對身體語言的細膩捕捉和呈現，讓觀眾能夠直觀地感受到角色的情感狀態和身體變化。這種影像風格不僅增強了作品的真實感和代入感，也深刻探索了人物內心的復雜世界。濱口龍介的這種影像風格不僅展現了他對電影藝術的深刻理解和創新精神，更為觀眾帶來了一種全新的觀影體驗。

五、結語

本文通過對濱口龍介導演作品的分析，探究了其電影中雙重身體性的創作理念及其在電影敘事中的多重意義和功能。濱口龍介通過精湛的導演手法和獨特的表演理念，巧妙地將角色的身體語言與演員的身體表演融為一體，不僅塑造了鮮明的人物形象，更傳達了深刻的主題思想。這種雙重身體性的表現手法，不僅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獲得深刻的沉浸感，還深刻探索了身體在電影藝術中的多重維度和價值。本研究不僅為電影藝術理論體系增添了新的視角和深度，也為電影創作提供了新的靈感和思路，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實踐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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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塚田泉.無意中誕生出的信任力量——《夜以繼日》主演東出昌大訪談[J].世界電影，2019年1月.

①選自《約翰·卡薩維茨的電影》，原題，“The Film of John Cassavetes”（Ray Carne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

②濱口龍介.那些歡樂時光[M].北京：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23，第52頁

③ 塚田泉.無意中誕生出的信任力量——《夜以繼日》主演東出昌大訪談[J].世界電影，2019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