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驢養殖場的養殖效率調查分析

［內容提要］提高驢養殖場的養殖效率是化解養殖資源約束、促進農戶收益增長的主要路徑之一。本文采用山東省48家驢養殖場調研數據，采用DEA模型測算了兩類養殖模式、三種養殖規模的驢養殖場的養殖效率，厘清了制約山東省驢產業發展的關鍵因素。研究發現：（1）山東省驢養殖場的養殖效率有較大的改進和提升空間，純技術效率是限制規模化養殖場養殖效率提升的主要因素；（2）從養殖模式來看，專業化分工模式的養殖效率高于自繁自養模式，養殖技術是導致自繁自養模式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3）從養殖規模來看，小規模養殖的實際產出水平最接近最優產出狀態，養殖效率最高。

［關鍵詞］驢養殖場；養殖效率；DEA

［中圖分類號］F326.3；S8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8091（2024）02-0072-06

【收稿日期】2023-12-17

【基金項目】山東省驢產業技術體系產業經濟崗位（SDAIT-27-08）。

【作者單位】1.山東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商學院），山東 泰安，271018；2.山東大學經濟學院，山東 濟南，250100

【作者簡介】周玉璽（1969-），男，山東濰坊人，山東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商學院）院長、教授、山東省驢產業技術體系產業經濟崗位專家。研究方向：農業資源與環境管理、農業產業組織與管理；周子楚（2003-），女，山東泰安人，山東大學經濟學院學生。研究方向：數字經濟與糧食安全。

一、引言

隨著中國畜牧業的快速發展，驢產業也發生了歷史性轉換，逐步由“役畜”發展為“特色小眾”產業。截至2019年末，中國驢存欄量為260.1萬頭，較2018年增加了6.78萬頭，占世界驢存欄量的5.74%，驢產業已經成為中國農牧產業結構調整和鄉村振興的新興產業支柱。在經歷“快速發展—震蕩回調”的發展階段后，驢產業現已邁入“穩步提升”的新態勢：一方面，活驢和驢肉價格持續升高，消費者對驢產品的消費需求快速增長，驢產業發展形勢整體向好；另一方面，國內養殖資源約束日益嚴峻，新冠疫情對驢產業鏈、產品鏈的沖擊不容忽視，驢產業發展面臨新的發展契機與風險挑戰。2017年，農業農村部頒布《全國草食畜牧業發展規劃（2016—2020）》，提出以市場為導向發展羊、馬、驢等特色畜產品，積極推進優勢區域產業發展，進一步提高規模化養殖的養殖效率。在環境監管、養殖資源約束、疫情沖擊等多重制約下，驢養殖場如何合理分配有限的生產要素以提高養殖效率至關重要。

針對驢產業發展態勢，國內外學者圍繞著毛驢的生長性能、屠宰性能、養分表現等飼養環節中的關鍵技術展開研究[1-5]，從經濟角度分析驢養殖場及驢產業的研究相對較少[6，7]。近年來，國外學者則偏好對毛驢繁育、養殖的福利問題及衍生驢產品對人類貢獻的研究[8]，國內學者則集中于定性分析驢養殖優勢地區的產業經營模式、組織方式發展現狀[9-12]，并為當地驢產業發展提出政策建議[13-17]。本文以山東省48家驢養殖場為研究對象，基于微觀調研數據定量分析不同規模驢養殖場的養殖效率，分析如何在現有資源約束下實現驢養殖場的產出最大化，測度不同養殖模式、養殖規模的養殖效率，以期解析制約驢產業發展的關鍵因素，促進山東省驢產業持續穩定發展。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數據包絡分析法（DEA）

數據包絡分析法（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DEA）是一種以相對效率為基本概念的現代養殖效率測量方法，最早由Farrell（1957）提出，在統計學、管理學、運籌學等多個學科中得到廣泛應用。其基本原理為：借助數學規劃方法將所有投入產出指標進行統一的線性規劃，得到有效的生產前沿面，進一步比較各單元偏離有效生產前沿面的程度來獲得不同單位值的最大效率。其優勢在于可完全保留每個指標的原有單位，不需要統一計量單位即可分析指標效果，適用于比較不同單位指標的產出效率。因此，運用DEA計算不同投入—產出組合的效率，可得到更加準確的經營比率與盈利效率，滿足不同經營規模的績效管理需要。其基本的運算邏輯為：將投入指標作為“輸入”指標，產出指標作為“輸出”指標，計算得到綜合效率為1的單位定義為標準的絕對有效單位，其余單位定義為無效率單位，通過對比無效率單位與有效率單位之間的關系，分析絕對有效單位的存在優勢，得到控制無效率單位的有效解決策略。相較于傳統的效率分析SFA方法，DEA模型對投入與產出的數據要求較低，更適用于評價“多投入指標—多產出指標”系統的運行有效性。

本文以驢駒生產數、驢奶及育肥收益作為產出指標，以驢養殖的投入成本（驢駒購入成本、飼草成本、勞動力成本）作為投入指標。通過DEA運行模型，可分別得到技術效率、規模效率與綜合效率。綜合效率等于技術效率與規模效率的乘積。綜合效率體現了多個方面的資源利用效率，衡量了不同單元的資源使用程度，是進行決策分析時的主要參考結果。技術效率體現了技術資源的利用程度，體現了在現有生產技術條件下可實現的最大產出。當綜合效率的計算結果為1時，說明該指標在技術和規模方面均實現了利用最大化，若小于1，則意味著同樣的投入依然有更高的產出空間。當技術效率結果為1時，說明在當前的技術水平下，現有投入已實現了技術資源的利用最大化，實現了最高效率的產出。規模效率表征了該指標投入與產出的匹配程度，當規模效率值越高時，說明在技術水平不變的情況下，擴大生產規模可提高養殖效率與生產力。

（二）樣本選擇

本文數據來源于2022年6月山東驢產業經濟崗團隊的調研數據，調研地點為濟南、濱州、聊城、德州4個地市。山東是中國的驢養殖大省，中國畜牧業協會驢業分會數據顯示，2020年末山東省肉驢存欄量為4.7萬頭，位居全國第9，華北地區第1。山東省畜禽繁育工作站的統計數據顯示，2019年全省大中型規模養殖場共計411家，占全國的60.98%。山東驢產業正呈現出積極發展的勢頭，通過對山東驢養殖場的隨機抽樣調研，可以了解我國北方地區驢養殖效率的差異與增長潛力。

本次調研主要依托山東驢產業體系團隊進行線上問卷填寫，共獲得有效問卷48份，其中包括濟南市4份，濱州市3份，德州市2份，聊城市39份。調研內容包括驢養殖場主基本情況、驢養殖場生產經營情況、驢養殖場投入成本情況、驢養殖場銷售情況等。

（三）數據說明

調研數據按照如下方式進行處理：

（1）驢駒價格。在進行DEA模型運算時采用的驢駒價格為被調研養殖場養殖每頭驢駒的平均價格。調研數據顯示，驢駒的來源主要分為購買（本地購買、外地購買）與自繁兩個部分。因此，將通過購買方式獲得驢駒的價格按照其購買單價進行計算，將通過自繁方式獲得驢駒的價格按照繁育成本折算獲得。繁育成本包括能繁母驢飼養成本與人工投入成本，折算公式如下：

P＝CraiseN1et×Nown+Nbuy×PbuyNown+Nbuy（1-1）

在式（1-1）中，P為驢駒平均價格，Craise是能繁母驢的飼養成本，N1et是能繁母驢數量，Nown是能自繁自養的驢駒數量，Nbuy是外購（本地、外地）驢駒數量，Pbuy是外購驢駒價格。

（2）飼養成本。文中的飼料價格為全部飼料的平均價格，喂養草料包括谷草、花生秧、玉米秸稈、豆秸，喂養精料包括玉米、豆粕、顆粒料、大豆餅。

（3）人工成本。人工成本為雇傭人工成本與家庭勞動力成本之和。雇傭人工成本由調研數據獲得，家庭勞動力成本按照《全國農產品成本收益資料匯編》中家庭勞動力統一折價。

（4）其他成本。疫病防治成本、保險費用等均將價格變量賦值為1，指標變量按照要素投入成本計算。

三、實證分析

（一）調查養殖場基本情況

表1展示了被調研場的基本情況。在驢駒來源方面，從專業繁育場購買是養殖場獲取驢駒的主要渠道，占比64.5%，自繁自養的養殖場占比為31.3%，集貿市場購買的比例最低，僅為4.2%。建立健全驢高效繁育技術和優良品種培育體系，推動山東驢產業種業振興，突破驢繁育困難的技術瓶頸，增強驢環境適應性和抗逆性，對山東省驢產業發展意義重大。

在銷售渠道方面，山東省驢產業的銷售渠道仍以商販收購為主，其中驢販子收購渠道占比70.8%。與企業簽訂購銷合同、合作社統一銷售等方式的占比較低，反映出養殖場的銷售渠道不穩定，生產風險較高，在商品交易中的議價能力較弱。

在養殖品種方面，山東省驢養殖的品種主要以德州驢、東阿黑毛驢為主。受養殖規模縮減，市場需求增長的雙重影響，驢價回暖，2021年有77.7%的養殖場處于盈利狀態，驢養殖產業呈現穩健上升的發展趨勢。

在養殖范圍方面，83.3%養殖場的主要經營范圍是純驢養殖，經營范圍為驢養殖及銷售加工的養殖場占比較少，僅為16.7%。在經營模式方面，“自繁自養”是山東省驢養殖場的主要經營模式，占比為52.1%，專業的繁育和育肥經營模式的養殖場僅占12.5%、29.2%，專業從事種驢選育的養殖場為6.2%。

（二）養殖場驢養殖成本收益分析

驢養殖的投入成本主要是驢駒、飼草、勞動力，通過調研了解到2021年養殖場購買驢駒的平均價格為46元/kg，平均體重為115.5kg，每頭驢駒的平均購買價為5313元；在飼草投入方面，如表2所示，草料投入品種多為花生秧、玉米秸稈，精料投入以玉米、豆粕和顆粒料為主，母驢每天的平均飼草成本為10.6元/頭，育肥驢每天飼草平均成本為13.4元/頭。在勞動力投入方面，每天的平均人工成本為0.48元/頭。

從產出角度來看，驢駒生產數、驢奶及育肥收益是驢養殖的主要產出指標。受自然和生理屬性限制，驢具有繁育周期長、繁育困難的生理特征，通過調研了解到山東省母驢的平均受孕率為72%，流產率為17%，驢駒出生的成活率為76%，綜合計算每頭母驢每年的繁育率僅為45%。以德州驢為例，六七個月的驢駒為100kg左右，按照2021年驢駒平均購買價格46元/kg和社會化養殖場每頭驢駒補貼600元計算，繁育每頭驢駒的收益為5200元。另外，驢奶收益也是繁育驢產出的重要組成部分，通常母驢日產奶在0.75kg左右，產奶周期為6個月，按照市場價40元/kg的回收價來計算，繁育母驢的潛在驢奶收益為5400元。綜合來看，每頭母驢的年平均飼養成本約為4044元，考慮驢駒和驢奶的每年預期收益為4968元/頭，凈利潤為924元/頭。驢繁育困難仍然是制約驢養殖收益的關鍵因子。

山東省養殖場育肥驢的平均養殖周期為10.4個月，驢駒平均由115.5kg育肥至244.5kg，增量為129kg，育肥驢平均每日增重0.42kg，平均售出價格44元/kg，平均飼養總成本為4331元/頭，平均飼養利潤1114元/頭。

從養殖規模差異的角度來看，不同規模的養殖場在飼草投入、人工投入、繁育效率、育肥周期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直接影響養殖收益。在繁育收益方面，大規模養殖的綜合繁育率最高，其次是小規模、中等規模，繁育預期收益表現出大規模養殖gt;小規模養殖gt;中等規模養殖的態勢。在育肥收益方面，存在小規模養殖gt;大規模養殖gt;中等規模養殖的態勢（見表3）。

（三）驢養殖場養殖效率的測度分析

為考察不同規模、不同養殖類型養殖場生產經營效率的異質性，根據實際調研樣本，按照養殖模式分為“專業化分工”和“自繁自養”兩類，其中“專業化分工”包括純繁育、育肥和種驢選育。按照養殖規模分為大規模、中等規模、小規模等三類，見表4。

研究運用DEAP 2.1軟件對全樣本、兩類養殖模式、三種養殖規模的驢養殖效率分別進行了測算和進一步分解，分別得到驢養殖的綜合技術效率（TE）、純技術效率（PTE）、規模效率（SE）和規模收益（RTS）（見表5）。

1.全樣本分析

從全樣本效率值來看，山東省規模化驢養殖的綜合技術效率較低，僅為0.684，只有21.3%的規模養殖場達到了技術有效，而78.7%的養殖場處于無效狀態，表明養殖場的養殖效率普遍較低，用于生產經營的各類要素處于無效、混亂狀態，資源沒有得到有效利用，養殖場的養殖效率有較大的改進和提升空間。

對綜合技術效率進一步分解，得到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分別為0.775和0.865，純技術效率低于規模效率。由此可見，純技術效率是限制養殖場養殖效率提升的主要因素，應培育生產性能突出的優良品種，突破驢繁育困難的技術難題，組織養殖場參加技術培訓，加大科學養殖技術的推廣力度，同時幫助養殖場引入先進的技術和設備，增加資本存量。

從規模報酬來看，74.4%的養殖場處于規模報酬遞減階段，表明養殖場內部各種投入要素按照等比投入時，投入量會大于產出量，資源配置效率較低，故該部分養殖場應逐步減少生產要素投入，縮減養殖規模，注重內涵式發展，加強對生產經營過程的控制，提高資源利用效率。

2.不同養殖模式的養殖效率測度

“自繁自養”和“專業化分工”是當前山東驢養殖的主要模式。“自繁自養”是兼顧驢繁育和育肥生產的一種混合養殖模式，“專業化分工”是指從事單一繁育或育肥生產的專業化養殖模式。“自繁自養”模式的綜合技術效率、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分別為0.641、0.76、0.804，而“專業化分工”模式的綜合技術效率、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分別為0.849、0.91、0.928，可見專業化分工的效率值均高于自繁自養的效率值，且純技術效率普遍低于規模效率。專業化分工模式的養殖場實現DEA有效的數量約占該類總數的31.6%，有52.6%的養殖場處于低無效狀態，距離生產前沿面較近，這較自繁自養模式28.6%的DEA有效和21.4%的低無效狀態有較大幅度提升。

以上分析表明，養殖技術問題是造成養殖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專業化分工的養殖模式具有更高的養殖效率，能帶給經營者更高的利潤；專業化分工后，驢養殖場能夠發揮出養殖主體間的外生比較優勢，通過提高資源配置效率，進而提升養殖效率。

3.不同養殖規模效率測度

對比小、中、大三種驢養殖規模的養殖效率可以發現，小規模綜合技術效率最高（0.962），大規模次之（0.807），以中等規模為最低（0.663）。這表明在當前生產要素投入的條件下，小規模養殖的實際產出水平更接近最優產出狀態，養殖效率最高，生產能力最強。將綜合技術效率進一步分解后，小、中、大三種養殖規模的純技術效率分別為0.975、0.735、0.891，規模效率分別為0.987、0.904、0.912，規模效率普遍高于純技術效率，均大于0.9，經營規模總體較好，三種養殖規模間的純技術效率波動較大，以小規模為最高、中等規模為最低。其可能的解釋是小規模的養殖場多以家庭經營為主，生產經營年限較長，技術經驗豐富，能夠通過精細化管理增強對生產經營過程的把控力度，提高資源的配置效率，降低疫病發生風險，保證驢的繁育率和育肥效果；大規模養殖場往往有工商資本支持，能夠提供先進和完善的基礎設施、引進專業的人才和技術，通過科學的管理制度和現代化的科技手段，實現對整個生產過程的監督和管理，提高資源整合和利用效率，進而提升純技術效率；中等規模養殖場往往受資金和技術限制，無力引進新技術和新設備，生產技術水平相對落后，加之管理模式粗放、管理能力不足，使得經營規模與其實際生產能力不相符，最終造成生產要素的過度投入，導致資源配置效率低下。

四、結論與建議

山東省規模化驢養殖的綜合技術效率較低，78.7%的養殖場處于無效狀態，純技術效率是限制養殖場養殖效率提升的主要因素，養殖場的養殖效率有較大的改進和提升空間。具體來看：全樣本效率結果顯示，74.4%的養殖場處于規模報酬遞減階段，資源配置效率較低；不同養殖模式養殖效率結果顯示，專業化分工的效率值均高于自繁自養的效率值，專業化分工的養殖模式具有更高的養殖效率，養殖技術問題是造成養殖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不同養殖規模效率結果顯示，小規模綜合技術效率最高（0.962），大規模次之（0.807），中等規模為最低（0.663），小規模養殖的實際產出水平更接近最優產出狀態，養殖效率最高。

根據以上結論，為提高驢養殖效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將育肥和繁育分置，進行專業化分工。建議將毛驢養殖關鍵的繁育和育肥環節分置，進行有比較優勢的完全分工，由農戶養殖場承擔毛驢育肥生產。通過分工經濟，能夠在有限的物質資源和勞動力的基礎之上達到毛驢養殖的最大產出。第二，建立健全優良生產性能毛驢的選育標準和育種方案，建設驢高效繁育技術和新品種培育體系。對優質種驢進行登記和生產性能測定，加大培育優良毛驢新品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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