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在古人的日常生活中,蔬果不僅是飲食之調劑,更是重要的救饑食物。其中,芋頭因為在種植、產量、保 藏、烹飪等方面都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它曾長期穩定的充當古人的救饑食物,尤以四川地區為最。不同于國家賑 濟的荒政史,以芋頭救饑是個體的生活經驗,卻也是古人最真實的日常。
[關鍵詞]芋頭;救饑;四川;日常
[中圖分類號]K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8091(2024)01-0010-08
古人對不同程度的荒歉使用不同的詞匯,《爾雅·釋天》云:“谷不熟為 饑,蔬不熟為饉,果不熟為荒”[1],顯示出古人將蔬果與五谷并重的態度。
在主糧生產有限的情況下,蔬果不僅是下飯之物,更可以補充糧食之不足, 在備荒救饑中具有重要地位。元人王禎在《農書》中有言:“蔬果之類,所以 助谷之不及也。夫蔬蓏,平時可以助食,儉歲可以救饑;其果實,熟則可食, 干則可脯,豐歉皆可充饑;古人所謂‘木奴千,無兇年’,非虛語也。”[2](P77)木 奴是柑橘的別稱,古人的意思是柑橘等果蔬種的多了,就能有效緩解災荒時 的糧食不足,進而度過兇年饑歲,顯然,農學家王禎對此是頗為認同的。不 過,并非所有的蔬果都能充當救饑的食物,由于五谷在古人的飲食結構中占 有核心地位,充作救饑的食物必須在飽腹與投入之間達到平衡,既不能在平 時影響五谷的種植,又能在饑荒發生后有效填補五谷的空當。事實上,在我 國歷史上能夠長期穩定充當救饑食物的蔬、果并不是很多,明清時期從美洲 引進的番薯、南瓜可謂這類食物的代表,而在明清之前,芋頭曾長期作為民 眾荒歉時期的救饑食物。
一、芋頭作為救饑食物的優勢
芋頭為天南星科芋屬中能形成地下球莖的栽培種,多年生草本植物作 一年生栽培。芋多異名,“本草謂之土芝,蜀謂之蹲鴟。前漢謂之芋魁,后 漢謂之芋渠”[3](P397),齊人則謂芋為莒[4](P2)。嚴格意義上來說芋頭只是芋 的一部分,宋代藥物學家寇宗奭認為:“當心出苗者,為芋頭;四邊附之而 生,為芋子”[5]。芋頭即是“母芋”,母芋分蘗,形成的小球莖即“子芋”,民戶 稱之為芋奶(艿)、芋子。母芋、子芋為芋的根部,是芋的可食用部分,故芋頭亦稱芋根。芋頭原產于印度、馬來半島等熱 帶地區,我國境內的古羌族曾較早培植了芋 頭[6],表明我國野生芋資源比較豐富。相對于 其它蔬、果,芋頭在種植、產量、保藏、烹飪等方 面都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符合救饑食物的基 本需求,以下分別敘述之。
(一)易于種植
王禎《農書》認為:“五谷之種或豐或歉,天 時使然,芋則系之人力,若種藝有法,培壅及時, 無不獲利”[2](P100),種植五谷要靠天吃飯,而芋 頭則只要種植得法,就能獲利。早在漢代,《汜 勝之書》中就詳細記載了芋頭的種植之法,據 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卷二《種芋》所引,其法 如下:
種芋區,方深皆三尺。取豆萁內區中,足踐 之,厚尺五寸。取區上溼土,與糞和之,內區中 萁上,令厚尺二寸。以水澆之,足踐令保澤。
取五芋子,置四角及中央。足踐之。旱,數 澆之。萁爛,芋生,子皆長三尺。一區收三石。
又種芋法:宜擇肥緩土,近水處。和柔,糞之。二月注雨,可種芋。率:二尺下一本。
芋生,根欲深,劚其旁,以緩其土。旱則澆 之。有草鋤之,不厭數多。[7](P206-207)
從選種、灌溉、施肥等方面來看,這時的種 芋技術已頗為成熟。隨著生產實踐的進一步豐 富,宋元時期還出現了移栽技術,“待苗發三四 葉,于五月間,擇近水肥地移栽,其科行與種稻 同。”[8]甚至對如何鋤芋也有詳細規定,“鋤芋 宜晨露未干,及雨后耘鋤,令根旁虛,則芋大子 多,若日中耕,大熱則蔫,以灰糞培則茂,水芋不 必耘,但亦宜肥地。”[9]但總體上而言,相較于 谷物種植,種植芋頭的限制條件較少。一般來 說,種植五谷不僅需要比較優越的水熱、土壤、 地形等自然條件,更需要比較先進的灌溉系統、 嫻熟的耕作技術,同時,耕牛、水車、耒耜等農具 也是不可缺少的。而種植芋頭則不然,芋頭具 有生長力較強、適應性好,且不受蝗蟲侵害的生 物特性,這意味著種植芋頭時所需要的自然條 件與人力投入都遠小于谷物種植。
在宋代的南方山區,“瑤人耕山為生,以 粟、豆、芋魁充糧,其稻田無幾”[10]。而在海南 島,由于“地多荒田,所種杭稌,不足于食,乃以 儲芋雜米作粥糜以取飽”[11]。又如明清時期的 臺灣、琉球地區,因“地多震動,水浮石稀,土不 堅實”[12](1),加之“地斥鹵,不宜禾稼”[13],雖然種植五谷,但“一年唯秋季一收,阻饑之患所 不能免”[12](1)。因此,當地的內山生番“斫樹 燔根,以種芋魁,大者七、八斤,貯以為糧”[14]。 而在淡水北部,當地人“不事耕作,米粟甚少, 日三餐俱薯芋”[15],幾乎完全依靠芋頭度日了。 這些地區的種植技術自然不算先進,如臺灣地 區在種芋頭時“男婦老幼偕往,無牛只、犁耙, 惟用鐵錐鋤鑿栽種”[16],甚至“于山間石罅刳土 種芋苗”[17],但結果卻都能有所收獲。從古人 的詩句中,我們也能一窺芋頭的種植環境。黃 庭堅有詩云:“隙地仍栽芋百區”[18],可見即便 是在邊角地頭,也能見縫插針地種植芋頭。又 皮日休“僨田含紫芋”[19];張籍“沙田紫芋 肥”[20];白居易“結茆栽芋種畬田”[21]等詩句中 所提到的僨田、沙田、畬田都非肥沃之土,足見 芋頭生命力之強。
(二)產量可觀
因產量、飲食習慣等條件限制,古代的大部 分蔬菜只能作為飲食之調劑,難以作為主糧,但 芋頭則不然,在古人看來芋頭屬于“菜之結而 為實者也。實則不止當菜,兼作飯矣”[22](P239), 實際功能在蔬谷之間。究其原因在于芋頭產量 可觀,“出糧率”較高。
首先,芋頭本身個頭不小。許慎在《說文 解字》中釋“芋”云:“大葉實根,駭人,故謂之芌 也”[4](P12),南唐徐鍇解釋說:“芌猶言吁也。 吁,驚詞,故曰駭人謂之芋,芋狀如蹲鴟,故駭 人”[23],就是說因芋頭的形狀像蹲在地上的鴟 鳥一樣大,見者因而發出吃驚的吁聲,可見“芋 之為名,即是驚異其大”[24]。宋人蘇頌在《圖經 本草》中這樣介紹各地所產的芋頭:“蜀川出 者,形圓而大,狀若蹲鴟,謂之芋魁……江西、閩 中出者,形長而大,葉皆相類”[25],無論什么地 方出產的芋頭,“大”是它們的共同點。蘇軾就 曾感嘆:“芋魁徑尺誰能盡”[26](r1410),意思是說
一顆大的芋頭直徑可達一尺,誰又能獨自吃完 呢?個頭較大意味著芋頭的可食用部分較多,能夠滿足人們的長期消耗。南朝盛弘之《荊州 記》記載說芋山“有蹲鴟如兩斛大,食之終身能 不饑”,當地人取而食之[27]。又據王夫之《蓮峰 志》記載,衡山蓮峰有一種羅漢芋,“芋根以夜 半采之,磨漿飛定,熟煮如炊五斗粟,久乃可 食”[28]。而在臺灣鳳山縣有“淡水芋,大者重 四、五斤”[29]。當然,這些無非是物產之奇,不 可能是普遍情況,但也足見其在救饑方面的優勢。
那么,芋頭的單位面積產量如何呢?漢代 的術數高手曹元理曾對好友陳廣漢家的收獲有 一個計算,其中提到:“蹲鴟三十七畝,應收六 百七十三石”[30],換算下來,一畝地的芋頭要收 18石以上,折合達2160斤。①另據明人王象晉 《群芳譜》中的估計,“水芋二尺一科,畝為科二 千一百六十,科收魁若子二斤。畝為斤二(四) 千三百二十”[31](1),芋頭每畝能收2320斤,而 中國古代糧食的畝產量即便在明清時期也只有 2~3石②,折合下來最多不過300~400斤,遠 低于芋頭的畝產量。況且,雖然芋頭的主要可 食用部分是芋根,但葉、莖經過腌制以后也可食 用。在黎景曾、黃宗憲修纂的《寧化縣志》中就 稱芋頭的“莖亦可作臛菹”[32],“菹”即為腌菜。 云南地區的有滇芋,其“或可作羹,居人賴以充 糧”[33](P406)。因此,王象晉稱芋頭在備荒救饑 方面“已數倍于作田矣”確實有一定道理。
此外,芋頭的淀粉質含量豐富,容易果腹。 古人每日兩餐,尤以九點左右的“朝食”最為重 要,而芋頭曾長期充當民眾的“朝食”。如陶弼 “民耕紫芋為朝食”[34],陸游“朝餐烹芋 糝”[35](917),諸璧發“煮芋添朝食”[36]等詩句 都反映出芋頭“佐朝餐”[37]的功能。在谷物生 產水平有限的情況下,以芋頭為正餐無疑間接 節省了糧食,極大地緩解了主糧不足的危機。 據宋人周密《癸辛雜識》引《楊文公談苑》記載, 宋代的江東居民有“年種芋三十畝,計省米三十斛”[38]的說法。事實上,為了節省糧食,即便 到清末民初,北方人兼食雜糧,南方人兼食薯、 芋仍是普遍現象[39]。
(三)保藏有法
如眾所知,冬春兩季最易發生饑荒或乏食 的情況,為了度過食物匱乏的冬季,古人常提前 貯藏一定數量的谷物、蔬菜或干果以作為越冬 的食物,《詩經》中就有“我有旨蓄,亦以御冬” 的說法。在諸多的越冬貯備食物中,芋頭具有 重要地位,宋人歐陽修甚至有“御歲畜蹲鴟”[40] 之說。芋頭一般在十月收獲,但《本草》卻指 出:“惟十二月可食芋頭,他月食之發 病”[41](P264)。唐代的劉禹錫也認為:“(芋)十 月后曬干收之,冬月食,不發病,它時月不可食, 久食則虛勞無力。”[3](P397)可見在古人看來,剛 剛收獲的芋頭實際上是不可食用的,必須經過 一段時間收藏,使其性狀發生變化,到冬月后方可食用。那么,如何長期貯藏芋頭以延緩其變 質時間呢?古人主要有窖藏和干制兩種方法, 詳情如下。
1.窖藏法
窖藏法即利用土壤的保溫作用來貯藏芋 頭,古人稱之為“窖芋”。漢代王褒所撰《僮約》 中就有“十月窖芋”[42](P718)的記載。這種貯藏芋頭的方法極為普遍,不僅“蜀土收芋皆窖藏 之”[43],在以芋為糧的臺灣東望一帶,也有“掘 芋魁大者儲之穴”[44]的現象。據明人黃省曾 《種芋法》記載,在十月收芋之后,“擇旁生圓全 者,每畝約留三千子,掘地尺五寸,窖藏之,上覆 以土。若不藏,經凍則疏壞無力矣。”[3](P398)另 據王象晉《群芳譜》記載,“十月揀根圓長尖白 者,就屋南檐下掘坑,以礱糠鋪底,將種放下,稻 草蓋之,勿使凍爛。”[31](Pr70)當然,以上窖藏的芋 頭主要是為了保存芋種,但從陸游“雪窖初開 芋可羹”[35](Ps8s8)的詩句來看,平日食用的芋頭 也多采用此法貯藏。
2.干制法
干制法即《廣志》中所言“可藏至夏”的“干 臘”[7](r2os),也就是劉禹錫所說的曬干,是通過 日曬來減少芋頭中的水分和微生物以延緩其變 質時間的方法。唐人楊曄在《膳夫經手錄》中 記載了食用“天河生”的方法,據他講,將此野 生芋切成小方塊后在流水中浸三個月,反復晾 曬使其“浥干”,吃的時候裹以面粉,時稱“休糧 藥”[45]。元代司農司編《農桑輯要》載:“霜后,芋子上芋白擘下,以滾漿水煤過,聮干,冬月炒 食,味勝蒲筍”[46]。“聮”為宋元時期“曬”的記 音字,聮干即將煤過的芋頭曬干。另據明人宋 詡在《竹嶼山房雜部》中記載,“芋魁切片或全 枚曬干,收干糠,穩干土中”[47],將曬干的芋頭 置于干糠與干土應該是為了阻隔微生物。清人 袁枚在《隨園食單》中記載了曬干保存的方法, “十月天晴時,取芋子、芋頭,曬之極干,放草 中,勿使凍傷。春間煮食,有自然之甘。”[48]可 見曬干之后的芋頭是能夠保存到次年春季的, 且味道不差。
除了上述兩種方法,白芋還能夠磨制成粉, 稱為“芋粉”[41](P765)。清初的屈大均在《白華園 作·其十九》中有“白芋持為粉,良姜用作 齏”[49]的說法,芋粉因其水分較少,保存時間也 相對較長。
(四)烹飪方便
由于生芋頭有些許毒性,故烹飪之法尤為 切要。在宋代的惠州(今廣東惠州)地區,雖然 芋頭資源很豐富,當地人卻不懂得如何烹飪, “皆和皮水煮冷啖,堅頑少味”,以致“人食者不 免瘴”[50]。那么,芋頭應該如何烹飪呢?王禎 《農書》中有言:“(芋頭)宜蒸食,亦中為羹 臛”[2](99),蒸食即直接將芋頭放在陶制炊器加 水蒸煮而食,這是芋頭最為常見的食用方式。 如韋莊“水甑朝蒸紫芋香”[51];盧襄“土銼芳薪 煮芋魁”[3];劉崧“芋子兼皮煮”[53]等詩人筆下 的芋頭都是蒸食,在《紅樓夢》中也有蒸大芋頭 的記載[54]。蘇軾在《物類相感志》中還有“煮 芋,以灰煮之,則蘇”[55]的經驗之談。
正如李漁在《閑情偶寄》中所言:“煮芋不 可無物伴之,蓋芋之本身無味,借他物以成其味 者也”[22](P239),由于芋頭本身無味,需要其他食 物“以成其味”,故用芋頭摻雜其他食物作“羹 臛”也是比較常見的吃法。在《漢書》中有“飯 我豆食羹芋魁”的說法,顏師古為之作注時說: “羹芋魁者,以芋根為羹也”[56](40)。在百越
有用芋頭和蛤蟆做成的“抱芋羹”,史載:“凡有 筵會,斯為上味。先于釜中置水,次下小芋烹 之,候湯沸如魚眼,即下其蛙,乃一一捧芋而熟, 如此呼為抱芋羹。”[57]明人黃省曾指出:“員、 白、連禪(即圓芋、白芋、連禪芋),又可兼肉作 羹”[3](P97)。屈大均在《廣東新語》中認為:“芋 奶宜為蔬羹。其性與茯苓皆屬土,性重厚,故皆養脾。和鯽、鱧魚食之,調中補虛。”[58]當然,對 于大多數平常人家來說,用芋頭加米作粥糜或 許是更為日常的吃法。郭白陽《竹間續話》記 載:“連江人家以芋菽和米作糜,稱為‘烏九 粥’,謂食可卻病。”[59]宋人許及之有詩云:“芋 魁切玉和作糜,香過鄰墻滑流匙”[60]。可見芋 頭粥的味道并不差。不過,芋頭粥調劑飲食尚 可,卻非救饑之法,實因饑荒之時五谷不登,即 使有芋頭,也無米下鍋作粥。
其實,最受饑民歡迎的是“煨芋”的烹飪方 式。煨芋之法,“大者裹以濕紙,用煮酒和糟涂 其外,以糠皮火煨之。候香熟取出,安坳地內, 去皮溫食,冷則破血,用鹽則泄精,取其溫補,名 土芝丹。”[61]此種烹飪方法簡單方便,也無需過 多佐料,而且味道甘美。宋人李綱有《煨芋》詩 言:“毳衣脫落豐肌滑,玉軟酥香不勞醬。芳甘 著頰自生津,多病文園正消渴”[62]。至有僧人垂涎,甚至來不及拭去眼淚,所謂“煨芋香兮, 無心收涕”[63]。久居山林之人,缺衣少糧,但卻 不缺芋頭,更不缺用來煨芋的枯柴、牛糞、豆萁 等燃料,煨芋實是烹飪妙法。加之“懶殘煨 芋”③的傳說,煨芋受到山中僧人的特別推崇, 甚至有“燒柴煨芋佛家風”[64]的說法。
二、大饑不饑,蜀有蹲鴟:芋頭的救饑實踐
成都風俗有云:“大饑不饑,蜀有蹲鴟”[3(P6),
此民謠充分反映出芋頭對四川地區民眾救饑的 特殊意義。在我國的四川地區,因北來的冷空 氣受秦嶺、大巴山阻擋,年積溫比同緯度要高, 同時封閉的盆地地形使水汽不易散失,導致空 氣濕度較高。而如眾所知,芋頭具有水生植物的特性:不耐旱、較耐蔭、喜高溫多濕。可以說, 四川地區的自然條件極為適宜芋頭的生長。據 《史記·貨殖列傳》記載,秦滅趙后實行強制徙 民政策,趙人卓氏認為:“汶山之下,沃野,下有 蹲鴟,至死不饑”,乃主動遷居到偏遠的臨 邛。[65]臨邛即今四川邛崍,可見在先秦時蜀地 的芋頭就已經頗為出名。十六國時,李雄攻下 成都后,“軍饑甚,乃率眾就谷于郪,掘野芋而 食之”[66]。野芋竟能夠充作大軍的糧草,說明 當時成都附近野芋的數量應當不少。
事實上,四川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我國栽培 芋的重點產區。在上文所提到了西漢蜀人王褒 為家內僮奴所訂立了《僮約》中,“凡四言芋,曰 養芋,曰發芋,曰臛芋,曰窖芋”,之所以不厭其煩地要僮奴熟悉從栽芋到藏芋的各種農活,清 人陸以湉解釋說“蓋物土所宜,言之不厭其詳 也”[67],這說明西漢末年的四川地區已經出現 了栽培芋。到魏晉時期,芋頭已然成為蜀地的 代表性作物。左思《蜀都賦》中寫道“交讓所 植,蹲鴟所伏”,又言“其園則有蒟蒻茱萸,瓜疇 芋區”[42](P3765)。芋在圃中,且分區種植,自然 是人工栽培。西晉時,張載登上成都的白菟樓, 映入眼簾的是“蹲鴟蔽地生,原隰殖嘉蔬”[68]的 富饒景象。南朝梁蕭繹《七契》中也稱:“…… 隴蜀蹲鴟,并怡神甘口,窮美極滋”[42](130)。 由此可見,當時的《靈寶經》中稱蜀“地出美 芋”[69],當非虛言。西晉時,何隨為蜀地郫縣 人,“蜀亡,去官。時巴土饑荒,所在無谷,送吏 行,乏,輒取道側民芋。隨以綿系其處,使足所 取直。”[70]何隨能夠沿途取路邊民芋充饑,足見 路邊種植的芋頭必然不少。到唐朝時,蜀地的芋頭種植進一步擴展,甚至出現了專門用來種 植芋頭的“芋田”,以致其成為政府課稅的對象[7]。
蜀地的芋頭不僅種植的區域很廣泛,而且 品種極為多樣。賈思勰《齊民要術》曾引西晉 郭義恭的《廣志》介紹了蜀地所產的十四種芋 頭:“有君子芋,大如斗,魁如杵筥。有車轂芋, 有鋸子芋,有旁巨芋,有青邊芋:此四芋多子。 有談善芋,魁大如瓶,少子;葉如散蓋,紺色;紫 莖,長丈余;易熟,味長,芋之最善者也;莖可作 羹臛,肥澀,得飲乃下。有蔓芋,緣枝生,大者次 二三升。有雞子芋,色黃。有百果芋,魁大,子 繁多,畝收百斛;種以百畝,以養彘。有早芋,七 月熟。有九面芋,大而不美。有象空芋,大而 弱,使人易饑。有青芋,有素芋,子皆不可食,莖 可為菹。”[7](P20S)其中除青芋、素芋不可食用,百 果芋用來養豬之外,大都可以食用。
及至宋元時期,四川地區的芋頭種植進一 步繁榮,且聲名遠播。宋代的開封人宋庠在 《送龍圖燕待制出守梓潼》中寫道:“香襲寵鞶 驚放獸,野連豐芋蔽蹲鴟”[72],其弟宋祁也曾感 嘆“蹲鴟蔽川沃”[73],進而在《益部方物略記》 一書中大力推介蜀地所產的芋頭:“蜀芋多種, 鹯芋為最美,俗號赤鹯頭芋,形長而圓,但子不 繁衍。又有蠻芋,亦美,其形則圓,子繁衍,人多 蒔之。最下為槫果芋,槫,接也,言可接果山中, 人多食之。惟野芋人不食。本草有六種,曰青 芋、紫芋、白芋、真芋、蓮禪芋、野芋。西南所宜,柔蔓紛衍,縹穗綠實,其甘可薦。”[74]元代的王 禎評價芋頭說“在在有之,蜀漢為最”[2](P99),足 見當時四川地區的芋頭在全國范圍內都是頗為 出名的。甚至有不少人相信正是由于芋頭救饑 功能在蜀地得到充分發揮,才最終成就了四川 地區“天府”的美名[73]。
《漢書·地理志》中這樣描寫四川地區的 風俗:“巴、蜀、廣漢本南夷,秦并以為郡,土地 肥美,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疏食果實之饒。 ……民食稻魚,亡兇年憂,俗不愁苦,而輕易淫 泆,柔弱褊院。”[56](P1645)就是說由于巴蜀地區 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無饑荒之虞,因此當地人 不免貪圖享樂,好逸惡勞。優越的自然環境使 蜀人“好音樂,少愁苦”[76](2230),即便是貧窮人 家也“不務儲蓄”[77]。《宋史》就稱:“蜀俗奢 侈,好游蕩,民無嬴余”[76](8950)。那么,蜀地的 百姓是如何度過災荒年月的呢?早在西晉時,郭義恭就在《廣志》中說:“蜀漢既繁芋,民以為 資”[7](P205)。左思也指出“徇蹲鴟之沃,則以為世濟陽九”是時人對蜀地的普遍看法[42](P3767)。 南宋的洪邁認為:“自古兇年饑歲,民無以食, 往往隨所值以為命”,而在川蜀地區,當地人正 是依靠芋頭來保全性命的[78]。宋代閬中人(今 四川閬中)陳堯叟指出:“兩川地皆肥饒,而民 不務儲蓄,或小歉,則有以蔬芋充食。”[79](P1751) 程顥甚至認為:“蜀人豐年乃得米食,平時但食 豆、芋等”[80],既然在“民食不足”時,仍然可以 “種芋充饑”[79](rS221),生性豁達奔放的蜀人自 然就不愿儲蓄了。
作為眉山(今四川眉山)人的蘇軾對芋頭 頗有好感,他有詩云:“芋魁倘可飽,無肉亦奚 傷”[26](P2262)。據蘇軾回憶,其祖父蘇序“雖不 讀書而氣量甚偉”,遇有災荒則出其所儲救濟 鄉里,“又繞宅皆種芋魁,所收極多,即及時多 蓋薪蒭,野民乏食時,即用大甑蒸之,羅置門外, 恣人取食之,賴以無饑焉。”[81]當地的饑民正是 依靠蘇序提供的芋頭來度過饑荒的,足見芋頭在蜀地災荒時的重要地位。南宋陸游說他“在 蜀幾十年”,也因為芋頭充足,“未嘗逢歲 歉”[35](P122)。他有多首詩作提到芋頭,并對其 救饑功能給予了充分肯定,如“莫誚蹲鴟少風 味,賴渠撐拄過兇年”[35](P1090);“破篋雖無衣可 典,寒畦已有芋堪烹”[35](r2185);“恨君不見岷山 芋,藏蓄猶堪過歲兇”[35](P4423),可見蜀人以芋 頭救饑的情形讓他印象深刻。
南宋以后,由于冬小麥在四川地區的推廣, 能用于種芋的閑田日漸減少,加之明清時期番 薯、南瓜等高產作物的引進,芋頭開始了它的由 盛轉衰,除山民尚有作度荒雜糧者外,在多數農 家,一般只作為蔬菜栽培了。[82]不過,芋頭備荒 救饑的觀念在四川地區仍有不小的影響力,如 長期在羅江(今四川羅江)鄉下生活的清人李 調元就對芋頭情有獨鐘,在其《食芋贈陳君章》 一詩中,他寫道:
栽樹多栽柳,可作析薪具。種蔬多種芋,可 作兇年備。岷山多蹲鴟,陳家專其利。十畝白 沙干,萬葉青枝翠。攜鋤斵待客,撥火煨相饋。氣作龍涎香,色過牛乳膩。我老齒欲搖,咀嚼慚 牛飼。惟有玉糝羹,不觸諸牙恚。書此以致謝, 橫斜不成字。[83]
可見,在人口壓力之下,不少四川民眾仍然 以芋頭為救饑的雜糧。據民國時呂平登在《四川農村經濟》中的統計,即便到1931年,全川的 芋頭種植面積仍達1054畝,產量約168萬斤, 均居全國第1位,在四川主要作物產量中居第 5位[84],其在四川民眾的作物種植與飲食結構 中仍占有重要地位。
三、古人對芋頭救饑功能的認知
就文獻記載觀察,我國歷史上災荒數量之 多世罕其匹,幾乎達到了無年不災、無年不荒的 地步。歷代的政府往往利用常平倉、義倉等倉 儲來儲備大量糧食,以救災備荒。不過,在重大 災荒之外,個體民眾因戰爭、賦稅、徭役,甚至供 求關系等造成的乏食、闕食、艱食、谷貴等饑饉 狀況在歷史上或許更為常見。然而,這些個體 的輕度饑荒并沒有達到動用國家儲備的程度, 民眾為了生存,基于長期的生產生活實踐,通過 合理種植、自我貯備來應對未知的荒歉實際上 是生活的常態。古人對蔬、果的救饑功能極為 重視,在元明清時期的《救荒活民類要》《救荒 本草》《農政全書》《救荒簡易書》等都農書或本 草類著作中,作者都不厭其煩地詳細羅列各種 野菜的救饑之法,而芋頭往往名列其中。可以 說,無論是在饑荒時期,還是在日常生活中,芋 頭的救饑功能都得到了社會的廣泛認可。
首先,如前文所言,芋頭是不少普通人家的 “朝食”,一日不可或缺。朱熹有《芋魁》詩云: “沃野無兇年,正得蹲鴟力。區種萬葉清,深煨 奉朝食”,反映了芋頭在備荒救饑中的雙重作用。甚至對大多數貧民來說,屬于山澤之利的 芋頭算得上他們保障家足,免于饑寒的救命之 物。東方朔曾勸諫漢武帝不要建造上林苑,他 認為漢武帝所欲圈占的地方“地土宜姜芋,水 多魚,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饑寒之憂”,如果 “規以為苑”,就是斷絕了貧民的水澤之 利。[56](P2849)明代莫停宗妻何氏“家貧,與婢種 芋為食”[85]。可見,對于貧民來說,“下有蹲鴟 餒不憂”[86],芋頭可以極大地緩解他們的乏食 之憂。
其次,正是認識到芋頭“可當糧食以度饑 年”的功能,歷代精明能干的官吏都十分重視 其轄下的芋頭種植,并多有倡導。王叔岷《列 仙傳》卷上《酒客》載,“酒客……來為梁丞,使民益種芋菜,曰:‘三年當大饑’。卒如其言,梁 民不死。”[87]元人王結在《善俗要義》中就明確 提出:“如地畝稍多,人力有余,更宜種芋及蔓菁、苜蓿,此物收數甚多,不惟滋助飲食,又可以 救饑饉度兇年也”[88]。明代蕭翼知永新(今江 西省永新縣),“邑故無芋,翼自鄉載芋,教民種 之,民因謂之蕭公芋”[89]。在這些地方官員看 來,雖然種植五谷是本業,但芋頭等蔬菜“亦是 可食之物。若能種植,青黃未交,得以接濟,不 為無補”[90]。顯然都是以救饑為出發點的。
最后,為了滿足飲食之需,不少獨居之人與 芋頭結下了不解之緣。東漢汝南人薛苞為了盡 孝,在先人冢側蓋起小屋守孝,種“芋以充 饑”[91]。據曾慥《類說》卷五十四《芋墻》條記 載:“閣皂山一寺僧,甚專力種芋,歲收極多。 杵之如泥,造塹為墻。后遇大饑,獨此寺四十余 僧食芋塹以度兇歲。”[92]可見在山林中苦修的 僧人已經有意識的貯藏芋頭來備荒。對于山居 之人來說,“渴則敲冰煮茗,饑則撥火煨芋”[93] 幾乎是生活的常態。五代閩縣(今福建閩侯 縣)人陳貺“性澹泊,隱居石門巖,種芋菜筍為 糧,有饋之米者,必答以所種,使相當。”[94]陳貺 實際上是用芋頭換米,非他不愿種米,乃是因為隱居之人既無種植之地,又缺稼穡之法,為了滿 足飲食之需,易于種植的芋頭就成了這些隱居 者的不二之選。宋人張侃曾以“生計多藏 芋”[95]描繪隱居者的生活狀態。宋僧釋谷泉也 有詩言:“會栽蔬,能種芋,千山萬山去無 懼”[9%],這些說法都道出好種易活的芋頭對隱 居之人的特殊意義。
總之,芋頭作為中國古代救饑食物的代表, 曾經在民眾的日常飲食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 色,這種角色或許在國家的荒政史上并不起眼, 但卻是千千萬萬百姓賴以生存的基礎,也是人 類歷史最真實的日常。
注釋:
①以120斤為1石計算。(參見陳天聲《漢代度量衡計 量單位量值之厘定》,《中國計量》,2021年第2期。)
②據學者的估計,全國的平均(水稻)畝產量,明代約為 二石五斗谷(約合353斤),清代約為三石谷(約合405 斤)。(參見閔宗殿《宋明清時期太湖地區水稻畝產量 的探討》,《中國農史》,1984年第3期。)
③“懶殘煨芋”的傳說見于唐人袁郊《甘澤謠》的記載: 懶殘為唐代高僧,鄴侯李泌曾前往拜訪,“懶殘大訽,仰空而唾曰:‘是將賊我。’李公愈加敬謹,惟拜而已。懶 殘正撥牛糞火,出芋啖之,良久乃曰:‘可以席地。’取所 陷芋之半以授焉。李公奉承就食而謝。謂李公曰:‘慎 勿多言領取十年宰相。’又拜而退。”(參見袁郊《甘澤謠》,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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