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沙孩兒》探討江蘇原創動畫對非遺文化元素的應用與改編策略

【摘 要】江蘇擁有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些文化遺產為江蘇原創動畫提供了寶貴的文化資源。本文以江蘇原創電視動畫片《沙孩兒》為例，探討了非遺傳統文化在動畫中的現代化應用。《沙孩兒》基于無錫惠山泥人中的“大阿福”形象及其傳說故事，將非遺傳統藝術與現代動畫設計相結合，打造出的一部既保留了傳統文化符號又符合當代審美的動畫作品。通過對該動畫的深入分析，本文探討了江蘇原創動畫如何在創新中傳承非遺文化，并提出了在非遺主題動畫的創作中融合傳統與現代的可能路徑。

【關鍵詞】江蘇動畫" 非物質文化遺產" 《沙孩兒》" 動畫改編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24）18-0026-06

江蘇，作為中國文化大省，同時包含了吳、楚漢、金陵和淮揚文化中心，兼具北方的豪邁與南方的溫婉，擁有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如蘇州刺繡、秦淮燈彩、揚州剪紙、無錫惠山泥人、徐州香包等。這些文化瑰寶彰顯了江蘇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地域特色，為江蘇原創動畫提供了寶貴的文化資源。能夠基于江蘇非遺文化，創作充滿創意與現代感的動畫作品，是對非遺文化的一種生動傳承，是讓這些古老的傳統、技藝在新時代煥發新生的重要途徑。

《沙孩兒》是一部由無錫廣電天方動畫團隊打造的12集電視動畫片，其靈感源自江蘇無錫的非遺傳統藝術——惠山泥人，該動畫片于2024年首播。該作品不僅是2022年國家廣播電視總局“中國經典民間故事動漫創作工程”的重點項目、2023年江蘇省廣播電視局重點動畫項目，還榮獲了“國家廣電總局2023年第四季度優秀國產電視動畫片”的殊榮。這部動畫將惠山泥人中的“大阿福”形象及其傳說故事與當代審美相結合，賦予古老文本以新的生命力。作為當前江蘇原創動畫中對非遺文化創新應用的典型代表，《沙孩兒》展現了非遺文化如何在現代動畫作品中得以生動再現與活化，對后續江蘇原創動畫的持續發展有著寶貴的借鑒意義。

一、江蘇原創動畫現狀及其創新思路

江蘇是中國動畫專業教育的搖籃。蘇州美術專科學校在1950年設立了中國首個動畫專業。然而，江蘇在原創動畫領域的發展起步較晚，直至1982年南京電影制片廠制作的《賈二賣杏》問世，才標志著江蘇原創動畫的興起。隨著20世紀90年代改革開放的深入，計劃經濟時代的制片模式受限，江蘇動畫產業因此轉向了代工繁榮階段，而原創動畫的發展陷入了停滯狀態。進入21世紀，依托政府推動、動畫代工積累的經驗及園區產業集聚優勢，江蘇原創動畫在20年之間逐步崛起，成長為中國動畫的重要力量之一，出品了如《神奇世界歷險記》系列、《我是哪吒》系列、《金陵御貓》等原創動畫電影，以及《水漫金山》《奇奇與努娜》《孔小西與哈基姆》等原創動畫劇集。盡管江蘇原創動畫在新時代數量上取得了顯著增長，但其質量與市場反響相較于國內現象級動畫作品仍存在差距。這一現狀部分歸因于江蘇動畫產業在產業布局、系統建設、原創研發及人才儲備等方面的相對不足，但核心問題在于動畫內容的創新理念亟待提升。面對當今“新國風”動畫的潮流，江蘇原創動畫應充分利用地域文化資本，深耕動畫文本，賦予傳統元素新的現代詮釋，從而提升動畫的內涵品質，創作出既具有江蘇地域特色又具有市場價值的動畫作品，為打造出具有現象級影響力的動畫作品而努力。

2015年，《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的上映標志著“新國風”動畫電影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文化自信與國潮流行的背景下應運而生。此后，《哪吒：魔童降世》《白蛇：緣起》《長安三萬里》等動畫影片共同定義了這一融合傳統與現代的新中國風格。其成功的精髓，在于運用符合現代審美趣味的形象設計與富含時代精神的改編策略，成功地激活了傳統文化，并賦予其全新的、符合新時代的美學價值。“新國風”動畫被學者認為是對經典中國風格動畫，即“中國動畫學派”的現代延續與發展。這為江蘇原創動畫提供了一個重要的發展思路，那就是通過現代性的詮釋，將江蘇豐富的非遺傳統文化融入動畫創作，讓其在動畫媒介中煥發新的生命力。

在《沙孩兒》之前，江蘇原創動畫已有兩部基于惠山泥人的作品。第一部是1991年南京電影制片廠出品的14分鐘動畫短片《阿福》，講述小泥人“阿福”顯靈后擊敗“年”怪的故事。其視覺上受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影響，故事內容忠實于“大阿福”的傳說。第二部是2019年播出的《阿福漫游記之無錫人杰》，其以“阿福”和“阿喜”為講述者，聚焦無錫人杰的故事，面向低齡觀眾，是一部科普動畫。盡管低齡化是江蘇原創動畫的特色，但也帶來局限。與前兩部相比，2024年播出的《沙孩兒》實現了突破性創新，雖屬于兒童動畫，但更貼近現代動畫的審美標準，融合了娛樂與教育元素，為江蘇原創動畫對非遺文化的應用與改編開辟了新思路。

二、《沙孩兒》所基于的非遺文化背景

《沙孩兒》是基于無錫惠山泥人這一非遺傳統藝術創作的。更確切地說，它取材于該藝術中“粗貨”（亦稱“耍貨”）類別下的經典形象——“大阿福”及其背景傳說。

無錫惠山泥人是一種產于無錫惠山的彩色泥塑藝術，2006年被國務院批準認定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無錫惠山泥人擁有四百多年的悠久歷史，對其最早的文字記錄可見于明末清初文學家張岱所著的散文集《陶庵夢憶》卷七《愚公谷》。該著作證明惠山泥人在明代崇禎年間就已經出現，而泥人中“大阿福”的基本形象大致成型于清代。

惠山泥人的產生既是自然條件的饋贈，也是文化智慧的結晶。制作惠山泥人的泥土采自無錫惠山腳下，這種泥土被稱為“惠山黑泥”或“磁泥”。宋代蘇東坡曾在他的七言律詩《常潤道中有懷錢塘寄述古五首》第五首中贊譽了這種泥土：“惠泉山下土如濡，陽羨溪頭米勝珠。”惠山黑泥質地細膩、溫潤，具有極高的可塑性，不易干裂，自然風干后具有足夠的強度與硬度。經過精細加工后，它會呈現出黝黑發亮的色澤，是制作泥人的理想材料。同時，惠山泥人產生于無錫這塊吳地之上，它的興起與當地的祠堂文化和廟會活動密切相關。惠山地區自古以來就是無錫人的風水寶地，祠堂林立，負責看管祠堂的祠丁在閑暇時開始制作泥人以補貼家用；而廟會期間，大量游客和香客匯聚惠山，帶來了持續的市場需求，進一步推動了泥人的發展。

惠山泥人經過多年發展，其造型多樣、題材廣泛，按工藝可分為“粗貨”和“細貨”兩類。“粗貨”是惠山泥人最早的形式，用模具制作，色彩鮮艷，多表現孩童和動物形象，常作為兒童玩具，故又稱“耍貨”；“細貨”又稱“手捏戲文”，其隨著明清時期昆曲的興盛而出現，采用手工捏制，精致細膩，常描繪戲曲人物，色彩和諧，姿態優美，富有韻律感。動畫作品《沙孩兒》中的“大阿福”形象便是“粗貨”泥人的代表。

傳統的“大阿福”形象表現為一個盤腿坐著的胖娃娃，頭部比例顯著夸張，約占整體造型的三分之一。其面龐圓潤飽滿，展現出溫和喜悅的神情，頭上通常梳著兩根對稱的小髻，每個髻上插著盛開的牡丹花，象征富貴吉祥；胸前掛著長命鎖，寓意健康長壽，懷中抱著傳說中的兇獸“青饕”，意在驅邪納祥。隨著時間的推移，“青饕”在后期作品中常被金元寶、壽桃等象征富貴長壽的吉祥物所替代，整體造型也逐漸演變為外輪廓呈圓形的“團阿福”，更進一步象征圓滿與完美，是民間“福文化”的具象化身。所以，“大阿福”不僅是泥塑玩具，更是辟邪祈福的精神載體，寄托了人們對幸福生活的向往。

“大阿福”的故事與無錫惠山地區的古老傳說緊密相連，流傳至今的版本甚多，其中“大阿福”降伏四惡獸與“大阿福”降伏“青饕”兩個版本的故事流傳最廣。它們也是《沙孩兒》動畫改編所基于的原文本。

在第一個版本傳說中，惠山曾受“毒龍”“惡虎”“臭黿”“刁馬”四獸侵擾，百姓生活困苦。天帝聞訊，遣“沙孩兒”下凡化名“大阿福”降妖。他智勇雙全，逐一制定策略，與四獸激戰，最終全勝，為惠山帶來和平。但“大阿福”也身負重傷，不幸犧牲。為紀念其英勇，村民用惠山之泥塑其形象，傳承至今。

“大阿福”降伏“青饕”的故事情節與四惡獸故事相似，不同之處在于敵手變為單一的兇獸“青饕”。“青饕”常隱于山林，威脅村民，尤愛吞噬孩童，令百姓膽寒。為誘捕此獸，“沙孩兒”化身為孩童模樣的“大阿福”。在這個故事版本中，“大阿福”降伏“青饕”并非通過暴力，而是運用神通：“大阿福”將“青饕”困于無形法陣，收歸懷中，并成功化解其暴戾之氣。這便是現今“大阿福”泥塑常懷抱“青饕”形象背后的故事，它象征著祥瑞與和平。

三、《沙孩兒》對非遺文化形象的應用

《沙孩兒》動畫以無錫惠山泥人“大阿福”的形象為基礎，設計了核心角色之一——“團阿福”。此角色的形象設計在保留傳統非遺文化符號的基礎上，巧妙融合了動畫媒介的獨特性以及現代審美趨勢，展現出富有創意的視覺革新。

動畫人物“團阿福”基于同名惠山泥人的渾圓造型。與傳統盤坐式“大阿福”相比，團式“大阿福”的輪廓更為抽象和夸張，是民間祈福文化高度概括的視覺象征。在眾多民間手工藝人物造像中，“團阿福”的圓形輪廓獨樹一幟。《沙孩兒》動畫巧妙地運用了這一符號，將“團阿福”輪廓設計為圓形，使這一承載非遺文化的視覺符號在現代動畫藝術中得到活化，同時也使“團阿福”在通常需要四肢才能生動表演的動畫角色中顯得非常獨特，具有很高的辨識度。相比之下，2019年播出的電視動畫《阿福漫游記之無錫人杰》中的“阿福”與“阿喜”，雖造型可愛，色彩和諧，但與惠山泥人“大阿福”的造型特征聯系不明顯。

除了輪廓設計外，《沙孩兒》中的“團阿福”在動畫中的色彩搭配也忠實地再現了“大阿福”泥人傳統的賦彩特點。“大阿福”泥人配色以“色色爆”著稱，其主色調常用紅、黃、藍三原色，輔以黑、白、金等配色，整體呈現出濃烈、熱情的色彩風格，營造出濃厚的喜慶與祝福氛圍。這種對比強烈的傳統配色在現代動畫設計中已較少運用，因為若搭配不當，易顯得“俗氣”。比如，《阿福漫游記之無錫人杰》中的角色“阿福”就改變了傳統配色，其主色調為紅、黃兩種近似色，整體顯得統一和諧，脖子上的綠色翡翠雖為紅色的互補色，但色彩純度被大幅度降低且被限定在一個較小的輪廓范圍內，與整體搭配較為協調，這是典型的現代動畫人物的配色方式。而《沙孩兒》中的“團阿福”則忠實還原了“大阿福”泥人的傳統配色，使用紅、黃、藍三原色，使其具有極強的視覺辨識度，成為傳承惠山泥人非遺文化的有力載體。

《沙孩兒》動畫也對傳統造型進行了現代審美導向下的適應性改造。具體而言，在配色方面，它雖沿用了傳統泥人藝術中的原色搭配原則，卻巧妙地限制了每種色彩在人物身上的分布范圍。例如，“團阿福”角色的主體色調以藍色、綠色、青色等冷色調為主，輔以小面積的紅色頭飾與金色頸飾作為點綴與強調色。這樣的設計不僅確保了整體色彩的和諧有序，還使得冷色調基底上的暖色點綴更加鮮明奪目，營造出一種既傳統又喜慶的氛圍。相比之下，傳統的“團阿福”泥人形象則是將多種純色均勻分布在泥人表面，雖然色彩斑斕，洋溢著濃烈的歡慶氛圍，但相比之下，卻缺乏動畫中“團阿福”所展現出的那種現代時尚感。

在《沙孩兒》動畫中，“團阿福”在獲得生命前后呈現出兩種不同造型。在動畫第三集《大師兄出山》之前，“團阿福”處于無生命狀態，造型與傳統泥人相似，擁有甜蜜的微笑和微瞇的眼睛，背部保持平整，體現了典型的“粗貨”泥人特征。然而，當“團阿福”獲得生命后，造型發生變化，眼睛變為生動的大眼睛，平整的背部變得圓潤，整個身軀構成一個球體。這些變化增強了“團阿福”作為“有生命”的動畫人物的特征。另外，活潑的配音也使其形象更加有趣可愛，更符合當代動畫的審美。

因此，通過對惠山泥人傳統形象的巧妙應用與改編，《沙孩兒》動畫中的“團阿福”角色不僅承載了傳統文化符號，還融入了現代動畫的審美元素，實現了傳統與現代的融合。同樣，這一策略也體現在動畫中的反派角色設計上，包括“貪心龍”“暴力虎”“老黿”“馬怪”及“青獅”等。它們的形象分別基于“大阿福”傳說中的五種怪獸：“毒龍”“惡”“臭黿”“刁馬”及“青饕”。這些角色形象既保留了傳統符號的獨特魅力，又展現了現代動畫人物所具備的視覺美感，使得整個動畫作品在傳承與創新之間找到了平衡。

四、《沙孩兒》對非遺文化故事的改編

《沙孩兒》在融合“大阿福”降服四惡獸與“大阿福”對抗“青饕”傳統故事元素的同時，將敘事視角放在了主人公——小男孩小福身上，通過小福的行動軌跡來構建故事情節。這一轉變在傳統文本的基礎上注入了冒險與成長的要素，從而賦予改編后的動畫文本更強的代入感和認同感，使之更能吸引當代兒童觀眾。

主人公小福是一名小學生，其父親是惠山地區有名的泥人工匠，小福從他那里學到了精湛的泥塑技藝。故事開篇，小福因與父親在泥人藝術創作上的理念不合而離家，隨后遇到了“惠山功夫貓”——“大師兄”和“團阿福”，便一起踏上守衛惠山和平、除妖的冒險之旅。成功驅除妖怪后，小福成長了許多，最終回家與父親和解。故事巧妙地圍繞小福的行動，交織出親情與冒險兩條敘事線索。

親情主題的敘事線索在動畫第一集《破碎的夢》中初現，小福與父親因泥塑藝術創作理念不同而沖突。小福熱衷創新，成功創作出一件新穎的泥人作品，渴望父親的認同。然而，看過了小福的作品，父親卻嚴厲批評他浮躁，強調手藝人需耐得住寂寞，深耕細作。當父親發現小福將祖傳的“大阿福”泥塑裝在了作品中時，怒不可遏。爭執中，小福不慎打碎父親的泥塑，父親情緒激動下拆毀小福的作品，取回了“大阿福”。小福堅持不認錯，傷心地離開了家；而父親則感慨自己踏踏實實一生致力于泥塑技藝，認為小福雖常言創新，但若無扎實的根基與深厚的底蘊，創新便無從談起。

這里的沖突體現在兩個層面。首先，是關于泥塑創作應堅守傳統還是勇于創新的不同理念的沖突，這恰好映射了現實中對非遺文化傳承路徑上的兩種觀點。其次，沖突還體現在父子關系中管教與被管教的沖突張力，這一層面的加入為兒童觀眾增添了故事的趣味性和能夠認同的敘事角度。電視動畫中人物關系的主體性對立可以隱喻現實生活中的主體關系。兒童在成人的世界中處于弱勢地位，可以通過觀看在動畫片中更為強勢的兒童主體而得到滿足。因此，塑造一個具有主見的角色小福，相較于傳統的、乖巧的兒童形象，會顯得更加生動、有趣，具有吸引力。他與父親之間的沖突不僅為故事結尾處父子和解的情節鋪設了情感張力，還在傳遞教育意義的同時，保證了動畫作品的娛樂性。

在動畫最后一集《圓夢沙孩兒》中，小福發現與“大師兄”和“團阿福”的冒險其實是一場夢，而夢中的經歷使他獲得了成長。小福鼓起勇氣回家向父親道歉，并表示認同父親關于基本功重要性的觀點。父親也意識到自己不該發脾氣，送給小福一套新工具，鼓勵他參加設計比賽。當小福在比賽中獲獎后，父親說傳統手藝的傳承雖然重要，但也要與時俱進并適時創新，讓年輕人喜歡，這樣傳統文化才有生命力。至此，敘事解決了親情敘事線索上藝術觀念與父子關系兩個層面上的沖突，對兒童觀眾而言，既具有娛樂性又蘊含著深刻的教育意義。

冒險敘事線索基于“大阿福”降四惡獸以及“大阿福”降“青饕”的故事交叉改編。該線索的第一個情節出現在第三集《大師兄出山》，并伏筆于第二集《沙孩兒》。在第二集中，小福出現了幻覺，穿越回古代，親身經歷了沙孩兒拯救惠山村民的傳說，為后續故事設下懸念并交代了背景。在第三集中，小福與大師兄和“團阿福”相遇。得知古代被沙孩兒擊敗的怪物再次作亂，而復活沙孩兒需收集被五個怪物守護的“團阿福”泥人，于是，主角團隊踏上了冒險之旅。故事由此展開了一系列充滿探索與挑戰的冒險情節，這正是孩子們所喜愛的。在冒險題材的故事中，通常會在中期設置若干小反派或困難，作為主角團隊前進路上的障礙。經過這些挑戰后，主角團隊最終會面對最強大的反派，并在對決中將其擊敗，從而完成他們的冒險目標。《沙孩兒》正是采用了這一敘事模式，將“四惡獸”中的“貪心龍”“暴力虎”“老黿”“馬怪”設定為小福一行人在冒險旅程中遇到的各具特色的小反派，同時將以“青饕”為原型設計的角色——“青獅”作為最終反派。這一安排讓冒險過程充滿緊張與趣味，充分增強了動畫作品的娛樂性和觀賞性。

不過，在江蘇原創動畫普遍注重兒童教育的背景下，《沙孩兒》在通過冒險故事增強娛樂性的同時，也在故事中融入了許多具有教育意義的細節。在這部動畫中，主角團隊“打敗”每一只怪獸都并非單純依靠暴力，而是通過幫助，因為這些反派其實都是善良的角色，他們在惠山“作惡”皆有苦衷。例如，“老黿”曾是天庭的官，由于懶惰而被玉帝貶下凡間，后來因作惡被“沙孩兒”困在一片湖水中。“老黿”仍未改懶惰本性，導致身上長滿了惡臭的水草，使周圍一帶臭氣熏天。“團阿福”用神力制服“老黿”后，小福一行了解到“老黿”的過去，決定幫助他清洗身上的污穢。“老黿”被洗凈后，湖水煥然一新。這時，玉帝的傳令官“大蝦”現身，告知大家天庭八百年前便已原諒了“老黿”的過錯，并為他在東海安排了職位，只是湖水直到現在才足夠清潔而能夠“走蝦”。換上官服的“老黿”向小福一行道謝后，前往東海履新。

這些情節體現了兒童應樂于助人、以德服人的教育理念，與“大阿福”傳統傳說中的精神內核不謀而合。在傳說中，“大阿福”降伏“青饕”時，也并未訴諸暴力，而是將“青饕”收服于懷中，以和諧、友善、圓滿的方式化解了沖突，象征著包容和善意的力量。《沙孩兒》動畫通過這些情節巧妙地傳遞了傳統文化中“大阿福”的價值觀，教育孩子們用理解和包容的態度去面對困難，讓故事中的冒險旅程充滿溫暖和正能量。

五、結語

江蘇原創的非遺主題動畫，受限于江蘇原創動畫的整體語境，面臨著如何平衡教育性與娛樂性、如何吸引全年齡段觀眾，以及如何提升作品的國內與國際影響力等問題。這些挑戰要求江蘇動畫打造出兼具非遺文化符號、大眾娛樂性、文化內涵及教育意義的特色作品。《沙孩兒》作為2024年新播出、基于非遺主題的江蘇原創動畫，很好地對這些問題作出了回答。

《沙孩兒》深入挖掘并巧妙改編了非遺傳統藝術惠山泥人，展現了動畫在傳承與創新傳統文化方面的獨特價值。該作品對非遺文化的應用，不再局限于視覺符號和傳說故事的簡單再現或科普，而是將傳統文化的深層內涵與現代觀眾的審美需求緊密結合。這種處理方式與當下“新國風”動畫潮流中如何活化傳統文化的理念高度契合，為傳統文化注入了新的生機與活力，為江蘇乃至全國范圍內的非遺主題動畫都提供了一個有價值的參考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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