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敬愛的趙宋光先生久病不治, 于2024 年8 月17日黃昏17 時30 分在廣州家中平安離世。所有曾經接受過他授業、解惑、傳道的人,失去了一位足以對人生產生影響的恩師; 一個有為學、為事、為人示范意義的大先生,別離世人遠去。為表達我的深切悼念與無盡思念, 特以“壽辰祝辭” 二則、“忘年羊緣詩文敘”四則和“行者之走始終在路上”泣書之。
一、奇才人設:“壽辰祝辭”二則
2011 年8 月20 日,值趙先生80 華誕之際,拙步《天凈沙》曲律,致賀:“黃河草原星海,哲學數學樂學,立美構建躍遷。天馬行空,喚樂派興中華。”
“黃河”與“草原”是先生有深厚心底情結的兩個地方;“星海”(星海音樂學院) 是先生自1984 年由中央音樂學院奉調南下赴任廣州音樂學院院長(在其任職期間,該院于1985 年底更名為星海音樂學院)之后,在此生活數十年的地方,也是他生息時間最長的一個地方。
哲學與數學是先生作為音樂學家最為奇特的兩個編外且取得非凡成就的學術領域;“樂學”即指音樂學(musicology)。
“立美、構建、躍遷”三辭,分別為先生在音樂美學、音樂教育學、樂律學論域長期從事教學與研究后創用的三個特定概念。記得2001 年12 月11日—12 日,在星海音樂學院舉行的先生學術思想研討會上,有學者問他這么多年來在理論上給出過哪些特殊概念范疇? 先生便將立美以及與審美概念并用、構建、躍遷作為自己分別在音樂美學、音樂教育學、樂律學論域中提出的原創性概念范疇。現在看起來, 這三辭之間有一種深度的底層邏輯足以貫穿:從立美的合目的性出發,通過構建的合規律性行徑,以達到思想的超常態躍遷。先生不喜歡宅而喜歡到處走動,故,藉天馬行空喻示他始終不定的行為和動作。
“中華樂派”是先生和金湘、喬建中、謝嘉幸三位同仁于2003 年共同提出的一個旨在高揚中國音樂的新世紀宣言, 提出之后受到各方面的關注,正反面意見都有,無疑,先生在其中顯然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2016 年11 月1 日,值先生85 華誕之際,再書《憶秦娥》題獻:“趙宋光,偏隅嶺南獨一境。獨一境,民聲唱律,南北呼應。自強健行似初心,和諧數論續蘭亭。續蘭亭,澹泊明志,致遠寧靜。”
“嶺南”在中國歷史上素有遠離中心偏安之鄉的坊間別號,現代國學大師陳寅恪長期居住在廣州中山大學,但不乏自足成就文心雕龍以至于形成獨特境界。這里,以此喻示先生自北南下獨自出境的行述。
在這次慶賀活動期間,先生將要做的主旨演講是這樣三個命題:1.關于唱名法與基本樂理的備忘錄;2“. 管子律數”是怎樣被誤解的? 怎么守護? 3.關于和聲的民族特點問題。故以民聲唱律示之。就此律學問題值得進一步討教的是,先生所言,《呂氏春秋》陰陽變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那么,這種由自然活泉中涌現出來的上下動作,進一步由此提煉出來的陰陽范疇, 究竟是如何貫穿在音律體系之中的? 作為現實存在的古琴徽位,如何昭示自然立法的強勁生命力?伏羲制琴,如何體現陰陽命脈?撫七弦琴面對自然,又如何鉤沉道之所法?
“南北呼應”指這次慶賀活動中將要舉行的南北民間音樂呼應欣賞會,其中,主要是先生跟內蒙古音樂家與廣東音樂家的表演互動,包括廣東音樂五架頭、廣東潮州音樂、廣東漢樂、內蒙古民歌。故以南北呼應示之。
“自強健行”取自《易傳》所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分別喻示先生智慧學術的非凡精神:那種持久不歇的精氣神,總是處于一種真情滿溢的狀態,包括他的書寫,又總是在激情蕩漾的字里行間透露出中國人文知識分子自強不息的精神與厚德載物的品性。與此同時,自強與健行也暗示著先生兩個兒子趙小剛與趙小健的名字。2011 年開會期間我曾經問過他,這兩個兒子誰更像你? 他說,兩個兒子分別繼承了他的兩個特長, 小剛的堅韌像他,小健的靈敏像他。我想,這兩個在“剛、健”身上傳承的性格,不僅僅是先生的自然血脈,更有著他的某種信念追求與精神寄托。遂,以初心加以修辭。
“和諧數論”是先生長期思考并一直身體力行,又計劃用十余年時間撰寫的扛鼎巨著。他曾經在2011 年9 月19 日,通過E-mail 告訴我組建“南國蘭亭———趙宋光學術雅集”的動議,以呼應中國傳媒大學曾田力教授在京郊長城腳下居庸關旁發起主辦的“再續蘭亭詩書琴會”。對此,我心里很是欣慰,并表示學術雅集只要有活動即可通知我,凡時間允許一定積極赴會。同時,也強烈感覺到,也許在偏隅的嶺南,唯有先生的《和諧數論》才能夠再續蘭亭。遂,以“和諧數論續蘭亭”予以表達。
在2001 年慶賀先生70 華誕的學術活動中,我曾經發言,將他跟中國音樂學界的黃翔鵬先生進行比照,在論及兩師的處事方式及品性格調時,我這樣說: 與黃翔鵬先生相對固定的書齋作業不同,先生更像是一個處在始終流動處所當中的設計師;進一步,又與黃先生提出的“燃犀”境界相比,我想,先生絕不會發出“高處不勝寒”的感慨,包括他用駕馭論來替換實踐論,似乎就可以透視出他的風格質態與人格魅力。在發言的末尾,我突發奇想,別出心裁并略帶反諷意味地對先生作出了這樣的評價:趙宋光不可多得。只有一個,也只能有一個。少了趙宋光,至少中國音樂學術的歷史會推遲;再多一個趙宋光,則又會形成一個復數世界,我們還會被他不定的行為和動作到處牽引。
10 年之后, 在2011 年慶賀先生80 華誕的學術活動中,面對我用“天才說”來評價他時,他卻用“天才說” 有悖于人類通過工藝方式建構世界的說法來回應我。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這樣說:先生就是這樣一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做什么像什么”“做出來就是一個東西”的天才。
若干年過去之后,隨著年事趨高,先生越來越少參與全國性的學術活動,即使在場,也幾乎少了些許當年那種叱咤風云的氣度。有時候,我看他會瞌睡,問他是不是累了? 他總是回答說,不累,只是有點犯困。當時,我略有不解,累與困有什么差別?后來想想還真是如他所言, 困是人的生理疲憊狀態,而累則是人的心理衰竭狀態。是的,他已然以“心無累”的“此在”漸入神境。尤其從他欲書《和諧數論》的宏大計劃中,我看到了一個默默耕作的先生,并對他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遂,以“澹泊明志、寧靜致遠”來稱頌他。
二、孤獨之問:“忘年羊緣詩文敘”四則
先生出生于1931 年,我出生于1955 年,我跟他同一屬相“未羊”,年齡相差二十四歲正好兩輪。我和先生從1990 年相識,到面對面交往,再到隔空思念,這么多年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向他虛心學習和誠信討教之外,又常常會因為一些學見不同而喜歡跟他叫板嗆嗆,包括我的學生有時候也會跟他像同齡人一樣沒大沒小地開玩笑,而不在一起又會想他,……真不知道這忘年之情是否應驗了同一屬相的因緣?
2015 年11 月2 日—6 日, 我在星海音樂學院做了一個包含七個主題的系列學術演講,令我異常感動的是,每一講先生都在同學的攙扶下上樓準時來到教室。在我結束最后一講的那一刻,先生講話,給在座的同學揭秘了他跟我的深度緣分。他說,我們倆都樂于進行形而上學的思考,而且,都是通過無目的的思考達至合目的的結果。
以下,通過四則詩文,進一步勾連我和先生的這份同一屬相的“忘年羊緣”。
2016 年12 月, 我因公務多次出差廣州辦事,這一個月間,居然和先生三度會面,學術問題不斷。12 月16 日,在告別先生深夜返回住地之后,卻夜不能寐,特書《如夢令》敘之:“重逢三疊嶺南,沉思不覺夜晚。盡興回驛站,依舊泉涌如潺。且慢,且慢,無名寂寞孤單。”
次日,二度與先生會面,當他得知我有孤獨感時,好像異常興奮,特別感興趣,一再問我,你這孤獨從何而來? 現在想起來,這貌似玩笑的調侃,還真有一點弄假成真的意味。事后, 我總是這樣想,也許,只有和他這樣的智慧長者經常相會交談,才可能真正意識到一種處于極端狀態的孤單。遂,藉《長相思》敘苦路長行:“路朦朦,行朦朦,朧月滄海迷霧濃,蒼穹點點曈。煙渺渺,雨渺渺,渺茫長夜相思鳥,悲鳴悵寂寥。”
同一天,又續書《南歌子》,再和先生數問孤獨:“書香縷縷熏,門第片片云。風花雪月吐詩意,誰料秋葉凋零鎖衣裙。人去空樓泣,獨行登天梯。金戈鐵馬踏詞曲,怎奈冬雪飄逸綻花蒂。”
18 日,結束廣州公務即將離穗前夕,再藉《錦纏道》, 三和先生數問孤獨:“隔岸黃埔, 依舊腥風血雨。謁先進、忠孝云集。鉛華洗盡晴萬里。風華不茂,同學難相聚。別雅頌清高,怡情風騷。思悠悠、詩意妖嬈。老翁欲興古驛道。塵世桃源,南山假逍遙。”
廣州大學城地處番禺小谷圍島,東側隔岸就是中國近代歷史重鎮黃埔軍校舊址。2011 年,在時任星海音樂學院研究生部主任蔡喬中教授的陪同下,前往參觀并拜謁先烈。難以想象的是,處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歷史場合“隔岸遙望”, 似乎還真是能夠“見聞”到中國近代歷史中最最壯烈的腥風血雨。
無論是先生這樣的耄耋長者,還是像我這樣剛逾花甲的耳順隨者,其實,都已經風華不茂了,且冷眼旁觀之,真正的同學(志同道合的學者)到底還有多少能夠為學術相會?
興許,進入暮年之文人,最最需要遠離甚至于告別的,就是那種顧影自憐式的清高與懷才不遇式的悶騷。
這里,藉思與詩表達理想,并以“悠悠”與“妖嬈”予以修辭,分別喻示思的深邃與詩的美妙。如是界定思與詩,主要典自海德格爾:《思的經驗———在高高的杉樹林中穿行……》(1947): 能思的詩本是存在的地形學。存在的地形學,言說著思之詩性在場的處所。如果“能思的詩”是存在的外在地形,那么,反其道而行之,“能詩的思”是否就是存在的內在驅動?就像海德格爾所說:語言是存在的家園。問題是,如何通過“能思的詩”呈現“能詩的思”? 假如“能思的詩”(能夠表達思想的聲音, 能夠思想的聲音),是足以切中對象的語言(通過能夠思想的書寫文字切中對象), 那么,“能詩的思”(能夠發出聲音的思想,能夠發聲的思想),是否就是足以凸顯主體的語言(通過能夠書寫文字的思想凸顯主體)?
2016 年12 月17 日, 我在星海音樂學院畢業碩士金振宇的陪同下去先生寓所拜訪,得知他翌日即去廣東從化地區的一條古驛道進行實地考察,并被榮聘為“南粵古驛道”音樂總顧問。遂,以“老翁欲興古驛道”予以修辭。那天晚上的交談,除了接續前一天的話題之外,更多牽扯從“格物致知”到“格藝致美”、音樂美學中的感性問題、藝術作品的工藝結構、傳統音樂的美學問題、中華樂派等等,并約定就此類問題作進一步的討論,爭取撰文發表。至于撰文討論之事,現在回憶起來,第一次是1990 年,我跟先生和喬建中有過一次關于“集成后”問題的合作撰文;第二次是2011 年,值先生80 華誕慶賀以回憶與請教的方式撰寫三萬余字長文,其實,也是就相關學術問題的深度討論;第三次是2012 年,值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學系建系30 周年, 先生致信祝賀,我作為時任系主任,隨即撰文積極回應,更是一次幾乎面對面的學術問題討論。
關于先生與金湘、喬建中、謝嘉幸四人提出中華樂派,屢遭質疑甚至于被諷刺挖苦的境遇,也值得重點提一下。在2010 年之前的一段時間里,先生一直希望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學系能夠牽頭舉辦一次相關論壇,我也表示有條件的接手,原本擬通過具體教學環節來討論中華樂派的相關主張,后因各方面條件不成熟拖延了下來。之后,就是2010 年在天津舉行的第三次論壇(第一次在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第二次和第四次都在中國音樂學院),先生因行動不便沒有到現場, 僅提交了書面發言,我也以協辦方代表的名義參加了會議,并以《自主自立,自足自強,自覺自新———就中華樂派合式表述建言》命題談了四點意見:1.現代性理念與中國在場;2.核心競爭力與中國學統;3.尋求支點嫁接文化異端;4.四位一體協同結構驅動。其中,有一個比較重要的觀點我是這樣表述的:中華樂派是一個先驗存在,后人可以討論的無非是怎么詮釋與如何表述的問題。這個說法得到與會者的一定反響,尤其是中華樂派倡議者之一的金湘先生,認為這也是倡議者們想要表達的。他對我說,你來把這個問題接下去做吧。我當時有點不近人情,當面謝絕了他的盛情邀約,并對他說,我和你們是有分歧的,別跟我來精神綁架。想當年,我也是一個持質疑態度的反對者,可現在,我卻特別能夠體諒先生的良苦用心,尤其是隨著這一問題的逐漸冷卻與淡出,幾乎只剩下先生還依然持守著一份不變的初衷。他的這份初心不禁令人崇敬,尤其想到先生如此高齡還有志于這個夢想的實現, 其精神是應該得到尊重和欽佩的。就這樣,也讓我覺得,不能再做冷眼相對的旁觀者,看能不能調整策略從實實在在的地方著手去真正地予以推進? 而這也是對金湘先生在天之靈的一個告慰。
末了,藉陶淵明“世外桃源”與“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典,表示:即便在塵世間也會有桃花源的存在,就好像藉著逍遙的心境南山便得以呈現。
三、使命破解:“行者之走始終在路上”
他是怎樣的人……
大多數人叫他老師,因為淵博的知識;少部分人稱他先生,因為睿性的智慧;有些人則把他當作同志,因為堅貞的信仰;也有人視他為師父,因為慈愛的教誨;還有人干脆封他為匠哲,因為精致的創新……
2018 年11 月9 日—10 日, 在廣州大學舉行的第十一屆全國音樂美學學術研討會上,先生身體力行、執著求索,在主題發言《美學的基本問題對美育的要求》中,極力倡導美育實踐,不斷強調并一再呼吁大家對美育問題的關注與重視。在會期間,幾乎所有話題,他都繞不開如何通過直觀的數字邏輯來培養兒童的智力,以求美育目的。在研討會閉幕之后舉行的中國音樂美學學會會員大會最后,學會會長宋瑾和主持會議的學會秘書長何寬釗問我:名譽會長有什么要說的? 我則強烈建議恭請學會的老會長宋光先生發言, 他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被我硬是拽了起來,這時候,出現了一個極其溫馨的場面:一個半老頭扶著一個老頭,幾分鐘的表達,依然還是:美育,美育,美育。我想,這不僅是他前瞻性的學術期許,更是他對后輩學人的學科交代。可以肯定地說,這應該是那屆大會上最最令人動容的一幕……
在與先生長達三十余年的交往過程中,這種執著,這份堅守,一直與他同在,以至于“惟一”不斷凝聚直到“絕對”凸顯。
記得有一次,他很認真地跟我說,以后叫我“宋光”。我問他為什么? 他說,a50062e1f5649511cf902284f87e620b608e52b748bc705d36e4a1f1d6b5d4a4不帶姓氏只叫名字比較親切。可是我卻別有看法,于是,就跟他說了我的理解:趙系姓氏普天下多的是,而宋光只有一個,是惟一的。我不知道這么說是不是合乎他的內心訴求,但聽了我這樣說道之后,他居然默認了。
綜觀我對他的粗略了解與淺顯認識,試以幾個事關基本理論方面的問題(感官直覺與工具邏輯,原始情感與語言思維,真與善,立美與審美,無目的與合目的),依照“繁亂有序”“異己一體”的邏輯談論“返回自身成就同一”。如同當代德國哲學家美學家阿多諾在其《貝多芬: 阿多諾的音樂哲學》中所說的那樣: 這樣一種邏輯就是“無判斷之綜合”底邏輯,是內在的(immanent),自我產生的,處于現實中間的“異質連續統”(Heterogenes,Kontinuum,非概念之“同質連續統”),其相互之間的關系只能有賴于彼此的解釋, 即便有“懸浮”(schwebende)描述的成分,也必須去確切地追蹤,從而引向最內在的深度。
有人說,他身上有著北京大學與燕京大學深厚的人文底蘊,他頭腦里的所有勾畫憑借的都是日耳曼民族的理性思維方式,他的理論資源主要在馬克思,他的歷史觀照更多在中國大地,他的行為范式往往是數理的, 他的動作模態總是有賴于工具,就這樣,在持續學問的行徑中間又不時釋放出“宋光”的力場……
作為原創型的行者,把一個個纏繞的“繁亂體”鋪陳與編排出事實經緯—秩序分明且一目了然的“有序”;把一個個相斥的“異己者”推演與編織成邏輯因果—譜系嚴謹且不容分離的“一體”;以至于通過“返回自身成就同一”。
也許,這就是原光本體的發射,通過分有之后的個人直射、歷史折射、后學映射再凝聚集成的一束“惟一的宋光”與“宋光的惟一”——
給出感官直覺與工具邏輯的相屬,引發原始情感與語言思維的相生,完成真與善的相接,實現立美與審美的相合,成就無目的與合目的的相即……
93 年鮐背歲月,身處紛擾塵世間———面對欲情騷動的孤獨之羊,面對眾聲喧嘩的沉默之羊,面對誤讀錯解的憂傷之羊,惟有面對黃河草原才是喜樂之羊……
如今,這“惟一”的“一”遠去了,可留下的這個“惟”還在,之所以不二地選用這個“惟一”而棄用那個“唯一”,只因為這是一個帶有豎心偏旁的“惟”,于是,才可能把那個“一”心存于中并永存于心……
他依然會這樣看著我……
我想,“他這樣看著我”不僅僅表明了我的一種想象姿態,應該說,也是人生的一個永恒命題,就像康德所言,無論是在“道德律令在我心中”之前加上“位我上者燦爛星空”,還是以“在我心中的道德律令”來感動“位我上者的燦爛星空”。可以肯定地說,當心存于中并永存于心的先生,跟我們一起仰望星空蒼穹的那一刻,那一定是在下一個路口與我們再相會……
他是這樣的人——
以獨有的智力智能智商智慧,在通向學識學問學術學科的途中,以老師先生同志師父匠哲的多重身份行走在專家學者知識分子思想者的林中路上,欲逐步逼近自有原在本是的路標,即便這行者之走始終在路上……
韓鍾恩 上海音樂學院特聘專家、音樂學系教授
(責任編輯 榮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