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 綠色發展;綠色生產方式;綠色生活方式;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
中圖分類號 F061. 3;X24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04(2024)08-0114-14 DOI:10. 12062/cpre. 20231219
從粗放型經濟發展方式到集約型綠色發展方式的轉變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變革,需要經濟、社會、生態3個系統協同配合,生產端與消費端共同發力,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同時變革來實現。自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將綠色發展作為指導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的五大發展理念之一以來,生產、生活方式與綠色發展問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習近平在2018年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上指出,生態環境問題歸根結底是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問題。在2020年中共十九屆五中全會上,習近平進一步指出,“十四五”期間要實現生產生活方式綠色轉型成效顯著的目標,到2035年要廣泛形成綠色生產生活方式。在2022年中共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強調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現代化的本質是人的現代化。由此可見,生產、生活方式作為人類一切社會經濟活動的核心內容,其綠色轉型不僅是順應綠色發展潮流的必然選擇,更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戰略任務。生產、生活方式綠色轉型如何共同推動綠色發展?推動綠色發展的具體路徑是什么?哪些因素在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中處于核心地位?這些綠色發展路徑是否存在時空差異?厘清上述問題有助于揭示生產、生活方式綠色轉型共同推動綠色發展的復雜互動機制,不僅可以在學術層面上拓展綠色發展相關領域的研究外延,還可以在現實層面為不同地區提高綠色發展水平提供理論依據和政策建議。
1文獻綜述
學者從定性與定量角度探究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在定性研究方面,部分學者認為中國綠色發展的現代化治理體系需要從政府治理、市場治理和社會公眾治理3個方面協同推進[1],公眾對環境的認知和環境治理成本是影響環境治理的關鍵因素[2]。在定量研究方面,學術界分別從企業、 產業、區域等多維視角對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進行了豐富討論。在企業層面上,部分學者基于上市公司數據,實證分析了稅收政策、科技創新、生態法治建設等對企業綠色發展的影響機制,結果發現稅收政策可以通過融資約束對企業綠色發展產生正向作用,技術創新能夠推動企業資產結構的綠色演變,生態法治建設的加強可以通過增加經營成本、優化環境決策等渠道促進重污染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進而推動重污染企業的綠色發展[3-5]。在產業層面上,現有研究從農業、制造業以及服務業等方面對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結果發現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和國際貿易的發展可以推動農業生產效率的提高和生產方式的綠色轉型,工業化水平的提高會通過占用耕地和資源污染等使農業生產環境惡化[6],產業結構優化可以通過提高勞動效率推動綠色發展[7],產業協同集聚可以通過綠色技術的中介作用提高服務業和制造業的綠色發展效率[8]。在區域層面上,大多學者從整體視角探究影響綠色發展的主要因素,發現綠色技術創新、產業結構升級、綠色金融發展以及環境規制等因素在推動綠色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9-10],其中綠色技術創新在促進綠色發展的同時也縮小了中心城市與非中心城市綠色發展水平的差異[11],也有學者分別研究了長江經濟帶和黃河流域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因素,結果發現推動長江經濟帶綠色發展水平的提高的主要因素有對外開放、科技投入、能源效率和環境規制等,促進黃河流域綠色發展效率提高的影響因素有科學技術、產業結構升級、經濟發展和市場化等[12-17]。
從這些文獻可以看出,當前研究大多集中在生產方式方面,較少關注生活方式對綠色發展的影響。而探究綠色生活方式對綠色發展的影響必須明晰綠色生活方式的內涵。盡管目前有少數學者認為生活方式是人們一切生活的總和,包括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兩個方面,生產方式是生活方式的重要組成部分[18],但多數學者認為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是人類經濟活動的兩個不同方面,生產方式主要指人們生產物質資料的方式,生活方式主要指人們消費物質生活資料的方式,生產方式側重于供給層面,生活方式側重于消費方面[19]。因此,參考多數學者的研究,本研究認為綠色生活方式主要指以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為價值取向,以簡約適度、綠色低碳、健康文明為原則的消費方式。
在現有研究綠色生活方式影響綠色發展的文獻中,學者們多從理論方面進行探討,明確了綠色生活方式在促進綠色發展中的重要作用,但也有部分研究通過收集數據,對綠色生活方式影響綠色發展進行了實證分析。黑曉卉等[20]在分析中國綠色發展面臨的困境時指出,公眾綠色發展意識淡薄和追崇奢侈消費成為推行綠色發展的重要阻礙,促進綠色發展必須要樹立正確的綠色發展價值觀,堅持綠色低碳的理性消費。徐嘉祺等[21]認為生活方式綠色轉型面臨產業結構不合理、供需發展滯后、制度支持薄弱等問題,可以通過倒逼約束機制、供需聯動機制和國際監督機制來推動生活方式綠色轉型。Li等[22]基于中國省級面板數據研究發現,公眾對環境的綠色訴求會通過加大地方政府的政治壓力形成綠色發展的驅動力。盛光華等[23]采用結構方程法探究生活方式綠色化對綠色消費意向的影響機理,結果發現消費者的發展意識和環境態度對綠色消費意向有正向影響,而消費者的價格意識對綠色消費意向有負向影響。Paták等[24]基于問卷調查數據發現,消費者對環境的關注程度和對綠色產品的認知是影響其綠色消費的主要因素。
綜上所述,學界關于綠色發展影響因素的研究已取得豐富的成果,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是研究視角多集中在生產方式對綠色發展的影響方面,較少考慮到生活方式在推動綠色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即使少量文獻關注到了生活方式對綠色發展的影響,也主要是基于生活方式的現狀對阻礙綠色發展的因素進行分析并提出改進措施,缺乏理論基礎和數據支撐。二是缺乏對綠色生活方式的指標構建與動態測度,因而難以通過實證量化綠色生活方式對綠色發展的影響。三是在研究方法上大多采用計量模型進行回歸,孤立地考察單個變量對綠色發展的邊際作用,未能關注到變量間的協同作用。相比已有文獻,本研究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①根據馬克思的生產與再生產理論,構建了生產、生活方式綠色轉型共同驅動綠色發展的分析框架,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作為人類社會活動的核心內容,涵蓋了社會活動的方方面面,綜合這兩個維度去探究綠色發展的驅動因素更加符合社會發展的實際情況。②使用組態分析方法,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的非對稱性假定下,高水平綠色發展和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是非一致的,在高水平綠色發展驅動路徑中可以識別出促進綠色發展的關鍵因素,而在非高水平綠色發展驅動路徑中可以發現導致綠色發展效果不佳的主要原因,并且同一結果對應著多條驅動路徑,對此進行對比分析能夠更好地解釋不同省份間綠色發展水平的差異性。③通過對比分析綠色發展驅動路徑的時空演變趨勢,能夠把握不同省份不同時期驅動綠色發展的核心因素,從而有利于為不同省份的綠色發展提出有針對性的政策建議。
2理論分析
2. 1生產、生活方式綠色轉型對綠色發展的共同影響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指出,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底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二是人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25]。可見,在人類的生產和再生產活動中,生活資料的生產和再生產是為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服務的,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礎;人自身的生產和再生產則不斷創造出社會成員,即社會活動的主體。生活資料的生產與再生產和人自身的生產與再生產既相輔相成又相互制約,生活資料的生產與再生產需要以人作為生產主體和生產要素參與其中,而人自身的生產與再生產即人類種族的繁衍是以生活消費為前提,人類對生活資料的需求是人自身得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在唯物史觀中,影響和制約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或者說引起人與自然之間日益尖銳的矛盾的,首要的原因是生活資料的生產,特別是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與再生產,有什么樣的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與再生產,就有什么樣的人與自然的關系。但生活是根,具有本源性,是生產的動機、根據和目的,離開了生活,就沒有生產。在這個意義上,人自身的生產與再生產不僅對人與自然的關系產生影響和制約,引起人與自然之間日益尖銳的矛盾,而且這種影響與制約主要是通過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與再生產來實現的。綠色發展的要義是解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問題,既然人類社會兩種最主要的生產與再生產引起人與自然之間日益尖銳的矛盾,那么,毫無疑問地可以說,作為這兩種生產與再生產活動的形式與過程,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是造成人與自然之間矛盾的根本原因,要實現綠色發展,達到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就必須實現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綠色轉型。
2. 2 綠色生產、生活方式各核心構成部分對綠色發展的影響
綠色生產方式是指在生產過程中采用綠色生產技術,提高生產效率,減少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形成綠色產業體系,最終實現資源利用最大化和污染排放最小化的生產方式。生產方式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有機統一,而生產關系由生產力決定,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也指出生產力是生產方式產生和變革的基礎,所以生產方式綠色轉型的核心在于生產力的綠色變革。科技作為第一生產力,在促進生產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綠色技術創新可以通過資源化技術、廢物回收和再循環技術,將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廢棄物轉化成生產要素繼續投入使用,在提高資源利用效率的同時還減少了污染排放,有效彌補了傳統技術對生態環境保護不足的缺點,成為推動生產方式綠色轉型的動力源泉。熊彼特創新理論提出創新就是要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將生產要素重新組合,從而推動經濟持續發展[26]。綠色發展效率同樣也是通過優化生產要素的排列組合,實現以最少的投入換取最多的產出,它與綠色生產方式中實現資源利用最大化和污染排放最小化的目標相契合。企業可以通過原有生產要素效率的提高和生產要素組合的優化,促進資源高效循環利用,實現對傳統技術邊界的突破,達到資源的最優配置,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綠色企業的市場競爭力,推動企業綠色發展。產業作為生產方式變革的載體,生產方式的綠色變革需要以穩固的綠色產業作為基石,綠色技術的應用和推廣也需要依托于產業的發展,推動產業綠色轉型,構建綠色產業體系,是推動生產方式綠色轉型的戰略選擇。產業綠色轉型可以通過綠色技術的運用和清潔能源的使用,改變傳統高耗能的生產方式,有效降低單位GDP能耗,并且在市場競爭作用下,綠色產業的發展會對其他產業產生示范效應,推動綠色產業鏈的形成,促進綠色發展??梢?,綠色技術創新、綠色發展效率和產業綠色轉型是綠色生產方式的核心構成部分,這些核心構成部分均對綠色發展產生正向影響。
生產方式的綠色轉型離不開生活方式綠色轉型的配合與支持,沒有綠色生活、綠色消費,綠色生產便缺乏動力和指引。Fishbein等[27]提出的計劃行為理論指出行為表現受行為意向的影響,而行為意向由態度、主觀規范和知覺行為控制3個因素決定。也就是說,公眾的綠色消費行為會受到自身對綠色產品的態度、外在環境對綠色消費的評價以及實行綠色消費時的約束條件3個方面的影響。一般而言公眾對生態環境的關注程度越高,越能意識到生態環境在日常生活中重要作用。環境關注度的提升不僅可以促進居民樹立綠色低碳的生活觀念,在日常衣食住行等方面更注重健康和環保,還能夠引導社會輿論加強對污染企業的監管,倒逼企業嚴格遵守污染排放標準,激勵企業進行綠色化改革。生態環境的惡化不僅會影響公眾生活的幸福感,甚至會對身體健康等方面產生影響,因此,外界對綠色環保消費方式的評價通常是積極的、正面的,這種正向的主觀規范有助于在社會中形成綠色消費的風氣和潮流,提高公眾的綠色產品需求。綠色產品需求的增加必然會刺激綠色消費的發展,相較于享樂主義引發的沖動消費和攀比消費,綠色消費能夠使消費者更加關注產品或服務本身的使用價值,從而避免因盲目消費造成的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消費經濟理論認為,消費是收入的函數,消費水平會受到人們預期收入的影響,消費者在進行綠色消費時會受到自身收入水平的制約,對綠色購買行為產生影響。綠色消費能力的提高能夠通過提振消費信心增加消費數量和提高消費質量,使消費者的綠色消費意愿順利轉化為現實的綠色消費行為,釋放綠色消費潛力,帶動綠色消費增長??梢?,公眾環境關注、綠色產品需求和綠色消費能力是綠色生活方式的核心構成部分,他們也分別對綠色發展產生正向影響。
3 研究設計
3. 1 研究方法
當前關于綠色發展影響因素或驅動路徑的研究大多基于定性或定量的研究方法,其中,定量研究普遍采用傳統回歸分析方法,這種方法的局限性在于只能孤立地分析單個變量對綠色發展的影響,即使是在機制分析中,也只能探究3個變量以內的互動關系,這樣在探究綠色發展影響因素或驅動路徑時難免出現片面化。綠色發展具有豐富的內涵,綠色發展水平的提高是多個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因此考察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或驅動路徑必須從系統的視角出發。本研究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基于布爾運算和集合關系探究不同影響因素與綠色發展間的因果關系,通過組態形式解釋多種影響因素的聯動匹配效應,揭示各個省份綠色發展驅動路徑“殊途同歸”背后的復雜動因,能較好地彌補傳統回歸方法的缺陷,并提高綠色發展影響因素或驅動路徑的解釋力。從案例樣本數量來看,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適合分析15~60個中等規模的案例樣本,案例樣本過多容易產生過于復雜的組態,案例樣本過少則難以反映現實情況,本研究選取的案例樣本數量為中國30個省份(西藏和港澳臺數據缺失,不包含在內),適合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方法進行分析。為了緩解有限多樣性即觀測數量小于條件組態數量問題,中等規模案例樣本一般設置4~7個前因條件,本研究從生產生活方式綠色轉型兩個維度選取影響綠色發展的6個因素作為前因條件,探究影響各省份綠色發展的核心條件與邊緣條件,即影響綠色發展的重要因素與次要因素,分析驅動綠色發展的不同路徑。
3. 2 測量與校準
3. 2. 1 綠色發展的測度方法
參考已有的研究成果[28-30],使用人均綠色GDP來衡量各省份綠色發展情況,具體核算指標體系見表1。綠色GDP在傳統GDP的基礎上將消耗的自然資源以及污染環境的成本進行扣除,克服了傳統GDP單一衡量經濟增長而未體現社會實際福利情況的弊端,相較傳統GDP更能體現綠色發展理念。具體來講,綠色GDP核算是在聯合國SEEA的核算體系的基礎上,結合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情況構建的核算體系,計算方法如下:
綠色GDP = 傳統GDP - 自然資源損失價值 - 環境污染損失價值 + 資源環境正效益
人均綠色GDP = 綠色GDP/當年常住人口
3. 2. 2 綠色生產方式維度影響因素的測度方法
(1)綠色技術創新。綠色專利是衡量綠色技術創新的常用指標,采用各省份綠色發明專利申請量和綠色實用新型專利申請量之和來衡量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綠色專利數據通過WIPO綠色專利分類清單在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專利檢索數據庫中進行匹配得到。
(2)產業綠色轉型。參考何劍等[31],綜合考慮產業綠色轉型的公平、效率和規模3個維度構建產業綠色轉型指標體系,選取12個基礎指標使用全局因子分析法測算出各省份產業綠色轉型指數。其中:公平維度基礎指標包括單位GDP能源消費總量、人均CO2排放量、人均水資源量、人均森林面積;效率維度基礎指標包括單位GDP的廢水排放量、SO2排放量、氨氮排放量、化學需氧量排放量;規模維度基礎指標包括人均GDP、第二產業產值占GDP的比例、第三產業產值占GDP的比例、每萬人擁有專利數量。
(3)綠色發展效率。使用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衡量綠色發展效率,借鑒Tone[32]提出的包含非期望產出的SBM模型,構造一個包含非期望產出的方向距離函數超效率模型。選取的投入要素包括勞動力、資本和能源3個方面;期望產出指標選取各省份的生產總值;非期望產出指標選取SO2排放量和固體廢棄物排放量。具體模型如下:
3. 2. 3 綠色生活方式維度影響因素的測度方法
(1)公眾環境關注。參考吳力波等[33]的研究,使用百度指數中關鍵詞“霧霾”的搜索量來衡量公眾環境關注?;ヂ摼W時代,搜索量通常能夠反映公眾對某些事件或行為的關注度。百度作為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用戶覆蓋度較廣,因此其記錄的搜索指數也能真實地反映用戶的關注程度。百度指數包括總搜索指數、PC端搜索指數和移動端搜索指數3種,本研究使用“霧霾”總搜索指數的年均值反映公眾環境關注。
(2)綠色產品需求。當前學界對綠色產品需求的測度主要是通過調查問卷的方式,考慮到本研究選取的30個省份的案例樣本的區域范圍較廣,發放問卷難度大且問卷題目設置易存在主觀性較強的問題,最終選擇綠色市場規模作為綠色產品需求的代理變量。市場調節具有靈活性,綠色市場規模代表綠色產品的供給情況,也反映了綠色產品的需求情況。參考張慧瑩[34]的研究,用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新產品銷售收入與綠色專利占總專利比例的乘積衡量綠色市場規模。
(3)綠色消費能力。李慧[35]和寧楊[36]認為環保觀念、受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等會影響綠色消費行為。相較于其他種類的消費支出,教育文化娛樂支出體現出與環保相關的發展型消費觀念,醫療保健支出一方面反映出居民對健康的需求,與綠色消費內涵中“健康”的觀念相契合,另一方面展示出居民對自身健康的支付能力,體現了居民綠色消費能力的高低。因此,參考陳奕奕[37]的研究,采用國家統計局對不同類別消費支出的劃分方法,將八大類消費品中教育文化娛樂支出和醫療保健支出之和衡量綠色消費能力。
3. 3 數據來源與校準
本研究以2014—2020年中國30個省份為案例樣本,考慮到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軟件只能使用截面樣本進行分析,并且每個省份相鄰年份的綠色發展組態,即多種影響因素的聯動匹配形成的驅動綠色發展的路徑較為相似,所以選擇每間隔一年進行一次組態分析,最終選取2014、2016、2018與2020年4個年份。研究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各省份統計年鑒,以及國家統計局、國家知識產權局和百度指數搜索網站,對于個別年份或省份的缺失數據采用線性插值法或移動平均法近似替代。
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需要將變量的原始數據進行校準,把數據轉化為集合概念,從而判斷不同案例是否隸屬于某一集合。本研究使用直接校準法,參考大多數研究的校準點設置[38-39],將條件變量(綠色技術創新、產業綠色轉型、綠色發展效率、公眾環境關注、綠色產品需求、綠色消費能力)與結果變量(綠色發展)完全隸屬、交叉點、完全不隸屬的校準點分別設置為75%、50%、25%。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軟件自動根據預設的校準點將條件變量與結果變量的原始數據轉換為0到1之間的隸屬度分數,并根據隸屬度分數高低將變量劃分為高水平(高隸屬度)與非高水平(低隸屬度)兩個類別。對于案例樣本中校準后剛好位于交叉點上的數據,根據現有研究的做法將其調整為0. 51或0. 49。條件變量與結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和隸屬度校準閾值見表2。
4實證分析
4. 1必要條件分析
如果結果發生時,某個前因條件總是存在,那么可將該條件認定為導致結果發生的必要條件,本研究中的必要條件就是對高(非高)水平綠色發展對應的省份都具有影響的因素。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方法進行組態分析前需要對前因條件進行必要性分析,避免在最小化邏輯余項中必要條件被消除。張明等[40]認為一致性是衡量必要條件的重要指標,一致性分數不低于0. 9方可認定為必要條件。根據表3對高水平綠色發展和非高水平綠色發展必要條件的分析結果,發現高水平綠色發展的6個影響因素一致性均低于0. 9,不構成必要條件,說明僅依賴單一影響因素無法實現高水平綠色發展,推動綠色發展需要多個影響因素的聯合作用,因此有必要對不同影響因素形成的驅動路徑展開分析。在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必要條件分析結果中發現,非產業綠色轉型的一致性為0. 91,超過了0. 9,說明產業綠色轉型水平不高是低水平綠色發展的必要條件,可能的原因是中國的產業發展在過去長時間位于價值鏈的中低端,“高投入、低產出”的產業結構導致了資源利用效率低下和生態環境破壞嚴重,從而使得不清潔、不環保的產業結構嚴重阻礙了綠色發展。
4. 2驅動路徑分析
根據現有研究,在一致性閾值設定方面,案例樣本共屬同一結果的一致性應不低于可接受的經驗臨界值0. 85或0. 8,本研究參考王炳成等[41]的研究將一致性閾值設為0. 8,同時為減少矛盾組態將PRI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 7。在案例頻數選擇方面,案例頻數的選取應依照樣本規模而定,本研究的案例樣本數為30個省份,屬于中等規模案例樣本,所以將頻數設為1。
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在生成組態時會產生簡約解、中間解和復雜解3種解,簡約解因納入全部的邏輯余項會導致生成結果過于簡化,中間解僅納入符合理論預期的邏輯余項生成結果相對簡化,復雜解因不納入任何邏輯余項生成結果往往比較復雜。本研究綜合參考中間解和簡約解的結果,將既出現在中間解也出現在簡約解中的條件認定為核心條件,即重要影響因素用大“●”表示,僅在中間解中出現的條件認定為邊緣條件,即次要影響因素用小“●”表示,核心條件的缺失用大“?”表示,邊緣條件的缺失用小“?”表示,“空白”表示該條件既可能出現,也可能不出現。2020年產生高水平和非高水平綠色發展不同組態對應的驅動路徑見表4。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有5條,導致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有3條,各驅動路徑的個體一致性和總體一致性均達到0. 9以上,說明這些驅動路徑對30個省份的案例樣本具有較好的解釋效果。高水平綠色發展組態解的總體覆蓋度為0. 74,表示這5條驅動路徑能夠解釋74%的高水平綠色發展案例樣本。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組態解的總體覆蓋度為0. 7,說明這3條路徑解釋了70%的非高水平綠色發展案例樣本。
為進一步檢驗分析結果的穩健性,參考已有研究,將一致性閾值從0. 8提高到0. 9,然后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軟件重新進行分析,發現對應的驅動路徑均未發生改變,說明分析結果具有穩健性。
4. 2. 1 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分析
對高水平綠色發展的5條驅動路徑進行比較分析,發現組態H1b的原始覆蓋度和唯一覆蓋度都遠高于其他4條驅動路徑,說明組態H1b契合大部分高水平綠色發展對應省份的驅動路徑,其余4條驅動路徑的原始覆蓋度和唯一覆蓋度較低,說明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具有偶發性和分散性。對比分析各驅動路徑,發現5條驅動路徑中產業綠色轉型、綠色發展效率和綠色產品需求出現頻率最高,其中產業綠色轉型和綠色發展效率都是綠色生產方式維度的影響因素,說明目前高水平綠色發展主要依靠綠色生產推動。5條驅動路徑都具備綠色產品需求,但其中4條驅動路徑中綠色消費能力都是缺失狀態,說明即便是在高水平綠色發展的典型省份中,綠色消費潛力的也尚未被完全激發,綠色產品市場仍有較大的發展空間。
根據5條驅動路徑中重要影響因素的異同,可進一步將5條驅動路徑劃分為3種不同的類型進行分析和討論,具體劃分情況如下。
(1)產業-效率-需求驅動型。該類型對應的組態為H1a、H1b、H1c,這3個組態對應的驅動路徑的共同點在于重要影響因素均為產業綠色轉型、綠色發展效率和綠色產品需求,所以將其歸納為同一種類型。組態H1a可以解釋為當一個地區擁有較高的綠色發展效率和產業綠色化程度,再輔之以先進的綠色技術和豐富的綠色產品需求,即便綠色消費能力較弱,也能推動該地區達到高綠色發展水平,該驅動路徑的典型省份為福建和河南,他們的共同點在于擁有良好的綠色生產優勢,生產發展不依賴于高排放高污染企業,良好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和較高綠色發展效率促進了綠色產業的發展,進而推動了綠色發展。與H1a相比,組態H1b擁有更高的公眾環境關注,影響因素比H1a更加完備,因此也能推動該地區達到高綠色發展水平,同時該組態作為原始覆蓋度和唯一覆蓋度最高的一個組態,對應的案例樣本也更多,契合大多數省份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典型省份包括廣東、江蘇、北京、浙江、上海、山東、湖南,這些省份大多位于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高,具備良好的產業基礎和較高的科技創新水平,在綠色生產方面具有充足的優勢,同時這些地方的公眾環保意識相對較強,對綠色產品的需求也更加旺盛,因此有效地推動了該地區綠色發展。相較于H1a與H1b,組態H1c多了綠色消費能力,但綠色技術創新和公眾環境關注缺失,說明當綠色生產方式方面有影響因素缺失時,綠色生活方式方面的影響因素可以發揮替代和輔助作用,典型省份為重慶,重慶市在綠色生產方式和綠色生活方式方面發展得比較均衡,但在這兩方面都還有提升空間。
(2)產業-需求驅動型。該類型對應的組態為H2,重要影響因素為產業綠色轉型和綠色產品需求,次要影響因素為綠色技術創新和公眾環境關注,對應的典型省份為湖北、四川和安徽,在綠色生產方式方面,這3個省份都具有良好的綠色產業基礎,工業化水平較高,在運用綠色技術對產業鏈進行綠色化改造以后,可以有效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降低企業的生產成本,從而提高企業的市場競爭力,推動整個行業的綠色轉型;在綠色生活方式方面,這3個省份的公眾環境關注和綠色產品需求較高,說明公眾對生態環境要求較高,在日常生活中愿意為綠色產品買單,但由于綠色消費能力不足,綠色消費潛力尚未得到充分開發。
(3)效率-需求驅動型。該類型對應的組態為H3,重要影響因素為綠色發展效率和綠色產品需求,綠色技術創新、產業綠色轉型、公眾環境關注和綠色消費能力4個影響因素均缺失,典型省份為江西。組態H3的原始覆蓋度為0. 09,低于其他4條驅動路徑,說明該路徑不具備普遍性。江西省雖然以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為主導產業,但近10年來第三產業的GDP比重增長較快,成為三大產業中增長幅度最大的產業,2020年江西省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廢棄資源綜合利用行業的營業收入在全國占比最多,說明江西省在資源利用效率方面具有較強的優勢,加上公眾對綠色產品需求較大,擁有廣闊的綠色消費市場,因此雖然次要影響因素有所缺失,但依然能夠躋身高水平綠色發展行列。
4. 2. 2 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分析
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共有3 條,分別為NH1、NH2和NH3。NH1對應的典型省份為甘肅、新疆、貴州、云南、廣西、海南、青海和山西,NH2對應的典型省份為吉林、內蒙古和寧夏,NH3對應的典型省份為黑龍江和遼寧。這3條驅動路徑的重要影響因素均為“非綠色技術創新”“非產業綠色轉型”和“非綠色產品需求”,重要影響因素完全缺失是阻礙綠色發展的重要原因。沒有較高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和綠色發展效率,產業綠色轉型就缺乏技術支撐,無法形成綠色產業鏈,因此難以發揮綠色生產方式對綠色發展的推動作用。在綠色生活方式方面,即使組態NH2和組態NH3存在較高的綠色消費能力,但公眾的環保意識較低,對綠色產品的需求也不足,因此也未能發揮綠色消費對綠色發展的積極作用。
4. 3 驅動路徑的空間分布差異
中國幅員遼闊,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在自然稟賦、產業結構和經濟發展水平等方面存在著較大差異,為探究不同地區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差異,根據1986年第六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上對中國東、中、西部地區的劃分標準,將30個省份分為東部和中西部①分別進行分析,結果見表5。
由表5可知,東部地區雖然僅有一條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但該驅動路徑一致性和覆蓋度兩個指標都很高,說明該驅動路徑對東部大多數省份高水平綠色發展的動因具備較好的解釋效果。組態E1中驅動綠色發展的6個因素均存在,說明該組態具有充分的完備性,對應的典型省份為北京、江蘇、浙江、上海、廣東、山東。這些省份都具備良好的區位條件和較高的經濟水平,擁有豐富的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綠色技術的研發能力在全國處于領先地位,較高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和綠色發展效率為產業綠色轉型提供了良好的基礎,使其在綠色生產方面具有顯著優勢。由于這些省份經濟發展水平和人均受教育程度較高,對生態環境的要求和對綠色產品的需求也會較大,在綠色消費意愿和綠色消費能力的結合下,綠色購買行為不斷增加,充分發揮了綠色消費對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
相較于東部地區,中西部地區高水平綠色發展的各個驅動路徑中缺失的影響因素較多,但總的驅動路徑數量也更多,說明中西部地區各省份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差異較大,驅動路徑具有更強的分散性。在中西部地區高水平綠色發展的5條驅動路徑中,組態W1a、W1b、W1c的重要影響因素均為綠色技術創新和產業綠色轉型,因此可以將這3個組態歸納為同一種類型,命名為技術-產業驅動型。組態W1a除了具備綠色技術和綠色產業優勢外,還擁有較高的綠色發展效率和綠色產品需求,從而更好地鞏固綠色發展的已有優勢,對應的典型省份為河南。與W1a相比,組態W1b綠色發展效率不足但公眾對環境的關注度更高,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綠色產品需求的擴大,鞏固了生活方式綠色轉型對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典型省份為湖北、四川和安徽。組態W1c是中西部地區高水平綠色發展影響因素最為完備的一條驅動路徑,除綠色消費能力有所缺失外,其他5個因素均具備,典型省份為湖南。組態W3描述的是在重要影響因素產業綠色轉型的缺失下,發揮綠色技術創新的主導作用,通過公眾環境關注和綠色消費能力的協同,實現高水平綠色發展,典型省份為陜西。組態W4的重要影響因素為產業綠色轉型、綠色產品需求和綠色消費能力,次要影響因素為綠色發展效率,典型省份為重慶。
綜上可以看出,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差異顯著,東部地區綠色發展的優勢突出,在綠色生產方式和綠色生活方式兩個維度中都沒有短板,中西部地區雖然驅動路徑更加多樣,但每條路徑都存在影響因素缺失的情況,部分省份甚至出現重要影響因素缺失,相比綠色生產方式維度,綠色生活方式維度影響因素的缺失對中西部地區綠色發展形成的制約更加明顯,這些結論與東部和中西部地區的現實情況也較為吻合。
4. 4 驅動路徑的時間演變趨勢
為探究不同時期中國30個省份高水平綠色發展驅動路徑的演變趨勢,分別對2014、2016、2018和2020年的數據進行校準,分析得到各年份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及各驅動路徑對應的典型省份,結果見表6。首先,根據各組態所屬不同維度的影響因素的數量以及重要影響因素所屬維度的差異,將不同組態劃分為生產方式維度、生活方式維度和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綜合維度,以便更好地分析不同驅動路徑中起主導作用的影響因素所屬維度。其次,根據重要影響因素與次要影響因素的完備度,將影響因素完備性分為重要影響因素缺失、次要影響因素缺失和影響因素完備3種狀態,從而判斷不同驅動路徑中各影響因素是否實現均衡發展。
從不同驅動路徑所屬維度上看,各年份高水平綠色發展驅動路徑中的影響因素屬生產方式維度與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綜合維度的占比較高,屬生活方式維度的占比較少,說明當前綠色發展的推動主要依賴于生產方式的綠色轉型,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生產決定消費,消費方式的變革依托于生產方式的變革,沒有綠色生產、綠色產品,綠色消費便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因此生產方式的綠色轉型總是領先于生活方式的綠色轉型,相比于綠色生產方式,綠色生活方式對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另一方面,粗放型的經濟發展方式是導致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的主要原因,因此加快節能環保等綠色技術的研發和推廣,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促進產業結構綠色轉型,可以更加快速有效地促進經濟發展與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脫鉤,實現綠色發展。
從不同影響因素出現頻率上看,如圖1所示,2014年出現頻率最高的影響因素為綠色發展效率和綠色產品需求,其次為綠色技術創新和產業綠色轉型,公眾環境關注和綠色消費能力出現頻率較低,說明2014年綠色發展主要依靠綠色生產驅動。相較于2014年,2016年綠色技術創新、產業綠色轉型和公眾環境關注的出現頻率均有所提升,雖然重要影響因素依然偏向于生產維度,但公眾的環保意識也成為了驅動綠色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2018年,綠色消費能力出現頻率得到大幅提升并成為各驅動路徑的重要影響因素。2020年,綠色發展效率和綠色產品需求的出現頻率達到1,說明這兩個影響因素在推動綠色發展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從各年份的整體情況來看,生產方式維度影響因素出現的頻率較為穩定并且高于生活方式維度的影響因素,6個影響因素中平均出現頻率最低的為綠色消費能力,說明綠色消費能力不足是阻礙生活方式綠色轉型推動綠色發展的重要原因。
從影響因素完備性上看,北京、上海、廣東、江蘇、浙江、天津等東部發達省份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在各年份都具有穩定性和完備性,說明相較于其他地區,這些東部發達省份無論在生產方式方面還是生活方式方面都具備充分的綠色轉型優勢。除東部這些省份外,其他省份在2014、2016、2018和2020年的各條驅動路徑中均存在影響因素缺失的情況。2014年,海南僅依靠產業綠色轉型和綠色發展效率兩個重要影響因素成為高水平綠色發展地區,但次要影響因素的嚴重缺失使海南在綠色發展中具有顯著的不穩定性,也直接導致在2016、2018和2020年海南未能躋身高水平綠色發展之列。與之相似的還有陜西與遼寧,2014年陜西和遼寧具有相同的驅動路徑,都是以綠色技術創新為重要影響因素,綠色發展效率為缺失的重要影響因素,重要影響因素的缺失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當地的綠色發展,除2018年陜西憑借綠色技術創新和綠色消費能力推動了綠色發展外,其他年份兩個省份均未達到高綠色發展水平。重慶、安徽在2014 年和2016年的驅動路徑一致,都是以產業綠色轉型和綠色發展效率為重要影響因素,綠色產品需求為次要影響因素,公眾環境關注和綠色消費能力為缺失的次要影響因素,通過綠色生產方式方面的優勢彌補了次要影響因素缺失的劣勢。2018年重慶高水平綠色發展驅動路徑中綠色技術創新和綠色消費能力兩個重要影響因素缺失,說明技術研發能力和綠色消費能力的不足已經成為嚴重阻礙了重慶的綠色發展,2020年重慶綠色技術創新和公眾環境關注雖然仍處于缺失狀態但已成為次要影響因素,并且綠色產品需求和綠色消費能力都得到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次要影響因素的不足。2018年到2020年安徽的驅動路徑從技術-產業-效率驅動型轉變為產業-需求推動型,說明綠色產品需求在促進綠色發展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但綠色消費能力一直為缺失狀態,成為安徽綠色發展的制約因素。山東和湖北作為中國經濟大省,在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上存在相似之處,雖然這兩個省份在部分年份存在次要影響因素缺失的情況,但整體而言綠色發展的基礎較好,綠色生產方式與綠色生活方式兩個方面的影響因素發展得較為均衡,重要影響因素的優勢能夠降低次要影響因素不足帶來的負面影響。
5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研究發現:①任何單一影響因素均無法構成高水平綠色發展的必要條件,說明單個影響因素對綠色發展的作用有限,實現高水平綠色發展必須發揮多個影響因素的協同聯動作用。非產業綠色轉型是構成低水平綠色發展的必要條件,說明傳統高耗能高污染產業是阻礙綠色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②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共有5條,可以依照重要影響因素將這5條驅動路徑歸納為產業-效率-需求驅動型、產業-需求驅動型和效率-需求驅動型。非高水平綠色發展路徑的驅動路徑共有3條,綠色技術創新、產業綠色轉型和綠色消費需求3個重要影響因素均處于缺失狀態才會導致非高水平綠色發展,非高水平綠色發展與高水平綠色發展的動因是非對稱的,即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動因并不是高水平綠色發展動因的反面。③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具有時空異質性,空間上,東部地區的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只有1條,但該路徑的覆蓋度和一致性指標較高,表明東部地區各省份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較為統一并且該驅動路徑覆蓋的影響因素全面;中西部地區剛好與之相反,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共有5條,并且每條驅動路徑中都有缺失的影響因素,說明中西部地區綠色發展驅動路徑具有多元且分散的特點。時間上,不同時期各個影響因素對推動綠色發展的重要程度也不同,總體而言,雖然綠色生產方式維度的影響因素在促進綠色發展中發揮的作用更為顯著,但近些年來綠色產品需求和綠色消費能力對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也在逐漸增強。
根據上述結論,本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5條驅動路徑來看,雖然大多數驅動路徑的重要影響因素基本都具備,但仍存在部分次要影響因素缺失的情況,因此高水平綠色發展地區需要在深化自身優勢的基礎上,實現綠色生產生活方式協同發展。從綠色生產方式維度看,綠色發展效率和產業綠色轉型作為高水平綠色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在推動綠色發展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綠色發展效率的提高和產業綠色轉型都離不開先進綠色技術的支撐,因此政府應加大對研發型企業的資金支持,實行優惠貸款和稅收補貼等優惠政策,降低企業研發成本和研發風險,提升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能力。同時,加快完善研發成果轉化機制,這樣一方面可以提高綠色研發企業的盈利能力,對綠色研發企業形成有效激勵,另一方面可以帶動綠色技術的推廣和傳播,促進其他企業綠色生產效率的提高和產業的綠色轉型升級。從綠色生活方式維度看,綠色產品需求在推動綠色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而公眾環境關注和綠色消費能力的相對缺失對綠色發展的推動作用有限,所以政府應該加大對環保教育的宣傳力度,提高公眾的環保意識和環境關注度,同時企業要加強綠色產品研發,努力降低綠色產品成本,提高綠色產品的性價比,進而提高公眾的綠色消費能力,發揮綠色消費對綠色發展的促進作用。
(2)從驅動路徑的空間分布差異上看,不同地區資源稟賦和發展優勢不同,驅動綠色發展的路徑也存在較大差異,若盲目借鑒其他地區的綠色發展的驅動路徑,可能會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因此各地區應該因地制宜,根據自身特色選擇高效可行的綠色發展驅動路徑。東部地區綠色發展基礎較好,綠色生產生活方式的各個影響因素都較為完備,所以東部地區應該充分利用自身優勢,集中力量對重難點技術進行攻關,優先培育和發展一批綠色高新技術產業,全面促進產業綠色轉型,同時引導社會形成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生活方式,培育綠色消費新風尚。中西部地區在自身稟賦優勢有限的情況下,應集中優勢資源推動重要影響因素的發展,同時發揮不同影響因素間的替代作用和互補作用,走適合自己的綠色發展之路。具體來講,中西部地區應該引在進吸收東部地區先進綠色技術的技術上,結合自身太陽能、風能、水能等能源資源優勢,加快傳統鋼鐵、化工等行業的綠色化改造,發展低碳清潔、循環高效的綠色產業體系,同時利用獨特的地理環境和氣候條件,發展生態旅游業,刺激綠色消費需求,帶動綠色消費市場的發展,進而助推綠色發展。
(3)從驅動路徑的時間演變趨勢上看,不同時期驅動綠色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也不同,總體上生產方式的綠色轉型相對較快較好,而生活方式的綠色轉型相對滯后,綠色供給與綠色需求之間不平衡、不協調問題仍較為突出,因此各地區應該重視綠色生活方式對綠色發展的推動作用,促進綠色需求與綠色供給之間的有效銜接。提高消費者綠色消費動力,促進生活方式的綠色轉型,需要消費者、企業、政府3個主體的共同作用。首先,消費者應該主動學習綠色消費的相關知識,意識到綠色消費對自身健康和生態環境的積極作用,踐行綠色消費理念,養成綠色健康的生活習慣。其次,企業應該以市場需求為導向,加大對綠色產品的研發和創新,嚴格把控綠色產品質量,制定合理的綠色產品價格,提高綠色產品的性價比,同時確保誠信經營,客觀宣傳綠色產品,提高消費者對綠色產品的信任度和滿意度。最后,政府應該加強推廣綠色消費宣傳教育,提高公眾環保意識,同時規范綠色產品認證制度,加大對生產、銷售假冒偽劣綠色產品行為的處罰力度,營造良好的綠色消費市場環境。
(4)從非高水平綠色發展的3條驅動路徑來看,非高水平綠色發展驅動路徑對應的典型省份中,中西部地區的省份占比較高,并且阻礙這些省份綠色發展的主要原因為綠色技術創新、產業綠色轉型和綠色產品需求3個重要影響因素的缺失,除了黑龍江、吉林等少數省份在綠色消費能力方面有些優勢外,其他省份在驅動綠色發展的6個影響因素上都不具備優勢,因此低水平綠色發展地區要想提高綠色發展水平必須明確自身發展短板,集中力量突破重要影響因素缺失的限制。首先,在提高綠色技術創新能力方面,政府應該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提高人力資本的薪酬待遇,激勵高素質人才回流,加強對研發創新活動的投入力度,同時積極引進東部地區先進技術與管理經驗,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營造良好的環境。其次,在促進產業綠色轉型方面,中西部地區的企業應該積極利用互聯網渠道打破地理壁壘,借助數字經濟將地區特色優質產品和服務推廣至更加廣闊的平臺,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相融合,從而推動產業綠色轉型升級。最后,在提高綠色產品需求方面,政府應該積極傳播綠色消費知識,引導公眾樹立綠色低碳的消費理念,使消費者自發形成綠色消費方式,同時規范和健全綠色產品認證標準,建立綠色產品信息查詢平臺,拓寬綠色產品流通渠道,提高公眾綠色消費的信任度和滿意度,激發公眾的綠色消費活力。
(責任編輯:王愛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