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隨著中國動漫產業的轉型發展,國產動漫已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對外傳播、提升中國國家形象的重要內容。本文以優質“出海”作品《鏢人》為例,闡釋其從故事母題、民族形象和歷史敘事等多角度實現具有全球視野的民族文化書寫,并通過作品的“出海”實踐分析,提出國產動漫應同時兼顧民族性與全球性兩個議題,從民族文化的創新轉化、民族故事的共情表達、多元主體的深度參與、動漫I P +的傳播渠道拓展和特色產業鏈的打造五個維度提升其在國際傳播中的跨文化傳播力,進而摸索出屬于國產動漫的特色“出海”之路。
【關鍵詞】國產動漫 民族性 全球性 文化符號 文化“出海”
近年來,動漫作品及其衍生品已然成為文化資源轉化為國家軟實力的全新媒介景觀。①它將一個國家或民族的文化價值提取凝練,并以潛移默化的方式傳播到其他民族,以民族最有價值的精神文化財產為載體,成為新時代文化對外輸出和國家形象升維最有力的工具之一。推動中華文化“走出去”應突出中華民族文化優勢,并樹立全球視野。2023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對宣傳思想文化工作的指示中強調“著力賡續中華文脈,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著力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促進文明交流互鑒”。②動漫肩負著對外文化交流的重要使命,應利用好其影像和圖像符號所具備的跨文化表意能力,打破語言和文化壁壘,助力中華文化的全球傳播。
在中國動漫產業轉型升級過程中,國產動漫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國產動漫不僅指代以國內創作者為主創制作的動漫作品,③更代表了中國動漫的創作特色,承載著弘揚中華文化主體意識的重要任務,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史進程在文化作品類型上的一種呈現。④目前,不少國漫精品正走出國門,收獲了大批海外讀者的關注和支持,其中尤以國漫《鏢人》表現亮眼。在此背景下,本文以《鏢人》的文化書寫和“出海”實踐為例,探討國產動漫如何應對“出海”挑戰,講好兼具全球價值的民族文化故事,助力中國動漫找到特色“出海”之路。
一、國漫《鏢人》:中國民族文化故事的書寫
截至2023年,漫畫《鏢人》在線閱讀量已超過20億人次,單行本銷量突破100萬冊,并成功在日本、韓國、德國等多個國家獲得正式出版。在中東及非洲等未出版地區,也有當地的愛好者自發地將該作品翻譯成當地文字進行傳播。這部國產作品憑借其充滿中華民族特色的劇情和獨特的劇畫體風格收獲了海內外大量讀者的認可與喜愛。
(一)全球的故事母題與民族符號的現代重構
國產動漫的核心是講好“屬于世界的中國故事”,以內蘊中國傳統文化的故事串聯散落于全球的“故事母題”,“創建嵌合中國與世界的共同的故事”,贏得世界對中國民族文化的理解與認可。⑤國漫《鏢人》正是一部具有全球性故事母題的武俠作品。主角刀馬既是游走于西域絲綢之路上的鏢客,也是帶有自我意志的游俠。游俠這一文化符號不僅代表中國的俠客文化,也與全世界的尚武文化共通。尚武文化崇尚以武力訴諸正義,懲惡揚善,符合人類共同的精神需要。因而《鏢人》在故事題材選擇上獲得了海外讀者天然的親切感,于無意識中實現了蘊藉其中的全球共享性價值的表達。此外,為將經典俠客文化與讀者的審美旨趣相匹配,作者還采用現代人的視角重新建構起游俠這一聯通中外的文化符號。⑥一方面,游俠刀馬身具現代大眾推崇的自由意志和懷疑精神,敢于反對權威,為俠客文化賦予了新時代的創新性表達;另一方面,作品從“否定”出發,反向消解了傳統武俠故事中倫理為先的行為準則,承認了個體的復雜性和矛盾性。⑦區別于“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儒俠,刀馬在謀生中出刀明碼標價,絲毫不掩飾自己逐利的世俗需求,但在面對不公時也會作出舍利取義的價值判斷。
(二)具象的民族形象與視覺體驗的個性塑造
動漫塑造的民族視覺形象是中華文化最自然的影像表征,也是實現中國民族文化傳承、言說民族精神的關鍵,⑧能夠以具象化的文化呈現打破語言和文字差異帶來的文化折扣,讓海內外讀者以更直觀的視覺體驗了解中國文化。《鏢人》正是通過對多種民族視覺形象的深入塑造繪制出一副生動完整的隋末亂世圖景,拉近了海外讀者與中國歷史的時空距離,減少了因中外文化結構差異所導致的故事呈現損耗。作品中不僅有對隋煬帝、李淵、秦瓊等真實歷史人物的立體塑造,也有對知世郎、阿育婭、豎等虛構角色的嚴謹設計,更有對隋末官僚腐敗、饑荒戰亂等民生亂象的視像重構。另一方面,《鏢人》以個性化的繪畫技法打破了海外讀者對中國動漫視覺呈現的刻板印象,帶來更具新鮮感的視覺呈現新體驗。作者選擇更凸顯故事內容的黑白漫為主要繪畫形式,并以蒼勁寫意的繪畫風格、粗獷有力量感的線條排布和流暢有速度感的動作設計呈現了一部帶有中國武俠片神韻的歷史文化故事。
(三)考究的歷史場景與中外史料的結合敘事
《鏢人》講述了一段在真實歷史背景下虛構的武俠故事,并以真實的歷史材料支撐起作品的宏大敘事。但中國的歷史文化通常具有高語境特征,歷史文本經過編碼后傳遞給海外觀眾的明確性較低,⑨常常造成意義闡釋上的困惑。為解決這一問題,作者對隋唐制度、建筑及民俗風貌等歷史細節進行了細致的考據,將嚴謹的歷史場景嵌入到視覺畫面的呈現,如對隋末西域諸國的地域勢力分布和敦煌石窟壁畫等歷史細節的還原。為了讓海外讀者更好地理解作品涉及的門閥斗爭等歷史文化背景,作者還插敘補充了南北朝時期關隴門閥發展起源等相關歷史故事。此外,作者也結合全球多方史料,將史書中艱深晦澀的文字想象轉換為中外共用的視覺文化符號,讓作品在保有合理性和趣味性的基礎上變得更易理解。例如,作者參考借鑒希臘時代千人人力驅動的巨型攻城車、破城者,刻畫了隋煬帝北巡乘坐的奢靡龐大的移動行宮,以中外共通的視覺呈現反映出統治者的殘暴不仁和普通民眾的生活艱難。
二、以小見大:何為國產動漫特色“出海”之路
在數字化、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國國產動漫的“出海”仍面對著諸多挑戰與危機。以美國為代表的動漫強國正在對中國民族文化元素進行持續性地搶占, ⑩而中國動漫從業者對日韓和歐美動漫一味的借鑒模仿也導致了國產動漫的審美固化及民族特色的丟失。目前數字化技術的廣泛應用滿足了動漫從業者在“爆更”時代對創作速度的追求,但也出現了“重技術、輕內容”的發展問題。11創作者因為缺乏深度思考和創新意識而失去了對民族傳統美學的追求,因而難以生產出具有文化傳播價值的國產動漫IP,更難以“出海”得到國際的認可。同時國產動漫的“出海難”也體現在中國動漫對外傳播模式的不成熟和動漫產業鏈發展的不完善。
為應對國產動漫當前的發展挑戰,本文以《鏢人》的“出海”實踐為切入點,探討中國國產動漫應如何打破文化壁壘,與全球接軌,實現特色“出海”之路。
(一)文化兼容與轉化:動漫創作的再民族化
國產動漫的文化素材庫擁有諸多耳熟能詳的民族文化符號以及獨具民族特色的歷史故事,但多數因未獲得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而沒有充分彰顯相應的文化價值。所以國產動漫創作應充分利用寶貴的“文化素材庫”,對民族文化符號進行深挖、提煉和轉譯,在切合時代背景的基礎上對優秀文化進行再書寫、再生產,在傳承與創新的融合中實現動漫創作的再民族化。12
動漫創作的再民族化強調對民族文化符號的意義重構,同時兼顧民族性和全球性的敘事特色。正如《鏢人》通過賦予主角刀馬“俠”的世俗性,以其強烈的自我主體性為出發點,對“俠”的覺醒與成長進行多維度思考,實現了游俠精神在當代的復歸。13首先,作者采用以史說武的創作策略將游俠這一文化符號置于隋末動亂的歷史背景中,從真實的歷史生活出發去闡釋英雄的故事母題。帶有人類共通性的英雄母題蘊含了能引起廣泛共鳴的更為普遍的心理特質和精神因素,即在復雜的大時代背景下對個人命運的抗爭。作者通過作品所構建的江湖與廟堂,巧妙地彌合了中國傳統文化中宏大的共同理想與當前全球化背景下尊重個體選擇的底層邏輯之間的裂痕。其次,作者還采用了全球共有的英雄成長敘事邏輯,即作為英雄的主體在深刻經歷所處時代的社會苦難后會打破個人原有的行為邏輯,進行自我意志的再塑造,完成自我蛻變,成為當世之俠。《鏢人》中刀馬的經歷暗合了這樣的成長軌跡,他曾是隋朝皇帝直屬侍衛左驍騎衛的成員,但在經歷封建王朝掌權者的殘暴不仁后選擇叛逃出長安,成為堅守個人道義、反抗不公的游俠。
在中國動漫創作再民族化的過程中,創作者還應充分重視文化價值觀的多元并存。如果將民族符號的傳播視為文化的表層傳播,那么價值觀傳播則是文化的深層傳播。14動漫作為重要的文化輸出產品,輸出的核心是價值觀的表達,一味博眼球的作品并不能真正推動中國文化“走出去”。但創作者也需警惕自我文化高位的過分強調,片面關注自身文化的特殊性。國產動漫應充分尊重中外天然的文化價值差異,從“他者”視角出發兼容各種文化符碼的解碼方式,讓屬于不同文化背景的受眾都能投入自己本土的價值觀念,而非刻意僵化地傳播文化價值觀。正如《鏢人》在敘事中強調“將各種價值觀的狀態和沖突展現給觀眾,而不強制大眾修正對某一價值觀的理解”。15
(二)融入共情因子:民族故事的柔性輸出
共通情感是連接不同文化主體的紐帶,是引發海外受眾共鳴、與目標國文化實現互構的深層基礎。將共情因子融入動漫作品是國產動漫打破文化壁壘、實現對外傳播的有效途徑之一。16
一項國外民眾對中國形象的認知調查顯示,海外民眾認為中國文化是“歷史悠久的”(91.4%)、“富有活力的”(74.9%)且“有吸引力的”(71.8%),但也是“神秘的”(76.6%)且“難以理解的”(68.3%)。17動漫作品的共情傳播若要改變這種文化差異帶來的刻板印象,需建立與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平等對話的意識,積極尋找共情因子,以遷移、轉化、融通、互鑒等手法構建文化共情心理,18柔性輸出民族文化內涵。通過作品中共享的情感感知,國產動漫可以拉近國內與海外主體間的距離,喚起情感共同體,促進文化間性傳播,增加中國民族文化的親切感與感染力。正如《鏢人》作者在采訪中所說:“漫畫的價值并不在于高超的畫技,而在于角色和敘事——文本承載的情感觸動讀者的靈魂,也激發其他創作者的靈感。”19
另外,動漫作品應重視中國文化民間敘事的影響,以更微觀、更貼近社會現實的煙火景觀折射中國人民豐富的精神世界,讓中外讀者在更廣泛的共享意義空間尋求“同感共情”。20例如《鏢人》不只是關注“處廟堂之遠”的江湖游俠,不只關注大漠孤煙中的一人一馬或行俠仗義后的飄渺而去,它更關注世俗生活中經歷人性掙扎和人情冷暖的普通民眾,如隱世的沙漠大盜雙頭蛇反抗當地權貴壓迫的故事,西域胡商獨女阿育婭在經歷家族變故選擇獨自復仇的故事等。若干民間敘事構成了中國隋末生活的群像,并以自然的情緒感染帶來讀者對傳播內容的同向解碼,進而實現共情。可見,動漫作品的民間敘事方式會帶讀者“不自覺地進入一個不曾了解的文明和歷史中,去消除偏見、隔閡和歧視,去真正了解生活在另一個國度的人們,了解那些從上層政治到民眾生存狀態是如何發展到現在的”。21
(三)與“他者”對話:異文化主體的深度參與
數字時代跨文化傳播中的受眾已不再是被動的文化與信息接受者,而是主動接受者,以更積極的姿態加入到多元文化的交流互鑒中。國產動漫若想“走出去”,應在以我為主、保持中華文化民族元素內核與精神實質不變的情況下,以更開放謙虛的姿態邀請“出海”對象國人員深度參與作品的創作和宣發,重視發揮他們的智慧與創造力,促成多元化、跨文化的對話與創新。
從重視個體參與的視角來看,邀請異文化個體感受中華民族文化,傾聽中國故事,讓他們在體驗過程中進行自發傳播,進而引發更廣泛的國際關注與交流。異文化個體不僅可以是文化的接受者,更能以中華文化傳播者的身份介入到動漫作品的多個傳播環節中,打破固有的傳播壁壘和界限,真正實現中國民族故事和世界文化的互嵌混融,切實提高中國故事全球傳播的多元文化適應力。《鏢人》的成功“出海”離不開日本漫畫編輯栗原一二的努力。作為一名異文化參與者,栗原一二每次在看完《鏢人》的分鏡稿后都會寫下很長的感想,在劇作技法、故事場景和歷史細節上提出可行的修改意見,為作品提供新的解讀視角。作者在與其交流溝通的過程中不斷完善作品的深度與質量。正是栗原一二作為編輯對作品可讀性和趣味性的肯定讓作者堅定了創作的方向,提升了對作品向外輸出的自信心。此外,在作品推廣階段也得到了“新漫畫”日本編輯御木基宏、日本漫畫家高橋留美子、藤澤亨等人的自發推薦與傳播,進一步提升了《鏢人》對外輸出的吸引力和綜合價值。
從與異文化組織合作的視角來看,與全球動漫線上平臺和內容出版機構的合作也必不可少。例如負責《鏢人》線上連載的漫畫閱讀平臺“新漫畫”不僅擁有專業的日本漫畫編輯帶隊,協助優秀的動漫創作者生產國漫優質作品,也與日韓出版社等專業內容機構進行深度合作,將國漫精品引入日、韓及其他海外動漫市場。此外,《鏢人》的版權運營商讀客文化也一直對跨國合作秉持開放的態度,與成熟的、有譯制作品能力的海外版權代理機構保持著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致力于將國內的優秀作品推廣出國。這種合作模式大大降低了“出海”對象國受眾的排異性,在交流中實現了文化的互鑒融合。
(四)“云在”與“實在”:動漫IP+的雙軌傳播
在以視覺轉向為主的全球傳播時代,國產動漫的持續“出海”離不開對視覺化、數字化、概念化文化IP的打造,借助數字與實體相結合的傳播模式,拓展后延產業,打通出版、游戲、廣告與多媒體發行等多元市場,助力國產動漫形成遍在性和累積性的跨文化傳播效果。22
數字平臺正在助力中國動漫作品以“云在”的傳播方式實現加速“出海”。目前,騰訊視頻海外版(WeTV)、抖音海外版(TikTok)和快手海外版(Kwai)等數字平臺已成為數字文化產品對外傳播的主要渠道,平臺運用數字技術探知和挖掘海外觀眾的興趣,并培養了一批穩定的海外受眾,不斷提升中華文化的國際傳播效能。國產動漫作為中國數字文化產品的一部分,也在以升級后的數字動漫的形式進行對外文化傳播。國產動漫應繼續借助這一優勢推動數字化“出海”的進程。以快看漫畫、新漫畫、漫畫島為代表的數字動漫閱讀平臺正在通過建立全球合作機制實現“平臺出海”,借助平臺承載更多的國漫精品實現數字化出海。此外,以動漫文化IP的打造為核心可延伸出同名動畫、游戲、影視、有聲書等多種媒介形式,也可進行數字虛擬形象授權的嘗試,以更多元的數字形態拓展傳播渠道。
與此同時,以“實在”方式呈現的動漫單行本和動漫衍生品的傳播優勢也不可忽略。因為實體的動漫作品及周邊具備極強的在場感與陪伴感,可有效增加作品粉絲的黏性,而高黏度的粉絲文化又可以倒逼動漫周邊的生產,粉絲文化生產的在地化有效延長了動漫IP的生命周期。“實在”的傳播方式可與國產動漫“云在”的傳播方式互補融合,使得國產動漫可借文化IP的打造觸達更廣泛的全球用戶,形成雙軌傳播布局,實現有效的跨文化傳播。例如《鏢人》正著力打造國產動漫精品IP,除了推進漫畫單行本的海內外發行銷售外,同名動畫也于2023年6月在騰訊視頻平臺上線,也推出過同名手游,還與飲品品牌瑞幸咖啡、運動品牌鬼冢虎、機械鍵盤品牌黑爵、摩托車品牌新大洲本田等實現了IP跨界聯動傳播。目前,《鏢人》IP延伸開發還在不斷推進中,真人影視化作品也在積極籌備中。
(五)尋找本土特色:動漫產業鏈的發展完善
在全球文化交流互鑒中,全球動漫產業正在不斷向前發展。美國、日本等動漫強國均擁有成熟的動漫傳播模式和各具特色的動漫文化產業。其中,日本動漫業已完全打通動漫IP產業鏈,23上游完成從漫畫創作到動畫、電影、游戲等形式的逐步開發,再鏈接下游舞臺劇、手辦及其他衍生周邊的銷售,最后通過IP衍生市場反哺動漫創作。美國的動漫產業則以迪士尼、華納兄弟等傳媒制片廠為核心建立起動漫產業體系,構建了全球最完善的衍生品產業鏈和規模最大且數量最多的IP主題公園。相比之下,中國的動漫產業仍處于“野蠻生長”階段,亟待借鑒國際成功的建設經驗進行提質增效。
從上游國漫創作來看,國內并不缺乏優秀的動漫創作者,但缺少多元化的、受到海外關注的國漫作品。21世紀初,由于國內動漫市場缺乏適合的創作土壤,導致大批中國優秀的動漫創作者遠渡重洋前往歐美等國發行自己的動漫作品。如今國內創作環境得到極大改善,中國動漫產業應通過更積極的人才扶持政策和版權保護政策為國內優秀動漫創作者提供適宜的創作土壤和良好的生存保障,鼓勵他們以更好的狀態投入創作中。在產業中游的動漫發行階段,國內的出版發行機構應加強與創作者的合作交流,不斷向產業上游延伸,發掘深耕傳統文化的優質作者,致力于孵化體現中國民族文化內核的國漫精品,并同步加強與海外動漫制作機構合作聯動,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國漫IP。產業下游則應拓寬IP衍生的開發路徑,嘗試更多跨界聯動的IP授權和數字虛擬授權。但在下游IP授權和衍生開發的過程中,作為重要文化輸出的國產動漫需始終保留作品的民族文化內核和精神內涵,為IP衍生賦予向上向善的文化附加值,這樣下游IP衍生特有的價值創造也可反哺動漫創作和發行制作。24產業上中下游的有效聯動將推動中國特色動漫產業的發展,加速國漫精品走出國門,實現特色“出海”之路的打造。
三、結語
伴隨著數字文化產業的迅猛發展,中國動漫產業創造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呈現良好的發展態勢,漫畫成人閱讀的氛圍逐漸成熟,漫畫的產量也呈現出暴力增長的狀態,但真正能在國際層面引起廣泛關注的帶有民族文化元素的國產動漫IP仍屈指可數。為回應這一嚴肅的傳播問題,本文指出國產動漫在“走出去”的過程中,必須同時兼顧民族性與全球性兩個議題,在保持民族文化特性獨立的同時融入全球文化交流,既要傳承民族傳統文化,又要與世界同行,不斷推出海外讀者“既知其表又深知其意”的優質作品。
國漫精品《鏢人》的成功“出海”證明了國產動漫并不局限于對傳統經典故事的挖掘,還能從“他者”的視角出發,以虛構的歷史故事關注現代的共情解讀,通過講述帶有全球共享價值的中國故事,在國際舞臺上綻放民族魅力。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以《鏢人》 為代表的國漫精品“出海”實踐具有一定的不可復制性,但本文更多期望從實踐中生發對國產動漫對外傳播的思考,樹立我們自身的民族文化自信,帶動更多的國漫從業者與追隨者加入民族文化“走出去”的隊伍中,共同肩負起中華民族文化發展重榮的重任。
張錚系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院長,清華大學文化創意發展研究院副院長,長聘副教授,博士生導師;王怡歡系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
「注釋」
①高麗雅、楊學明:《〈長安三萬里〉:國漫對傳統文化呈現形式的重塑與文化內涵的傳承》,《視聽》2024年第1期, 第67-70頁。
②《習近平對宣傳思想文化工作作出重要指示》, 中國政府網, https://www.gov.cn/ yaowen/liebiao/202310/content_6907766.htm,2023年10月8日。
③魏兵:《“國漫”的觀評互生》,《美術觀察》2021年第1期, 第27-29頁。
④牛克誠:《卷首語》,《美術觀察》2021年第1期, 第1頁。
⑤袁靖華、韓嘉一:《互嵌混融:中國故事全球傳播的文化破壁》,《中國出版》2023年第15期, 第41-46頁。
⑥李文文:《一部漫畫的創作和發行——專訪〈鏢人〉團隊》,《美術觀察》2021年第1期, 第6-9頁。
⑦張靜雅:《“武”與“俠”的三重拓新——論新武俠影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西部文藝研究》2023年第4期, 第201-206頁。
⑧孫瑞《:繼承與僭越——近年來我國動畫電影中民族視覺形象的構建與傳播》《,上海藝術評論》2023年第3期, 第48-50頁。
⑨朱梁艷、王鵬宇、姜瑩、張譯丹:《共情傳播視域下文化類動畫電影創新表達研究——以〈長安三萬里〉為例》,《 中國傳媒科技》2023年第11期, 第123-126頁。
⑩Wang, G., Yeh, E.Y.-y. (2005). Globalization and hybridization in cultural product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ultural Studies, 8(2), 175-193.
11何思思:《數字媒介視角下國漫電影的困境與突圍——以〈新神榜:哪吒重生〉為例》《,視聽》2023年第7期, 第61-64頁。
12盤劍:《中國動漫產業和動畫藝術的發展趨勢與流變》《,人民論壇》2021年第1期,第134-138頁。
13同⑦。
14楊越明:《中國文化國際傳播:從動能轉化到勢能提升》,《對外傳播》2019年第9期, 第14-17頁。
15同⑥。
16張巖:《“轉文化傳播”視角下我國文化產品出海的路徑重構》,《今傳媒》2023年第12期, 第110-113頁。
17楊越明、藤依舒:《國外民眾對中國文化符號的認知與印象研究——〈2017外國人對中國文化認知調研〉系列報告之一》,《對外傳播》2018年第8期, 第50-53頁。
18張楠:《中國文化形象國際傳播中的動漫升維路徑》,《電影文學》2023年第2期,第63-67頁。
19同⑥。
20徐明華、李虹:《國際傳播中的共情層次:從理論建構到實踐路徑》《,對外傳播》2022年第8期, 第53-57頁。
21同⑥。
22祁麟:《國產動漫IP跨文化傳播的創新策略——以“熊貓和和”動漫IP為例》《,電視研究》2022年第5期, 第77-79頁。
23高佳慧、張爽、牛威、朱冠辰:《中國數字動漫電影產業進出口問題研究》,《商業經濟》2022年第5期, 第86-88頁。
24唐錦霞、王婧彤、魏士涵、劉興瑞、高莉莉:《中國動漫產業“走出去”路徑研究——基于新“IP+產業鏈”模式的思考》,《,營銷界》2019年第13期, 第46-47頁。
責編:譚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