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托斯蒂藝術歌曲《憂傷》的創作風格與演唱技巧

［摘 要］ 弗朗切斯科·保羅·托斯蒂是意大利浪漫主義晚期最杰出的作曲家之一，同時也被稱為“意大利藝術歌曲之王”，其在藝術歌曲的創作上有著極為高超的技巧，并且自成一派，獨一無二。而《憂傷》這首歌作為托斯蒂創作的300多首藝術歌曲中的一首，風格極具代表性，且情感上比其他作品更為豐富，以致近年來深受國內外演唱者及音樂愛好者青睞。本文通過對托斯蒂所處的時代背景和他的作品譜例的分析，結合筆者自身的演唱體會，分析作曲家托斯蒂的創作風格及演唱技巧，目的在于向大家展現一個全面立體的托斯蒂，同時也為能更好地演唱托斯蒂的藝術歌曲提供經驗。

［關鍵詞］ 托斯蒂；創作風格；演唱技巧；《憂傷》

［中圖分類號］ J652.5" "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7-2233（２０２4）07-0107-03

一、托斯蒂創作生涯簡介

弗朗切斯科·保羅·托斯蒂是意大利浪漫主義晚期的著名作曲家，同時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歌唱大師以及聲樂教育家，其中作為作曲家最為杰出。他的歌曲創作主要集中在三個領域，分別為：藝術歌曲、宗教音樂和民歌。他一生共創作了300余首藝術歌曲，許多歌曲至今仍不斷被人們傳唱著，足以說明其創作能力的高超。藝術歌曲的創作使得他在藝術歌曲領域有著極高的地位，被世人稱作藝術歌曲之王。

托斯蒂，全名弗朗切斯科·保羅·托斯蒂（Francesco Paolo Tosti，1846—1916），1846年4月9日出生于意大利切蒂地區的奧爾通納，是一個坐落于阿德里亞海岸的小鎮。托斯蒂自幼非常喜愛音樂，并在12歲那年考入了位于拿坡里的圣彼得堡·阿·馬依愛拉皇家音樂學院。1866年托斯蒂畢業并且留校作為教授梅爾卡丹特（Saverio Mercadante，1795—1870）的助教。1869年被聘用為拿坡里皇家音樂學院的老師。在拿坡里的這段時間，托斯蒂對拿坡里的民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他創作了許多具有拿坡里民歌風情的藝術歌曲，如《我不再愛你》等深入人心的歌曲就是在這一時期被創作出來的。1875年托斯蒂離開了他的家鄉意大利，來到了浪漫主義最繁榮的城市，音樂家們的圣地倫敦。當時的英國女王亞歷山德麗娜·維多利亞也酷愛音樂，女王非常歡迎托斯蒂的到來，并借此邀請他擔任英國皇家的聲樂教師。在此期間，托斯蒂創作了不計其數的英文及意大利文歌曲。1894年，托斯蒂正式成為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老師。此后，他余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從事音樂創作和聲樂教學的活動，他這段時期的作品以聲樂為主，大多是英文的“客廳歌曲”。1908年，托斯蒂被封為爵士，藝術歌曲的創作成為托斯蒂這段時間創作的全部。這段時期的作品旋律優美，詞作詩情畫意，并帶有濃厚的意大利風格。也是在這一年，托斯蒂創作了藝術歌曲《憂傷》。1912年，托斯蒂離開英國返回了家鄉意大利，并鮮少創作。1916年，他在意大利去世。

弗朗切斯科·保羅·托斯蒂作為19世紀中后期著名的藝術歌曲大師，與浪漫主義時期的其他作曲家相比，他更注重歌曲的創作，是浪漫主義時期創作最多的作曲家，他的作品語言包含了意大利語、法語、英語和拿坡里方言等多種語言。雖然語言涉及廣，但從各首歌曲中流淌的旋律可以發現意大利民間音樂的風格無處不在。［1］

19世紀末期，“沙龍音樂”作為浪漫主義后期出現的一種音樂形式，開始廣泛在人們當中流傳開來。“沙龍音樂”是在鋼琴伴奏下進行的抒情類歌詠調，能夠進入到“沙龍音樂”行列的藝術歌曲一定要具有抒情特色。由于受到當時音樂環境的影響，托斯蒂藝術歌曲的創作也同樣適應了這一趨勢，整體創作風格中旋律優美，具有濃厚的抒情特色。比如在托斯蒂擔任英國皇室聲樂教師時所創作出來的英文藝術歌曲《再會》，其曾被安排在維多利亞女王的王室招待晚會上演奏。托斯蒂因此獲得了“沙龍民謠作曲家”的稱號。在托斯蒂藝術歌曲的創作中，抒情特色是托斯蒂在拿坡里民族音樂風格的基礎上進行的創新，并且由于受到當時歐洲樂壇總體創作風格的影響，逐漸形成了專屬于他的“托斯蒂式”旋律風格，從而奠定了他意大利的偉大作曲家的地位。［2］

二、藝術歌曲《憂傷》的創作背景及音樂分析

（一）《憂傷》的創作背景

在托斯蒂的藝術歌曲中，一般被人們所熟知的是《馬來卡萊》《小夜曲》和《我不再愛你》等。而《憂傷》相對較少被提及。究其原因，一方面，這些被人們所熟知的歌曲有的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有關于拿坡里民族的歌曲，有的是意大利浪漫主義時期極具代表性的歌曲，而《憂傷》顯得不具代表性，從而被人們忽視。另一方面，這首曲子篇幅較短，歌詞稍顯復雜。但是，作為托斯蒂300多首藝術歌曲中的一首，它有著相對于其他托斯蒂藝術歌曲更為深刻的情感，更為豐富的層次。并且這首藝術歌曲的難度較高，音樂處理方面較為復雜，無論是對于中聲部演唱者還是高聲部演唱者都是非常好的一首托斯蒂意大利藝術歌曲的作品積累，同時適合作為聲樂學習者入門后的練習曲。近年來這首曲子逐漸走向了大眾視野，成為托斯蒂藝術歌曲走向大眾視野的又一佳作。

《憂傷》作于1908年，寫作的年份相對較晚，是托斯蒂晚期的作品。歌詞是詩人瑪佐拉的詩歌，托斯蒂用巧妙的旋律變化突出表現了詩詞押韻的特點，帶來了句與句之間的承接感與完整感。這首旋律優美的藝術歌曲描繪了這樣一幅畫面：在傍晚的海邊，夜幕降臨，一對戀人眺望著遠方，面對著天空與大海，表達著兩個人愛情不能夠永恒的一種憂傷的情感。

（二）《憂傷》的音樂分析

19世紀下半葉，浪漫主義晚期誕生了許多世界知名作曲家，其中就包括托斯蒂。這一時期創作的音樂風格大多是自由、浪漫、極具詩意的。作為托斯蒂的代表作之一，藝術歌曲《我不再愛你》是他作品中最具浪漫主義特色的一首。在調式調性方面，托斯蒂在這首藝術歌曲的創作上做了很大的嘗試。他使用了極少被人使用過的同關系大小調的轉換方式，而不去采用小三度關系大小調的轉換。這一大膽的嘗試也成了托斯蒂今后創作的特色，如《最后的歌》《我愿死去》這些如今仍然活躍在舞臺一線的托斯蒂藝術歌曲，都是采用了這種轉調方式。《憂傷》也同樣采用了這種轉調方式，但不同的是，憂傷沒有采用有再現的單三部曲式，全曲由A到B段結束，相似的還有《小嘴》這一首。下面筆者將從音樂分析方面入手，分析托斯蒂的創作風格。

《憂傷》采用了4/4拍來展現，總體為小調式的單二部曲式。全曲從A段開始，到B段轉調后結束。開頭是四小節的鋼琴伴奏，呈向下的旋律走向，緩慢而深沉。在第五小節正拍起進入演唱。前兩句旋律平緩，整體音區變化極小，與后兩句相呼應，頗有宣敘調的風格，像是在哀嘆。四句從5—15小節，呈5+6的非方整性結構。緊接著A段的是一段間奏，然后是A1段的變化重復，并在A1段最后全曲由f小調轉為F大調。B段在F大調上一直陳述直到全曲結束沒有再轉回原調性，這是本曲作為單二部曲式的變化所在。B段在轉調后內容極其豐富，其中就包括了這首曲子最吸引人的地方：鋼伴聲部與演唱聲部三拍對二拍。鋼伴部分為保持的三連音，一直持續到全曲的最后一小節，而演唱聲部則還是4/4拍子的樂句。這導致演唱聲部與鋼伴聲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同時也代表了B段主人公從借景抒情到直抒胸臆，情感上升激烈。這一段的出現將全曲情緒推到了頂峰。

在和聲部分，整首曲子幾乎圍繞著大二度以及小三度進行，整體呈現出內斂的特征，但在轉調后出現了大跳音程，全曲也由內斂的風格轉向情感的宣泄，這種變化也在歌曲的鋼琴伴奏織體的變化中體現出來，A段的鋼琴伴奏以柱式和弦為主，應和旋律的平穩，而到了B段伴奏織體變為保持的三連音，整體有一種推進的感覺，代表著主人公的心境變化，襲來的悲傷占據了心靈。最后兩句中間的休止也是托斯蒂藝術歌曲創作的一大特色，休止給聽眾留下想象的空間，最后一句的弱處理則將聽眾拉回現實，尾聲的織體也從連續的三連音回到柱式和旋，整首曲子的和旋應用給予聽眾一種夢幻的感覺。

《憂傷》的感情是有一條明顯的線索的，就是“我心中那一襲憂傷”。首先是A段，主人公借著美麗的景色：“遠處的夕陽沉沒在海面之上，成群結隊的鳥兒在飛翔，重新回歸到平原。”突然，“我感到心中一股憂傷襲來”這一句突然從欣賞美麗的景色到內心的憂傷襲來，情緒上是從平穩到突然的波動，所以在演唱過程中演唱者更應該在這里表現出情緒的波動，讓對比更為明顯。A1段主人公因為自己的煩惱而憂心忡忡，直到和愛人一起禱告，情緒才緩緩平復下來。此時的情緒也從A段的跌宕起伏到這里趨于平緩，為B段做鋪墊。B段前兩句描寫主人公和他的愛人一起禱告的畫面：“溫柔恬靜的夜晚，星星的光輝閃耀，我們兩顆相愛的心，真誠地祈禱。”從A1段平復下來的情緒到這里都還是平穩的，所以在演唱過程中我們應該注意這里含蓄的情緒，一直到下一句。下一句到結尾：“我心中又憂傷襲來，使我沉思又心酸，但不知為何哀怨也許有一天，在我的生活里面，會失去你和夢幻！”憂傷的情緒帶著哀怨再度來襲，這一次主人公終于壓抑不住自己內心對失去愛情的恐懼，情緒到達了頂峰。這一段演唱者可以發現譜例上是有f（強）這一記號的，所以借著這突然襲來的憂傷，主人公以激動的情緒演唱這兩句一直到全曲的倒數第二句。而最后一句，是重復了倒數第二句“會失去你和夢幻！”，但這一次情緒已經宣泄完了，只剩下了憂傷。

三、藝術歌曲《憂傷》的演唱技巧

（一）語言與咬字

《憂傷》是一首意大利語的藝術歌曲，因此語言的讀音與發聲是需要演唱者去注意的，并且由于這首藝術歌曲的歌詞稍有難度，因此剛剛接觸意大利聲樂作品的聲樂學習者想要演唱這首歌的難度會更大。歌曲A段的連續的同音、大二度及小三度的變化要求我們要將詞語的串聯做到非常緊湊。如A段的變化重復，“Copre l’ombria d’un manto le cose，il cielo，il mar”這一句，連續的元音使這一句的演唱相當拗口，r加入彈舌將更加困難，因此勤而反復的練習是解決這一問題的唯一方法。全曲的最高音在小字二組的F，分別出現在“Te”以及“E”這兩個詞語上，都歸在了“e”元音上，想唱好這兩個高音的話，就不得不在“e”元音上加入“a”元音去演唱。唯有如此，才能使高音不會出現擠或上不去的問題。

（二）演唱記號

在聲樂作品的演唱當中，力度記號是所有音樂記號當中最能表現作曲家創作初衷的，對存在于作品中的力度記號進行深入分析和仔細研究，甚至可以做到跟作曲家進行“時空對話”。一首歌曲的強弱甚至可以改變作曲家的風格，變化的強弱構成了歌曲特有的風格，這也是作曲家創作的源頭。托斯蒂的歌曲大多數為浪漫抒情的愛情歌曲和表達對家鄉喜愛的抒情歌曲，所以許多作品里面都會用到p（弱）pp（很弱）等，幾乎不會看到諸如f（強）、ff（很強）這類記號。《憂傷》僅僅在B段的中間一句加入了一個f（強），為了表達主人公對愛情的贊美和對不想失去這份愛情所產生的憂傷。

浪漫的愛情主題大多都帶有憂郁悲傷或是浪漫抒情的情緒，不需要用太強的音量去表達。歌曲中不恰當的音量使用，就會導致歌曲達到“失真”的效果，從而改變了歌曲本該有的情緒。并且作者會大量地用到漸強和漸弱，演唱時要多加注意。

筆者在剛開始的演唱中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力度術語上，而是憑借自己對音樂的理解去改變強弱，這樣的演繹雖然滿足了自己，但并不能完整地表達出作者想要表達的情緒，那么這首歌曲也失去了演唱和詮釋的意義。隨著筆者學習聲樂的時間越來越長，加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譜面上，對作品的理解也越來越深，逐漸意識到作者在每一個不同地方的強弱轉換和對比竟然會對歌曲的情感表達產生如此大的影響。

《憂傷》歌曲進行到B段的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f（強），全曲中只有這一個強記號，在演唱時不僅要做到強烈的對比，同時我們要知道作者為什么要加入這個f（強），意義是什么。讓我們看一看這段的歌詞，“溫柔恬靜的夜晚，星星的光輝閃耀我們兩顆相愛的心，真誠地祈禱，我心中又憂傷襲來，使我沉思又心酸，但不知為何哀怨也許有一天，在我的生活里面，會失去你和夢幻！”其中f（強）出現在“我心中又憂傷襲來”這一句之前。前兩句描述了主人公兩人相愛的美好，但話鋒一轉，“我心中又有憂傷襲來，我害怕在我的生活里，會失去你和夢幻！”這一句的強就是為了凸顯主人公內心的掙扎，不愿失去愛情的哀怨，讓人不禁感嘆主人公對愛情的忠貞與渴望。

（三）節奏處理與大跳音程

全曲保持著4/4拍的強弱次強弱的節奏規律直到最后，沒有變化拍號，但在B段鋼琴伴奏始終保持著三連音的節奏型，也就出現了演唱與伴奏三對二的節奏規律，因此為了保證樂句之間的連貫性，要時刻注意將詞與節奏對仗工整。有節奏地朗讀歌詞以及對鋼琴伴奏旋律的熟悉都是必不可少的。

大跳音程也是托斯蒂晚期創作最喜歡的手法之一。在《憂傷》的B段當中，出現了兩個向下五度的大跳音程，分別是第一樂句和第四樂句，兩句旋律相同，但一句使用了P演唱記號，另一句使用了F演唱記號，不僅增加了音樂色彩，同時也增加了演唱難度。因此演唱者注意力要時刻保持高度集中，提前做好解決大跳音程的準備，同時氣息必須支撐到位，否則便會出現位置掉下來的情況，尤其是第一句的弱處理，要求演唱者保持住半聲的位置，解決大跳的問題。

結 論

作為意大利浪漫主義后期代表性作曲家之一，托斯蒂的創作具有鮮明的浪漫主義風格。同時他也對浪漫主義的特色進行了自己的改良，使其形成了單獨屬于托斯蒂的風格，比如將浪漫主義時期的互為關系大小調的轉換改成了同主音大小調的轉換，具有非常鮮明的個人特征。同時，在民歌的創作中，托斯蒂融入了多種不同風格，將古典、浪漫、民族融為一體，為聽眾們呈現出了專屬于意大利風格的音樂。在《憂傷》的演唱中，需要把握該語言咬字的清晰，強弱的變化對比以及二對三節奏的把控。《憂傷》這首作品無論在風格特點上，還是在曲式技巧上都具有獨特價值，練習《憂傷》對托斯蒂藝術歌曲的訓練以及掌握其風格特點等方面都非常有幫助，同時也有利于演唱者自身技術的提高。

參考文獻：

［1］ 廖一夫.托斯蒂藝術歌曲的創作風格和演唱技巧分析及運用［D］.云南藝術學院，2018：3.

［2］ 廖一夫.托斯蒂藝術歌曲的創作風格和演唱技巧分析及運用.

（責任編輯：莊"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