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行為下的巴渝文化傳播效果實證研究

【摘" "要】 社交媒體如今已經成為人們信息、文化交流不可或缺的載體，網絡表情符號融入人們的日常社會溝通之中，在視覺設計和網絡平臺的雙重助力下，一大批具有地方特色的方言表情符號出現(xiàn)。以社交媒體中的巴渝方言表情符號為主要研究對象，探究這一帶有地方文化特色的語言符號如何影響巴渝文化傳播的效果。采用問卷調查方法，建構偏最小平方二乘法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實證研究，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巴渝地域性視覺元素是重要中介變量；內容易懂性通過地域性視覺元素，進而積極影響巴渝文化傳播效果，互動感知度亦然。

【關鍵詞】 巴渝方言表情符號；巴渝文化傳播；社交媒體；言語行為理論

中圖分類號：G122"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004（2025）01-0082-13

一、問題的提出

1982年，當美國斯科特·法爾曼教授打下“：-）”符號表示“微笑”開始，表情符號便誕生了。這些由標點符號或字母組合而成的小表情形成了最原始的表情符號。此后又出現(xiàn)了模擬人類表情或肢體行為的一類表情符號和受到日本二次元文化影響的顏文字“Emoticon”。它們廣泛出現(xiàn)在信件、短信、電郵和社交平臺之中，不僅被普通用戶廣泛使用，也成為研究者的重點研究對象。表情符號重塑了社交媒體時代的人際溝通與人際關系，表情符號模擬人類的手勢、情感和活動，方便世界各地的數(shù)字交流。

根據中國互聯(lián)網信息中心（CNNIC）發(fā)布的《第52次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截至2023年6月，我國網民規(guī)模達10.79億人，手機網民規(guī)模達 10.76 億人［1］。使用手機的用戶越來越多，微信已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溝通工具。線下面對面的溝通方式逐漸轉變?yōu)樵诰€平臺的交流，這帶來了交流溝通方式的一大變化。表情符號的出現(xiàn)為在線交流帶來了新變化。

對表情符號人際溝通與交往功能的研究表明，這種可視化的表情符號建構了社會關系和社會交往，可以歸為網絡交際中的一種非語言交際行為。對于表情符號的研究，經常被置于視覺文化傳播、作為符號的傳播形態(tài)、非語言傳播、亞文化網絡社會等話題之中。除卻直觀展現(xiàn)情緒或情感外，表情符號還承載了多個層面的規(guī)則與“密碼”，如群體文化、個人心境等［2］。因為表情符號在網絡交際中，可以代表輸出者的某些思想［3］，它由圖像和文字拼接而成，用來交流情緒和情感，表達發(fā)圖者的態(tài)度［4］。將意義蘊含其中，表情符號的視覺圖像作為一種增強劑，增強文字信息的含義。表情符是一種具象化符號，用戶以一種全新的方式體驗著人際溝通，且網絡平臺的準入低門檻，參與“斗圖”并非難事，加之表情符本身自帶的娛樂詼諧屬性，產生了全民制作表情符、全民傳播表情符的熱潮。

在社交媒體時代，表情符號已成為人們日常交流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們以簡單、直觀的方式傳達情感和信息，提供了一種非語言交際的形式。學界關于“表情包”“表情符號”的相關研究成果較為豐碩。彭蘭從社交角度提出“在每一次使用表情包時加載的那些個人密碼”，表情符號在某種程度上已成為人們社交互動時的一種面具［2］。鄭滿寧將表情符號視作一種“視覺修辭術”，表情符號“已無可爭議地成為公共話語空間構建的主要修辭手段”，表情符號的傳播“對社會不僅發(fā)揮短期輿論建構作用，還有集體記憶建構等方面的長遠影響”［5］。涂爾干、韋伯等都曾談及促使社會結合的因素——情感。“表情包本身表征著制作者與使用者的情感”，表情符號就是為“情感共同體”的文化意義共享的載體［6］。

在表情符號的不斷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了一類特殊的表情符號，即地方方言表情符。普通表情符號通常以大眾熟知的元素或梗為創(chuàng)作靈感，主要滿足廣大用戶的普遍情感和交流需求。而地方方言表情符則更具有地域特色，它們通常以某一地區(qū)的方言、俚語或特有的文化現(xiàn)象為創(chuàng)作靈感。“在同一時代中，不同族群、不同地方的文化也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內容和形式。”［7］“它與一定的地域范圍內的環(huán)境相融合，帶有地域的烙印和獨特標識。”［8］在滿足用戶群體的普遍情感和交流需求外，也宣傳和保護地方文化。在地方方言表情符的相關研究中，方言地域涉及四川、武漢、山西、東北、煙臺等多個地區(qū)。研究領域主要集中在設計學，從用戶需求角度，為方言版表情符號設計實踐提供理論依據［9］。或是總結方言詞匯的創(chuàng)意設計，進而利用創(chuàng)意設計等手段以大眾化的形式推廣方言［10］。鄭結論分別從字體、造型和編排三個方面探究了臨沂方言表情包設計原則［11］。楊婧從表情包的文化承載功能出發(fā)，肯定了通過表情符號文化再解釋，實現(xiàn)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12］。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和數(shù)字社交媒體的普及，許多地方方言和文化面臨著逐漸消失的風險。而地方方言表情符的流行，對傳播和傳承地方文化具有重要意義。到目前為止，關于方言和表情符號的組合，作為地方文化傳播媒介，能否積極作用于地方文化傳播？哪些因素可以增加人們對地方方言表情符的意義接收？學界對這些問題的討論較少。

巴渝方言表情符號是一種新興的視覺語言形式，在在線社交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融入了巴渝方言的獨特詞匯、表達方式和文化內涵，不僅具備傳統(tǒng)表情符號的通用性，更增添了一層地域文化色彩。巴渝方言作為西南官話的一種，具有獨特的詞匯、語法和發(fā)音。巴渝方言表情符號通過圖形化的方式，將這些語言特色直觀地展現(xiàn)出來。例如，一些特定的詞匯和短語，如“勒是霧都”（這是重慶）、“啷個”（怎么）等，都被創(chuàng)新地轉化為表情符號，使得巴渝文化的獨特魅力得以在數(shù)字世界中展現(xiàn)，火鍋、串串、江景等元素被巧妙地轉化為表情符號，使得人們在交流過程中能夠直觀地感受到巴渝地域文化的魅力。巴渝方言表情符號的流行不僅增強了巴渝地區(qū)人們的文化認同感，也促進了巴渝文化與其他地域文化的交流。在互聯(lián)網時代，這些表情符號通過社交媒體、即時通信工具等渠道廣泛傳播，讓更多的人了解和認識巴渝文化。

巴渝方言表情符號中蘊含著豐富的巴渝文化元素，因此本文以巴渝方言表情符為研究對象，以言語行為理論作為基礎框架，研究巴渝文化傳播機制，為地方文化的保護和傳播提供新的視角。

二、“表情符號”的發(fā)展與功用

（一）表情符號的產生與發(fā)展

1982年，微笑“：-）”符號標志表情包誕生；此后又發(fā)展出可以模擬人類表情或肢體行為的一類表情符號和顏文字“Emoticon”；隨著信息技術的發(fā)展與讀圖時代的到來，字符式表情又有了更新?lián)Q代。一種黃色的表情符號在人群中傳播開來。1996年栗田穰崇設計出176個小型彩色圖標，并將其命名為“繪文字”。這種用小黃臉代替標點符號的繪文字表情，也叫emoji。在2014年8月，被牛津詞典添加到新詞匯中變成一個正式詞匯。騰訊公司最早引入了繪文字符號進入我國，一時間成為潮流。而后，還出現(xiàn)了“兔斯基”“阿貍”“黑白豬”等卡通形象的表情符號。雖然可選擇范圍變寬，但尚處于制作者主動制作與傳播者被動選擇的階段。2017年前后，表情包制作技術開始下放給普通互聯(lián)網用戶，只要進行簡單的學習便可輕松自定義表情包。這些自定義表情包主要取材于時下熱門的電影、電視劇集片段或者日常照片，或配上一些或長或短的文字，便可開始在社交平臺上傳播。較低的創(chuàng)作門檻吸引了海量的創(chuàng)作者，他們往往緊跟潮流，創(chuàng)作出大量能夠反映特定文化或特定群體訴求的表情包。表情包接收者還可以制作回復性表情包，實現(xiàn)雙人不在場的對話交互，讓信息交流變得更加有趣味。

（二）表情符號的非語言功能

過去的許多研究已經證實，表情符號在交流中同時具有語言和非語言功能，它補充了原本在線交流中缺失的視覺和聽覺線索。在文字產生之前，原始人們都是使用圖畫來記錄事情，而后衍生出亦字亦圖的象形文字。從根源來看，文字也是起源于圖畫，而今又從文字回歸到圖像，從另一種意義上講，是一種本源的回溯。匈牙利電影理論家巴拉茲最早提出“視覺文化”這個概念，他認為印刷文化所代表的那種理性話語文化，被以形象為中心的視覺文化代替。“視覺文化為我們提供新的、不同的表達形式，供我們的日常交往。”［13］如今人類身處于一個被圖像所包圍的環(huán)境之中，“ 看 ”成為一種非常重要的行為。 與文字相比較，圖像在呈現(xiàn)風格上更加清晰直觀，更加富有趣味，因此人們喜歡選擇一些有趣好玩的表情包表達心情。人們大量使用這種類似于“說話”的非語言符號，Luangrath等將其概念化為文本副語言，即“非語言的書面表現(xiàn)”［14］。它們被嵌套進語言信息環(huán)境之中，添加上下文信息，便充滿情感和意義。表情包作為一種非語言符號，對信息或文化傳播起到輔助作用。目前，有一些研究探討了表情包對文化傳播和信息交流的效果和影響。Thompson等認為表情包可以作為線上非語言符號的替代，在社交平臺中表達信息的整體意義［15］。Kaye等認為，表情包的使用能夠在在線信息交流中形成一定的內容認同和主體認同［16］。

同樣，表情符號通過強調意義上的細微差別，也有助于減少任何潛在的語言和文本信息的歧義。同樣地，從發(fā)送者的角度來看，它有助于表達口頭信息的情緒和意圖。例如在圖1“熊貓憨寶”四川話表情包中，“憨寶”是巴渝地區(qū)特有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大熊貓，設計者將大熊貓這個形象加以修飾，創(chuàng)造出一個可愛的“憨寶熊貓”形象，再配上巴渝方言文字，可愛的熊貓形象與巴渝方言深入人心。

（三）表情符號的傳播效果

當互聯(lián)網用戶面對沒有表情符號的文本時，大多數(shù)人無法感知到發(fā)送者正確的情緒、態(tài)度和意圖。如今，視覺元素線索和文本在感知情緒、態(tài)度和意圖上創(chuàng)造了一種比文本本身更積極的態(tài)度，可以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圍繞著通過互聯(lián)網傳遞的信息中蘊含的情感內容。Derks等強調了“在面對面的交流中，這些線索通過物理環(huán)境和行為人的非語言行為來傳達”。在CMC中，如果沒有這些非語言線索，就很難進行社會信息的交換以及在一個消息的文本中找到東西［17］。

即使在面對面的對話中，一些潛在的態(tài)度或與話語相關的感覺或情感往往也是在非語言符號中獲得，如通過關注聲音的語調和視覺的面部表情或手勢等方面去感知。這可能是表情符號發(fā)揮作用的地方。表情符號可以通過增強或軟化言語行為的言外力量，從而傳達用戶更需要的影響。因此，本文認為表情符號在社交媒體交流中的出現(xiàn)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結果，它們在其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三、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一）言語行為理論

言語行為理論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由英國牛津大學道德哲學教授奧斯汀在他的著作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中提出，該理論探討了在對話中語言使用的行為、意義和交際影響，“言中有行”是其主要觀點。奧斯汀提出了言語行為的“三種行為”模式：說話行為、施事行為和取效行為［18］。此后，他的學生約翰塞爾又對該理論進行了發(fā)展，認為每個句子都具有一定的言外之力，“力”是“意義”，每個句子借助于它所具有的意義被用來實施一個特定的言語行為［19］。

說話行為指發(fā)出語言的行為，表示說了什么；施事行為指說話內容的含義和所指，即說話的意義是什么；取效行為指說話人發(fā)出話語后，聽話人接收到說話意義后做出的行為。

在社交媒體環(huán)境的大背景下，“說話”已經不再局限于發(fā)出聲音的動作，其外延被擴大，“身體語言”“環(huán)境語言”“客體語言”等非語言也可以表示一種“說話”。表情包作為非語言交流的一種形式，其實質上可以被視作一種言語行為活動。用戶通過發(fā)送表情包傳達一種“話語”，這種行為與說話行為相似。表情包所蘊含的情感或文化價值，正是施事行為的表現(xiàn)；而接收者對表情包內容的解讀與反饋，則可看作是取效行為的體現(xiàn)。

言語行為理論強調，語言使用中的說話行為、施事行為和取效行為是相互關聯(lián)、相互影響的。語言所傳達的意義，不僅局限于詞匯和語法的層面，還包括語境和文化的意義。這種理論為我們理解在社交媒體環(huán)境中，表情包如何成為一種有效的交流工具提供了理論支持。

綜上所述，言語行為理論與表情符號之間存在密切的聯(lián)系，通過理解言語行為理論的基本概念，可以更好地理解表情包在社交媒體交流中的作用和影響，這一理論框架為后續(xù)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研究假設

根據言語行為理論，本文將巴渝方言表情包的使用分為說話行為、施事行為與取效行為三個部分。表情包內容本身作為說話行為；通過表情包所傳遞出的情感和文化價值作為施事行為；由內容本身與文化價值所產生的互動雙方反饋過程作為取效行為。聲音/文字（表情包）本身并無意義，是說話者/發(fā)出者出于一種交際意圖（文化傳播），使用某些物理媒介（表情符號）賦予了聲音/文字意義，傳遞給聽話者/接受者，二者在此過程中在不斷進行意義（表情包意義）的生產與反映，逐漸擁有共同的背景知識（認識巴渝文化）。本文嘗試建構巴渝方言表情包對巴渝文化傳播的影響模型（如圖2所示）。

1.內容易懂性

內容易懂性是用戶對表情包內容的理解能力。許多研究者都證明了表情包在線上交流中不是多余的。事實上，它們發(fā)揮了廣泛的可能的角色或功能，有助于用戶更好地理解附帶的文本信息內容。王燕紅研究發(fā)現(xiàn)表情包能夠讓用戶更容易理解信息含義，且更類似于現(xiàn)實生活中表達幽默和幸福的非語言行為，有助于建構溝通雙方之間的親密關系［20］。Kaye等人的研究表明，表情包有助于減少任何潛在的語言和文本信息的歧義，讓雙方的交流更加順利。內容易懂，是雙方溝通的關鍵，也是創(chuàng)建雙方共享語義空間的重要前提［16］。因此，本文提出第一個研究假設：

H1：巴渝表情符內容越容易被用戶理解，巴渝文化傳播效果越好。

2.互動感知度

互動感知性是人與人、人與環(huán)境交互后產生的體驗。一般來說，互動感知性越強，由互動產生的愉悅感也就越強。Jiang等人的研究發(fā)現(xiàn)，社交媒體上的信息交流的互動能夠讓用戶感知到愉悅感［21］。表情包能夠對這種愉悅感有積極影響，從而也加速表情包的傳播。Huang等人也注意到，通過充滿表情符號的虛擬對話進行對話，用戶越表現(xiàn)出更多的享受、個人互動、感知信息豐富度和感知有用性，越能對信息交流產生積極影響［22］。

“大眾社會由原子化的人們組成，他們相互之間缺乏任何有意義的或者在道德上的緊密聯(lián)系。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據說是純粹契約性的、疏遠的和個別的，大眾社會中的個體越來越多地自行其是，他們擁有的、在其中能找到賴以為生的同一性或價值標準的社群或者公共機構越來越少。”［23］隨著社區(qū)凝聚力日漸瓦解，現(xiàn)代社會的人們日常生活逐漸陷入了機械化、單調化和原子化的隔離形態(tài)，人們懷著對生活的熱情和人際交往的期待在某個空間中尋找擁有共同志趣的圈子，表達自己的情感、釋放或轉移現(xiàn)實生活中的情緒壓力。因此，本文認為用戶在社交平臺使用巴渝表情符對話，互動感知度的高低對巴渝文化的傳播有影響，為此提出第二個研究假設：

H2：在線巴渝表情符使用過程中，互動感知度越高，巴渝文化傳播效果越好。

3.地域性視覺元素呈現(xiàn)

地域視覺感知是用戶通過觀察表情包中的地域視覺元素，構建表情包內容與地域文化關聯(lián)的一種體驗。Yus發(fā)現(xiàn)色彩是表情符號傳播的關鍵因素，用戶可以從許多有顏色的表情包中進行選擇，使輸入的信息從文本人群中脫穎而出，并引起其他用戶的興趣［24］。巴渝文化是一個抽象的概念，而將巴渝文化投射在物質實體或景觀之中，就變?yōu)榫呦蟮母拍睢９P者對微信表情包進行檢索，獲取了目前平臺上主要的巴渝方言表情包圖像內容，繪制了巴渝方言表情包文字成分譜系表（如表1所示）。

Parboteeah等指出當視覺呈現(xiàn)效果更好時，用戶更容易關注到其中有用的內容信息［25］；劉雨眠關注到表情符號的使用讓交流雙方在傳神有趣的圖形語言感召下構建起一種輕松愉悅的交往語境［26］。使用視覺性強的表情符號，可能更有助于情感交流與文化傳播。

巴渝方言表情包在圖像設計的選擇上有謹慎的考量，川劇變臉、熊貓、黃桷樹、梔子花、火鍋、串串、小面等都是巴渝地區(qū)的民俗文化、精神文化、飲食文化的典型代表，具有極高的辨識度，通過強化代表圖像能給用戶留下深刻印象（如圖3所示）。

因此，本文認為帶有巴渝地域特色的視覺元素可能作為中介產生作用，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3a：巴渝表情符內容越容易被用戶理解，經由巴渝視覺元素，巴渝文化傳播效果越好；

H3b：在線巴渝表情符使用過程中，互動感知度越高，經由巴渝視覺元素，巴渝文化傳播效果越好。

4.文字信號提示

文字信號提示是用戶通過文字信息理解表情符號內涵。表情符號的文字一般很簡短，是表示表情符號含義的直觀表現(xiàn)形式。Zhou等的研究發(fā)現(xiàn)人們更加關注表情包的文字注釋，表情包的文字注釋一般比較簡單直接、詼諧 幽默、含義一目了然，強調了嵌入的額外的豐富信息和文化相關信息，指明圖像難以表達的更多內容，以減少用戶對表情符號含義的誤讀［27］（如圖4所示）。

筆者通過對微信表情包的檢索，獲取了目前平臺上主要的巴渝方言表情包圖像內容，繪制了巴渝方言表情包文字成分譜系表（如表2所示）。

因此，本文認為帶有巴渝方言的文字信息可能作為中介產生作用，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4a：巴渝表情符內容越容易被用戶理解，經由巴渝方言文字信息，巴渝文化傳播效果越好；

H4b：在線巴渝表情符使用過程中，互動感知度越高，經由巴渝方言文字信息，巴渝文化傳播效果越好。

四、研究設計

（一）問卷設計

本文通過問卷調查方法，調查用戶知曉、使用與傳播巴渝方言表情包的情況，基于用戶、渠道和傳播效果等方面，從實證研究的角度分析巴渝方言表情包在用戶中的使用圖景。正式問卷主要包括三大部分：前言、正文與結束感謝語。正文部分分為基礎信息和問題信息兩方面。基礎信息包括被調查者的人口統(tǒng)計學資料和使用社交媒體及巴渝方言表情符的情況；問題信息主要為上文中構建模型中各變量所對應的問題。

由于無法找到表情包相關的成熟量表，因此本文中所使用的問卷問項借鑒了前人的相關研究與當下環(huán)境修改而來，主要使用李克特五級量表，1=非常不同意，……5=非常同意。

（二）數(shù)據收集

考慮到巴渝方言表情符的地域性較強問題，因此本文問卷主要面向巴渝籍數(shù)字原住民發(fā)放。他們伴隨互聯(lián)網成長起來，生活與工作都與互聯(lián)網聯(lián)系在一起。問卷發(fā)放渠道主要為線上問卷星平臺發(fā)放電子問卷。問卷調查時間為 2024 年 3月 1 日至 3 月 15 日，共回收問卷 258份，去除填寫不使用社交平臺和從未使用巴渝表情符號、答案雷同等無效問卷25份，共得到有效問卷233份，有效回收率為90.3%，數(shù)據具有代表性和可參考性，符合結構方程分析的基本要求。

（三）測量

具體因變量量表構成如表3所示。

五、數(shù)據分析與假設驗證

（一）描述性統(tǒng)計

本文回收233份有效問卷，男性被調查者有106人，占45.5%；女性127人，占54.5%。有57.27%的被調查者每天在在線社交平臺花費的時間為3～5小時及5小時以上，在進行在線社交時都會使用表情符號。87.35%的被調查者知曉并且在在線社交中使用過巴渝方言表情符號。從在線社交平臺使用和巴渝方言表情符號知曉與使用情況來看，樣本具有一定代表性。

（二）信度與效度檢測

本文使用SPSS 27進行數(shù)據檢測與分析。將所得有效問卷數(shù)據放入SPSS 27中進行信度檢測，所報告用 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943，信度可被接受；將所得有效問卷數(shù)據放入SPSS 27中進行效度檢測，所得報告如表4所示。

通過SPSS 27進行分析，顯著性小于0.05，問卷數(shù)據適用于做因子分析；報告KMO值=0.93gt;0.8，效度高。綜上，研究問卷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

（三）測量模型

由于研究樣本數(shù)較小，因此選擇SmartPLS 4創(chuàng)建結構方程模型。

報告結果，模型信度中，各變量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均大于0.7，CR值（composite reliability）均大于0.8，該模型具有良好的內部一致性水平和組成信度。

在聚合效度中，各變量的載荷值（outer loadings）均大于0.7（0.894～0.954），AVE值（average variance extracted）均大于0.5（0.831～0.908），該模型具有較好的收斂效度。具體數(shù)據如表5所示。

區(qū)分效度選用“Fornell-Larcker Criterion”標準，AVE值的平方根均大于該變量與任意其他變量間的相關系數(shù)，該模型具有良好的區(qū)分效度。具體數(shù)據如表6所示。

（四）結構模型

在SmartPLS 4中所報告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均低于臨界值5。因此，可認為各個變量之間不存在共線性問題。結構方程模型的路徑分析顯著性使用Bootstrap和雙尾檢驗（顯著性水平為0.05），具體數(shù)據如圖5和表7所示。

本文使用Blindfolding測算，選擇“3”作為樣本遺漏距離，具體結果見表8。互動感知度、內容易懂性、地域性視覺元素與文字信息提示的Q2值均大于臨界值0，報告預測的相關性較好。

六、結果與討論

（一）中介結果分析

駱雷、范艷總結了國內外學者的研究，將中介效果劃分為五種：無中介效果（直接效果與間接效果均不顯著）、僅有直接效果（直接效果顯著，間接效果不顯著）、補充性中介效果（直接效果與間接效果均顯著，且方向一致）、競爭性中介效果（直接效果和間接效果均顯著，但方向不一致）和完全中介效果（直接效果不顯著，間接效果顯著）［28］。

由表7結果顯示，內容易懂性通過地域性視覺元素，進而影響巴渝文化傳播效果的間接效果為0.072（plt;0.05），達到顯著水平，即存在中介效果；內容易懂性對傳播效果的直接效果為0.109（plt;0.05），達到顯著水平，且都為正，方向一致。因此，巴渝地域視覺元素在內容易懂與傳播效果之間起到補充性中介效果。

互動感知度通過地域性視覺元素，進而影響巴渝文化傳播效果的間接效果為0.077（plt;0.05），達到顯著水平，即存在中介效果；互動感知度對傳播效果的直接效果為0.086（pgt;0.05），未達到顯著水平。即間接效果顯著，直接效果不顯著，巴渝地域視覺元素在互動感知與傳播效果之間起到完全中介效果。

內容易懂性通過方言文字信息，進而影響巴渝文化傳播效果的間接效果為0.025（pgt;0.05），未達到顯著水平；內容易懂性對傳播效果的直接效果為0.109（plt;0.05），達到顯著水平。因此，內容易懂性對傳播效果僅有直接效果，并無中介效果。

互動感知度通過方言文字信息，進而影響巴渝文化傳播效果的間接效果為0.064（pgt;0.05），未達到顯著水平；互動感知度對傳播效果的直接效果為0.086（pgt;0.05），未達到顯著水平。因此，在巴渝方言表情符號的使用場景下，互動感知度對傳播效果并無任何效果。

（二）總結果分析

結果顯示：內容易懂性（plt;0.05）對巴渝文化傳播效果具有積極影響，巴渝表情符內容越容易被用戶理解，巴渝文化傳播效果越好，假設H1成立；

用戶在使用巴渝方言表情包進行在線社交時，所獲得的互動感知度（pgt;0.05）與傳播效果成反比，假設H2被拒絕；

加入帶有巴渝地域視覺元素后，互動感知度（plt;0.05）和內容易懂性（plt;0.05）經由地域視覺元素對巴渝文化傳播效果顯著。因此，可認為“地域性視覺元素”是其中介變量，假設H3a、H3b成立；

加入巴渝方言文字信息后，互動感知度（pgt;0.05）和內容易懂性（pgt;0.05）經由文字信息提示對巴渝文化傳播效果不顯著，因此，“文字信息提示”并不是其中介變量，假設H4a、H4b不成立。

七、結語

如今在各個社交平臺都隨處可見表情包的身影，表情包儼然成為當代社會中非常重要的一種文化現(xiàn)象，是一種重要的符號。它似乎與文字、圖片形成了一種相互依附的親密關系。在網絡社交的進程中，表情符號不再僅僅被看作是表達情緒的符號，也被當作是一種文化的傳播媒介。當巴渝文化注入網絡表情符號/包中時，人們使用的過程，就是傳播文化的過程，方言表情包的對外傳播與交流，是“走出去”的關鍵一步，體現(xiàn)了地方方言文化與其他地域文化的碰撞、融合與發(fā)展［29］。

當巴渝表情符號中加入地域視覺元素，如巴渝地區(qū)的標志性建筑、自然景觀、傳統(tǒng)手工藝等，這些元素能夠喚起當?shù)厝说奈幕洃浐颓楦泄缠Q。這種認同感能夠增強人們對巴渝文化的歸屬感和自豪感，從而增加他們對巴渝表情包的接受度和使用頻率。

地域視覺元素往往具有獨特的文化內涵和象征意義，它們的加入可以使巴渝表情包更具文化特色和吸引力。當這些表情包被分享到不同的社交平臺或文化圈層時，它們能夠引起外部觀眾對巴渝文化的興趣和好奇心，從而促進不同地域文化之間的交流和理解。因交流和理解的需要，也使巴渝表情符號在形式上更加多樣和生動，避免單一的語言表達。同時，這些元素往往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歷史背景，它們的融入可以使表情包在傳達情感和信息時更加深入和具體，增加表達層次和深度。

第一，研究結果已經發(fā)現(xiàn)加入帶有巴渝地域視覺元素后，對巴渝文化傳播效果顯著。在今后地方方言表情包的研究領域可以關照到地方視覺元素的產品/內容對傳播地方文化的作用。將巴渝方言的“聽覺藝術”轉化為“看覺藝術”，讓更多的人從方言中看到巴渝文化的魅力，理解巴渝文化蘊含的意義。

第二，要充分利用網絡傳播平臺。就目前人類社交模式來看，人們尤其是青年一代更偏好在網絡上這種“不在場”的溝通方式［30］。巴渝文化的傳播可以充分利用網絡這一主要傳播平臺，用符合年輕人溝通方式的“表情符號+巴渝方言”大力傳播巴渝方言，擴大其在巴渝本土乃至全國、全世界的影響力。

第三，在以往的地方文化研究中，關于視覺元素的研究僅限制在視覺設計層面，筆者認為可以從使用者感受和文化研究層面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例如使用實驗法進行眼動實驗，檢測使用者對地域視覺元素的感知，為地域元素設計提供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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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清戀；校對：穆" "剛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Communication Effect of Bayu Culture Under Speech Acts： Taking the Bayu Dialect Emoticons as an Example

ZHANG Chang1，2

（1.Faculty of Humanities and Arts， Maca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acau 999078， China； 2.College of Business， Culture and Tourism， Chongqing Vocational College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Yongchuan Chongqing 402160， China）

Abstract： Social media has now become an indispensable carrier for people’s information and cultural exchanges. Internet emoticons have been integrated into people’s daily social communication. With the dual help of visual design and network platforms， a large number of dialect emoticons with local characteristics have emerged. Taking the Bayu dialect emoticons in social media as the main research object， the exploration was made on how the language symbol with local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affects the effect of Bayu cultural communication. A questionnaire survey method was used to construct a partial least squares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for empirical research. The results show that Bayu regional visual elements are important intermediary variables; content intelligibility positively affects the communication effect of Bayu culture through regional visual elements， so does interaction perception.

Key words： Bayu dialect emoticons; Bayu cultural communication; social media; speech act the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