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全國總工會開展“整頓建家”活動的歷史考察（1984—1987）

［摘" 要］改革開放之初，中共中央對工會工作的指導方針發生重大轉變，提出工會組織應建設成為“職工之家”。為此，1984—1987年，中華全國總工會領導開展了“整頓工會基層組織，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簡稱“整頓建家”。“整頓建家”活動以工會系統的基本恢復為基礎，歷經三個發展階段，即由基層探索上升為頂層設計的探索啟動階段、自上而下逐級推進的全面展開階段和走向全方位建設的深入發展階段，期間中華全國總工會發揮重要領導和推動作用，基層工會工作面貌也煥然一新。通過“整頓建家”，基層工會組織建設全面加強，職工群眾積極參與企業改革和各項體制改革，對工會工作滿意度顯著提升，建設“職工之家”也成為工會的一項常態化工作。“整頓建家”是工會40多年建家歷史的“開創者”，其堅持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一的原則對當下工會建家工作仍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工會史；組織建設；職工之家

［中圖分類號］D412，K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416（2025）01-0096-15

收稿日期：2024-03-05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加強黨史、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社會主義發展史教育研究”（項目編號：21ZDA01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馮維，男，滿族，遼寧錦州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當代中國研究所理論研究室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為新中國政治史、社會史。

《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會法》明確規定，工會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職工自愿結合的工人階級群眾組織，是中國共產黨聯系職工群眾的橋梁和紐帶 《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會法（含中國工會章程）注解與配套》，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23年版，第6頁。。而基層工會是工會組織的細胞，是工會發揮“橋梁”和“紐帶”作用的保障。“文化大革命”結束時，基層工會百廢待興，即將開啟的改革開放也對工人和工會提出新的要求。為此，1984—1987年，中華全國總工會（下文簡稱“全總”）領導開展了“整頓工會基層組織，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簡稱“整頓建家”），使基層工會的組織建設和工作成效顯著增強，建設“職工之家”也從此成為工會組織建設的中心工作，至今已發展40余年。“整頓建家”活動無疑是新中國工會史上的一個重大事件，但當前學界僅有一些文章對該段歷史進行簡要總結 時慶林，王景儉：《對新形勢下繼續深入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思考》，《蘭州學刊》，1991年第5期。，還未有專文進行系統研究，對改革開放以來工會組織建設史的研究也十分有限 馮維：《新中國工會史史料編撰與研究述評》，《工會理論研究》，2023年第4期。。為彌補這一不足，本文將對全總領導開展“整頓建家”活動的背景、過程和成效進行系統梳理，力求完整呈現該段歷史，并總結活動的歷史意義和成功經驗，為中國工會史編研和當前建家實踐提供助益。

一、“整頓建家”的背景與源起

“整頓建家”的提出受到政治經濟環境變遷的深刻影響。“文化大革命”后黨和國家中心工作的轉移以及由此引發的中共中央對工會工作指導思想的轉變，為“整頓建家”提供了堅實的政治基礎。而基層工會組織不能及時適應經濟形勢的發展變化，無法動員廣大職工投身于企業改革和生產建設的現實，直接催生了“整頓建家”活動。

（一）中共中央指導方針轉變與提出建設“職工之家”

中共中央對工會工作指導思想的轉變為“整頓建家”提供了政治前提和理論支持。1978 年10月11—21日，“文化大革命”結束后的首次工會全國代表大會即中國工會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鄧小平在代表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向大會的致辭中充分肯定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工人運動和工會工作的成績，批判了林彪、“四人幫”對工人運動和工會工作的摧殘。為了實現中共十一大提出的在本世紀末實現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的偉大目標，各個經濟戰線需要進行技術、制度和組織上的重大改革。鄧小平在講話中指出：“中央相信……各工會組織一定會用深入群眾的宣傳組織工作積極協助各企業順利地實現這些改革，為革命和建設的事業作出新的杰出貢獻。” 《鄧小平文選》（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36頁。在工會組織建設方面，鄧小平強調：“無論要做好以上哪一項工作，工會組織都必須密切聯系群眾，使廣大工人都感到工會確實是工人自己的組織，是工人信得過的、能替工人說話、為工人辦事的組織，是不會對工人說瞎話、拿工會的會費做官當老爺、替少數人謀私利的組織。” 《鄧小平文選》（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38頁。這一講話摒棄了“文化大革命”時期對工會性質的錯誤認識，正確闡明中國工會在新時期的性質和任務。這標志著中共中央對工會工作指導思想發生重大轉變。

在籌備中國工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以下簡稱“工會十大”）過程中，中共中央首次提出建設“職工之家”。1983年3月14日，中共中央書記處第47次會議對全總為工會十大起草的報告提綱和全總第十屆執委會主席團（常委會）組成的初步設想進行討論。會上，中央書記處指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在“左”的思想指導下，工會工作受到了很大的干擾，長期強調黨的領導（這是應當的），但忽視了工會是工人階級群眾組織的特點，在一定程度上，工會變成了行政機關，脫離了工人群眾。這種狀況必須改變。今后工會工作一定要從自己是黨領導下的群眾組織這個特點出發，切切實實地為職工辦事，辦些具體的好事，把職工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一定要維護職工的根本利益，勇敢地扶持正氣，壓制邪氣，在社會和國家生活中起積極作用；一定要面向工廠、面向工人，密切聯系群眾，反映職工的呼聲和要求，真正成為“職工之家”、“工人之友” 李桂才：《中國工會四十年資料選編（1948—1988）》，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049頁。。這是中央首次提出“職工之家”稱號。3月21—31日，全總九屆八次常委（擴大）會議以學習和領會中共中央書記處關于工會工作的重要指示為主題展開工會十大籌劃工作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512頁。。全總認為，“職工之家”的提出具有重要歷史意義，它形象、生動地體現了中國工會的性質和宗旨，體現了職工群眾與工會組織血肉相連、親密無間的關系，表達了職工群眾對各級工會組織的依賴和要求 尉健行：《尉健行談工會工作》，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5年版，第30頁。。1983年10月18日至29日，工會十大在北京召開，國家主席李先念在代表黨中央和國務院向大會的致辭中正式提出：“各級工會要堅決掃除‘衙門’作風，深入職工群眾，傾聽他們的呼聲，反映他們的要求，盡力幫助他們解決各種急需解決的困難和問題，多為他們做實事、做好事。這樣，我們的工會組織就會得到職工群眾真心實意的擁護，就會保持強大的生命力，就會成為名副其實的‘職工之家’。” 《李先念文選1935—1988年》，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468頁。工會十大還審議通過了對《中國工會章程》的修訂案，首次將“把工會辦成‘職工之家’”寫入章程第一部分《總則》中 中華全國總工會組織部：《中國工會章程簡史》，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8年版，第211頁。。建設“職工之家”的提出是馬克思主義工會理論的新發展，它集中體現了新時期工會的性質和任務，強調工會必須代表和維護職工權益，加深與職工群眾的密切聯系，從而更好地發揮動員作用，服務于國家現代化建設大局。

（二）工會系統的基本恢復與基層組織的建設不足

在中共中央對工會工作指導方針發生重大轉變的同時，工會系統也得到基本恢復，這為“整頓建家”活動的開展奠定了必要基礎。改革開放前，由于受到“左”的錯誤思想長期影響，工會在組織體制、干部隊伍和制度規范等方面損失慘重。“文化大革命”結束時，工會工作百廢待興，工會組織亟須恢復。1978年9月30日，全總對地方各級工會編制問題作出指示，要求地方工會恢復或根據需要充實干部人數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391頁。。同年10月起，全總的專業工作部門陸續恢復和建立，并恢復和修訂了有關規章制度和工作條例 王永璽，趙巧萍：《新編中國工會史》，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3年版，第133頁。。《工人日報》也在10月復刊，全總干部學校也得到恢復。11月起，全總聯合相關部門陸續發出《關于收交工會會費的通知》《關于恢復企業、事業、機關的行政方面撥交和工會經費的聯合通知》，以保證工會運行的經費支持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390、394—396頁。。12月又發出《關于基層工會經費使用原則、開支范圍試行規定（草案）》，明確基層工會經費使用規范 全國總工會《新中國工運大事記》編寫組：《新中國工運大事記》，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3年版，第549頁。。伴隨組織和制度恢復，各項工會工作也活躍起來，包括推進技術協作、加強勞動保護、開展增產節約、建設職工代表大會等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390、392、399、401、433—434、440、454—455頁。。基層工會組織不僅恢復甚至超過了“文化大革命”前的水平，據統計，1979年底全國基層工會組織、職工作人員分別達到32.9萬個和17.9萬人，而1964年則為18.6萬個和6.1萬人 李桂才：《中國工會四十年資料選編（1948—1988）》，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317、1319頁。。總之，工會組織架構、運行規章、干部隊伍、宣教事業等方面的恢復為1984年啟動“整頓建家”活動奠定了基礎。

在基層組織層面，企業整頓中基層工會也得到整頓，但仍表現出顯著不足。1982年，為貫徹中央提出的國民經濟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方針，企業進行全面整頓。同年9月6日，全總印發《關于在企業整頓中加強工會工作的通知》，強調工會在企業全面整頓中必須搞好自身的整頓和建設，要求“除了整頓工會的領導班子以外，關于工會小組工作的加強，關于工會干部和工會積極分子的教育和訓練，關于工會財務工作和其他各項業務工作的整頓，特別是工會民主制度的健全，要認真研究解決。” 中華全國總工會辦公廳：《中華全國總工會文件選編1982年》，北京：工人出版社，1984年版，第340頁。12月2日，全總又印發《關于在企業整頓中整頓和建設工會基層組織的幾點意見》，進一步提出相關工作指示，要求工會加強思想建設、增強群眾觀點；調整和加強工會基層領導班子；健全工會基層各級組織，建設一支工會積極分子隊伍；健全工會民主制度，加強作風建設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199—202頁。。這說明，工會組織建設是影響到企業改革的復雜工作。到1983年，雖然在企業整頓中涌現出一批工會先進組織和優秀工作者，但基層工會活力仍未能充分發揮，特別是在工作中還不能用群眾路線的方式展開工作，仍習慣于用行政的方法，靠指令、會議、文件指導工作。導致這種問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全總認為，工會組織不論在班子“四化”（干部的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和專業化）、干部素質方面，還是在組織體制、工作秩序、業務制度、班組建設、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風等方面，都存在著不少問題。即便在工會工作搞得好的先進單位，如阜新市，在基層工作中工作比較好的基層工會組織大概占全部的55%，作用不大的占20%，不起作用的占10%，工作好的只占15%左右 尉健行：《尉健行談工會工作》，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5年版，第27頁。。基層工會組織不夠健全、工作不夠活躍、聯系群眾不夠密切的現實情況令全總感到必須集中精力抓好基層工會組織的整頓和建設，這也成為全總開展“整頓建家”活動的直接原因。

二、“整頓建家”的發展歷程

“整頓建家”活動歷時三年半，由地方自發探索而起，各級工會積極參與其中，全總發揮了重要領導作用。從全總視角出發，縱觀整個歷程，可總結為探索啟動、全面展開、深入發展三個階段。

（一）探索啟動：從基層探索到頂層設計

“漸進式”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體制變遷的重要特征，一項制度改革中，“試點”和基層探索往往發揮重要作用。“整頓建家”的啟動也體現這一特征。遼寧省錦州市工會是自發探索建設“職工之家”的典型代表。1983年年中，錦州市工會在全市組織開展了爭做“職工之家”、爭當“職工之友”的“雙爭”競賽，并統一制定了以“市直屬單位三年、縣區所屬單位四年建成‘職工之家’的總體規劃》 《認清形勢 投身改革 開創改革中的工會工作新局面——丁日忠同志在市工會十二屆二次全委（擴大）會議上的工作報告（1984年8月23日）》，錦州市檔案館21-3-56，第3頁；《錦州市工會建設“職工之家”情況匯報提綱（1985年4月）》，錦州市檔案館21-4-10，第62頁。。“雙爭”競賽為基層工會開展工作提供了標準和指南。工會干部的工作作風也發生轉變，更注重聯系群眾 《錦州市工會工作新貌》，《中國工運》，1984年第3期。。錦州市工會的自發探索將“職工之家”的目標愿景落實為具體工作，在實踐層面證實了建設“職工之家”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這一實踐很快受到全總關注。

1984年4月，全總在北京召開工會組織會議，會議主題是研究、部署在全國范圍內整頓基層工會組織和建設“職工之家”工作。會前全總組織70余人到錦州、吉林等地蹲點調查。會上全總要求全國各級工會認真學習錦州經驗。會議期間，《人民日報》專文對錦州市工會工作經驗進行總結和推介 吳錦才：《全總號召各地工會組織學習錦州市總工會 把工會辦成“職工之家”》，《人民日報》，1984年4月14日（第4版）。。全總在會上強調，把基層工會組織整頓好、建設好，是工會的一項基本建設，是實現黨的總目標、貫徹落實工會十大確定的方針任務的重要保證 尉健行：《尉健行談工會工作》，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5年版，第26—46頁。。此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試行辦法》和《〈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試行辦法〉幾個問題的說明》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04—212頁。。同年5月1日，全總下發《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決定》 李桂才：《中國工會四十年資料選編（1948—1988）》，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084—1086頁。。這三個綱領性文件是“整頓建家”的頂層設計，它們的發布標志著“整頓建家”活動在全國正式啟動。

根據以上文件，全總決定從1984年下半年開始，用3年時間，對全國工會基層組織普遍進行一次整頓，逐步把基層工會辦成名副其實的“職工之家” 李桂才：《中國工會四十年資料選編（1948—1988）》，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084頁。。這是活動目標。關于“職工之家”的考核驗收標準，共有6條：一、建設一個符合“四化”要求、密切聯系群眾的領導班子和一支熱心為群眾服務的工會積極分子隊伍。二、教育和動員職工站在改革的前列，努力促進技術進步，開展社會主義勞動競賽，提高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保證完成國家交給的各項任務。三、組織和動員職工學習政治、文化、科學技術和經營管理知識，提高思想政治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在建設一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紀律的職工隊伍中發揮應有的作用。四、推進企業事業民主管理，承擔起職工代表大會工作機構的任務，在辦好社會主義企業事業中充分發揮作用。五、保障職工福利，維護職工合法權益，為職工說話、辦事，為職工“排難解愁”。六、健全工會組織，加強小組建設，不斷完善工會民主生活和民主制度，做民主的模范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05—206頁。。此外，文件對活動的落實責任、考核程序等問題也作出明確指示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08—212頁。。以上說明，“整頓建家”是一個涉及思想、組織、業務、制度等多方面工作的系統工程，是基層工會的整體性、系統性建設。

（二）全面展開：自上而下逐級推動

“整頓建家”正式啟動后，為保障活動順利開展，全總做了大量工作。

首先，全總推動頂層設計，為基層實踐提供法律規范。“整頓建家”的目標之一就是通過組織建設，使基層工會能夠自主開展工作、履行職責，而理順工會與黨政機關的關系是前提。1984年5月15日，全總印發《基層工會工作暫行條例》，其中規定“基層工會在上級工會和同級黨委領導下，根據工會組織的特點和廣大職工的意愿，積極主動、獨立負責地開展工作”，條例的第五章、第六章分別對“工會與行政”“工會與黨委”的工作關系做出系統說明 中華全國總工會組織部：《全國工會組織工作文件匯編（一）》，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2年版，第173—178頁。。隨著改革開放的蓬勃發展，工會任務越來越重，對工會干部的要求也越來越高。1985年2月28日，全總發布《各級工會領導班子實現“四化”建設的規劃》，提出了工會領導班子實現“四化”的總體目標，對領導干部年齡和文化專業知識結構做出明確要求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32—238頁。。為基層工會領導班子調整和干部隊伍建設提供了標準和指南。

其次，全總積極總結和推行成功經驗。“整頓建家”活動啟動不久，全總就向各地方工會、產業工會、各部門印發“錦州市總工會開創工會工作新局面”的經驗材料，總結了包括“開展‘雙爭’（爭當‘職工之家’、‘職工之友’競賽），搞好工會基層整頓和建設”等五條工作經驗。1984年10月4日，全總又轉發錦州市總工會《關于開展“十小”活動情況及今后意見的報告》，要求各地工會把興辦“十小”（小食堂、小托兒所、小廁所、小浴池、小理發室、小更衣室、小休息室、小衛生間、小活動室、小閱覽室）作為建設“職工之家”的重要內容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550、558頁。。地方成功經驗的推廣也體現了“整頓建家”工作從實踐到認識、再到實踐的工作方法。

第三，全總推動逐級落實。《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決定》發布后，根據全總要求，各省、直轄市、自治區總工會，鐵路總工會、民航總工會全委會，按照文件要求，結合本地區、本產業，本部門的實際情況，擬出總體規劃，制定考核驗收細則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06頁。。如遼寧省總工會在1984年5月10日印發《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規劃（試行）》，根據全總要求，提出了本省的活動目標和工作方案，其中也體現了先試點再全面的工作思路和通過群眾評議成為“職工之家”的民主作風 《印發〈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規劃（試行）〉的通知》（遼工發〔1984〕33號），錦州市檔案館21-4-62，第51—58頁。。再如，四川省、山東省在5月，山西省、貴州省、安徽省、內蒙古自治區、河北省在6月，廣東省、寧夏回族自治區在7月，湖南省、河南省在8月，湖北省在9月，青海省在10月，省總工會均制定印發本省“整頓建家”的活動規劃和工作方案 《中國工會運動史料全書（地方卷）》（電子版），北京：中國職工音像出版社，2002年版，第五十四卷 四川卷，第十一章271頁；第四十七卷 山東卷，第十一章182頁；第三十六卷 山西卷，第九章288頁；第五十五卷 貴州卷，第八章141頁；第四十四卷 安徽卷，第十章162頁；第三十七卷 內蒙古卷，第八章107頁；第三十五卷 河北卷，第十二章151頁；第五十一卷 廣東卷，第十章109頁；第六十一卷 寧夏卷，第七章173頁；第五十卷 湖南卷，第十二章45頁；第四十八卷 河南卷，第十一章90頁；第四十九卷 湖北卷，第十一章140頁；第六十卷 青海卷，第七章10頁。。產業工會方面，鐵路總工會和民航工會全國委員會相繼在5月、7月發布了方案 《中國工會運動史料全書（產業卷）》（電子版），北京：中國職工音像出版社，2002年版，第十五卷 鐵路卷，第十一章144—150頁；第三十二卷 民航卷，第六章216—219頁。。省級規劃發布后，所轄市縣級工會再逐級、進一步細化實施方案。以江蘇省為例，1984年5月江蘇省總工會在南京召開組織工作會議部署相關工作。隨后全省各地基層工會建設“職工之家”試點工作普遍開展 江蘇省工運史志編纂委員會：《江蘇省工會志》，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第252頁。。南京市總工會在5月上旬召開產業工會，縣、區局（公司）工會和市直屬基層工會主席會議，將全總提出的6條標準具體化為6條27項，要求各級工會都要制訂出實施細則，并按規定批準驗收 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南京工會志》，深圳：海天出版社，1994年版，第110頁。。南京市下屬六合縣工會在7月成立整建工作領導小組，進一步討論研究活動實施方案與工作細則，此后開始開展具體工作 南京市六合區總工會：《六合縣工會志》，北京：方志出版社，2009年版，第273頁。。正是在頂層設計指導下，各級工會自上而下地貫徹落實，使“整頓建家”在全國如火如荼地全面展開。

“整頓建家”使基層工會工作面貌煥然一新。根據全總6條標準和省、市實施細則，圍繞改革和企業的中心任務，基層工會廣泛開展了更新干部隊伍、建立民主管理、組織勞動競賽、開展思想教育、興建生活設施和保障職工福利等工作。一些基層工會在建家實踐中，逐漸找到突破口和工作重點，形成對建家工作的規律性認識。如國營晉西機器廠工會經過一年的建家實踐，發現三方面重點工作，一是“切實抓好領導班子建設”，廠總工會領導干部實現專職化、年輕化、知識化，廠內大單位配齊專職工會主席，全廠938個工會小組得到整頓、健全、配齊組長；二是“維護職工的民主權利和合法利益”，落實職代會職權，健全民主管理網，密切聯系群眾，一年來為群眾辦好事1097件；三是“加強工會基礎工作”，包括試行工作目標管理辦法，健全工作計劃和考核系統，恢復工會活動日制度，豐富職工群眾業余生活。通過這三個方面工作，國營晉西機器廠工會組織上得到顯著增強，工作上收獲顯著成效 《抓住重點創建“職工之家”》，《中國工運》，1985年版第7期。。

“整頓建家”啟動一年后，全總在1985年年中進行調研總結，于6月18日印發《全總組織部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建設“職工之家”的情況報告》。報告中統計：“到今年第一季度，全國約有 6萬個基層工會，經過整頓，建成了‘職工之家’，約占全國46萬個工會基層組織的13%。其中進展比較快的有黑龍江、遼寧、河北、吉林，已分別達到27.1%、26.8%、21%和17%；北京、天津、陜西、內蒙古、山西、湖北、湖南、江蘇和鐵路系統分別達到10%—15%；廣東、山東、河南、福建、貴州、青海、寧夏和新疆，達到5% 左右。通過整頓建家不僅使一部分經過整頓，建成‘職工之家’的工會基層組織面貌一新，提高了戰斗力，工作上發生了重大變化，而且對這個時期整個工會工作都增添了新的活力，極大地推動了工會各項工作的發展。” 《中國工會運動史料全書（綜合卷）》（電子版）（第十二卷），北京：中國職工音像出版社，2002年版，第144頁。至此，“整頓建家”全面展開的階段基本結束。

（三）深入發展：走向全方位建設

從1985年下半年開始，“整頓建家”活動進入深入發展階段。這一階段有兩個重要變化，即建家速度加快和建家范圍拓展。建家速度方面，1985年第一季度末，建家工會占基層工會的13%，到1985年底上升為44%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586頁。。到1986年6月底，已經驗收合格的基層工會總數占全國應建家基層工會總數的61%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45頁。。按照活動時間計算，完成進度已經超過預計進度。建家范圍方面，由黨政機關、大中型企業向小企事業單位擴展。1985年7月，在小企事業工會“整頓建家”工作座談會上，全總指出“整頓工會基層組織，開展建設職工之家的活動正在深入發展。從各地今年‘整頓建家’的規劃來看，到年底多數省、自治區、直轄市總工會將有50%左右的工會基層組織建成職工之家。雖然各地發展還不平衡，但一般的‘整頓建家’活動已發展到從大中企業到小企業，從工業、交通、建筑到財貿、文教、衛生、科研單位，從大中城市到縣（區）鎮，從體力勞動密集的單位到腦力勞動密集的單位。”全總要求“把小企事業工會‘整頓建家’活動列入各級工會委員會的重要日程，當作全局性的大事來抓”，并強調在具體工作中“要從小企事業的特點出發，結合小企事業工會的實際，分別不同情況進行精心指導，要總結各種不同類型的典型經驗，用典型指導一般，推動全面”等工作要求 《中國工會運動史料全書（綜合卷）》（電子版）（第十二卷），北京：中國職工音像出版社，2002年版，第147—152頁。。

小企事業單位的建家實踐既遵循了“整頓建家”從典型到全面的一般思路，也體現其不同于大企業的自身特點。如丹東市總工會提出四個“區別對待”：一是在建家出發點上，文教單位與公交企業相區別，前者著重考核知識分子工作，后者著重考核對搞活企業的推動作用；二是在民主管理上，集體企業與全民企業相區別，前者著重強調在選舉干部、經營決策上行使民主權利，后者強調在改善企業管理上行使民主權利；三是在開展群眾活動上，條件差的與條件好的相區別，前者著重考核活動的有效性，后者既考核活動的有效性又考核活動陣地建設；四是在健全組織和工作制度上，管理環節少與管理環節多的相區別，前者強調小組工作，后者強調健全組織系統。丹東市總工會還探索出三種互助共建形式，即以大帶小、基礎好的帶基礎差的，編組開展建家競賽和推廣劃片協作、編組互助。通過以上形式，丹東市全市半數基層單位都組織到建家互助活動中，形成共創先進的新局面 《從小企事業的實際出發 加快建設“職工之家”》，《中國工運》，1985年第10期。。此外，農村經濟改革促進鄉鎮企業迅猛發展，一些地方工會積極探索建立鄉鎮企業工會，促進了企業經濟效益、民主管理水平、職工技能素質和職工福利待遇的提高 《積極穩妥地發展鄉鎮企業工會》，《中國工運》，1987年第9期。。這也是“整頓建家”作為工會改革政策抓手，配合企業改革和服務經濟建設的生動體現。

1986年4月，全國工會組織工作會議時隔兩年再次召開，會議明確了“抓基層、打基礎、促改革”的建家方針，把“整頓建家”活動引向深入。會議后全總組織地方調研，并形成報告于10月印發，題為《關于整頓工會基層組織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新進展和今后意見》，其中指出：“現在全國建家驗收合格率已經達到60%以上，但由于各地情況比較復雜，工會工作很不平衡，有的省、自治區建成‘職工之家’的基層工會數還不到50%。因此在總的部署和要求上，應當加快節奏，加大步伐，在堅持標準的前提下，集中主要力量首先抓好40%尚未驗收的基層工會的整頓建家工作。這是保證預期完成全國既定任務的首要一環，是建家全局的主要矛盾。”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48頁。隨后，“整頓建家”活動進一步加速，并在“抓基層、打基礎、促改革”的指導方針下，呈現新特點。

其一，組織建設由工會委員會向工會小組、班組建設深化。工會組織的基礎在基層，基層工會的基礎是工會小組，建家活動必須從工會小組抓起。全國工會組織工作會議結束后的調研發現，存在“上面熱熱鬧鬧、下面冷冷清清”的問題，全總強調“扎扎實實地抓好工會小組建設，既是發動全員建家的有力措施，也是為‘家’奠定堅實基礎的重要保證”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46頁。。進而提出“應該把整頓工會小組作為深入建家的重大步驟納入規劃，普遍地進行一次整頓”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50—251頁。。1986年8月，遼寧省總工會就率先提出在全省范圍內廣泛開展以組織建設好、民主管理好、思想互助好、完成任務好、生活互助好為內容的創建“五好”工會小組活動 《中國工會運動史料全書 遼寧卷（下冊）》，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活動中涌現大量先進典型。如錦州市煉油廠儀表班工會小組通過每月召開民主管理會，改善獎金分配制度，開展談心談話，搞思想和業務上的傳、幫、帶等措施，極大地激勵了職工勞動積極性、提高了班組團結和工作效率 《靠民主管理改變班組面貌》，《中國工運》，1987年第2期。。再如，山西太原鋼鐵公司工會在制度上健全班組長責任制，運用科學管理方法強化班組基礎管理，開展自主管理活動，將專業管理和民主管理相結合。并通過“抓好理論教學”“安排回廠調查”“組織實習考察”“搞好跟蹤考察”“開展競賽創優”五個環節，努力把班組長培養成管理者 《從培訓班組長入手加強班組建設》，《中國工運》，1987年第10期。。宣化鋼鐵公司選燒廠工會則提出“以‘小家’保‘大家’”，制定了六大項四十八條建“小家”標準，用兩年時間把所有工會小組全部建成合格的“職工之家” 《建“小家”保“大家》，《中國工運》，1987年第8期。。

其二，建家目標由建立健全向鞏固提高轉變。這一時期，一些活動推進較快的地區開始了建家復查工作。如河北省邢臺、唐山等地開展了群眾性的建家、評家、愛家、管家活動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47頁。。在河北省涿鹿縣，縣總工會針對驗收合格單位出現的“整頓建家一陣風，驗收之后就松勁”現象，在重點抓好第二批整頓建家工作的同時，對首批達標的五十個基層工會進行整頓建家“回頭看”，鞏固建家成果 《搞好“回頭看” 鞏固建家成果》，《中國工運》，1986年第2期。。在鞏固基礎上，全總提出要進一步提高建家質量，提出“‘整頓建家’活動要向高層次升級，開展爭創‘先進職工之家’和‘模范職工之家’活動”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51頁。。錦州是“整頓建家”的“發源地”，早在全總部署相關工作前就命名表彰了一批“先進職工之家”和“模范職工之家” 《抓基層 打基礎 促改革 把建設“職工之家”活動推向新階段——趙玉林同志在錦州市工會1985年建設“職工之家”總結表彰大會上的講話（一九八六年五月十四日）》，錦州市檔案館21-3-93，第1—9頁。。其中不乏展現建家質量顯著提高的生動例證。如錦西化工機械廠工會在探索建設“模范職工之家”中提出實現“‘一個宗旨’、‘兩個新進展’”。“一個宗旨”是指“增強企業活力，提高經濟效益”，“兩個新進展”分別是“工會在推進企業改革上有新進展”和“適應改革的新形勢，在工會自身發展、自身完善、自身強化上有新進展” 《投入中心 發揮作用 在改革中努力創建模范職工之家》，錦州市檔案館21-3-94，第2頁。。這一目標高于最初提出的6條標準。這一時期，全國各省市評選、驗收了大量“先進職工之家”和“模范職工之家”，體現了“整頓建家”活動的最高成果。

三、“整頓建家”的成就與影響

通過全總和各級工會共同努力，“整頓建家”活動穩步推進，最終圓滿完成建設目標。活動中，28個省、自治區、直轄市評出省級模范（先進）職工之家1萬多個，優秀工會干部8400人，優秀工會積極分子5.3萬名 《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下）》，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1997年版，第250頁。。1987年12月，全總十屆五次執委會議宣布，工會基本完成了“整頓建家”的任務 王永璽，趙巧萍：《新編中國工會史》，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3年版，第142頁。。1988年10月，中國工會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大會報告中對“整頓建家”活動進行了全面總結和高度評價：“歷時四年的‘整頓基層組織，建設職工之家’活動，加強了工會組織建設，健全了基層領導班子，提高了干部隊伍素質，壯大了工會積極分子隊伍，為職工辦了大量好事、實事。達到了抓基層、打基礎、促改革的目的。”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76頁。“整頓建家”活動的成效是多方面的。

（一）基層工會組織建設水平顯著提高

“整頓建家”活動顯著提高了基層工會組織建設水平。據統計，1984年5月“整頓建家”啟動后，到1985年底全國有基層工會組織46.5萬個，有20.4萬個基層工會經驗收為合格的“職工之家”，占基層工會總數的44%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586頁。。1986年底，全國有基層工會組織50.2萬個，其中有34.1萬個基層工會建成“職工之家”，占68%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611頁。。1987年底，全國基層工會53.6萬個，驗收合格的“職工之家”37.8萬個，占基層工會總數的70.5% 王漁，李雙壽，尚鴻志等：《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運動紀事（1949—1988）》，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640頁。，占應建家的工會基層總數的94%。可見，這一時期工會基層組織數量增長的同時，通過“整頓建家”組織質量也得到提升。在工會專職工作人員方面，1979年至1983年底年均增長近2.7萬人，而1983年底至1987年底間，也就是大致“整頓建家”活動期間，年均增長近3.6萬人 李桂才：《中國工會四十年資料選編（1948—1988）》，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317、1319頁。。在領導班子和干部隊伍建設方面，以北京市為例，到1985年基層工會主席享受同級黨政副職待遇問題基本得到解決，反映出領導班子建設的加強。“工會干部隊伍”的職能結構也發生變化，一批專業技術干部走進了工會干部隊伍，在3000多個基層工會調整后的4075名正副主席中，有工程師、經濟師、會計師、主治醫師、大學講師、副教授、教授職稱的占290名，為總數的7.1% 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北京志·人民團體卷·工人組織志》，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年版，第317頁。。

（二）職工對工會滿意度顯著提升

“整頓建家”活動增強基層工會活力，克服官氣和行政化傾向，實現工會組織的群眾化和工會生活的民主化，使職工對工會的滿意度顯著提升。在“整頓建家”中，基層工會干部深入群眾、服務基層，爭當“職工之友”，形成和鞏固為職工群眾服務的思想作風。工會健全和完善職工代表大會制度，保證職工代表在企業重大決策中的權利，提高職工主人翁責任感和積極性。工會在改革中參與提高企業效益，保障職工福利，工會聲譽得到提高。據《人民日報》報道，1986年全總抽樣調查顯示，過去約有60％的職工認為工會作用不大，而現在則有80％的職工改變了這種看法，對工會工作表示滿意，工會被贊譽為黨委的好助手、行政的好幫手、群眾信得過的“家”。全總有關負責人說，這是工會基層建設歷史上一次突破性的進展 馬運生，吳錦才：《近一半基層工會建成“職工之家” 工會被贊譽為黨委的好助手，行政的好幫手，群眾信得過的“家”》，《人民日報》，1986年4月8日（第4版）。。在吉林江北機械廠，職工群眾表示，工會為職工辦事堅持“想得細”“說實話”“管到底”“敢負責”，是金錢買不來的無價之寶 《一個充滿活力的基層工會》，《中國工運》，1986年第6期。。通過“整頓建家”，越來越多的基層工會被贊揚為黨委靠得住、行政離不開、群眾信得過的“職工之家” 武漢市總工會工運史研究室：《武漢工運四十年 1949—1988》，武漢：武漢出版社，2012年版，第129頁。。

（三）工會在經濟體制、科教體制等改革中發揮積極作用

在改革中建家、以建家促改革是“整頓建家”活動的一個宗旨，也是它的一大成就。這種促進作用是多方面、多層次的。在宏觀經濟社會條件變化下，工會探索新的工作方式來適應新的需求。如在我國最早的經濟體制綜合改革試點城市之一的常州，存在廣泛經濟聯系的企業群體的出現，工會主動打破傳統的條塊組織結構和工作運行范圍，探索出以“企業群體工會工作總體化”為核心的橫向聯系、總體協調的工作方法，工會間平等協商、取長補短、互通互報，為鞏固、發展、深化和優化企業群體作出努力 《橫向經濟聯系：工會面臨的新問題——常州市企業群體工會工作及工會橫向聯系的研究》，《中國工運》，1986年第12期。。在企業內部，工會促進改革的措施包括：在建家過程中宣傳改革政策，做好職工思想工作，動員職工群眾支持和參與改革；通過企業民主改革，推行職工支持的政策，提高職工生活福利，增強職工勞動積極性；抓技協活動，促進技術進步，直接提升企業經濟效益。如有基層工會成立技術協作辦公室，在企業內部建立技術協作小組，專門解決生產中的技術難題，或對設備、工藝進行技術改進 《以“建家”促改革》，《中國工運》，1986年第2期。。科教衛文系統工會中，工會通過加強民主管理，提高知識分子地位來促進改革。如航天部二院四部工會將建立健全職工代表大會制度作為“整頓建家”的重點，其中知識分子占代表總數的77.5%，使廣大科技人員在科研技術決策、經營管理等重大問題上行使審議權。他們還通過民主接待日制度、合理化建議活動進一步為科研人員參與改革提供渠道和平臺 《民主管理推動了科技改革》，《中國工運》，1986年第1期。。再如，海城同澤中學工會通過施行教代會審議學校重大決策、民主評議干部、組織群眾開展專題獻計獻策活動、加強調查研究等措施，來鼓勵教師工參與學校教學改革，提高了教學質量 《圍繞教學改革 開展工會工作》，《中國工運》，1986年第7期。。

（四）建設“職工之家”成為常態化工作

“整頓建家”的成功實踐，推動建設“職工之家”成為一項工會常態化工作。“整頓建家” 任務圓滿完成后，全總認為，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是推動各級工會把工作重點放在基層、全面加強基層工會建設、提高基層工會工作整體水平的有效形式。1990年5月3日，為了鞏固和發展建家成果，全總第七十次書記處會議通過《關于繼續深入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決定》，指出：“把基層工會建設成為職工之家是基層工會建設的一項長期任務，要常抓常新，常建常新。” 《中國工會重要文件選編》，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1990年版，第264頁。1997年，為使工會基層工作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帶來的經濟關系和勞動關系的變化，全總下發《關于貫徹落實工會工作總體思路，把建設“職工之家”活動提高到一個新水平的意見》，以“雙愛雙評”為主要內容的建家活動使基層工會工作水平有了新提高。進入21世紀，全總與時俱進，在2003年下發《關于在新形勢下深入開展建設“職工之家”活動的意見》，2009年下發《關于開展會員評議職工之家活動的意見》，2010年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建設職工之家工作，充分發揮基層工作作用的意見》，不斷推進建設“職工之家”創新發展 戴文憲：《工會“建家”工作全書》，北京：中國言實出版社，2015年版，第31—33頁。。可見，正是以“整頓建家”為起點，建設“職工之家”發展成為工會組織建設工作的核心抓手和增強工會活力的綜合載體。“整頓建家”活動結束至今，全總部署的一輪又一輪建設“職工之家”工作使工會組織建設持續加強，不斷適應國家建設和職工群眾的需要。

四、結語

2023年12月27日，全國總工會在重慶召開紀念黨中央作出建設職工之家重要指示40周年暨推進建設新時代職工之家座談會。會上對工會建設“職工之家”工作的發展歷程進行總結：“40年來，各級工會認真貫徹落實中共中央決策部署和全總要求，開展了形式多樣、內容豐富的建家活動，建家制度體系逐步完善、建家工作機制不斷健全、建家載體手段日益豐富、建家工作成效愈加彰顯，工作成效和社會影響不斷增強。” 《紀念黨中央作出建設職工之家重要指示40周年暨推進建設新時代職工之家座談會在渝召開》，重慶市總工會官網：https：∥www.cqgh.org/html/jrtt/20231227/237547.html，2023.12.27。建設“職工之家”之所以能夠延續至今而不衰，就是因為它總能適應時代變化，融入國家發展大局，與時俱進地滿足職工群眾的利益訴求。“整頓建家”活動作為這項事業的起點，具有開創者的歷史地位。

“整頓建家”活動的歷程生動體現著“實踐—認識—實踐”的邏輯循環，它蘊含著建設好“職工之家”的基本規律，其成功經驗對當下建家實踐仍有借鑒意義。在“整頓建家”活動中，全總始終堅持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一，這種統一既是靜態的思想認識和原則態度，也是動態的歷史過程和工作方法。首先，“整頓建家”從試點推向全國就是從特殊性到普遍性的過程，正是實現了這一轉換，才形成了適用于全國的可行方案。在制定活動目標時，全總強調：“既要考慮當前工會的實際情況，又要考慮絕大多數基層工會基層組織經過三年左右的積極努力，有可能達到的程度。” 尉健行：《尉健行談工會工作》，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5年版，第31頁。堅持普遍性既保證了可行性，也有利于全總的“統一領導”。其次，“整頓建家”推進過程中，兼顧特殊性既是科學態度，也避免建家工作走向形式主義的風險。全總特別強調“分類指導”，即不同企業、單位的基層工會可以在6條標準的框架內，根據自身面臨的問題和弱項，自行探索適合的工作重心和工作方法——“有的抓整頓是屬于治亂性質、恢復性質，有的是恢復性整頓同建設性整頓交叉的，有的整頓屬于建設、改革、提高性的，所以整頓的內容、要求也不一樣。基于這種情況，我們在整頓基層工會時，對不同類型的應有不同的步驟和要求，實行分類指導，不搞一刀切。”“不同的基層工會有不同的情況和不同的矛盾，整頓中既要全面貫徹‘6條標準’，也要提倡結合基層組織的具體情況抓自己的主要矛盾，有所側重，不要面面俱到平均使用力量。” 尉健行：《尉健行談工會工作》，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5年版，第42頁。上文提到的小企事業單位建家工作就生動體現了這一點。最后，在“整頓建家”中堅持普遍性，全國基層工會才能實現普遍而全面的提高，防止建家水平的兩極分化。雖然建家工作常以競賽評優的方式推進，但這只是激發基層活力的工作方法，而非出于重優求異。全總強調：“建設‘職工之家’，我們著眼于大多數，著眼于43萬個基層工會組織的整頓和提高，不在于去選拔幾個典型、標兵、模范。” 尉健行：《尉健行談工會工作》，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5年版，第31頁。全總多次強調建家事業要整體推進，并將未建成單位作為全局的主要矛盾，保證了活動的全面推進。總之，正是堅持普遍性和特殊性相統一，“整頓建家”活動才能夠有序開展，扎實推進，圓滿完成目標。堅持普遍性和特殊性相統一的原則對當下建家工作仍有借鑒意義。

工會工作是“黨治國理政的一項經常性、基礎性工作” 習近平：《在慶祝“五一”國際勞動節暨表彰全國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大會上的講話》，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2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轉化，職工群眾的工作和生活需求提升到更高層次，工會具有“機關化、行政化、貴族化、娛樂化”的風險。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順應時代要求、適應社會變化，善于創造科學有效的工作方法，讓職工群眾真正感受到工會是‘職工之家’，工會干部是最可信賴的‘娘家人’。” 習近平：《習近平著作選讀》（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119頁。可見，新時代給工會建設“職工之家”提出了全新挑戰，激發基層工會進一步釋放活力，探索新實踐，取得新成就 曹云清、董亞靜：《新時代背景下工會建家工作的新探索》，《山東工會論壇》，2018年第6期。。“整頓建家”活動的歷史證明，工會的地位從根本上來自自身的奮斗。只有與時俱進，保持創新，不斷加強組織建設，密切聯系群眾，充分發揮“橋梁”和“紐帶”作用，才能成為名副其實的“娘家人”。

A Historical Investigation into the “Rectification and Building of

Trade Union Homes”

Activity Carried out by the All-China Federation of Trade Unions （1984-1987）

FENG Wei

（Theoretical Research Office，Institute of Contemporary China Studie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Beijing，100009）

Abstract：At the beginning of reform and opening-up，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underwent a major change in the guiding principles for the work of trade unions，proposing that trade union organizations should be built into “workers homes.” To this end，from 1984 to 1987，the leaders of the All-China Federation of Trade Unions carried out the activity of “rectifying the grassroots organizations of the trade unions and building the ‘home of workers’”. On the basis of the basic restoration of the trade union system，the “rectification and home building” activity has gone through three stages of development，namely，the exploration and initiation stage from grassroots exploration to the top-level design，the stage of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from top to bottom，and the in-depth development stage of all-round construction. Through the “rectification and home building”，the construction of grass-roots trade union organizations has been comprehensively strengthened，the masses of workers have actively participated in the reform of enterprises and various system reforms，and their satisfaction with the work of the trade union has been significantly improved，and the construction of “workers homes” has also become a normalized work of the trade union. “Rectifying and building homes” is the “pioneer” of the trade unions more than 40 years of home building history，and its insistence on the principle of unifying universality and particularity still has reference significance for the current trade unions home building work.

Key words：history of trade unions；construction of organization；workers home

（責任編輯：劉豐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