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的歷史演進及“發展陷阱”跨越

摘要：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式現代化歷經探索，在新時代定型并呈現出別樣圖景。其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現代化一道豐富了世界現代化的多樣性，打破了“現代化=西方化”幻象，但仍面臨一些發展陷阱需要跨越：（一）跨越“李嘉圖陷阱”，實現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二）跨越“拉美陷阱”，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三）跨越“精神虛無陷阱”，實現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四）跨越“環境庫茲涅茨陷阱”，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五）跨越“修昔底德陷阱”，實現走和平道路的現代化。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歷史演進；發展陷阱；跨越發展

中圖分類號：D6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5）04-0013-04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and the Overcoming of Its “Development Traps”

Lei Yuanyuan

（Concord University College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

Abstract：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hinese modernization has gone through a process of exploration and has presented a unique picture in the new era. Chinese modernization， together with the modernization of other countries and regions， has enriched the diversity of global modernizations and shattered the illusion that “modernization equals Westernization”. However， it still faces several development traps that need to be overcome： （1） Overcoming the “Ricardo Trap” to achieve modernization for a larger population; （2） Overcoming the “Latin American Trap” to realize modernization with common prosperity for all; （3） Overcoming the “Spiritual Nihilism Trap” to ensure a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material and spiritual civilizations; （4） Overcoming the “Environmental Kuznets Trap” to promot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between man and nature; （5） Overcoming the “Thucydides Trap” to pursue a modernization through peaceful development.

Keywords： Chinese modernization; historical evolution; development trap; overcoming

現代化作為全世界各國從農耕向現代化文明的躍遷歸旨，其道路和模式各異。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歷史條件的多樣性，決定了各國選擇發展道路的多樣性。”［1］中國共產黨在百年奮斗中從“模仿借鑒”到“走自己的路”，從“中國模式”的方案提出到“中國式現代化”文明新形態的創造，不斷鑒往知來、守正創新，走出了一條極具本國特色的現代化之路。盡管中國對現代化的探索經歷艱辛，但終在立足本國國情和審視社會發展規律下，走出了一條既實現自身跨越發展又對世界發展兼收并蓄的道路，對“中國向何處去”的時代之問給出了科學答案，拓展了后發國家推進現代化進程的又一路徑參照，開創了人類文明新形態。

一、何為之求：中國共產黨對中國式現代化的道路探索

（一）現代化初步探索——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

近代以來，中國封建社會受西方列強入侵和資本主義工業化生產方式的巨大沖擊，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戰。近代愛國志士在探索國富民強的現代化道路中起步維艱。《建國方略》是近代中國謀求現代化的第一份重要指導書，但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僅是革掉了一塊皇帝的“龍牌”，并沒有建立起一個全新的政治制度。這時期中華民族對現代化探尋被動向外效仿有余、主動向內探尋不足。舊式革命失敗遲滯了中國從農耕向現代化文明的躍進。1915年9月，陳獨秀發表《敬告青年》，批判封建“吃人”舊禮教進行批判并深入研究近代歐洲強盛的原因，提出“國人欲脫蒙昧時代，羞為淺化之民也，則急起直追，當以科學與人權并重”［2］。這一論斷針砭時弊直指現代化的核心：科技與人的現代化。“現代化”一詞首次在黨內被提及是在1938年5月，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中對當前戰爭形勢作出科學分析，提出“革新軍制離不了現代化”［3］。同年，周恩來在黨的工作中多次倡導要積極推行軍事工業、裝備以及軍隊的現代化。這一時期，現代化理念已滲透到國家各領域工作中。1945年，毛澤東在《論聯合政府》中強調：“中國工人階級的任務，不但是為著建立新民主主義的國家而斗爭，而且是為著中國的工業化和農業近現代而斗爭。”［4］毛澤東等人深刻認識到只有推翻封建統治，取得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方能為國家現代化提供制度保障。在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下，中國探索現代化之路有了最基本的政治保障。

（二）現代化深入探索——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

在從新中國成立到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的過渡時期，毛澤東提出“我們必須打破常規，盡量采用先進技術，在一個不太長的歷史時期內，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社會主義的現代化的強國”［5］。黨在過渡時期制定了“一化三改”的總路線。之后又提出“兩化”，即在“社會主義工業化”的基礎上提出要進一步實現“農業社會主義化、機械化”。1954年9月，周恩來在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作《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提出工業、農業、交通運輸業和國防的現代化。這一時期，黨實行計劃經濟和封閉式的工業化政策，加強了社會主義教育、科技創新和文化建設。推進現代化的領域又延伸至科學文化。后來又把實現“科學文化”的現代化表述為“科學技術”的現代化。1964年，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一次會議上把社會主義建設的總目標歸納為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現代科學技術的現代化。從最初的“一化”“二化”到后來的“四化”，標志著黨對現代化的探索日臻深入。

（三）現代化拓展探索——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

在社會主義建設初期，黨內長期存有的趕超發達國家的急躁冒進認知偏差，致使現代化進程遭遇挫折。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提出的“中國式現代化”無疑是對黨內長期存有的冒進主義的撥亂反正。1979年3月，鄧小平在會見外賓時提出“中國式的四個現代化”［6］。之后，在與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會面時，鄧小平用“小康之家”一詞概述了中國要實現的四個現代化和西方現代化有別［7］。直到黨的十二大，“中國式的現代化”被鄧小平正式提出。黨的十三大開始確立了經濟、政治、文化三大建設共同推進的“三位一體”基本綱領，并把建設富強、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作為我們黨一切發展的重要旨歸。21世紀伊始，黨對國家現代化發展的要求從“三位一體”到“四位一體”躍進，在政治、經濟、文化建設基礎上加上“生態文明建設”的補充，歸納出“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在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開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積極吸收西方先進文化和技術，激發市場活力，推動中國經濟逐步走向市場化，從而加速了中國社會的現代化進程。

（四）現代化創新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以來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對“建設什么樣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這個時代命題不竭探索，將中國式現代化引向深入。黨的十九大提出了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這幾個模塊要并駕齊驅、協同推進。這是有別于西方的現代化發展模式。西方現代化進程遵循“串聯式”發展方式，也就是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信息化這些現代化領域是逐一發生、順序而為。而中國走出了一條“并聯式”現代化發展之路，在幾十年的時間里將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高度疊加發展。在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就中國式現代化的五大基本特征作出闡述，強調“世界上既不存在定于一尊的現代化模式，也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現代化標準”，中國式現代化“既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中國國情的中國特色”［8］。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明確了中國式現代化九個方面的本質要求和必須牢牢把握的五個重大原則，并就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出戰略部署。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在統籌“兩個大局”和歷史發展規律中善應變局，從重要地位、基本特征、本質要求、重大原則到戰略安排，對中國式現代化的豐富內涵作出了鮮明的時代闡釋。

二、祛魅之辯：世界現代化多樣性打破“現代化=西方化”幻象

（一）“現代化=西方化”的迷思緣起

馬克思、恩格斯指出：“資產階級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時代所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9］以英美為首的西方國家在16世紀到20世紀間一直主控現代化進程，對人類的現代化起到一定的正向促進作用。但資本主義制度的弊病隨著歷史發展日益呈現。自20世紀50年代起，美國、歐洲國家開始極力渲染“西方中心主義”，引致“現代化就是西方化”的話語陷阱。這一論調無疑在向全世界表明西方現代化是人類文明的絕對形態，并鼓吹所有后發型國家都該遵循這一唯一的現代化道路。這一論調變相強調現代化的本質就是走向國家的西化，要求后發型國家必須接受西方的理念和規則，才能實現經濟繁榮和政治穩定。

（二）世界各國現代化模式的多樣性

盡管現代化始于西方，但現代化并不是一個單選題。西方國家在現代化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經驗。西方現代化模式是最早被采用的樣板之一，但后來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追趕現代化進程，并探索出各式各樣的現代化路徑。東亞模式走出了一條典型的有別于西方的現代化模式。它由日本在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首先采用，并在后來被韓國、中國臺灣和新加坡等地區借鑒和發展。東亞模式的主要特征是政府主導的經濟發展和工業化戰略，在強大的政治體制支持下實施市場經濟和私有化改革。20世紀初，拉丁美洲也開始了一系列現代化改革，以加強中央集權、促進城市化和現代化經濟為目標。非洲國家也在近年來積極探索著自己的現代化路徑。雖然非洲仍面臨許多問題，如政治腐敗、貧困等，但同時也出現了一些成功案例，如盧旺達、加納等國家在社會和經濟方面取得的矚目成就。此外，中東地區也有其獨特的現代化模式。這里的現代化更多地集中于能源產業和金融業，并以政府主導的形式進行。盡管這種模式伴隨著政治上的不穩定和人權問題，但確實在短期內帶來了顯著的經濟繁榮。

全世界各國不同的現代化歷程充分體現了現代化發展模式的多樣性。由此可見，現代化需要區別不同國家之間的發展階段和需求，以及各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制度等因素，沒有所謂的“終極絕對模式”。中國式現代化發展緊緊抓住了社會主義本質，把借鑒西方文明與中國實際情況和歷史文化相融合，探索出一條符合中國自己的發展道路，既不同于西方發達國家也有別于傳統社會主義國家的現代化模式，從而在現代化道路上呈現“這邊風景獨好”，徹底打碎了現代化即西方化的“美麗神話”。

三、善為之道：中國式現代化跨越發展陷阱的實施路徑

（一）跨越“李嘉圖陷阱”，實現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

按照李嘉圖理論，隨著人口增長，土地和勞動力等生產要素邊際報酬率逐漸遞減。一個國家因資源增長速度無法跟上人口增長速度，致使人均財富水平停滯在低水平上。中國要實現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就要跨越“李嘉圖陷阱”，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2023年5月，黨的二十屆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首次提出要“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10］。當前，我國人口發展呈現少子化、老齡化、區域人口增減分化等特征。一方面，要優化人口結構和素質，實現“人口紅利”轉向“人才紅利”。現代化的本質是人的現代化。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人口紅利逐漸從勞動力成本和規模效應轉向人才紅利，更加注重人力資源結構和質量。要通過改善生育政策、加強教育投入、完善社會保障機制等來穩定人口規模，優化結構，完善人口質量提升政策體系。另一方面，要貫徹“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實現發展成果更好惠及人民。要釋放人口活力，優化勞動力資源，提高人力資源在現代化進程中的利用率和創造力，大力踐行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

（二）跨越“拉美陷阱”，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

歷史上，拉美國家在高速發展階段沒有解決好收入分配問題，根本原因在于其經濟結構大量依賴出口和外商投資，建立在極不平等的土地制度和勞動力市場組織上，導致經濟發展和社會公正之間的巨大落差。中國要擺脫“拉美陷阱”實現共同富裕，一方面要貫徹新發展理念，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進一步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同時加強改革創新，增強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推進產業轉型升級和創新驅動發展，切實解決供給側與需求側不平衡問題。另一方面，要消除貧富分化，協調好經濟增長與收入分配關系。要以“限高擴中提低”的分配政策逐步消除兩極分化的財富收入差距，加快形成均衡穩定的橄欖型社會結構［11］。

（三）跨越“精神虛無陷阱”，實現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

從歷史上看，西方一些發達國家在經濟快速發展之后，消費主義不可避免地帶來精神虛無。美國20世紀60年代，社會發展就陷入“垮掉的一代”陷阱。中國要規避這一問題，就要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一要積極構筑中國精神和中國價值。大力弘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與各種文化亂象和社會腐朽思潮作斗爭，正本清源。進一步鞏固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弘揚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最大限度凝聚人民群眾的共同思想基礎。二要大力推進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興盛。將以人民為中心作為文藝創作的出發點，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去尋找“源頭活水”，結合時代話語，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守正創新發展。三要講好中國故事，推進文化自信自強。要實現人民群眾傳承和講述好中國故事，推動中國文明與世界文明交流互鑒，增強中華文明的美譽度和影響力。

（四）跨越“環境庫茲涅茨陷阱”，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

庫茲涅茨認為，環境具有一定承載能力，超過這個承載能力就會引發一系列環境問題，如氣候變化、生態失衡、水資源匱乏等。在過去幾個世紀中，西方國家以追求經濟增長為主要目標，大量開采自然資源、土地過度利用、大規模建設城市，最終帶來環境污染。中國要跨越“環境庫茲涅茨陷阱”，走出一條有別于西方“先污染后治理”“瘋狂掠奪自然資源”的發展道路，就要在大力發展經濟和提供物質財富的同時，為人民群眾提供優質的生態產品。一方面，要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要貫徹“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加大生態環境保護力度，不僅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解”，更要積極推動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另一方面，要推動各大產業綠色轉型。大力推進工業、農業、制造業等各領域現代化發展的綠色轉型，結合產業特點和發展趨勢，積極推進減污降碳和產業質量革新、效率革新、動力革新，最大限度實現全產業鏈綠色低碳發展。

（五）跨越“修昔底德陷阱”，實現走和平道路的現代化

當一個新興強國的崛起可能威脅到現有大國霸權地位時，現有大國為保持其霸主地位必采取強硬措施來打壓，雙方有可能陷入對峙的僵局，甚至引發戰爭，這就是“修昔底德陷阱”。西方國家依仗資本積累和先進技術優勢，在全球現代化進程中扮演“領跑者”角色。即便如此，西方的霸權主義、零和博弈、單邊主義依然存在。發達國家與后發型國家的沖突時有發生。中國要規避大國競爭的“修昔底德陷阱”，就要摒棄西方對外擴張掠奪的霸權行徑，堅持和平發展，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堅持和平發展、合作共贏、公正合理，建立一種基于對話協商、共同參與、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體系，與全世界各國一道共同應對各種全球性挑戰和問題，包括氣候變化、貧困和饑餓、安全威脅、金融危機等，與全世界人民攜手共筑和平穩定美麗的世界。

四、結論

中國式現代化的生動實踐，不僅為中國人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物質和文化福祉，也為世界提供了一種新的現代化發展模式。面對未來可能出現的各種“發展陷阱”，中國將繼續堅持創新驅動，推動綠色發展，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確保可持續發展。同時，中國也將與世界各國一道，共同應對全球性挑戰，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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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李建華，劉暢.中國式現代化的倫理特性［J］.思想理論教育，2023（2）：12-19.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1年度福建師范大學協和學院科研創新團隊“社會主義現代化：理論基礎、實踐要求和教學融入”研究項目（編號：JVPX21190）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雷媛媛（1988—），女，畬族，福建莆田人，福建師范大學協和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

（責任編輯：張震）